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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第8部分阅读

  纽约

    1月26日

    那幢座落在东边48和49街中间的棕色砖石结构的建筑物已经显得有点陈旧了,那些石阶径直连到那油漆剥落的前门。这幢老式的曼哈顿独立式住房现在改成了价格低廉的出租公寓,几个波多黎各的孩子在乱丢着垃圾的人行道上玩垒球。麦西让那个出租司机停在那街区的尽端,然后他下车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一家售卖酒类的商店。

    当他站在柜台前等那个店里的老头包装着他买的东西时,他透过店里的橱窗朝外面张了一眼,看见她在过马路。

    她穿着件白色的雨衣,脖子上扎着条蓝色的围巾,手捧着一个日用品袋。麦西跑出商店,看着她踏上那台阶,然后消失在门里。

    他等了几分钟,然后穿过马路。

    她租住的房间在顶层,当麦西敲了敲门,她立即就来开门了。

    她没再穿着雨衣,只是一件简朴的黑色上衣。她那黑色的头发扎束在一起,那双黝黑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麦西。

    “你好,安娜。”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笑容浮上她的脸。

    “麦西&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

    “你看起来很吃惊。”

    “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牵住他的手,将他引到里面并将门关上。这间房原是个书房,里面放了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两把东倒西歪的椅子。房间一边引到一个小厨房,里面有一个电炉,滴水板上放了些锅盆之类的用具;另外一扇门则引向浴室。窗边的花盆里种有一些冬季的玫瑰,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下面的那家售酒商店,望远处看,可以见到布洛克林和皇后区。

    这个住所看起来非常简陋,但是麦西猜想在经过古拉格的经历后,她对这一切一定是非常知足了。她已费尽心思将这屋子收拾得尽量漂亮点,只是四周墙上没有惯常挂着的那种家庭合影照,这使得他不免感到几分悲哀,心里理解她那驱散不掉的孤寂。

    他递给她那个牛皮纸包。“给你的。”

    她嫣然一笑,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我不懂。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打开牛皮纸。这是一盒昆茨的巧克力。那双深棕色的大眼睛开心地看着他的脸,眼神兴奋得充满了孩子气。

    麦西用俄语说道。“这是我另一方式的问候。是我们俄罗斯人相互间的问候。你过得怎么样,安娜?”

    “很好。而且现在我又看到你就更好了。谢谢你的光临,杰克。”

    “这没什么。”他打量了她一下。“我讲了可别不开心,你可是比在赫尔辛基的时候增添了份量,不过这对你倒是更加适合。”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把它权当成一种恭维吧。”她举起那盒巧克力。“不过这些却只会帮倒忙,但我还是要再谢谢你。”她站起身说道。“我找到一家俄国移民开的店专门卖正宗的俄罗斯好茶。你要来一点吗?”

    “你可真是问到我心里了。我要正宗俄国式的。”他微笑道。“七匙糖,不要搅拌。”她边笑着边走进那窄小的厨房里。

    他们坐在桌边。麦西喝着茶,用俄语讲话。

    “你看上去很开心。”

    “你这样认为吗?”

    “看到你开心地笑真是太好了。我想上次我们相遇时你很少有笑的时候。听说你现在有了一份工作?”

    “在一家美籍波兰人开的服装厂。那里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不过我很喜欢那里。那里的女孩子们并不象我想象中的美国女孩那样子。”

    “是什么样子呢?”

    “她们的话比俄国女孩讲得还要多。而且她们笑得也很多。吃得也多。”她微笑着,“吃得很多很多。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也发胖了。”

    “我猜你们都是在做大号的衣服,是不是?”

    安娜笑了起来,“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你交了很多朋友吗?”

    “有一些。”

    麦西环顾了一下屋子,“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感到寂寞吗?”

    “有时候会,”她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很高兴你来看我,杰克。”

    “事实上,扫兴的是这是一次非公开的公务。但是我仍很高兴看到你。”

    安娜放下杯子看着他。“我不明白。我被告知说有人要跟我谈有关我的工作许可问题。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好一会儿工夫,麦西静坐在那里,一语不发。最后,他平静而严肃地讲话。“安娜,我来这里不是谈这个的,我是要来谈其他的事情。”

    他看见她脸上迷惑的表情便说道:“答应我件事好吗?你可以先只听我讲好吗?然后我们再接着谈下去。不过现在,你只是听着。”

    安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麦西站了起来,用手抚了下头发俯看着她的脸。

    “首先,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我要跟你讲的事是严格保密的。如果你跟其他人说了,我肯定你在这个国家的居留权利会被取消。甚至你还会面对法律起诉。”他看见她脸上怔惧的神色便忙说道,“很抱歉我把话说得那么重,安娜,但等我说完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我讲完后,会再让你来作决定。你要是对我的提议说不,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你就当从来没看到我,这次谈话也只当从来没发生过。如果你说行,那么我们再接着谈更多的。你是不是清楚了,安娜?”

    她仍然看着他,一脸犹疑,迷惑的表情。麦西和善地说道:“别担心。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都不会影响到你在这个国家的居留权。但我要说明清楚的一点是你不可以跟任何一个人讲起这次谈话。我说的是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处理你的事情或帮你找到工作。”

    安娜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好。这一部分我们就到此结束了。”他坐了下来,过了很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安娜&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其实这件事我很难&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61655;”

    当他犹豫嗫嚅的时候,安娜反倒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你就不干脆把你要讲的东西讲出来呢?”

    “那些我为他们工作的人目前要一个女人去配合一项任务。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她注视着他。“什么样的任务?你是指那种有关打仗的任务?”

    麦西摇了摇头,笑笑说道:“不是打仗的,安娜。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就比方说那些人想要派一个人,一个美国人,潜入苏联。准确点讲是莫斯科。他们需要一个女的陪着他,这个女的需要近阶段在苏联呆过的。她对那里周围的一切非常的熟悉,不会觉得或让人觉得是个外来人。这个女的将扮作那个人的妻子。这个任务是非常的危险,非常的艰巨,无法保证这个女的能安然回来。”

    “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讲的那些人希望你来做这个女的。”

    安娜看着麦西,脸上显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她笑了起来。“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安娜。如果你同意帮忙的话,他们会为你做一件事作为回报。一件对你非常重要的事。”

    麦西审视着她的脸。她看上去完全被弄迷糊了。很长的时间里,她睁眼看着麦西。

    “我不明白?你是要我去莫斯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你刚从那个让你不堪回首的地方逃出来。现在又要你再回去就好象要你重回到地狱里去一样。但这一切不是白做的,安娜。就象我刚才讲的,那些人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作为回报。”

    她直愣愣地看着麦西,然后她问道:“做什么事?”

    “把你的女儿带回到你的身边。”

    麦西看着她蹭地站了起来。这就好象一条痛苦、可怕的伤疤又被重新揭开了似的。她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人久久地一言不发,那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麦西的脸。

    “安娜,谈话开始前我就说了我要让你来决定,我要知道我们是否要接着谈,或者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面。”

    她瞪着他,麦西看见她的眼睛润湿了。“你说你可以把莎夏带出苏联不是在撒谎吧?你真的可以做到?你真的可以把她带到美国来?”

    “我相信可以做到。”

    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以做到,安娜。你就相信我好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你需不需要点时间来考虑我刚才说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出去走一圈过一个小时再回来。”

    她只是直盯着他看。很长的时间里她就站在那里,眼泪噙在她那乌黑的眼睛里。

    “不,我要听听你说些什么。”

    麦西把手轻轻地搭在她肩上说道:“不如我再来帮我们倒点茶怎么样?然后我们接着好好谈。”

    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当麦西讲完后她问道:“我要在俄国呆多长时间?”

    “充其量十天。但是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我们会尽我们的努力来确保事情尽量来得简单容易。但这任务将会是危险的,安娜。一定要搞清楚这一点。如果我不这样讲明那我就是在撒谎。”

    “那个男的去莫斯科做什么?”

    “杀一个人。”

    麦西尽量轻淡地说着这句话,他原以为她会吓一跳。但她却毫无反应,一脸的平静。

    “要杀谁?”

    “这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可以问为了什么原因吗?”

    “这你也不需要知道答案。但是等这件事发生时,你早已经离开莫斯科了。”麦西停顿了一下,“安娜,我是跟你讲实话。这是非常艰巨和危险的行动。而且我得说,你不一定能回得来。但是你若想要你的女儿回到你的身边,你就得去冒这个风险。”

    她迟疑了一会儿,“为什么你们找上我?”

    麦西笑了笑:“我想我讲的那些人认为你符合这工作的所有条件。你会讲俄语,而且熟悉这个国家。”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把我女儿带出来。你没告诉我你们怎么找到她。”

    他摇了摇头,“现在我不能讲。必须要等你同意照我要求的去做。但是我们目前知道的一些情况会有一些帮助的。她现在在一家孤儿院里,或许是在莫斯科。通过那些俄国流亡组织、我们的地下小组以及反对者,我们有各种关系在莫斯科。那些人可以帮我们找到你的女儿。这并不容易&61630;事实上,这是非常地困难。但要是你答应的话,你只要相信我好了,这件事一定能做成。不止这些,我会为你和莎莎安排新的身份,还有一切你需要的物质,让你开始一个新的人生&61588;

    那些眼泪虽然止住了没流下来,但麦西看到她脸上满溢着悲伤的表情。他猜想得到她曾经力图从她的脑海里抹去她女儿的影子,但最终发觉是徒劳的。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或许现在对你来说事情来得太快了一点。我猜我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话也不能帮你很好地把握。但是就象我说的,在我确认我要求的答复以前,我不能再说更多的了。”

    他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或许你需要一个人好好地考虑这件事。我呆在莱克辛顿街旁的卡尔顿旅馆,104房间。等你打定主意了你可以在那里跟我联系上。那里还有一个人我要让你跟他会面一下。这样会最后决定你是否去莫斯科。但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今晚打一个电话给我。”

    当麦西把那张纸条搁在桌上时,安娜摇了摇她的头。“不需要了,我已经想好了。”

    麦西看着她的脸。

    “答复是行。”

    史朗斯基坐在莱克辛顿街旁的旅馆八楼的房间里,啜饮着苏格兰酒。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然后房门打开了,他看见麦西站在门口。

    一个女人站在他的旁边。她非常地美丽。她有着微凸的双颧和乌黑的头发,穿着一件简朴、廉价的衣服,突显着她的身材,他不由得暗暗倾倒于她身体的玲珑曲线。

    但真正吸引住他的是那张脸;那是张让他立时激发共鸣的脸,在那深黑的斯拉夫人的眼睛里奇异地杂含着坚韧和酸楚的眼神。过了很久,当麦西说话时他的目光才离开她的脸,“埃历克斯,来见见安娜·&61472;克霍列夫。”安娜站在原处看着这个男人。她看见那男人的眼睛有那么片刻工夫的犹疑,然后示意她进屋。

    那双眼睛似乎要钻探进她的灵魂深处,一会儿非常地疑虑,但马上又变得非常地释然,好象他正试图要确认决定着什么事。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麦西,当他的目光又回到安娜的身上时,他突然展颜微笑了一下,举杯做了个祝酒的姿势并用俄语说道:“看来得欢迎你加入这个俱乐部。”

    第十四章

    纽约

    1月27日

    晚上8点

    在曼哈顿下东区码头的那个酒吧里,当那女侍弯身将那份苏格兰威士忌放在桌上时,那个自称为科特·&61472;布劳恩的人将眼睛瞄住在她的|乳|房上。即使在这乌烟瘴气的酒吧的暗淡光线下,她那从低胸上衣里透露出来的丰|乳|仍是勾人心魄。

    “一块钱,先生。”

    布劳恩冲着那女侍一笑,从他口袋里掏出皮夹,并从中抽出两张单票。

    “不用找了。你看起来象是新来的。”

    “谢谢,先生。我是星期五才开始做的。”

    “你从哪里来?”

    那女侍妩媚一笑。“丹维列,在伊利诺宜斯州。你听说过吗?”

    “不,我想是没有。”

    “或许这也不是件坏事。”

    布劳恩又报以一笑,并朝酒吧四周扫了一眼。这家隆巴蒂当作副业经营的私人小酒吧生意倒还不错。现在才晚上8点,但这个地方已经热闹喧腾起来。每逢星期五夜里所有那些粗壮的年青码头工和远航来的水手都涌集到这里喝酒、看女人。一架唱机在播放着曲子,是凯·可伊塞和他的管弦乐队演奏的“乘着艘慢吞吞的小船去中国”。

    他又把眼光转回到那女孩这边。“帮个忙,告诉菲因斯就说科特·&61472;布劳恩在这里。”

    那女孩转身走开,布劳恩盯着她那离去的臀部在紧身衣下面晃抖着,然后他又扫视着酒吧。这里有二三十个男的,以及几个穿梭在桌子间的招待女郎。她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操皮肉生意的,都是涂着口红、抹着浓妆并且穿着花俏俗气的衣服,卖弄着她们卧房里不多的几套行头。

    过了五分钟,那个菲因斯,隆巴蒂的保镖,走到桌子边来。他身材魁梧、肌肉发达,一只鼻子长得就象被重磅榔头砸扁进他的脸里面去似的。这个人全身充满了粗野、凶悍气,他的左胁下鼓起一块,布劳恩一望即知这是他佩怀着的连套手枪。

    尽管这个人模样彪悍凶蛮,布劳恩却知道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他。两个人互相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就好象拳击手在互掂分量,然后菲因斯开口说话。

    “卡罗在楼上等着。他叫你现在就上去。”

    布劳恩喝干他的苏格兰威士忌,站起身来。

    俱乐部酒吧的二楼门上那块满是刮痕的金字招牌上写着“码头联合工会卡罗·&61472;隆巴蒂——分区主席”

    卡罗·隆巴蒂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矮胖胖的西西里人,留着一撇笔杆粗细的胡须。犹如他的头衔所称,他掌管着曼哈顿低东滩一带的码头,就好象是他的私人地盘,除了楼下那个俱乐部,他还有其他许多生意上的进帐,包括从三个为远航水手提供销魂的窑子的利润分红。

    尽管他的外貌显得和善相,隆巴蒂却素以凶狠暴戾闻名,尤其是还有那把不离其身的刀子。他那稀疏的头发象乱稻草似的胡乱梳在那近乎全秃的脑袋上,尽管他完全花得起钱去弄上一个体面的假发,隆巴蒂却没有那份心思去搞这些鬼玩艺。唯一他会自发的打扮就是偶尔梳几下头发盖上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