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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10部分阅读

    睁看着黑左车去送死?本来应该保护他的自己怎么能变成被保护的对象?不——绝不能!!

    想到这里,韩菲儿转身屈膝,就要跃出院墙。

    而文逸只是稍微挪了挪那条瘸腿,便彻底封死了韩菲儿的去路。虽然他只移动了一点点,但是韩菲儿却分明有一种感觉,一张无形大手,已经向她压来,挡住了她全部可能逃走的路线,将她牢牢的罩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一只落入网中的鸟儿。

    就是这一下,便让韩菲儿看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她那尖尖的下巴滑下来,滴入院中红泥消失不见,一时却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汗水。

    韩菲儿忽然懂了,莫降说的那句“这我就放心了”的真正含义,他放心的是文逸定能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追着他的脚步去送死。

    韩菲儿咬着牙问:“为什么?”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其中包含的情绪却无比复杂,不解,怨恨,委屈,绝望,感动统统糅杂其中。

    文逸惨然一笑道:“因为我打不过他……”他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用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原因作为回答,这同时也是最准确的答案。因为如果文逸是胜者的话,那么此时待在小院内的人必然是莫降,而且文逸不会让莫降只伤到左脸,他甚至不惜打晕莫降,自己进宫——他们都知道,只身进宫,九死一生。

    “为什么要骗我?”韩菲儿问,她声音颤抖,再没有往日的冷漠淡然。

    “他没有骗你。”文逸说道:“他只是做了两手准备……”

    “不!”韩菲儿声嘶力竭的喊道:“他骗了我!他曾说,‘有我这个下属,真的很好。’他曾说我是他的同袍——可是他也只是说说罢了,他从未将我当成可以并肩作战的袍泽,他只当我是个该被人保护的小女孩……”

    “被人保护,难道不好么?”

    “不好!”韩菲儿拼命的摇着脑袋,那长长的刘海也因为头颅的摆动甩开,文逸也因此看到了那张凄美的脸庞,同时他也看到了挂在对方眼角的晶莹泪滴。

    “我真是蠢。”韩菲儿忽然垂下头来,仿佛患了失心疯般喃喃自语:“蠢到无可救药,他明明已经给过我暗示,我却没能想到。平日里吝啬无比的莫降,肯为了一块银疙瘩不惜从事低贱劳作的莫降,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却不肯花一文钱的莫降,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把整整五十两银子慷慨的送给灾民?如此反常的举动,我怎么就没意识道。他那么冲动,那么倔强,我怎么就没有防备……”

    “他,对你如此重要么?”文逸问。

    “他重要么?”韩菲儿失魂落魄般傻笑着,“我不知道——我只是明白,只有他在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像个活人……”

    这句话仿佛抽尽了韩菲儿全身的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忽然跪在了地上,泪水一颗接一颗滴落,坠入泥土。

    “或许,我们不该这么悲观。”文逸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劝劝眼前这个女子,他已经向莫降承诺过,无论结果如何,绝不让韩菲儿以身涉险。

    韩菲儿不做回应,只是无声的哭泣。

    忽然,文逸悠的转身,死死的盯着院门,眼中杀机必现,他深吸一口气喝道:“谁?!”

    “嘭!”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儿臂般粗细的门闩应声而断。

    文逸凛目望去,只看到门洞之内,站有一人。

    一头雪白长发映入眼帘,无风自扬。

    “是你害她哭泣的么?”白发之人声音阴冷,仿若寒冬凛风……

    大乾朝的皇宫,在大都城南,顺着大都城中轴线,沿积水潭畔南行,行至万宁桥,若向东转遍是连接京杭大运河的通惠河,若向西转便是皇宫大内。

    皇城墙下,积水潭被一隔为二,皇城外围是积水潭,皇城内为太液池,另有一分支金水河,亦在城内——莫降选定的潜入点,便在此处。

    他从文逸那里了解到,城墙没有将积水潭完全隔断,因为黄金帝国的皇帝要常在太液池上泛舟,他爱极了池中琼华岛上的歌舞,所以太液池水,绝非死水。否则皇帝陛下岂不是要整日临着一潭臭水,捏着鼻子观赏歌舞?既然不是死水,那么定与积水潭有连结相通之处,只要找到那个暗道,便可进入皇宫大内了。

    可是,莫降却不敢在距离皇城过近地点下水,因为高耸的皇城城墙上,有侍卫亲军来回巡逻,他们视野极广,说不定就会看到贸然下水的他,为安全起见,莫降选了个距离皇城较远的地方做下水处,确认这里不会被城头上的禁军看到,莫降才慢慢悠悠的向积水潭靠过去。

    距离皇城较远,就意味着这里不是皇城范围,意味着百姓可以到此游玩。如今中秋未至,秋老虎的余威仍未散去,所以仍有不少百姓在积水潭畔纳凉。如果莫降直接跳下水去,定会被百姓当成个疯子,被人当成疯子倒没什么大不了,可跳下去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疯子则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难不成,要等到人们都回家吃晚饭再下水么?可是那样的话,时间还来得及么?说不定,此刻黑左马早已经进了皇宫……

    莫降正为难时,远远的,恰有一队侍卫亲军将要巡逻过来,如往常一般,侍卫亲军用他们的巡逻路线划下了一条界限,界限之外,是百姓纳凉之地,界限之内,是皇城禁区,没有一个百姓。没有人敢越过那条界限,因为侍卫亲军手中斧戟,闪着骇人的寒光。

    盯着那队军士看了片刻,莫降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他折身向北疾行几步,找到街边的一群灾民,瞅准一个身形与自己相近的男子,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人听完,一脸不解的看着莫降,似是从未听过如此荒诞的事情。

    莫降却点点头,给对方一个信任的眼神,不由分说便把那人拉进了巷子深处……

    当那队侍卫亲军正巡逻到积水潭畔的时候,一个乞丐,拖着沉重的步伐,晃晃悠悠向他们这边走来。

    军士们并未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多看上一眼,似这样的灾民他们见的多了,已是见怪不怪。

    可是这个乞丐,却有些不大寻常,不知是不是因为饿昏了脑袋,眼看就要进入军士警戒范围,乞丐却没有停下脚步。

    至此,巡逻的军士总算做出了些反应。队中一人将手中长戟横在身前,挡住了乞丐的去路。

    若是寻常汉人见此,早就惊叫着逃走了,亦或者颤抖着跪倒,可是这个乞丐却没有逃走,也没有跪下,而是一把握住了那长戟的木柄。

    那军士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声呵斥那乞丐滚远一点。

    可能因为他的汉话太过生硬,那乞丐听不明白一样,他仍旧握着长戟木柄,不肯放开。

    这时,带队的十夫长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对准乞丐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脚。

    那乞丐被踹了个趔趄,却仍是没有松手。

    十夫长大怒,叽里呱啦怪叫了几句,军士们便围过来,对着那乞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乞丐也不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将脸埋的很深,任由冰雹般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纳凉的百姓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发事件吸引过来,可是他们只是眼睁睁看着这暴【行】在眼前发生,却无一人肯出来阻止。

    军士们打了一阵,似是累了,终于停下手来。

    那乞丐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血污遍身,他微微颤抖着,似乎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可是,他的一只手,仍旧死死的攥着那长戟。

    十夫长涨红了脸,显然已经怒极,他伸手摸向挂在腰间的弯刀,刚想抽刀出鞘斩了这贱民,忽然想起这是在皇城边上,杀了这贱民,只会让他的血玷污了这皇城的威严,他思索片刻,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便有几个军士将手中长戟交给旁人,而后弯腰把那乞丐抬了起来。

    那十夫长冲积水潭一指,几个军士一齐用力,便把那乞丐丢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围观众人齐齐一颤,不过他们的反应也仅仅是一颤,似乎,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汉人被围殴致死,沉尸水中,也只能换来这一颤了。

    看客们看的过瘾,也看的清楚,他们分明看到,那柄长戟也被那乞丐带进了水里,做了那乞丐的陪葬品——因为他握的实在太紧了,那军士不得不放手以免被一齐带进水去。

    水中涟漪渐渐消失,复杂的情绪爬上了众看客的脸庞,惋惜、困惑、失望、悲凉不一而足——唯独却没有愤怒——他们已经做了太久的顺民,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有表达愤怒的权力。

    处理完这个突发事件,十夫长凶恶的朝围观的百姓张牙舞爪,驱散了他们,而后便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似今日这种事,他做过不少,如不是屡次杀鸡儆猴,那些贱民怎肯规规矩矩待在禁区之外?

    十夫长知道,经过今天这一吓,贱民们又会老实些时日,他很满意自己的处事果断,于是心满意足的继续巡逻去了,却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有个形容枯槁、面容污秽却身着干净的短衣的男人一脸的惊愕与不解……

    第26章 苦力

    更新时间:2013-03-29

    那个乞丐正是莫降,是他与那灾民换了衣服,然后故意冲撞那巡逻的军士,借他们之手把自己丢入水中。

    为了确保能入水,莫降做了两手打算,如果那十夫长命人丢自己入水,那么自己装死就好;如果他要杀自己,那么自己挥舞着那长戟倒退,装作不慎落水亦能达到入水的目的。

    总之,这是莫降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入水方式了,尽管要受些皮肉之苦,但是当潜在水底的莫降手中长戟触碰到坚硬的墙砖之后,他觉得,这顿拳脚挨的倒也值得。

    胸中之气将要用光,莫降不得不出水换气,他慢慢的将鼻孔探出水面——天色渐暗,这里又是城墙根部,正是灯下黑之地,仅仅露出鼻孔的莫降不担心被人发现。

    望着高耸的城墙,莫降心中哀叹:“也不知是谁垒的这墙,若是再矮上一些,我又何苦用这苦肉计呢?”

    换好气后,莫降再次潜入水下,水下光线昏暗,莫降只能用手中长戟探测,顺着墙根游了段距离,莫降总算探到一个缺口,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摸着戟杆游到那缺口处,伸手一摸,便摸到几根手臂般粗细的铁棍——铁棍表面已被腐蚀,粗糙的铁锈有些扎手,再往下摸,便是淤泥了——想来这入水口本应是圆形的,只因淤泥累计,所以才成了半圆形。

    知道这便是自己寻觅的入口,莫降探手入腰,摸出了那柄匕首。

    莫降爱极了这匕首,不只因它是老师所赠,更因它看似不起眼,实则锋利异常——那铁栅栏在匕首的刀锋面前,酥软的仿佛豆腐一般,没怎么费力,莫降便割开了一道能容自己通过的口子。

    他将匕首收好,拖着长戟游了进去——这长戟不但能在视野不佳的水底探路,还是防止自己陷入淤泥——抢夺长戟,也是莫降早就做好的打算。

    城墙很厚,城墙下光线更暗,所以当前方那一抹光亮越来越近时,莫降便知道自己快到出口了。

    出口之处,同样有一个铁栅,莫降如法炮制,过了城墙。

    如今,他已经是在皇宫之内了!

    不知是何缘故,太液池的池水要比积水潭的潭水清亮许多,所以虽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可莫降在水底的视野,却要比方才更好。

    确认没有禁卫经过附近之后,莫降才探头换气——和刚才一样,仍只是将鼻孔浮出水面。

    “皇宫之内便是这等模样么?也没什么嘛。”看着皇宫内暗灰色的建筑群,莫降心中暗暗表示不屑——莫降忍不住想,或许黄金族人似乎对汉人的房屋没什么兴趣,他们并不热衷于建造气势恢宏、巍峨高耸的宫殿,也无兴趣将皇宫装扮的金碧辉煌,他们更喜欢把金银珠宝摆在眼前,握在手里,而后建筑高高的围墙,把自己保护起来。

    皇宫之内的建筑与外面无异,这可苦了莫降——他此次进宫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大太监朴不花,可是,朴不花在哪呢?

    莫降想起来,文逸对自己说,皇宫之内,仍有禁宫,朴不花平时便住在禁宫之内,专门服侍第二皇后奇洛——那么,禁宫又在哪呢?

    看来,韩菲儿平时所说是很有道理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自己无备而来,真是像乡村野夫进城一般无所适从了——想到韩菲儿,莫降心中不由的一痛。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是她说要继续做我的下属的,她对上级的命令一向是绝对服从的,这一次也会如往常一样吧——呃,我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罢了,大不了回去之后向她道歉……可是,这一次,我还回的去么?”莫降心中忽然有些烦乱,他甩甩脑袋,搅动水流,透凉的池水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可是,这水也有点太凉了……

    水太冷,导致莫降钻了腿肚子——自昨夜到现在,他一直未曾吃饭,挨了一顿打,又在冷水中泡了这么久,小腿抽筋也属正常。

    先上岸再说。

    莫降打定主意,强忍着疼痛,靠那柄长戟的帮助,才游到了岸边——他选定的登岸地点,有一大片荷花,茂密的巨大荷叶是最佳的伪装,不至于被人发现。

    莫降慢慢的爬上岸,藏在一块怪石后面。

    上的岸来,被夜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状态,怎么杀人?不行,要先找些吃的,换身衣服……

    莫降正思索去哪里搞些饭食,却忽然听到耳边“沙沙”作响,循声看去,原来是浮于水面之上的荷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仔细望去,便看到太液池的水面正在晃动。

    莫降正诧异为何有如此异象,一阵悠扬鼓乐乍然响起,惊的莫降一个激灵,如果不是身处皇宫大内,他定要以为是哪家接新娘子的乐队算错了时辰。

    他探出半个脑袋,循声望去,却见池面之上,遥遥飘来一座巨型岛屿,待那“岛屿”离的近了些,莫降发现,那不是个岛屿,而是一幢楼阁,待那“楼阁”离的近了,莫降才看清那东西的真实面目——那是一艘巨大的龙舟!

    龙舟隐隐散出金色光芒,气势非凡,与死气沉沉的皇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船身高出水面足有四丈,舟上宫殿上下三层,雕梁画栋,弯檐长角,檐角缀有风铃随风摇响;威风凛凛的皇家侍卫手擎长枪肃立船舷,船头甲板上的乐手方阵随着风铃的节奏吹演乐曲;巨船之首为一龙头,龙头工艺精湛颇为逼真,怒目圆睁,甚是威严,更让人叫绝的是,那龙头跟着乐曲的节奏左右摇摆,丈余长须随之晃动,仿若这巨龙真的活过来一般。

    驱动这龙舟的,不是船桨,而是纤绳——纤绳拴在龙爪之上,不多不少一爪五根,顺着纤绳向岸上望去,便看到一群纤夫,他们衣衫褴褛,负重前行,尽管步履蹒跚,却没人敢停下来——更让莫降震惊的是的是,那最近的纤夫,已经走到了距离莫降不足百步的距离。

    莫降急忙把脑袋收回来,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他还未想出要藏到哪里,背后忽有尖利声响传来,莫降还未来得及分辨那声响来自何物,“啪!”的一声脆响,背上随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该死!只顾看这龙舟了,却忽略了周遭的情况——莫降暗骂自己愚蠢,同时心思飞转,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的瞬间,莫降愣了。

    那个人,莫降认得。

    记得那夜跟踪也先出府,一路追到皇宫,在宫门迎接也先的,便是此人——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

    看到这小太监,莫降心中一喜,他隐隐记得,这小太监正是朴不花的手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降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好运。

    而那小太监瞪着莫降,手中握一条长鞭,想来,莫降背上疼痛便是拜这东西所赐。

    “你这贱奴,竟敢偷懒!还不快去拉纤!!”那小太监喝道。

    莫降闻言一呆,又看看自己的打扮——于是他恍然大悟,那小太监是把自己当成偷懒的纤夫了。也对,自己现在的衣着,和那些纤夫又有什么区别?他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便向纤夫的队伍走去,身后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嗓音:“若不是杂家今日兴致好,非得扒了你的皮!!”

    莫降不敢说些什么,只是走进纤夫中间,钻到纤绳下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