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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17部分阅读

双方友好交往的基础,到时候才能够顺水推舟介入张之洞内部。而给李鸿章的信件纯粹是希望李鸿章能够在北方为抵羊纺织品开辟市场。

    谭延闿和他的董事局胃口非常大,一边忙于生产,一边忙于扩张建设,生产销售的前景非常好。以现在抵羊纺织厂的生产规模,月出纱近三千包,每包纱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七十二两之多,仅此一项便月进账二十二万两之多,而布匹产量也达到了每月五万匹的数量,销售可得三十万两。董事局一致全票通过将每月近三十万两的利润全部投入购买新机器用于扩大生产,这也是因为受到销售量和巨大利润的刺激所致,尤其是生产棉纱的纱机,更是扩大生产的重中之重。

    纺织业的利润最大头还是在高级细布上面,在个山头也是抵羊董事局所必须攻占的,可是高级细布必须使用进口棉花才可以织得出来,抵羊董事会局决定少量引进英美法等国的棉花进行试种,以便积累经验观察比较各国良种棉花的优劣——棉花是生产棉纱和棉布的原料,若是原料卡在洋商手里,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抵羊董事局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小辫子攥在别人的手中的。

    也许是“抵羊”这个品牌的特殊效应,董事局的成员们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了一种极为神圣的使命感——抵制洋货,简单单纯的排斥洋货不是抵制,而是必须要自强自立,建设实务来和洋商排开场面大擂台,这才是抵制洋货的正当途径,只有质量和品质都上去了,和洋货能够一较长短,凭真本事建立国货的威望,这才是真正的抵制洋货。

    正当抵羊纺织品建立自己的国货威信的时候,农历十月二十八日,北洋大臣李鸿章委派盛宣怀重建上海机器织布局,而在此之前,无论是社会还是官场上都一致认为盛宣怀是肩负重建工作的最佳人选,因为他手中掌握着轮船招商局和电报局等一大批盈利状况非常良好的产业,又有大批钱庄和官款的支持,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名望和本身就热心关注洋务实务是众所周知的。

    对于李鸿章委派盛宣怀来重办上海机器织布局,谭延闿心中还是非常有准备的——李鸿章这么重视洋务实业,这上海机器织布局被大火焚毁更是对他个人的威望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肯定会从手下亲近之人中遴选最优秀的洋务人才来重建上海机器织布局,而盛宣怀无论在能力上还是资历上都是北洋系统中首屈一指的,不派盛宣怀还能够派谁?!

    也许在别人眼中重建工作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但是谭延闿知道盛宣怀只要有这个机会一定会接手这项在别人眼中非常棘手的工作——什么项目最能够赚钱?答案无疑是和人民生活最为密切的行业,这些行业是老百姓生活密不可分的部分,也是最有盈利把握的项目,而纺织业是这些行业中最有生命力的,只要运作得当,盈利对于盛宣怀来说是举手之劳,更何况现在棉纱的价格不断上涨,从年初的不到六十两到现在几乎都已经涨到了七十五两之多,这样的升幅是极其吓人的。

    也许是抵羊纺织厂的兴旺起到了非常好的示范作用,盛宣怀在接手重建任务后,第一项要干的事情便是清理结算前帐和筹集资金来重建纺织局。上海机器织布局虽然被大火焚毁,但并不是完完全全烧个干净,还有至少十余万两的价值,盛宣怀轻易的重新填充股本,然后在上海、宁波和苏州等地募集股本。抵羊纺织厂投产时日虽然不过才一两个月,但是兴旺的程度已经让所有关心洋务的人看在眼中,但是抵羊纺织厂后台硬,而且其董事局内部非常团结,原本谭延闿想要在投产后进行股本增发,但是董事局全体成员决定宁可自己把增发股份承购下来也不愿意让给外人,所以任谁也别想沾这个便宜。

    既然抵羊纺织厂的便宜已经错过去了,那盛宣怀重建的上海纺织厂便成了唯一的选择。盛宣怀原本确定招股百万两,其中民间绅商认购部分为六十万两,其余由北洋系统内部调剂,结果在确认他出面主持重建工作后,民间认购股份非常踊跃,以致到了限购股份的地步。台湾巡抚邵元冲要求对新厂投资认股,盛宣怀不得不亲自发电报给邵元冲说:“公如欲附入,一、二万两还可预留,多则无此限额……”

    盛宣怀轻而易举的借着抵羊纺织厂的东风,非常顺利的募集到了足够的百万两资本。最让谭延闿非常感兴趣的便是盛宣怀同样也是处于害怕日后被官本强行介入,在新建工厂的名称上改“局”为“厂”,以显示商资商办之意,厂名取为“华盛纺织总厂”,另外还在上海、镇江、宁波等地设立十个分厂。

    华盛纺织总厂尽管还停留在纸面上,但是抵羊纺织厂董事局的董事们已经感到这个即将诞生的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威胁,不过令他们比较心安的便是华盛的规模绝对比不上抵羊。华盛到现在账面股本规模不过才一百一十万两,而抵羊纺织厂的起始规模便在一百五十万两,若是考虑到盛宣怀的“官皮”,可以预见这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的有效使用率是比不上抵羊的。况且抵羊为了满足旺盛的市场需求,每个月都将所获得的利润都不断的继续投入到纺织厂的扩建当中,可以预见抵羊才是还未诞生的华盛纺织厂眼中的庞然大物——就算盛宣怀动作再快,没个一年新厂休想开工,而在这一年当中,抵羊的规模还不知道扩大成一个什么样子。

    “我们抵羊才是中国民族纺织业的霸主!”谭延闿在董事局会议上豪迈地说道。

    对于谭延闿的话,董事们都毫不怀疑,他们抵羊才是中国民族纺织业的领头羊,无论是张之洞的湖北织布局还是正在重建中的华盛织布厂,他们都不是抵羊的对手,而抵羊心中的对手只有列强的各大纺织厂。

    “我们要在上海设立纱厂,以前的上海织布局是没有纱厂的,只有湖北的织布官局才有一个小纱厂,可以想象等华盛正式投产后,必然对棉纱有巨大的需求,正好就近卖给他们,都是中国人也需要相互照应点……”一个董事说道。

    “盛宣怀恐怕不会把这块肥肉让给我们,虽然目前并不知道他心中怎么设想,但华盛肯定会有自己的纱厂,棉纱的高价一定会刺激盛氏建立纱厂。不过就他手中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其规模一定有限的很,我们把纱厂建到他的门口也好让他干脆绝了在棉纱市场上的念头,干脆干好他的织布厂!”另外一个董事笑着说道。

    “就在下所知,纺织业其实还有很多方面,纺纱织布不过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链条而已,还有印染等重要环节……现在棉纱的价格虽然很高,还有上涨的趋势,但是这种现象不会持续太久,棉纱的价格必然会下跌回归到一个正常的水平上。若是继续加大力量投资纱厂,那以后想要像现在这么快收回成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将追加投资纱厂的份额减少,积蓄资金尝试在印染等环节,这样也是分担风险的一个办法。最重要的便是投资印染行业,也是使得我们生产出来的布匹可以获得更深入的加工,增加其附加值,获得的利润未必会比这棉纱少,这棉纱说到底还是一个初级加工而已……”谭延闿在董事们热烈发言之后,笑着说道。

    说到纺织就不能不提印染,本来谭延闿是没有建立印染厂这个想法的,不过他在前生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非常过瘾的电视剧,里面那个陈六子便是干印染的行家,他和日本人之间在印染业中斗智斗勇的情节给谭延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谭延闿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历史,但是这也变相的提醒了他,纺织业还广阔的很,往上有印染行业,往下还有棉花种植等方面,抵羊纺织厂要成为纺织业中真正的巨头,担负起抵抗外国资本对中国的掠夺,要走的路还有很长,眼前的顺风顺水不会维持太长时间的,洋商未必会咽的下这口气,以后的麻烦肯定不会少。

    “组安说的好!这棉纱的价格估计也是虚高,到现在已经涨到七十五两多了还要向上涨,这有些不大正常,可能因为华盛纺织总厂的建立,这棉纱的价格还要向上涨一些,但是向上的空间绝对不会太多。现在这个价格已经都让我感到有些头晕了,以后的价格发展多半也许真会应了组安的话,若是棉纱价格平缓下降回归到一个正常价格还好,若是突然来个跳崖降价,那我们投进去的越多,赔的也越多。现在我们挣得这么痛快,别到时候都给赔进去了,那可就欲哭无泪了!”一个董事笑着说道。

    谭延闿看了他一眼,这个董事叫伍轩仁,这个伍轩仁可能是抵羊董事局二十九名董事当中身份最为复杂的一个——他早年从美国来到广州,在这个时代中国的国籍管理并不是很清晰,这个经历还是在所有董事提交自己的身份证明的时候,谭延闿发现的。

    第四十章 盘根错节

    伍轩仁也捐了一个道员衔,二十多年来在广州经商不断的积累财富,使他成为广州商界中一个非常显赫的人物,有传闻这个伍轩仁很可能是五十年前名噪广州的十三行首领伍家的后人,不过没有确切的证实过这个消息。

    说起商人,谭延闿自然很清楚中国在晚清时代有三股地方商人势力最为鼎盛——广东的行商、两淮的盐商、山西的票号,十三行便是广东的行商,在鸦片战争之前,广东十三行的商人们是大清当之无愧最为富有的一群人,同时他们也是那个时期全世界最为富有的人。

    谭延闿也听说过伍轩仁很可能是当年十三行首领伍家的后人这一传闻,当然他对于广东十三行的历史也多少了解一些,据说伍家到了鸦片战争时代伍秉鉴那辈的时候,已经是富可敌国,以他所掌握的资料来看,伍家是那个时代的世界首富也不为过。十三行毁于鸦片战争的炮火之中,不过关于他们的传奇故事,就算在今天谭延闿也没有少听说过,不过就谭延闿所知,清朝的这三大商人群体的覆灭都是跟国家战争有着密切的关系:十三行毁于鸦片战争,两淮盐商覆于太平天国,至于现在还非常活跃的山西票号则会在数十年后的北洋乱战时代彻底毁灭。

    伍轩仁的背景谭延闿也查过,他确实是有美国的成长经历,但祖籍却是福建人,但是上一辈人是干什么的,他倒是没有细查,至于伍轩仁到底是不是十三行伍家的后人,谭延闿并不关心这些——伍家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了,他们也许是历史的一部分,这样的家族也不可能因为一场战争便打回到平民,有些根底那是肯定的,不过谭延闿并不在乎这些,他是需要钱,但他有的是办法通过正当途径去捞钱,用不着去翻历史寻找巨商后人来敲钱。

    谭延闿和伍轩仁的话得到了众多董事的赞同,华盛纺织厂现在的筹建速度非常快,已经开始在原来的基础上开始兴建厂房了,但华盛并不是抵羊最主要的竞争对手,犯不着为此还要结下一个强敌——华盛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其背后的北洋却不是好惹的,商人经商为的是求财而不是结仇,把纺纱厂建到人家门口这在于对方的眼中是一个非常挑衅的动作。

    以现在抵羊的实力,扩建是必须的,既然棉纱的价格很可能会盛极而衰,抵羊不打算继续在这个方向上大规模的增资扩建了,倒是谭延闿所提出的向纺织工业的其他方向发展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印染行业在抵羊董事局看来更是一块大好的肥肉,他们可以行程产业一条龙——自己纺纱、自己织布、然后再印染,这样可以获得规模效益,经过一系列的深度的加工后,其产品不仅在成本上有着外人所不具备的优势之外,还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中国现在纺织工业不过才是刚刚起步而已,有着非常广阔的市场,但是在很多方面还都是处于原始的手工作坊式的经营生产模式。抵羊纺织厂可以凭借其雄厚的资金基础向这些空白行业发展,这样既不与人结怨,又可以品尝到空白行业中的巨额利润,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谭延闿坐在董事局会议桌的首位,见两边围桌而坐的董事们都在相互交谈交流自己的意见,过了会便拿起桌上的小锤子轻敲了两下,等所有董事都安静下来之后说道:“其实延闿在组建纺织厂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在这一个行当上捞上一票便完事的想法,而是想长期经营下去。泰西各国列强都是依靠机器来大规模的进行现代化生产,所以才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强国富民,可见这是一个趋势——不仅仅是纺纱织布可以使用机器,在在下看来今后所有的行业生产都会慢慢有过去的手工作坊式的生产向机械化生产转变。”

    其他董事听后都点点头,他们都是广东商人,和外界保持着非常广泛的接触,思想上非常开化,自然不是内地一些地方的商人所能够相比,在开放程度上来说,他们可以说是中国最有活力的商人群体。对于谭延闿的话他们心中是非常认同的,毕竟机器的生产效率和过去的手工生产方式有着太多的优越性,况且随着时间流逝,这机器也越来越发达,今天做不到的并不代表明天做不到。

    “延闿在最初的时候想凭借一己之力来开办这纺织厂,后来改成募股合办,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等所积累的资金比较雄厚的时候,还有更多的产业可以去开拓,缫丝、制麻、印染等等,这些行业在目前来说都是处于空白状态,而我们中国生产蚕丝、麻等这些最主要的原料,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来经营这些产业而非要用进口货?大家都很清楚‘十年专利’,估计很多人心中对这个政策还是非常抵触的,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十年专利’最主要的还是防止外国人来到中国本地直接设厂生产,那才是我们的灾难!现在‘十年专利’已经结束了,可以预见外国人来中国直接设厂生产的时间不会太遥远,所以我们更是要加紧时间占领市场,否则等到洋人真的来中国直接设厂,那我们就真的永无翻身之地了!”谭延闿沉重地说道。

    “我们抵羊就是样抵制洋货,我们中国人当然就要使用中国货,若是国人用不上我们的产品,那就是我们的失职!……”董事们也许在当初投资抵羊纺织厂的时候,纯粹是服从追逐利益的想法,但是这“抵羊”商标有着令人非常惊叹的魅力,这个商标是谭延闿根据后世的抵羊商标所设计的,图案便是一个地球上两只绵羊两角相抵,背景的地球图案是东西两个半球,图案上位于东半球的那只绵羊比西半球的略微健壮,西半球的绵羊在腿部设计上略微弯曲有向后倒退的趋势。

    谭延闿在当初设计这个商标的时候只是大体的记忆而已,在绵羊相抵的细微情节上是他自己所设计,请别人画出来的,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才正是原本历史上真正的抵羊商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也许这个商标在西方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商标罢了,但是只要是个中国人或是对中国文化有些了解的外国人都可以非常清楚的解读这个简单商标背后的含义。单是从民族情结上来看,这个商标对于抵羊纺织厂的销售便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初提出这个厂名和商标后,所有的董事都一致通过,原本有些董事也请人设计了厂名,但是在看到这个厂名和商标后就干脆把自己的提议扔进垃圾桶了。

    “现在我们抵羊纺织厂有着丰厚的利润,各位董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们可以中止扩大生产留到年终分红,也可以利用这些利润投资新厂,至于有那些投资项目,各位董事可以都写一份报告上来,我们将会在董事局内部开会讨论,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通过下一步我们的投资方案……”谭延闿提议说道。

    谭延闿知道,他现在还要面临科考,根据老头子的意志,他多半是要走向政治的,尽管他对政治非常不感兴趣,同时也非常畏惧那些历史上的诸多强人而非常抵触,但是这是老头子的意志,就如同他不愿意结婚也必须结婚一样,这都不是他所能够抵抗的。经商求财是必须的,但在老头子眼中这是副业,谭延闿最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