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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10部分阅读

指导已经预见到比赛的结果了吗?不然他怎么可能笑得那样轻松,还难得地说了一句粗鲁话!

    第一个吹起冲锋号的人是陈明灿,他接到关铭山的传球,从后场开场带球一路冲到前场,并且和张迟做了一次二过一的撞墙式配合,可惜再接球时没把球停好,让对手抓住机会把皮球破坏出禁区。

    这只是新时代开始反击的序幕。

    第六十七分钟,高劲松在重庆三普禁区前横向带球,拉出空挡突然转身射门,皮球被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守门员双拳打出,这才是进攻的真正开始。这是本场比赛里新时代第一次有威胁的射门,也是新时代在这场比赛里第二次射门。

    这次远射也代表着重庆三普在中路的优势荡然无存……

    既然重庆三普丧失了在中路的优势,他们对新时代后防线持续不断的压力也就冰消瓦解,虽然他们还是依托着边路球员在体能和速度上的优势时不时地给新时代带来一些威胁,但是在关铭山这些有经验的老队员面前,他们的威胁也很有限,何况他们还得随时警惕着更有威胁的陈明灿和马成。

    新时代的队员们惊喜地发现,这本该拼速度也拼体能的比赛,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又回到上一场和青岛双喜鏖战时那种慢悠悠的节奏上,慢得甚至教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天啊,这正是他们这帮体能已经超出极限的人此时此刻最希望看见的场面了,除了那表示比赛结束的三声长哨,还能有什么能比上这不耗几分力气就能控制住比赛更美妙的事情了?

    横传、斜传、后传、前传,只要皮球落到新时代的队员脚下,他们就让皮球代替自己奔跑,这些几乎不停顿的传球就象在织作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一般,虽然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罩在重庆三普队员的身上,让他们空有充沛的体能却无处发泄,空有超越对手的速度却只能在这张网里痛苦地冲撞……

    没有什么比让对手克制住自己的长处更让人痛苦的事情了。年青的重庆三普因为急躁而愤怒了,而积分比他们领先的对手却咧开嘴笑了。

    谢廖沙那粒被守门员没收的射门没有引起重庆三普的重视,这粒从二十米以外的中场霍然而至的准确传球其实意味三普的防线上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漏洞,否则对手的前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得到皮球并且完成射门呢?

    两分钟后,正在散步的新时代突然发动,陈明灿在左路带球猛然加速,张迟在中路接应马成在右路包抄,突前的谢廖沙却在后撤,重庆三普的后防线立刻出现混乱,幸好警觉的中卫补位及时,用身体挡住了张迟的射门,并且和队友一道逼得获得皮球的马成仓促中盲目起脚,皮球远远高出球门横梁飞了出去……

    重庆三普立刻换人,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加强防守来对抗新时代蓦然间就已经雪亮锋利的刀刃。

    郑昌盛琢磨很久,最终却没有换人。他怕这个动作会给场上队员传递出什么错误的消息,何况眼下的局势他很满意,真的,很满意。

    他只做了一件事。他让戴振国去更衣室里把那个有勇气说出”我要休息”的后腰喊了出来。

    看台上的观众又看见了令人不解的一幕,场地边新时代教练替补席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从郑昌盛到孙峻山,每个人都亲切地拍了拍这个红着脸再次走出甬道的球员的肩膀,他的队友还特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他坐到孙峻山的身边。

    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太让人费解了,不是说这个球员受伤需要休息吗?难道说他不是受伤,而是在中场休息时,新时代俱乐部的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既然是变故,为什么助理教练戴振国会眼巴巴地挑选这个时候去把他引领出来哩?

    没等观众们把这事给琢磨出滋味,赛场上真正地发生了变故——

    第八十四分钟,重庆三普的射门因为角度太正被新时代的守门员没收,守门员立刻把球抛给中卫;

    中卫立刻交给马成;

    马成带球,然后把皮球递给中路接应的队友,自己绕过对手继续前进;

    已经从后腰变为前腰的队友斜向带球,在对手拦截前回递给跟上的高劲松;

    高劲松连球都没停就用脚弓斜向一磕,皮球再次回到已经摆脱对手纠缠的前腰脚下;

    前腰带球,然后传给已经进到禁区右侧的马成——盯防前腰的对手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继续跟着前腰,还是该上去夹防马成,最终他选择夹防马成;

    马成在对手合龙前再度把皮球传给前腰——两名对手立刻转身奔向前腰,禁区内两名对手也开始移动着阻挡前腰的射门角度;

    张迟在禁区内与马成同向跑动,干扰了对手视线,也吸引了对手的注意力;

    谢廖沙和高劲松一前一后相隔数步跑向禁区,对手两名中卫不敢移动;

    谢廖沙向禁区左侧移动,一名中卫也同步移动;

    高劲松继续前进,另一名中卫稍微调整姿态,随时可能上前阻截;

    前腰触球,然后传球,传给马成;

    马成射门!

    及时转身的边后卫撩起腿,试图阻止,没能碰到皮球;

    没有料到马成竟然会选择球门近角射门但依然即时做出反应的守门员终究慢了一拍,皮球已然贴着草皮从他的身体和球门柱之间蹿进了网窝……

    马成几乎就没看皮球到底进没进,他撩起球衣把头一蒙,张开双臂就象鸟一般划过重庆三普的禁区,他的队友立刻欢呼着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竞相追逐着这只肚子上都有些赘肉的肥鸟。

    欢乐即刻降临到新时代的替补席上,甚至在马成还没射门之前,所有人都已经涌到了场地边等待着那醉人的美妙时刻,当马成高高举起手臂时,人们已经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并且放声嚎叫着,嘶鸣着,怒吼着……

    重庆三普的替补席上很平静。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唯一没想到的事情是,这枚苦果竟然是如此模样——从守门员手抛开球到马成完成射门,仅过十六秒,八次传球,七名队员直接或间接参与了这次进攻……这是比赛迄今为止新时代的第五次射门。

    全场比赛里新时代总共有七次射门,有五次是打在门框内的有效射门。在马成打破比分的僵局之后四分钟,张迟锦上添花再进一粒,彻底掐灭了重庆三普的希望之火。至此,原本默默无闻的张迟成为实力强横的新时代俱乐部的头号射手,六轮比赛五粒进球的骄人成绩更是让他攀升到乙级联赛射手榜的第一位。

    比赛结束之后,被拥抱次数最多的人既不是首开记录的马成,也不是锁定胜局的张迟,更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老教练,而是那位只踢了半场比赛就勇敢地说出”我要休息”的后腰,他的每一位队友都毫不留情地拥抱了他,他的肋骨都差点被这些讷于言语的同伴们挤断了。

    人们自然也不会忘记替补登场却为球队的胜利拉开大幕的高劲松,虽然他只是做了一个后腰应该做的事,但是他那慢腾腾的速度正好让疲态尽现的球队得到了更好的发挥,而且他在中路凶悍的防守正是这场比赛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假如他那次不成功的伺机突破不算的话,我们知道,新时代的队员慢慢地放下紧张焦虑惶恐的思想包袱,正是从那一深刻开始的……

    嘴已经咧到后脑勺上的孙峻山立刻宣布,今天晚上的庆功宴就设在省城最豪华的饭店里,他要用美酒佳肴来款待他的队员们,还有俱乐部那些忠心耿耿的员工们。三个酒店的服务员也在邀请之列,不管怎么说,在火辣辣的阳光下为球队呐喊助威,仅凭这一条就足够让她们成为俱乐部的贵宾,何况她们还是球队的第一批球迷哩。当然,还有贵宾应该得的神秘礼物——一个很漂亮很精制也很厚实的大红包……

    在宴会上,孙峻山的开场白很直白,也很蛊惑人心。

    ”在足球王国巴西,有这样一句谚语,-你想要地位吗?踢球吧。你想要金钱吗?踢球吧。你想要女人吗?踢球吧-话虽然很粗,但是道理不粗。今天,我也要告诉你们大家,你们踢到哪里,俱乐部的奖励就一定会跟到哪里,假如咱们真有晋级决赛圈的那一天,真有在甲b驰骋的那一天,俱乐部的回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是啊,新时代俱乐部当然不会失望,今天的两场比赛全部结束之后,他们已经在积分榜上暂列小组第一了——今天下午的第二场比赛里,广东明珠和青岛双喜一比一踢成平手,分列小组第三和第二位,假如四天之后这轮比赛轮空的省城明远不能取胜的话,新时代就是真正的小组第一了……

    不过这两家俱乐部都希望省城明远阴沟里翻船,这样他们就会少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同时他们也祈祷着新时代经过八天的休整后同样栽个大跟头,那样的话就更妙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新时代已经和下一个对手达成了协议,不仅能全取三分,还能捞到三个净胜球……

    第二章(10)

    因为比赛轮空,四连胜的新时代终于迎来了一个长达八天的喘息机会,为了让那些体力已经透支的老队员能有充裕的休整时间,郑昌盛和孙峻山商量之后,很大度地给球队放了四天假,并且允许队员们可以利用这四天假期回家探亲,来回的各项旅途费用都可以来找俱乐部报销。不过俱乐部眼下的情势很乐观,未来的前景很美好,球员们都不愿意把这难得的假期浪费在回家探亲的旅途颠簸上,所以没人有兴致回家。于是在那晚上的庆功宴上,人人都在拼命地灌别人酒,个个都被别人拼命地灌酒。高劲松只记得最后他和三个关铭山碰了碰杯,就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宿舍里自己的床上。

    屋子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浑浊的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子难闻的酒味。窗帘布也没掩上,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这个房间。他的室友张迟没在屋子里,从他那归置得整整齐齐的枕头被褥还有搁在床上那几件洗好叠好的衣服来看,这个浪荡子多半又是一夜未归。

    他坐在床边,一面用脚在地上划拉着拖鞋,一面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岤,神智还有点恍惚。他努力地回想着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怎么样回来的。

    可他几乎记不起在自己醉酒之后都发生过什么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些很零散的记忆。晃动的人影、大声的说笑、拽着自己胳膊的几只手,还有就是自己象死狗一样在地上楼梯上走廊里拖来拖去的两只软绵绵的脚。他模模糊糊地记得,送他回来的人似乎是关铭山,还有那个把场上位置让给他的后腰魏鸿林。

    他挠着短短的平头笑起来。后腰魏鸿林有一口浓重的武汉口音,他总喜欢把“日本”念作“尔本”,在高劲松刚来队里那会儿,每当听见魏鸿林说话,他就觉得很好笑。

    他踢趿着拖鞋站起来,在桌上找到了空调控制器,先让工作了一晚上的空调停息下来,然后打开了所有的窗户——热烘烘的空气夹带着泥土和花草树木的清新气息立刻扑面而来,暖融融地把他包裹了起来。他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并且晃了晃酸痛的颈项。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目眩的感觉,肚子里也空落落地很难受。

    昨天晚上他光顾着喝酒,几乎就没往肚子里填塞什么吃食,这会子肚子已经在朝他提抗议了。

    他望了望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现在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不过要是他动作快的话,也许还能赶上俱乐部小食堂的午饭。虽然球队放了假,可俱乐部的员工还在照常上班,他们也得吃饭啊。当然他也可以出去吃这顿午饭,他眼下的收入完全能让他在这城里各个高档饭店餐馆里随意点上几样好菜肴,然后美美地吃上一顿。可他还没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再说他也确实舍不得,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他一个人吃那样一顿饭的花销能让大姐一家四口过上一个月的好日子了。

    但是大姐一家人现在就不用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了。他已经给家里寄了两次钱,赢下第一场比赛的第二天上午,他就把分得的奖金还有前三场比赛的出场费连带着那笔黑钱,一股脑都给大姐寄了回去,结果第二场比赛的头天晚上,收到汇款单的大姐就战战兢兢地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犯官司吃枪子的事——不然怎么可能一次就给家里寄那么多钱?她是被汇款单上那笔巨额数字给吓坏了,根本就不敢去邮局取那笔钱……同青岛双喜的比赛结束,他又给家里寄回去一大笔钱。按他知道的房价,这笔钱能让大姐一家在县城里买下一套不错的大房子,假如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买到一套已经装修过的象样的二手房,这样就可以节约一笔钱,同时他们一家就能彻底告别那间二三十个平方米的单位老宿舍——他的外甥和外甥女都读小学三年级了,也该分房睡了。

    他也给二姐汇过一次钱,他把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都给了在广州读书的二姐。二姐收到钱之后也给他来了电话。很明显,她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从大姐那里得知了这些钱的来历,所以她倒不象大姐那样慌乱惶恐得就象天要掉下来一般,只是很好奇地问他,踢球这营生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金光闪耀了,并且饶有兴趣地打听了他们俱乐部里的许多事情……

    他发现自己多半是赶不上俱乐部食堂的午饭了,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酒味和别的让人作呕的气息不说,他还得先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大姐眼下还缺钱不。他常年累月不在家,根本就不清楚前两年家里为给直肠癌晚期的父亲治病,到底带了多少帐,也不知道大姐因为二姐读书到底欠了多少人的钱。他也不敢问,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拿不出钱来,没法分担大姐和姐夫肩膀上的担子。但是现在他的条件好了,自然要由他来填补上这些亏空。

    他看了看房间里的电话,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整理个人卫生。家里没装电话,打电话回去得让门房大爷站在院子里喊大姐下来接;再说现在是中午,家里多半也没人。也许应该把电话打大姐帮了两年工的干洗店里去。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店里人多嘴杂,怕是很难说清楚。早知道就该让大姐把这个店铺盘下来了,这样平时有个急事也好支应商量。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主意让他心头一跳。对啊,为什么不能让大姐把那个干洗店盘下来呢?上个月姐弟俩在电话里说话时,她还顺口提到过她可能在那里干不长久了,因为那家干洗店的老板一段时间以来到处找人想转让店铺哩。他记得自己当时在安慰大姐不要着急的同时,还随口问过价钱,好象是要一万八。他不知道这价钱合适不,不过姐姐在那里干了那么久,她应该很清楚价钱。要是她愿意,完全可以把这家干洗店给盘下来。他仔细回想着大姐对干洗店种种情况的只言片语,盘算了一下,刨去房租水电人工等杂费,一个月也能有一两千块的进项——对县城里普通人家来说,这样的收入算是很让人满意的了。

    他几乎想立刻给大姐挂个电话,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可惜他总不能让大姐在干洗店的电话里同他商量这种事情吧。

    看来这事还是得等到晚上。他拿定主意,晚上就把这事同大姐好好说说,同时让她尽快找到合适的新房子搬过去,再在家里装一部电话,不然以后有急事怎么办?

    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才看见高劲松和那个“勇敢的”后腰魏鸿林一起出现在温惠大酒店附四楼的底楼过厅里,一面说说笑笑地拉着闲话,一面等待着什么。

    比高劲松矮上半头的魏鸿林,正在用他那地道的武汉话给高劲松起劲譬说着昨天晚上的事:“……亏得关铭山除了喝两口之外别的一样都不喜好,不然我一个人可拖拽不动你。好家伙,你可够沉的,上楼梯时老关也来了酒意,那一晃悠差点闪着我。”说着话,他就扭头去瞧楼梯,“怎么老关还不下来?”又望了望手表,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出租车还没来呀?”

    高劲松出门想找地方解决午饭问题时,正好碰到也是刚刚起来的魏鸿林,两人又从服务员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