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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第1部分阅读

  有四个人的名字,一些日期,一些细节和粗略的提要,好象他要构划什么东西,从中看不出很多名堂。还有一个代号:雪狼行动。

    我父亲是为中央情报局(cia)工作的。他的一生都是一个军事情报人员。在二战的时候,他在战略情报局(oss)工作,活动在德国人的后方。在我发现这本破旧的黄铯的拍纸薄前,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则一无所知。

    我久久地坐在那里,绞尽脑汁试图能从中理出点有趣的头绪。最后,当我无意中睹见那纸页上的落笔日期时,我的脑袋不禁轰然一响。

    我驱车直奔阿灵顿公墓。跑到那里,我看着我父亲的墓碑,久久地凝视着上面的碑文。

    杰克伯·麦西

    出生日期:191213

    去世日期:1953220

    我痴痴地盯着这些字,直到我的两眼都快要看出火花来了。然后我转身离去,马上将我发现的那些写过字的纸页复印下来,然后将原件封入一个信袋交给我的律师。

    一个小时以后,我打电话给鲍博·维他利,他是为坐落在兰格里的中央情报局工作的。

    “比尔,好久不见。”维他利兴高采烈地嚷道,“可别告诉我又有什么校友聚会了,是不是?为什么他们总是要纪念那段我们巴不得快点过去的时光?扔在里奇蒙的钱已经使我的帐户大大缩水了。”

    我告诉他我发现的东西以及我是怎么发现的,但没讲里面具体内容。

    “那又怎么样?你发现的只不过是被老人家遗忘的文件罢了。当然,他是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过,可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看你的方便,把它们烧了。”

    “我想应该有人过来看看。”

    “你在开玩笑?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

    “鲍博,我真的认为应该有人过来看看这些文件。”

    维他利叹了口气。我能想象得出他一定在电话的另一端抬腕看他的手表。

    “好吧,里面有些什么内容?给我一点大概,我去查查看,看你发现的东西是否重要。你要清楚,这都已经过了四十年了。我敢肯定你发现的东西早已销密了。我想你很可能是空激动一场。”

    “鲍博,还是过来看看这些文件。”

    维他利有点不耐烦了,“比尔,我没有时间再开车到你那里去。给我点内容让我先去查。行啦,看在基督的份上。”

    “雪狼行动。”

    “这是什么?”

    “这是本子上第一页顶端上所写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

    “很多什么?”

    “过来看就知道了。”

    维他利叹了口气。“比尔,跟你讲我会怎么做,我会去问问这里的一些老前辈,或者档案室里的小伙子们,看能打听到些什么,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个雪狼行动。”我听得出他已经没有心思了,“听着,我有电话进来。我会过后再跟你联络。保重,伙计。”

    线路“咯嗒”一声断了。

    我站起身,走进厨房里冲了杯咖啡。我坐在那里好象很久很久,心情依旧不能平静下来,脑子里只是在思索着那几张纸和其中所可能包含的意思。我不想告诉维他利全部的内容,我要知道兰格里掌握的内情。我的大脑里思绪万千,却又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

    这一定是过了一个小时,我听到外面突然响起轮胎尖锐的刹车擦地声。透过窗子,只见两辆黑色的大型房车停在外面,有六、七个人动作迅速地跨出车门。鲍博也在他们中间。他看上去脸色发白。当我走到门口时,他急促地说道,“我可以进来吗?我们需要谈谈。”

    其他人守在外面的门道口,维他利和另外一个人走进屋子。那个人个子修长,可能有六十多岁了,一头银发显得气度非凡。但是他看上去却是骄矜无比,面孔铁板。然后维他利开口说道,“比尔,我想你也猜到了我们此来是为了你发现的那些文件……;”

    旁边那个人专横地打断了他的话,“麦西先生,我叫德纳霍,是中央情报局的一个部门头脑。鲍博说了你告诉他的内容。我可以看看你的那些文件吗?嗯?”

    我把那些纸交给了他。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怎么是复印件?”

    德纳霍诘问的语气里不容置疑地要求一个解释。我看着他的脸。

    “原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德纳霍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维他利,然后慢慢地阅读那些复印件。最后他满面忧色地坐了下来。

    “麦西先生,这些文件是属于中央情报局的。”

    “它们是属于我父亲的。他只是在过去为中央情报局干过。”

    德纳霍语气强硬地说道。“麦西先生,我们可以为此争上整个晚上。但是你所拥有的这些文件现在仍然被列于绝密。所以,它们仍然属于政府所有。”

    “可这是四十年前的东西。”

    “这没有什么区别——机密仍然有效,这些特殊文件里的全部内容永远都不得公诸于世。文件里所提到的那个行动是高度机密和高度敏感的,甚至我这样讲都不足以强调它的性质。那些原件呢?请拿出来。”

    “我们得做笔交易。”

    “没有什么交易可做,麦西。那些文件呢?请交出来。”

    我打定了主意决不妥协,“我想你最好先听我说,德纳霍。我的父亲在四十年前死了,我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死的,我要答案,而且我要确切地知道他牵涉进去的那个雪狼行动到底是什么。”

    “根本不可能。我恐怕这想都不要想。”

    “我是一名记者。我可以把这些文件发表出去,写成文章,进行调查,看看当时为中央情报局工作的人能否记什么。到时,等内情被抖落出来了,你或许会大惊失色。”

    德纳霍的脸色又是大变,“我敢担保,你要敢写下我们讨论的这件事的任何东西,你今后在这个国家连一个字都别想发表。中央情报局决不允许这事发生的。你的调查只会走进死胡同。”

    德纳霍是如此的骄横跋扈。

    我回敬地盯着他,“这就是所谓的民主社会?或许我不能在这里发表。”我冷冷地说道,“但是国外总有你控制不了的报纸。”

    德纳霍沉默了。他的眉头紧锁。我看得出他的内心踌躇不定。

    “你想要什么,麦西?”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知道真相,而且我还要见见跟我父亲一起执行那次任务的那些人,不管是谁,只要还在人世。”

    “这根本不可能,他们都已经死了。”

    “不可能全都死了,一定还有人在。那记事本上四个名字中的任何一个:埃历克斯·史朗斯基、安娜·克霍列夫、亨利·利贝尔、依丽娜·德佐夫,随便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我不想要转手的材料,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你高兴讲的东西,而我要的是当事人,有血有肉的当事人。我要交谈的是那个认识我父亲,了解这个行动,知晓他真正死因的人。还有,”我加重了语气,“我还想要知道我父亲的尸体究竟怎么了。”

    这一回德纳霍的脸已是白得吓人。“你父亲的尸体被埋在华盛顿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你自己也清楚。看看这些复印件,德纳霍,后面一页上面有一个落笔日期,1953年2月20日。这是我父亲的笔迹。你们的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在那天死在欧洲的,那个日期现在还刻在他的墓碑上——2月20日。或许我现在是有点头脑激动过头,但是死人是不会作笔记的,除非他们是神仙,但即使是神仙也不能在同一时间分身两处。中央情报局的人说我的父亲死在国外,但他那天明明就在这里,就在这所屋子里。你知道么?我认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埋葬我父亲,我认为你们连尸体也没捞回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人不让我去看尸体,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跟我讲那些他在水里泡太久的屁话。我当时是个小孩,我不会去问为什么我不可以去看尸体。但是现在我要问了。我的父亲不是自杀,他不是自己淹死的,他是死于那个雪狼行动,对不对?”

    德纳霍强笑了一下。“麦西先生,我觉得你真会想象,而且简直有点过头了。”

    “那么我们就不要再想象了。我这就去找我的律师,我要掘出尸体,等棺盖打开后,我想我不会看到我的父亲在里面。到那时,德纳霍,你可真的是惹上麻烦了。我会把你和你的上司拖到公众法庭上去解释。”

    德纳霍没有答话,只是脸色铁青。这或许是因为困窘万分,也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放肆跟他讲话。他求援地朝维他利看了一眼,但鲍博只是坐在那边一动不动,象被电击似的,看起来他被眼前的这副场面吓坏了,也可能是他对这个人向来敬畏惯了,也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最后,德纳霍霎地站了起来,看起来象要揍我似的,“我想你最好搞清楚,麦西,你要这样做了,你就会发现是你自己搅上了一个大麻烦。”

    “从谁那里?”

    德纳霍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瞪着我。

    我也回瞪着他。僵持了片刻,我放缓了语气。“如果你告诉我我父亲究竟是怎么遇到不测的,这又会有什么伤害呢?我会同意归还这些文件。如果它真的是那样机密,事后,我愿意签一份随便你们怎么要求的沉默保证书。可是,不要再跟我谈什么麻烦,德纳霍。不知道我父亲的死因真相,给人不明不白地讲他是自杀,已经给了我四十年的麻烦和痛苦了。”我执著地看着德纳霍,“但是相信我,要是没有人告诉我真相,那么我刚才的那些话,会说到做到。”

    德纳霍长吐了口气,然后气恼地看着我,嘴紧紧地绷着。“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在门厅口,就在你刚才进来经过的地方。”

    德纳霍缓缓地说道,“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作主的了。我得给一个人打电话请示,麦西先生。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个人还得要再打电话给另一个人。要这两个人都同意了,你的要求才能得到满足:”

    我看着他问道。“你要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这下子轮到我霎地站了起来,“那么他还要跟谁打电话?”

    德纳霍瞟了维他利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我这边。

    “俄罗斯总统。”

    雨停了,太阳透过散开的乌云发出温煦的光芒,照在诺夫德维奇公墓那金色的圆顶上粼粼发光。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两个简陋的墓,我父亲的和插在它旁边的那块斑驳陈旧和饱经风吹雨打的墓碑。

    那第二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没有铭文记载,只是一片空白,跟我父亲原有的那块一模一样。

    在俄国的公墓里一般都会有张小椅子对着墓碑,这是为了那些提着伏特加酒瓶前来光顾的亲属们能够歇坐下而跟他们的亡亲倾诉心声。但是在这两块石碑旁却没有小椅子,他们原本已被世人遗忘了,他们周围的地上都已长满了野草。

    我对这第二个旧墓充满了好奇,但知道这种好奇也探不出个究竟来,尽管我的大脑百般推测,甚至有着某种预感,觉得这简陋的第二块墓碑跟我父亲的死有着某种关联。

    过去,我了解的是那么的少;现在,又有那么多的疑团。我真希望安娜·克霍列夫能帮我解开这些疑团。

    我走回到公墓门口,叫了辆出租车,乘车穿过热浪泛起、熙来攘往的莫斯科街头,回到我的宾馆房间,等待着。我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却无法入睡。

    我已经等了四十多年想要知道我父亲猝死的秘密。

    再等几小时也无所谓。

    太阳照耀在燕子坡上,一套宽大的圆木屋俯瞰着莫斯科河,花园里鲜花争艳竞放着。

    这个地方是沙皇时代的一个旧别墅。一个占地广大而又有点破落的地方,带有白色的尖桩围栏和百页木窗以及众多放在屋前处的花箱,这样使得别墅屋子可以避开外面的马路保持一段距离。

    出租车把我载到别墅门口。当我走近时,看见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以色列警卫站在一个岗亭边。他们检查了我的护照,当中的一个人仔细地检查了我带着的一束白色的胡姬花。然后,他们打电话到别墅里面,过后又再为我打开大门让我走近里面屋子的门前处。

    我揿了下门铃,出乎我的意外,打开房门的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牛仔裤和汗衫,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身材修长,一头黑发,而且晒得很黑。

    她冲我温和地一笑,用英语说道:“麦西先生,请进来。”

    我跟着她进入一个清凉无比的大理石大厅,大厅里回荡着我们的鞋跟声。

    她带我一直走到别墅的后面,室外花园里的花色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在明媚的莫斯科阳光照耀下,这个地方依然显得有点陈旧破败。爬山虎漫无次序地攀沿在墙上,整个地方看起来需要来点清新的色彩。

    当我跟着那女孩穿过那廊道,我看见一个年迈的女人坐在一张桌边等着。她身材高挑,举止优雅,有着一张轮廓清晰,五官端正的脸庞。

    她应该是年近七十了,但却一点看不出。她有着雍容华贵的风姿,她的脸是斯拉夫人的那种脸型,双颧微突,而她的头发已经完全发白了,她看上去象一个还要年轻十岁的女人,身穿一件简朴的黑色衣服,裹住她那仍不失为苗条绰约的身材;她戴着一副深黑色的墨镜,披着一条围住脖子的白色头巾。

    她打量了我很久很久,然后站了起来,伸出她的手。

    “麦西先生,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并随手将带来的花束捧给了她。

    “只是致意。他们告诉我说俄国人都是喜欢花的。”

    她开心地笑了并闻了闻那些花。“真香;要帮你来点什么饮料吗?咖啡?白兰地?”

    “还是来点酒好了。”

    “俄国白兰地?或许对你们美国人来说太烈了点?”

    “一点也不。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女孩倚在她身旁,帮我倒了杯白兰地,然后递了过来。

    那女人将花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说道:“谢谢,拉琪尔。你现在不用陪我了。”

    当那女孩离开时,她说道,“是我的外孙女,她陪我一起来莫斯科旅行。”似乎要解释她为什么会在场。然后她微启着嘴唇笑道:“我是安娜·克霍列夫。毫无疑问你已经知道了。”

    她从烟盒里抽了支烟递给我,她自己也拿了支,她为我们俩人点燃香烟后,顾目四盼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她一定觉察到我在注视着她,不过我猜想她一定已经对男人们注视的目光习以为常了。

    当她的眼光收回来时,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好了,麦西先生,我听他们说你很固执。”

    “我想这或许是源自于记者的职业精神吧。”

    她咯咯地笑了,笑得是那样地欢畅。然后她问道,“那么告诉我,关于我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我喝了口白兰地,“直到一个星期以前,还几乎一无所知,之后我才知道你仍在人世,住在以色列。”

    “就这些吗?”

    “当然还有更多的,我可以跟你打赌。”

    她似乎被逗乐了,兴趣盎然地说道:“请讲下去。”

    “四十年前,在你被判长期监禁以后,你从苏联的一个劳改营里逃走,你是中央情报局的一次高度机密的行动里唯一在世者。那次行动的代号叫雪狼行动。”

    “我想这都是你在兰格里的朋友告诉你的。”她微笑道,“还有呢?”

    “我发现了一些文件,是我父亲保留下来的旧文件。”

    “这我听说了。”

    “纸里面有四个人名字,它们出现了好几次,你的名字,还有另外三个人名字:埃历克斯·史朗斯基、亨利·利贝尔、依丽娜·德佐夫。有一张纸上最后写着一行字,是最后的一行:”如果他们被抓住了,那就只有祈愿上帝帮我们了。“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