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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难逆第5部分阅读

离了她,因为他怕自己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拳头,对范朝阳动粗。

    他们一个是他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就算他们背叛了他,他也没法责怪他们任何一人!

    因为从发现他是她选中的未婚夫那刻起,梅蕊就宣布她错了,要“重新选”。即使在他软硬兼施地将她带离梅花山庄时,她也明确地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她只是来帮他一个月。

    从这点看,她是诚实的,她并没有欺骗他,因此就算现在她喜欢上范朝阳,他也不能责怪她。

    而对范朝阳,他虽然很气身为朋友的他不该如此横刀夺爱,可是如果这是梅蕊的选择,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怪他?

    可是话虽这样说,当看到他俩亲昵地站在一起时,他的心里还是很难过,他的拳头还是很痒,心头的气也还是很大。

    但他是陆秀廷,是陆家有骨气的儿子,他永远不会为一个不爱他、不想要他的女人去打架,更不想因为她而失去快乐。

    那么,他该如何平息心头的怒气和理清脑袋中的混乱呢?

    哗哗的水流声吸引了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花溪坊,来到了溪边。

    走下河堤,浓荫绿草化解着炎炎热气,也渐渐平息他心头的怒火。

    他躺在草地上,注视着头顶如伞盖似的枝叶,想着自己与梅蕊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

    对她,他早已有了很深的感情,他不否认自己爱她。因为爱,所以才无法容忍她与其他男人的亲近;因为爱,所以他想娶她,永远地得到她。

    可是,如果她不爱他,那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正像他早已告诉过她的,他陆秀廷永远不会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妻子!

    至于她喜欢谁,想嫁给谁,那是她的事,他可以不管。

    现在的问题是,陆家的聘礼已被梅家接受,那就是说婚事已经由双方家长确定了,如今要退亲,他就得先说服爹娘和梅花山庄庄主夫妇,而且如果梅蕊真的决心摆脱这件亲事,那么等她替这批新坯子画梅后,他就将她送回,从此绝对不再去想她!

    想到要退亲,今后将不再见她,甚至不再想她,他的心里有点难过,可是他很快就洒脱地安慰自己:振作起来,陆秀廷,天下好女人多的是!

    可惜梅花仙子只有一个!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地提醒他。

    但他努力漠视那个声音,继续想着快乐的事——

    他第一次掌窑的瓷器很快就会出来;他最喜欢的梅花杯将会被朝廷指定为御器直接呈送皇宫;他最好的朋友秦啸月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他得为那个新生的宝宝做件珍贵的礼物……

    夜阒人寂,蛙鸣虫吟。

    梅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她的卧室,清凉、雪白的月光轻抚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她脚上的伤已经痊愈,而这样美丽恬静的月夜又是她最喜欢的景色,可是今夜的她面对此景却满腹阴郁。

    原以为有了上等瓷土,她就能一圆梦境,完成那只梅花瓶,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她做了几次都无法如愿。

    但是,她知道今天这个难眠之夜不是因为梅花瓶难成,而是因为陆秀廷!

    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她又有了落泪的冲动。从小她便很少哭,也没有任何事让她像今天这样感到委屈和忧伤。

    心情压抑得几乎难以畅快呼吸,她叹息着披了件外衣,任长发散落在肩上就走出了房间,靠在走道的栏杆上,一如过去几天那样看着楼下的东厢房。

    那里,依然亮着灯火。

    注视着那淡淡的灯影,她的心更加沉郁。

    都五天了,从那天范朝阳在院子里帮她捉蝴蝶起,陆秀廷就不再走近她,也不再主动跟她说话,非说不可时,语气也非常冷淡,好像她仅是他请来帮忙画梅的画师似的。

    可是他却对范朝汐和颜悦色,今天甚至还有说有笑地帮她拿东西……想起这件事,她的心又痛了。

    这几天与陆秀廷的冷淡相反,范朝阳对她却是非常热络,不仅天天都来看她,还总陪她说笑,当然,他妹妹范朝汐也常跟他一起来。

    昨天她的脚终于不再痛了,范氏兄妹就陪她和阿宝去花桥溪划船。河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野花,果真让梅蕊大开眼界。过去她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是被保护着速去速回,所以这样充满野性的地方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而范朝阳风趣的谈吐也带给她不少快乐。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陆秀廷以忙为藉口,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出来玩,而且让她不安的是,当范朝阳每次来找她时,陆秀廷总是很大方地答应了,从来不问一下她是否愿意或者他是否应该相陪,即便看到她与范朝阳在一起快乐地说笑,他也表现得很冷淡,似乎都与他无关似的。

    他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态让她很难受,她希望以前的陆秀廷回来,哪怕是那个总爱与她唱反调的浑小子也好过现在这个谦和有礼、冷冰冰的陆四公子!

    她想试着走近他,可是她才有所行动,他就立刻消失了,而她的自尊和个性也阻止了她去追他、喊住他。

    他冷淡她、疏远她,让她难过,可是所有的难过都比不上今天上午看到的情景伤她的心。

    上午范朝阳来了,要陪她去看花桥,当她跟随范朝阳来到大院时,看到范朝汐正提着一只竹篮子从大门外走来,嘴里喊着“陆哥哥”,她正想提醒范朝阳去帮忙时,却看到陆秀廷已经笑着迎上去,不仅热情地接过了那只篮子,还拉着范朝汐坐在石凳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她甚至还从篮子里取出一件衣服往陆秀廷身上比。

    因为院子里太吵杂,她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范朝汐闪亮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很兴奋,而陆秀廷也很高兴就是了。

    梅蕊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人喊走了陆秀廷,他们还不知道会说多久呢!

    “蕊儿,你不要多想,朝汐跟秀廷一向很好。”也许看出她的不快,范朝阳那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可那话不仅没解开她心中的郁结,反而让她想哭。

    “你看不出来你妹妹喜欢秀廷吗?”她克制着烦乱,故作无所谓地问。

    范朝阳笑了。“所有花桥溪、盖德镇的人都知道,我家朝汐只喜欢陆秀廷。”

    “是吗?”梅蕊心往下沉,很想问:那陆秀廷呢?他喜欢她吗?

    可是她问不出来,只觉得心灰意懒。

    随后,当范朝阳、范朝汐和阿宝说说笑笑陪着她一起出门时,她耳朵里还是只有范朝汐悦耳的笑声,眼睛里只有她蹦蹦跳跳的欢快身影和拉着陆秀廷比划衣服的模样。

    是的,他肯定会喜欢她,范朝汐是个好女孩,漂亮热情,又爱说爱笑,哪像自己这么笨嘴笨舌?她自怨自艾地想,完全提不起玩的情绪。

    就连范朝阳一路上生动的讲着那座雕刻着各式各样花卉图案的大桥、为她采摘美丽的野花,都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此刻看着脚下东厢房的灯光,她更加郁闷地想:他喜欢范朝汐吗?他为什么不理睬我了呢?

    而如果十天前有人告诉她,她会为陆秀廷与别的女子说笑而烦恼时,她一定会以为那人疯了。她怎么可能会因为陆秀廷跟其他女子说笑就生气,他要跟谁去说笑就去吧,她才不稀罕呢!

    可是如今看到他跟范朝汐说说笑笑、十分亲密时,她的心却是苦涩的。她不能欺骗自己,她确实因为他跟一个女子说笑,而那个女子不是她而感到烦恼,也因为他冷淡了自己而烦恼,她真的很在意他疏远了自己去亲近其他的女子!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这个身分让她的心在猛然一跳的同时,也有一股暖暖的热流流过。

    没错,我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可以如此冷淡地对待我?

    她阴郁地抓起散落胸前的发梢缠绕在指间,困惑不安地看着迷蒙的月亮自问,为何以前没发现他的笑声那么悦耳、他的温柔那么动人呢?又是因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改变了呢?难道他真的不想娶她了吗?

    她越想心情越压抑。人的感情往往就是这么微妙,在拥有某种东西时并不觉得特别,而在失去后,才会猛然醒悟原来自己是那样地珍惜它。

    此刻的梅蕊正是这样,当她刻意回避对陆秀廷的感情时,总是想起他的不好,于是她想逃离他;可是当他真的接受了她的一月之约,如今又对她视而不见时,她却感到很失落,仿佛被人遗弃了似的。

    而她并未意识到,她早就不再想那个一月之约了。

    就在他疏远了她的这几天,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总在追寻着他、期待着他。

    此刻看着楼下那扇映照着昏黄灯火的窗户,梅蕊突然有种冲动,想去看看他究竟在忙什么,还要问问他为何不理她!

    来不及将披散的头发挽起,她没给自己迟疑的机会,立时转身下了楼。

    第七章

    东厢房的工作坊内,陆秀廷正坐在桌前凑着灯火忙碌着,在他面前散放着大小不一、粗细各异的塑瓷小刮刀和一块块洁白的瓷土。

    门上传来细微的敲门声,他头都不抬地说:“进来!”

    门开了,一阵风吹来,烛火摇动。

    “关上门!”他简单地说,仍然没有抬头。

    他将一把小巧的刮刀放在火焰上烧热后,迅速切压着他手中的坯子。

    关上门后站立在门边的梅蕊看着他,被他专注的神态吸引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工作时的神情,此刻他身穿一件瓷工常穿的大围裙,双手各持刮刀和瓷坯,正专心地在坯子表面压印着花纹图案。

    柔黄的灯光与明明暗暗的阴影在他俊秀的脸上镀了一层蒙胧的色彩,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温柔俊美,此时他那股冷漠之气消失了,也不再疏远和陌生,只有一种令人心跳的孤傲。

    爹爹说的没错,他果真是少年英俊!她心里暗赞。

    直到刀面冷却,花纹成形后,陆秀廷才拿开刮刀抬起头来。而当他看清来人是梅蕊时,顿时大吃一惊。

    灯光下,她美丽得如同由天而降的仙女,秀气的柳眉下那对闪亮的眼眸仿佛两汪神秘的湖水,披散的长发被灯光镀上了一层玄黄。

    “蕊儿?”他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看着她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找我有事吗?”

    他的神态相语气充满了关心,他的目光如同夏日当空的烈日,丝毫没有了白天那种冷冰冰的疏离。梅蕊的心因此而颤抖,并想起自己来得匆忙,此刻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裙,深夜单独与他相会很不合适。可是她不想转身离去,只是站在那里任凭他的目光笼罩着她裸露的胳膊和颈子。

    见她不回答,陆秀廷再次担心的问:“你不舒服吗?”

    他的焦虑和担心溢于言表,让梅蕊很感动,这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温柔和蔼、从不会发脾气的陆秀廷!而他关切的眼神也让她觉得很委屈。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陆秀廷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梅蕊才哀哀戚戚地说:“你好几天不理我!”

    梅蕊委屈的声音让陆秀廷心头一紧,从认识她以来,他听过她凶狠的训斥、冷漠的嘲讽相娇憨的命令,唯独没有听过她带哭腔的声音。

    “你在哭吗?”再也无法漠视自己的心,他匆匆扯下身上的围裙扔在桌子上,大步走到她面前,俯身想仔细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不料还没凑近她的脸,她已经一头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下陆秀廷慌了,十八年来,他还从未安慰过哭泣的女人,何况这个还是他最不知该如何对待的女孩。

    因此当她哭着扑进他怀里时,他除了抱着她,将自己的胸膛借给她靠,将自己的衣服献给她擦泪外,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哭泣的小侄子般哄着她。

    梅蕊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伤心地哭起来,她可是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流过眼泪的!然而,当看到他用心工作时,这几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那种被冷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甚至还不如一件瓷坯!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是如此地渴望他用此刻看着手中瓷坯的专注眼神看她,渴望他像对待那件瓷坯般地珍爱她!

    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些骇然想法和渴望时,她惶惑了、害怕了,于是当陆秀廷走来时,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说。

    陆秀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她浓黑的秀发瀑布似的披泻在她背上,光泽的发梢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和手腕,他抚摸着她的发,等待她激动的情绪过去。

    此时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快乐的,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如此强烈的情绪是因为自己“好几天都不理”她,这么说,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可偏偏此刻,范朝阳的影子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淡淡地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出来后坏情绪就会消散的。”

    他的话让梅蕊的啜泣变成了几声强抑的抽噎,他忽然放开的双臂也让她觉得很尴尬。一抹红晕布满她的脸庞,她直起身。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她抹着面颊上的泪痕,羞愧地说:“我、我一定很丑。”

    “是,是很丑。”陆秀廷小声地附和着她,而他心里真实的感觉则恰恰相反。

    此刻的她在蒙胧柔和的灯影下更显得美丽,被眼泪浸染的双眼和红艳艳的双颊让她看上去像极了含露绽放的雪梅。

    她发出一声听起来像是笑声的哽咽,娇嗔道:“你干嘛那么诚实,就不能说谎让人家高兴一点吗?”

    陆秀廷心一动,注视着她低声问:“你不高兴吗?”

    梅蕊仰头,泪雾未尽的眼里波光流转。“你一直都不理我,我如何能高兴?”

    她的话让陆秀廷心里暖暖的,这几天压在心头,令人快窒息的乌云正逐渐散去,但嘴巴里却说:“我理不理你又有什么关系?朝阳不是每天都来陪你吗?”

    “他、他不是你。”梅蕊小声说。

    听她这么说,陆秀廷心里略松了口气,但对她与范朝阳外出还是很不高兴。

    “可我看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还快乐嘛。昨天今天他都带你出去玩,不是还替你摘花编柳帽、给你说笑话,让你很开心吗?”陆秀廷粗声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充满了浓浓的醋意。

    “你没有跟我们去,怎么知道……”梅蕊先是吃惊,紧接着立即用一只手指头指着他笑道:“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跟在我们身后。”

    “胡说!谁跟着你们了?”陆秀廷觉得脸上烫呼呼的,立即矢口否认。“我忙得很,哪有那闲工夫跟着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梅蕊不放过他,有趣地盯着问。

    陆秀廷逃避似地转过身想走回桌前。“是我猜的,你回来时不是拿着花和那顶柳帽吗?”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虽然没有亲自跟在他们身后,但派了人跟着,理由似乎很冠冕堂皇——为了保护她。

    梅蕊不再追问,光是得知他连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都注意到,她就觉得很满足,再看到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和急欲逃离的神态,她愈发明白,他并没有忽略她、依然很在乎她。

    而他的那些冷漠和不理不睬就只有一个解释——嫉妒!

    想到这里,她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秀廷。”她看着他的背影喊。

    “什么?”陆秀廷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是因为吃醋才故意不理睬我的吗?”

    陆秀廷脚步一顿,仍没回头,故作轻松地问:“谁吃醋?我吗?怎么可能?”

    “当然是你,不然你为何几日不理我?”

    “那是因为我忙,而且你也不需要我,反正每天朝阳都会来陪你玩。”

    梅蕊抿嘴笑了。“还说没吃醋?听听你这话有多酸?”

    “我为什么要吃醋?”陆秀廷被她笑得很不自然了,但仍嘴硬地否认。

    “因为我们定了亲,这个理由不够吗?”

    梅蕊的这句话让已经走到桌边的陆秀廷猛地站住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她,语气僵硬地提醒她。“定亲?你忘了你的一月之约吗?”

    “陆氏的聘礼都下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