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就算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有了老婆,也不能嫌弃我这名声狼藉的红颜知己,听到没?”
云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笑道:“谷思……”
“嗯?”
云深放下刀叉,“如果你今年还没有找到男友的话,明年我追你?”
我抬起头,惊愕望着他,是我幻听了吗?
“没想你答应,只是提前知会你。”
听起来建议不错,我托着下巴想了会,笑道:“要是今年年底,我们都没解决掉单身的问题。不用你追,我们直接在一起,彼此祸害。”至少有熟人作伴,不用孤独终老。
云深紧盯着我,“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是。”我拿起酒杯,笑道:“干杯,明年的朋友,明年……是不是该在朋友之前加个‘男’字呢?明年的男朋友,身为明年女朋友的我提前敬你一杯。”
云深轻轻叹了一口气,与我碰杯,强调道:“永远不要忘记今晚的对话。”
“ok。”我摆出手势。
这一餐,我们把未来的人生大事给定下了。
这一刻,我们并没有预料到,真正的苦难与考验就是此刻口中的明年。
不到一年时间,我们两人的生活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将青春撕裂,犹如一场华丽的泡沫,开出一刹的花火。
对于老师,本人深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万年道理。
他见我特意从江州赶来,为博士考试采集资料,夸夸其谈,瞻仰他画中精髓。
老师大夸我,说我不像现在的许多学生,怕吃亏怕吃苦,大赞我是一个上进心的好好学生,面皮厚的我欣然接受难符其实的夸奖。
而乔天庭“咻”的一下,从江州飞到北京,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画展上,特意过来找我。
他装模作样地在艺术馆里走了一圈,观摩了一下墙上的作品,并还让我帮忙介绍,问有没有我的作品,哪一幅是我的作品?
乔天庭盯着我的画看了许久,一脸困惑地问:“你画的是什么?”
“多简单的一个数字啊,你这还看不懂?”我心里白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画一个阿拉伯数字——7?”乔天庭盯着画看,似乎没什么艺术细胞。
我郁闷说道:“不知道艺术家都有7的一面吗?不让我画《7》,难道让我画《2》?”
乔天庭被我呛得说不出话。
见他入窘局,我笑着为他挽回面子,“听阿姨说,你来北京办事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顺利。”他的笑容有点勉强。
他的工作是其次,首先要解决我,去找灰机才是硬道理,见他来北京来得这么爽快,想必已经打听到灰机的近况了。
我邀请道:“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乔天庭没有拒绝,一起吃饭时,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我们这次见面气氛融洽多了,表面上大家客客气气的,问了我回北京的时间,看得出他与我会面是为了应付乔父。
吃饭过程中,乔母还打电话过来查岗,他让我接了一下电话。
我明白,这个电话一旦接过。乔天庭在北京的这段时间将不会再来找我。
想起半个月前,我苦心制定计划,想让他们两人狗血的相遇。
那时,真被乔天庭的归来喜悦,冲昏了头脑,脑袋发热到不正常。
乔天庭送我回了酒店。
我看着那辆车的后尾灯,耳旁似送来云深说的一句,“如果不如你预想的那样?”
我抬头仰望北京的夜空,北京污染太重,竟然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心中自问:那么,乔天庭为什么而来北京?
明明知道这么做,本质上是多余的。但却总停不下来。
不想去找原因,是早已知晓答案,习惯刻意去忽略……
一连几天,乔天庭如我预估的那般,再没来找我,连个电话都没有。
老师为了感谢我这么多天来无怨无悔的帮忙,特意把多年的笔记借阅给我,并指出近几年来博士考试中题区的重点部分。
老师说我的几何图形构造很好,绘画尽管是一门天分课,勤劳与灵感却是无限的,赞扬说我画了这么多年就这幅《7》图最有神韵。
往白处说,有点国际范,让我继续努力,挖掘自身的潜力。
我听后,有被激励到,并说自己会好好努力的,心里怀疑老师是不是没戴老花镜看我的画?
我边学习边为考试做准备的时候,却听朋友说严非格继乔天庭后,也来北京公干的消息。
严非格听说我人在北京表示非常惊讶,通电话时,我说在帮老师打理画展。他则说一定要挤出时间前来瞻仰的我‘巨作’。
我当然大方应承,回道:“千万不要吃惊。”
老师夸奖说我的画有国际范,喝过洋墨水的乔天庭咋就没瞧出来?想起乔天庭问的问题,我对学理的严非格那鉴赏艺术能力也不抱任何期望。
画展为期十天,在最后完展的一天。开馆前,迎来了意外之客。
老师说有一家知名杂志社来采访,我被老师安排做接待,看到她,真得大叹世界往往就是那么小,来采访的编辑正是迟迟未见的墨小灰。
墨小灰见到我感到很震惊,当然情节只是这样还不够狗血,我与墨小灰刚打完招呼,英俊潇洒的某位男士优哉游哉地拎着一袋咖啡走了进来。
他见到是我,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边,像似吃了一只苍蝇样难受。
他分明知道我在这里,却还来招惹我,是想向我传递他与墨小灰“我们正在死灰复燃”的迹象吗?
我们三人算是正式会面了。
不用我刻意去刁难,刁难的机会,乔天庭自动把她送到我跟前。
不负他的希望,我大方的走过去,挽起他的胳膊,微微一笑,“天庭,你看,是旧同学呢墨小灰,墨小灰这是我的……”在思考,介绍是说男朋友,还是未婚夫比较好。
原来对我而言是轻而易举的话,现在要说咋有点矫情。
乔天庭微笑冲墨小灰伸出手来,替我接道:“我的女朋友,墨小灰,好久没见了。”
我与墨小灰皆是一愣,一看就是冲着墨小灰来的,当我睁眼瞎?我要是灰机,一脚直接踹过去。
见墨小灰目光黯淡,没有伸出手来。
我们三个人僵在这里。
十几年前的戏码再次上演,我应该感觉是兴奋的,为什么感觉这么的没劲?
老师走了进来,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打破了我们的僵局。
墨小灰向老师自我介绍后,为了节约时间,立马开始采访,采访时,看得出心她的神非常不定,提问题支支吾吾的。令老师非常不满意,我看着墨小灰的茫然。
乔天庭站在一旁看着我,举止看似淡定,实则留心观察我的动向,怕我会像原来一样存心刁难,对墨小灰恶言相向,知道我脾气不好,那你们还在我眼前晃悠?
见墨小灰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真的要恶言相向了,出声道:“《ho》就没有其他编辑了,墨小灰,你的职业素养在哪里?一个问题要重复问几遍?没有观察到我老师的神情吗?如果你们杂志社没有诚意的话,看我们也没必要配合。”
墨小灰面色一白,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
“你出去准备好了再进来,要不然就换个编辑再来,我们要开馆了,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无心工作,请你出去,如果你有心工作还做成这样,那更要请你出去!”我大手一挥,摆出一副“请你自重,识大体的离开”的表情。
墨小灰缩了缩头,向老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完抱歉后,小跑了出去,分明是她魂不守舍屡屡失误在前,看乔天庭的眼神,仿佛我是天生是坏人,说得做得都是我的错。
乔天庭双手握成拳,望了我一眼,思量再三,面色踌躇。
终,在我的一句“我就是故意的”后,乔天庭也被我刺激到了,跑出去追他的墨小灰,送上贴心小棉袄了,十年没见了,若是真的喜欢,何苦瞎折腾?你们还有几个十年能耽误?
我看着他们离开,如释身重。
老师看着我,看不懂我们的状况,道:“那个男生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这样子,你……没关系吗?”
看着老师一脸担忧,是怕因为他而影响我与乔天庭的感情。
我笑道:“老师,我已经决定好好画画了。”
老师听得困惑,似乎我们的问答不在同一个话题上,牛头不对马嘴。
我看着画壁上挂着画儿,“老师您曾问我为什么要画这幅《7》?”
“……”
“因为7是所有数字里最孤独的。”我笑望着老师,“所有人都是哭着出生,然后活着……换句话说,我们都是被迫降临在这个世上的,没得选择……”
老师若有深意地望着我。
“据说出生后笑的,只有琐罗亚斯,在他出生时,有七名贤者。佛陀也没有哭。他出生后马上走了七步……曹植不是七步成诗,所以懂7的人,应该……不哭。”
老师沉吟片刻,一脸凝重,道:“小思,你前途无可限量。”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师,我想要的不是无可限量的前途哦。”
老师笑了,“那你想要什么?”
“想与老师一样静下心来。”我回想起创作这副画的心境,心情有过前所未有的宁静。
谁说走在人海里,找人陪伴,与人说话,游戏人生,就能排解真正的寂寞,得到慰藉?
最终,还不是不愿承认与面对现实而已,害怕被忘却,学会去打扰别人的人生,产生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谁叫人生来惧怕孤独。可时间里,有些人习以为常,而又有些人努力去做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事情,排解掉内心深处的真寂寞。
我一直一直在反复,偏偏不愿正视自己,看着黑白两色,抽象的月光,抽象的人影与枯树诠释的——7。
有脚步声响起,原来工作人员打开大门了。
我转过身来,余光扫过,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扭头一瞧,见一人站在不远处。
他望着我身后的那幅画,目光继而落在我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极具魅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窍青春
严非格手中拿着一束郁金香送给我,我道谢把花束放在工作室内,端了两杯绿茶出来,见严非格认真观赏我的画,他的表情略微凝重,连我走过去,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看他聚精会神看画样,我心中忽然感到不舒服,因为这双深邃的眼睛盯凝画面,正往里面窥探着什么似的?
我打断了他的专注,“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严非格的目光没有从画中移开,随手接过我的手中的茶。
我喝了口茶润喉,余光有心扫了他两眼,他该不会听到我与老师的对话吧?
“看到一幅不错的画。”严非格收回视线,轻轻笑问:“如果我想买下它,应该怎么做?”
“你看得懂?”听他这么说,我受宠若惊。
“一知半解,所以觉得这幅《7》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里?”我怀疑他在奉承我。
“如果我说中了,那你就要把这幅画送给我。”严非格微笑道。
我看着《7》,想听听他会怎么理解的,“你先说说看。”
严非格笑容淡了一分,“在我眼里,7代表无机可乘。”
“原因呢?”
“把1到10十个数字分成两组,每组所有数字相乘。二者的积可能相等吗?”
他的见底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我惊异地望着他,静听他的下文。
严非格说:“不可能吧,一组里面有7,乘积是7的倍数,而另一组没有7,所以你说7是不是一个无机可乘的数字?”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数学方式来解释我的画,听上去,天方夜谭的。
严非格,你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传闻他不能轻易招惹,商业手段,让许多人闻之变色,见解独到得我都想为他鼓掌。
严非格一手附在身后,绅士地笑道:“现在,你可以把这幅画送给我吧?”
我摇了摇头,莞尔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幅画我早已送给别人了,你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是乔天庭?”严非格见我表情似乎不太对,笑着问道:“难道是其他人,莫非是男人?”
我浅浅一笑,没有否认,心中想着老师与严非格说这幅画不错,不说它是否真的不错,至少是我用心画的。这么多年来,作为朋友的我,至今还未送过他一件真心实意的礼物。
为什么同意云深的提议?在人生旅程里,人若真要选择一个相伴到老的人,我不排斥是云深。也许看过太多喧哗,了解我想要的未来只要平常与平淡就好。
需要一个人而已,不需要轰轰烈烈,不期望爱情,不去希望,不会失望,彼此轻松自然就足够了。
云深对我亦如此。
那关于爱情呢?
我要反问,世上真的有那种超脱世俗永恒的爱情存在吗?
迄今为止,我参与过别人的故事中,并未发现如此纯粹的。
并不是否认他们的爱情,只是还不够纯粹,没有到达《童话故事》中,那种非要不可非你不娶生命不可或缺的理想爱情。
门当户对的爱情婚姻大多是基于考虑家族利益。
灰姑娘大多是满足钻石男喜欢被人仰望的渴望。
青梅竹马中杂质最少,兔子不吃窝边草,青春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可谁的青春,年少便能有存有坚定不移的心?
我所知道的只有陆北与夏晴天两人,他们俩在美国是否修成了正果,不清不楚,在一起也未必是因为爱情,或许是因为一刻的心动。
一开始的爱情,灼热得让人降低理性,为牵手而激动,为相拥而失眠,称为爱情的诱惑,让人产生错觉,错把刹那当永恒。
无数的爱情终在磕磕碰碰的生活里消逝掉,葬身于这片平淡的海洋。
我想,与其期盼迟早会消失的爱情,不如让友谊陪伴这一生。
“晚了一步么?”严非格轻皱了一下眉,道:“刚刚听说,今天是画展的最后一天,之后你有什么行程安排?”
“以为我是明星啊?还有行程呢?明天决定回江州。”我想北京没有白来,收获甚丰。
“与乔天庭一起吗?”
我的名字现在非得与这个人连在一起吗?算了,越描越黑。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先回去闭门修炼,要回去备考了,要知道我的研究生论文都还没动笔呢?还有一大堆书要看。”平时不努力,想起论文,又得长篇大论了,我的脑袋都在隐隐作痛。
“原来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功读书,现在都快往书呆子的方向发展了,要不然这样吧,明天先别江州,我带你好好游玩一下北京,吃好喝好玩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句话不是说得特别好吗?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玩完后再回江州努力读书。”严非格放话利诱道。
根本问题是,我不考试的时候都在玩啊,而且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型学生。
不过,对于时间就是金钱,从清华辍学的高材生,科技公司的老板严非格,什么时候有时间搭理我这个恶名昭彰的大小姐了?
他还特意亲自充当我的导游先生?真是给了我莫大的面子,想在我身上谋取什么?又需要在我身上谋求什么?
我狐疑道:“你公事办完了?”
“事情永远办不完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严非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朝我做了个手势,走出去接听电话。
之后,我收到一条信息。
严非格说公司突然有急事,所以先走了,还有提醒我,不要忘记明天见面游玩的约会。
我了解,严非格的安排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云深忙着工作没有带我游玩北京,我那时的确有感到可惜。只是……已经没有了玩心。
老师举办完画展后,我受益匪浅,竟有思乡之情,想念江州了,画展完美谢幕,开完庆功会,我赶回酒店收拾了行李。
第二日大清早,一身休闲打扮的严非格,英姿勃勃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把我堵酒店,见他这副阵势,看来是不容我拒绝了。
北京太大,车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