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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难逆第7部分阅读

    是笑到最后的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陆秀廷心头有种说不清的忧虑。他心情沉重地转身,走进东厢房去取昨晚做好的瓷坯。

    “啪!”手无意识地碰倒一个小瓷人,幸好他反应快,用双手接住了。

    摩挲着瓷人洁白无瑕的表面,他的心阵阵抽痛。

    这是三年前范朝阳亲手教他塑的,那时他还不大会区别釉色,对瓷土也认识不足,范朝阳总是背着人偷偷地数他。虽然后来他明白了陆氏大窑的瓷器是素胎,很少上釉,但他还是很感激范朝阳的友谊和陪他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

    如今,本来的好朋友成了剑拔弩张的仇人似的,这对他这种性情温和的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一双纤细的小手从身后探来,抱住了他的腰。

    “秀廷,对不起……”梅蕊细细的嗓音在他背上响起。

    他振作精神将她拉到身前,问道:“为什么不去吃早饭?”

    “我不饿。”梅蕊摇摇头。

    这会儿她哪里能安心吃饭?才出门,她就想到气恼中的范朝阳会不会跟陆秀廷吵起来,于是她让阿宝去取早饭,自己则去而复返,果真在门口听到了陆秀廷与范朝阳的对话,那让她心里很不好过。

    如果不是因为范朝阳匆匆跑走没有看到她,她真想拦住他跟他说清楚。

    此刻面对陆秀廷阴郁的眼睛,她心里的歉意更深。“秀廷,都怪我不好,让你们朋友反目……”

    陆秀廷掩住她的口。“不要乱想,这事不怪你。”稍微顿顿,他又笑道:“也许是要怪你,怪你为何如此美好。”

    他的笑容让梅蕊心里难过,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还是很自责。

    “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只是因为自尊心而不愿承认。”她抱着他,扬起脸来看着他轻语。

    陆秀廷用手指轻触她的面庞,她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在她微启的唇上印下一吻,安抚道:“没事的,朝阳现在只是一时没想开,等他明白我们彼此相属后,他会接受事实的,我们依然还会是好朋友。你看——”他将手中的瓷人举到她眼前。“这是三年前朝阳教我塑的。”

    梅蕊接过来,那是一个造型简单的女子像。是以珍珠明料为主要颜料,在胎坯上作画,外施无色透明釉,高温烧成后即晶莹透澈,洁白如玉。

    “哦,这好像是陆氏的象牙白。”

    “是的,这正是陆氏大窑烧成的。”陆秀廷看着她手中转动的瓷像说。

    梅蕊将瓷人托在掌心,感叹道:“陆氏瓷器向来以白瓷为优,白色果真纯净、美丽,却也是最脆弱的颜色,任何一种色彩都能轻易地将它毁掉。”

    听她语气深沉,陆秀廷取过她手中的瓷像,放回木架上,将她揽入怀中。“白色脆弱,所以我们要格外看护好它,不要让它的纯洁被其他颜色污毁了。”

    “是的,我们一起看护好它!”

    陆秀廷不想让郁闷的心情困住,捧起她脸再亲了一下,振作精神说:“走吧,我先陪你去吃饭,然后就到瓷坯坊去,那里的坯子都是没有污染的。”

    “坯子是白色的吗?”梅蕊忍住因他的亲吻引来的虚弱感,抓着他的手腕问。

    “没错,坯子是白色的,但最重要的是,你我会忙得忘记一切。”

    果真,正像陆秀廷说的,当他们进入制坯坊后,就再也没有时间想别的了,所有的不安和内疚都消失无踪。

    梅蕊画各种形式的梅花,泥工们则按照她画的梅花往打制好的梅花杯坯子上堆贴。

    陆秀廷与领班洪林不断地进进出出,指挥着大家将做好的坯胎小心地放置在木质坯架上等待装匣上窑。

    但是不管多忙,陆秀廷都不会忽略她,只要有机会就会来她身边看看她,并在没人注意时,偷偷做一些让她心醉神迷的亲昵小动作。因此,原本范朝阳带给他们的郁闷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了。

    有时当梅蕊不需要画画时,她也不愿离开陆秀廷身边,于是她也动手制坯。

    而她心灵手巧,对捏、塑、贴、推等手法的娴熟,经过她的手捏成的梅花,栩栩如生,几可乱真。让在场的制坯工们开了眼界,大家都争相目睹她的绝活。

    “蕊儿,好好一展你的才艺给大家瞧瞧!”陆秀廷也被她俐落的动作和那独具特色的梅花吸引了,一边自豪地替她鼓劲,一边凑在她身边模仿,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他有经验的制坯工,都无法塑出像她那样纹饰清晰又带灵性的梅花来。

    以后几天,他们一直是这样忙碌。

    制坯很讲究时效,一旦瓷土备好就得打泥制坯,而且其中不能间断。因此制坯工们都是每天清早进制坯坊,很晚才能回来休息,陆秀廷和梅蕊自然也是,但是幸福甜蜜的感觉消除了忙禄给他们带来的疲累。

    然而到最后装匣时,陆秀廷看出梅蕊已经很疲倦了,就要阿宝陪她回去休息。可梅蕊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嘴上说是为了她的梅花瓶,其实是不想离开陆秀廷。但当午夜来临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坯架上昏昏欲睡,她的丫鬟阿宝早就蜷缩在屋角的椅子上睡着了。

    自然,她最后又是被陆秀廷抱回主屋的。

    结束了制坯后,接下来的就是由装坯工上阵装窑了。

    到了这时候,按照行业规矩,除了家族掌窑的和领班外,只有相关的窑工可以进入坯房和大窑,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女人和孩子更是被严禁进入大窑。

    于是装窑一开始,大窑四周的门都得关闭,制坯房深锁,不上窑的制坯工们大都到观音谷帮助采石工们提炼高岭土去了,偌大的花溪坊内顿时安静了。

    第九章

    午饭后,梅蕊带着阿宝在门前的参天巨树下玩耍,那盘根错节的根基和枝叶相缠的浓荫让她很开心。

    就在她们玩得高兴时,范朝阳来了。

    “蕊儿!”看到大树下的梅蕊,他兴奋地高声喊着跑来,眼里的光彩显示了他的喜悦。

    “范哥哥,你怎么来了?”见到他,梅蕊有丝诧异,原以为经过那天的争执他不会再来花溪坊了。

    “来看你啊。”范朝阳脸上丝毫没有那天的怒气和阴郁,他笑嘻嘻地走近。“我知道今天秀廷要装窑,所以来陪陪你。”

    梅蕊很想说不需要他陪,但想起陆秀廷对他们的友情还很在意,而自己是破坏了他们友谊的罪魁祸首,于是心里有点抱歉,便口气和缓地说:“谢谢你。”

    看到她的笑容,范朝阳心里充满喜悦。“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他问。

    梅蕊淡笑。“不是客气,是真的很感谢。范哥哥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了。”范朝阳连忙摇摇手。“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带你去李山溪玩玩,那里有座嵌在山崖上的佛像,听说到那里去拜佛最灵验。”

    “真的吗?”梅蕊好奇地问,她以前就有听说过嵌在山崖里的佛像,可从来没有见过。

    “当然是真的,那佛像与山壁连成一体,从不同的方位看有不同的神态,或威严,或安详,或慈悲,都很传神。据说那是天府神工下凡雕凿而成的,所以才会那么灵验。”范朝阳兴致勃发地解释。“我从小就到那里去临摹大佛神韵,所以如今很多人都说我塑的佛像有灵性。”

    梅蕊真心地赞赏道:“是的,你塑的佛像确实很好。”

    范朝阳立刻说:“可是再好,你也没选择我。”

    听他又提起这个,梅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见她沉下脸,范朝阳慌了,急忙说:“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走吧,我们还是去看石佛去。”

    梅蕊知道他有心结,很不想跟他去,可是又担心自己的拒绝会增加他对陆秀廷的恨意,于是很婉转地说:“我还是不去了,我想等秀廷出窑。”

    “装窑哪有这么快就能出来的?”范朝阳劝她。“不到今夜掌灯时,他出不来的。那时我们早回来了。”

    梅蕊还在犹豫。“这里也很好玩。”

    “李山溪更好玩,我保证去了那里你绝对不会后悔,而且你还可以替秀廷和他的大窑拜拜佛,求佛祖保佑秀廷的第一窑瓷器完美无缺!”

    他的提议立刻抓住了一向信奉神灵的梅蕊的心,想到装窑后就要点火烧窑了,如果有神灵庇佑,那对陆秀廷不是很好吗?

    “李山溪远吗?”她看看四周问。

    “不远,就在观音谷附近。”

    一听他说到观音谷,梅蕊心动了。如果就在观音谷附近,那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于是她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到李山溪去拜拜佛吧。”

    见她终于答应了,范朝阳的脸上泛起兴奋的光彩,他张开大手一击掌,快乐无比地说:“走吧,为了秀廷,我会好好保护你!”

    是啊,为了秀廷!梅蕊心里甜甜地想。

    “小姐,等奴婢去取点香来。”阿宝说着就跑走了。

    “瞧,你的丫鬟也很想去呢。”范朝阳得意地说。

    梅蕊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明白,这几天的忙禄辛苦确实把阿宝憋坏了,出去走走也不错!

    阿宝很快就拿着个小包袱出来了。

    于是一行三人快快乐乐地上路。

    沿途风光旖旎,除了美丽的野花和形状各异的巨木牙石外,最让梅蕊感兴趣的是不时出现的各种水车。那些水车有大有小,制作工艺复杂,与她过去见过的水车相比,以前那些都像小孩的玩具一样简单。

    十分熟悉这一切的范朝阳确实是个好向导,他不时地用风趣的语言给她们讲解沿途的奇景异俗,于是一路走来,梅蕊并不觉得很累。

    李山溪是德化境内的一条主要河流,它往西南流至盖德镇,再与花桥溪汇合,曲折东转流至德化城内,是沿途各座大窑最王要的动力来源。

    无论是陆家的花溪坊,还是范家的范氏大窑以及其他大窑,所需要的水力都来自这条河流。充足的水力带动了水车的旋转,水车再带动石碓加工瓷土,为德化窑的规模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动力保证。

    “蕊儿,你看,就是那里!”当她们走入山林,离溪流越来越远时,范朝阳指着前面的山坡告诉她。

    “佛像在哪里呢?”她停住脚看着眼前陡峭的山坡和远处起伏的山峦。

    “就在这个山坡后面。”范朝阳指指山坡,再回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来吧,我拉着你,你可以省点力。”

    “不用……”梅蕊急忙摇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率地抓住了一只手。

    “不要总是拒绝我!”他生气地抓紧她。“如果是秀廷,你会拒绝他吗?”

    梅蕊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和近乎粗鲁的态度感到难以理解,但又无法抗拒他的力量,只好由他拉着走上山坡。

    他的脚步很快,梅蕊几乎得用小跑步才能跟上。

    “走慢点,等等阿宝。”看到阿宝落在身后一大段距离时,她想站住。

    可是范朝阳却拉着她离开了山道,走向一蓬低矮的植物。

    “等等……”梅蕊想阻止他,可就在这时,脚下一松,身体无法控制地坠下。

    仿佛落在浮云上,又像落在一张软软的垫子上,虽然不痛,但震动很大。许久后,梅蕊的身子还在无法控制的跳动摇摆。

    头晕目眩中,她紧闭双眼,不敢看自己坠入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蕊儿!蕊儿!”耳边传来范朝阳急切的呼喊,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想移开身子,可是身子晃晃悠悠的无法控制。她缓缓张开眼,眼前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黑暗,在淡淡的光线中,她看到范朝阳就在她身边,手依然紧握着她的。

    “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挣脱他的手,觉得头有点晕。

    “喔,蕊儿,你没受伤吧?”见她张开眼睛,范朝阳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在意她拒绝自己的亲近,连声安抚她。“不要害怕,我们踩空了脚,落到山洞里了。”

    梅蕊虽然被吓着了,但依然很冷静。她想坐起身来,可当用手去寻找支撑点时才发现,自己和范朝阳竟然是落在一张很大的、撑开挂在半空中的鱼网上!

    不难想像,如果没有这张鱼网,那他们准是落在地上,那结果就不会只是头晕目眩这么简单了。

    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她不愿意跟范朝阳这般亲近地躺在鱼网上。于是她费劲地转动头打量四周,在暗淡的光线中看到鱼网下方有一截断墙,她不顾一切地抓住鱼网边缘翻身滚下,不等范朝阳抓住,她已经跳到了那截断墙上。

    遭到冲击的断墙落下几块砖石,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她只得骑坐在墙头上。

    “蕊儿,你那样跳下去很危险知道吗?”范朝阳责备地跟随她翻身下了鱼网,轻松地落在梅蕊下方。

    这下梅蕊才看出,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窑床,那上面有些散落的烧残瓷器。

    “快下来,那墙不稳,随时会垮掉。”范朝阳伸出双臂。“我会接住你。”

    梅蕊没有回应他,因为逐渐适应了光线,她现在已经可以看清四周的景物了。由那铺沙的窑底和自己骑着的这道隔火墙,还有墙下明显的火道,她猜出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老窑。

    再想想从一开始范朝阳似乎就不甚惊慌的表现,她心里大致有数。

    “这是你家的窑吧?”她直言不讳地问。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范朝阳一时有点慌乱,但仍力持镇静地说:“是、是废弃多年的老窑。”

    梅蕊又问:“那张鱼网是你预先安置好用来接住我们的,对吧?”

    “咳咳……那、那不是我的主意。”范朝阳被她吓到了,一时有点语无伦次。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大哥预设的过程发展,而他也没有想到十六岁的梅蕊如此聪明,能这么快发现事情的真相。

    “你不用再寻找藉口。说实话,你骗我来到底想干什么?”梅蕊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她实在想不到范朝阳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就算不惧怕梅花山庄,也该对陆氏有几分惧意才对,可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骗到这里。

    俗话说“色胆包天”,对梅蕊的美貌气质、绝妙陶艺爱入骨髓的范朝阳,早就失去了理智,成为他大哥斗垮陆氏那异想天开计画中的一枚棋子。

    此刻见梅蕊对他不假言辞,不由怒火中烧,可因为爱,他不想撕破脸。

    “蕊儿,我爱你,你知道的,是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秀廷的好朋友,只知道我要嫁给秀廷!”

    “错了,你应该嫁的人是我,不是陆秀廷,他不适合你,而且他也不爱你,当初如果不是我带他去梅花山庄,他根本就不会去。”

    梅蕊不语,因为她觉得他根本就是固执地不愿认清事实,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理智,而她从不屑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见她不语,范朝阳以为自己的话让她动心了,便更加起劲地说:“陆秀廷年少自负,不懂怜香惜玉,你看,你才来帮他十几天,都瘦成这样了。如果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吃半点苦,我疼你爱你……”

    他继续说着,可梅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满脑袋都在想要如何脱困。

    现在她已经完全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了,却也很沮丧地发现要想脱困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根本就没有门窗。

    她失足跌下的地方是这座老窑的废烟囱,烟囱通道早就坍塌消失,但烟囱口还在,而那张网显然是事先计算好了设置在烟囱口下方接她的。她确信那个位于矮植物中的烟囱口原本也是被封了的,如今是为了“诱捕”她才再凿开。

    不知道阿宝会不会去花溪坊求救?不知道秀廷要什么时候才能装完窑出来?她焦虑地想。

    “……蕊儿,我会让你跟我们的孩子幸福的……”

    什么?孩子?!

    范朝阳的话冲入她的脑海,把她震得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

    “你不要再乱说了,我不会嫁给你,我与秀廷已经定亲,你再胡言乱语,以后我就不理你了!”在墙头上稳住身子后,她严厉地对还在兴高采烈地描绘着他们未来美好蓝图的范朝阳说。

    “什么?”他一愣,转瞬又明白了似地笑道:“你别不好意思,女子嫁人后自然要生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