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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意浓第2部分阅读

    魂的样子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多亏清茂小子救了你,我还不知道他有那么神奇的本事。”

    “他是怎么救我的?”裔重幽压抑住恐怖的感觉追问。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老阿妈闭上眼睛摇动着转经筒,不再说话。

    第三章 月光(1)

    和老阿妈谈话之后,裔重幽倒不怎么相信自己是冒犯亡灵被拘魂,一定是感染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电视里常演的嘛,落后的地方卫生条件不好,总有些病毒细菌,当地人有免疫力没事,外地人感染了就病倒。清茂一定知道医治的方法,凑巧救了她而已。不过她立誓要撬开清茂紧如蚌壳的嘴,至少要知道这病会不会有后遗症。

    清茂早出晚归很难堵到他,即使堵到了,他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人拿他没办法。裔重幽缠了几天无效果,寻思着换种方法,也许迂回的战术比较有效。反正她的身体越来越好,面色红润四肢有力,甚至比刚来时还精神,有的是时间耗在这里。

    一天早上清茂在楼道里碰见裔重幽,习惯性地双手环抱脸孔朝天,正准备拿出顽石精神对抗她的绵绵缠功,却听裔重幽说:“喂,双桥沟你很熟悉吧,给我当向导怎么样?”

    他从仰视的眼睛里分散了一些余光给她,不置可否。

    “我们当初还有个约定吧,你晚上陪我上厕所,我白天给你背行囊,因为我病了没有履行约定,今天可以继续。”裔重幽好笑地看着他。

    “算了吧,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我都不会告诉你。”清茂以为她居心不良。

    “你不说就算了,我已经放弃。今天是真的想请你当向导好好出去游览一番,你看我来这里快一周了,不是生病就是累倒,几乎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景色。”看他怀疑的脸色,她举双手承诺,“我保证,如果我再问一句,你可以马上扔下我离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清茂对她仍有戒心。

    “拜托,嘴长在你身上难道我还能逼你不成,你觉得我有那个实力对你严刑逼供吗?”裔重幽用手比比自己的个子,正好到他肩头。

    清茂松开环抱的手臂,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不过嘴里说出来的却不一样:“谁知道你是不是潜藏了什么可怕的实力。”

    “你奇幻小说看多了吧。”裔重幽翻白眼,“我要有什么可怕的实力还用你救。”

    考虑再三,清茂答应了她的要求。他救了她一命,虽然没打算要回报,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更何况是个免费劳力。

    “走吧,今天我要去采药,你多背个药篓。”清茂一句话,就让裔重幽前胸挂个行囊,后背背个药篓,连手都没地方放。而且,他的行囊出乎意料的重,让她背得气喘吁吁。

    双桥沟名为“双桥”,得名于沟里有三座山峰相连,形成两条天然的石拱桥。裔重幽看到这神奇的自然景观时,很俗地赞叹了一声:“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呀。”

    不等她感叹完,清茂指着那三座笔直耸立的山峰中间的一个山头,示意要爬上去,她又很俗地发出一声哀叫:“不会吧。”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再说无限风光在险峰,爬上去可以纵览双桥沟的风光,你去不去?”清茂看似在征询她的意见,其实他的态度已经说明:去留自便,反正他是要去的。

    去,怎么不去?听说可以饱览整个沟底的风光,而且还要套他话,说什么也咬牙坚持了。裔重幽深呼吸一口气,甩甩胳膊蹬蹬腿,算是登山前的准备动作。

    “把包给我。”清茂向她勾勾手。

    “你终于良心发现啦,好重喔。”裔重幽解下行囊递给他,揉揉酸痛的肩膀。

    只见清茂从行囊里掏出绳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登山工具,看来他早有准备。他将绳索展开往裔重幽腰间一拴,自己拿了登山工具在手,又将行囊挂到她身上,扯一扯绳索,说一声:“走吧。”

    裔重幽的脸黑了一半,突然觉得自己像条狗。

    “跟着我不要乱动,虽然这山头不高,爬起来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滚落下去我大不了割断绳子。”清茂很恶质地警告她。

    “知道了。”裔重幽的五官皱成一团,将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看她一副慷慨就义的壮烈表情,清茂哑然失笑,“你把眼睛闭上怎么看路,我们还要走过石桥。”

    “知道了知道了。”裔重幽恼羞成怒,不甘心被他像小狗一样牵着,干脆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

    清茂盯着她看了三秒钟,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拉到自己胸前,偏头说:“跟紧我。”温热的气息喷到裔重幽脖子上,令她的肌肤泛起潮红,手心传来的热度又让她呼吸一窒。

    太别扭了!裔重幽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有力气,就这样被牵着走上了石桥。石桥旁灌木丛生杂草茂盛,不时传来奇怪的响动吓得她一惊一乍,清茂劝她省些力气留着爬山用,换来她狠狠的一脚。

    穿越石桥花了二十分钟,毕竟石头路面很不好走。裔重幽踩到青苔滑了一跤,虽然穿着耐磨的牛仔裤,清茂又拉了她一下,还是被尖锐的小石块刺伤了手掌心。清茂帮她喷了些药水贴上创可贴,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又牵着她往前走。

    “喂,我受伤了我们回去吧。”裔重幽想打退堂鼓了,看看那陡峭的山峰,心里毛毛的,谁知道这趟爬山还会不会有命在。

    “你不想去就算了,自己回去。”清茂松开手,指着后方说。

    这家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裔重幽终于死心了,别指望他会大发慈悲。

    “跑到这种鬼地方采药,你确定不会跳出一只熊把我们吃了。”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我来过很多次了,你说很好吃的蘑菇就是这座山头采的。”

    既然他说来过很多次,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裔重幽厚着脸皮重新牵住清茂的手,下定了决心,“我们走。”

    与其说是走,还是用爬比较恰当,而且是四肢着地手脚并用的那种野兽姿势。裔重幽觉得自己就是条猎犬,被不良主人牵着去深山野林打猎。当然这是她的想法,在清茂的思想中,是把她当成大包袱来着,也许连包袱都不如,因为包袱可以扔掉,她不可以。两人在山间攀爬,清茂在前面开路,前进一小段,停下来,扯着绳子拉后面那个大包袱,即使他敏捷如猿猴,也被裔重幽拖累得够呛。幸好这山头虽陡峭却生满了高高低低的树木,有借力的地方,即使踩滑了也不会一骨碌滚下去。裔重幽就踩滑好几次,都被机敏的清茂及时扯住,不然她早伤痕累累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清茂有些脱力,他和裔重幽各自抱着一棵树停下来休息。最难攀登的一段已经被他们征服了,再往上,山体的坡度明显变缓,几乎可以直立行走。

    “我说,为什么你非得到这鬼地方来采药,难道你打算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专门跑到人迹罕至之地挖珍贵灵药,妄想弄朵千年灵芝之类的好卖钱。”缓过气来的裔重幽出言挖苦。娘咧,她这辈子还没这么玩命过。

    清茂没听出来她的挖苦,还一本正经回答:“千年灵芝没有,运气好百年灵芝能弄到,虫草这些也不错,不过我是来采雪莲的。”

    雪莲?裔重幽突然来了兴致,这玩意儿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在很多武侠小说中都将它描述成疗伤圣品,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下去马上活蹦乱跳。

    “雪莲我知道,是不是海碗大的花,百年开一次,有奇香?雪莲不是长在天山么,这里也有?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对这种有妄想症的病人,清茂通常是置之不理的,不过她实在很聒噪,就勉为其难纠正一下她的错误认知。

    “这位城市来的女士,请不要将你的妄想加诸到未知的领域。雪莲只是种很普通的植物,生在海拔4000米以上,喜寒耐冷,一般长在向阳的峭壁上,一年一开花,花色淡绿,香气清雅,其根茎可活淤化血,其花主治妇女月经不调。”

    这段没有音调起伏的话打碎了裔重幽的美丽幻想,特别是听到一个大男人说出“月经不调”四个字,害她被口水呛了一下。

    “你真的是医生?啧,看不出来。”她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我当然是医生,不过没执照。”

    第三章 月光(2)

    噗——喷水了!

    清茂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虽然她离他有三米远,还是预防万一以免被喷到,他会恶心。看她抹了一把脸面色阴晴不定,赶紧安抚道:“放心吧放心吧,虽然我没执照,好歹还是个实习医生,小手术都做了几十次了,大场面更是见多了。”

    裔重幽的手那个抖啊,她的命竟然是被个半吊子医生救回来的,太惊悚了。她后悔了,后悔跟着来了,跟着一个拿手术刀的半吊子医生跑到深山采草药,简直不中不西不伦不类嘛。

    “喂,你到底是学的中医还是西医?”她好奇。

    清茂正低头研究他抱着的树干,仿佛那是块美玉,他用手指甲在树皮上挖呀挖,终于抠下一小块东西。

    “哈,虫草,收获不错。”他把东西放进口袋里,才有空回答她的问题,“我是中西结合,两样都在学,业余还研究藏医和苗医。”不等裔重幽再接话,他撑着树干站起来说:“好了,休息时间结束,继续攀登。”

    两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穿过树林爬到半山腰的开阔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五丈宽的平台,平台上——支着一座露营的帐篷。

    “还、还有人跑到这里来露营?”裔重幽趴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认为只有脑壳坏掉的人才会跑到这等人迹罕至的地方露营,简直是嫌命长,不怕半夜猛兽袭击么。

    “那是我的帐篷。”清茂走上去拉开篷布,从里面拿出一口锅,还有一个酒精炉。

    “你、你的?”裔重幽结巴起来。

    “是啊,我昨天把帐篷带到这里就打算今天不回去。”他摸出打火机点燃酒精炉,从行囊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倒进锅里,又拿出两包速食面,看样子是打算做饭。

    “什么——”裔重幽尖叫一声,如回光返照,顷刻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镇定,你不希望引来熊瞎子吧。”

    裔重幽直接倒地呈抽搐状。

    清茂没扶她,盖上锅盖等水开,走到平台旁的一棵树旁顺手揪了几朵黑不溜丢的野生菌,随便用水一冲,直接丢锅里煮,然后放速食面。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出锅了,还带着野山珍的清香。

    “快起来吃面,地上湿气重,躺久了易得风湿,我可没带獐子油来救你。”他端着一碗面吃得稀里哗啦,顺脚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裔重幽。

    趴在地上的某个女子捶了一下地面,仰头伸手,双眼冒火星,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吼:“扶我起来!”

    清茂一手捧碗一手拿筷子正吃得欢,闻言向她伸出脚丫子,含混不清地说:“喏,抓住我的脚。”

    裔重幽抓了把泥土给他扔过去,他把身子一转,泥土打在背上,丝毫未影响进食的速度。

    “死清茂——”裔重幽在心里诅咒他,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恶劣这么无耻这么讨厌,“死清茂——”她捶地出气。

    呃,清茂打了个饱嗝,把碗放一边,静坐一分钟养神静气,等吃饱的信号扩散到全身,才起身去扶裔重幽,把剩下的一碗面递给她。

    裔重幽盘腿坐着,一边咬半凉的面条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不是在吃面而是在吃人肉。清茂抱着锅子专心在捞最后一点食物残渣,连汤都被他喝了个干净,最后满足地连打三个嗝。

    “我知道你累坏了,吃饱后到帐篷里睡一会儿吧,里面有睡袋。”放下锅子,清茂捞起药篓背在背上,对她说,“我去采药,你放心睡,这里没有猛兽。”

    裔重幽没理他,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虽然她现在满身臭汗黏腻不堪,但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倒头就睡。

    清茂看着她爬进帐篷,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他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事,在端头一抽,变成一根长长的棍子,围着帐篷虚空比划了十几下,然后离去。

    天上挂着一轮上弦月,无云,夜空是深邃的墨蓝色。半山腰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抱歉,这不是偶像剧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而是现实中荒山野岭的惊魂时刻。即使坐在火堆旁,裔重幽也浑身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怕。四周的山林或石堆里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令她恐惧到极点。

    清茂拿着一根铁叉串了一只很肥的鸟在烤(天知道他是怎么打到鸟的),半熟的肉冒出油,滴到火上发出“滋滋”声响。他还不时从身边堆放的瓶瓶罐罐里勾出东西往烤肉上撒,大概是些盐巴、孜然、辣椒粉等调味料。烤肉的香气散发出老远,裔重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往清茂身边挪近,视线胶着在烤肉上,暂时忽略那些奇怪的声音。

    “再等会儿就可以吃了。”清茂往烤肉上刷着油,一脸专注。清朗的月色披在他的发上,跳动的火光映着他的双眼,就像收藏了最灿烂的星子在瞳仁里,格外明亮。当然,这种明亮跟夜里动物眼睛反射出的那种鬼火不一样,是最温柔的星光。

    裔重幽在这最温柔的星光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身体,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一同期待烤肉变成诱人的金黄铯泽。而那些令她恐惧的奇怪声响,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代的是唧唧的虫鸣和淙淙的水声,偶尔一两声鸟叫。气温仿佛也回升了,山风拂在裸露的手臂上,带来凉爽的舒适感。如果嗅觉再灵敏些,会闻到空气中除了烤肉的浓香,似乎还有薄荷的清香。惊恐的情绪被抽走了,倦意被吹散了,裔重幽站起来在平台上走动,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她甚至注意到在平台边缘的石缝里开着一簇莹白的小花,花瓣像和田玉一般发出莹润的光泽。

    “不要去摘!”清茂出言制止了她的动作,“那是夜魔花,专门在夜间开放,用花朵捕食小虫。你一碰到它,花心就会分泌出腐蚀的花蜜,虽然不会致命,也会令你手掌皮肉烂掉。”

    裔重幽赶紧将手掌缩回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好险,差点就摸上去了。

    “你懂得挺多。”她讪笑。

    “那是。”清茂一点儿也不谦虚,他将铁叉从火上拿开,用匕首将烤肉盛到盘子里,招呼她,“可以吃了。”

    裔重幽毫不客气地抢了最肥嫩的翅膀,清茂也不介意,等她啃完翅膀再啃鸟腿最后整只啃完,发现他一点也没动。

    “你、你不会放了毒药吧!”她手里抓着啃剩的骨头,满手满嘴都是油腻,要吐都来不及了。

    “没有。”清茂把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对她眨眨眼。

    “那你为什么不吃?”她将骨头给他砸过去。

    清茂偏头躲过,从身后拖出来一具“裸尸”,呃,就是被拔光了毛的鸟尸,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我还有!真是的,好心没好报,我礼让一下你还怀疑我下毒,你一无姿色二无钱财,我下毒害你干吗?”

    “死清茂——”裔重幽再度爆发,扑过去掐他脖子,“你说谁没有姿色!”

    结果,她没有掐到他的脖子,倒是把满手的油腻在他身上揩干净了。等她暴走的情绪发泄完,清茂又串起肥鸟,重复烧烤的过程。

    裔重幽看他弄得好玩,抢过铁叉来试验。毫无疑问,对一个毫无烧烤经验的人来说,不把食物烤成黑炭就不错了,清茂运气好,吃到半焦的烤肉,除了味道有点苦,还勉强可入口。

    “你很习惯这种野人般的生活吧。”吃饱喝足休息够的裔重幽,恶毒地讥笑清茂。

    “你不也乐在其中。”清茂反击回去。

    “谁乐在其中了,我是上了你的当被骗来的。”她强词夺理。

    明明是她厚脸皮硬要跟来,清茂懒得戳穿她。

    “我说,这时候也不早了。”他扬扬手表,“十二点该睡了。”

    裔重幽瞄了一下身后,貌似只有一座帐篷吧,怎么睡?难道要和他挤一个帐篷?这孤男寡女的,万一干柴烈火烧起来怎么办?她在脑海浮想联翩,脸颊越来越红。

    “我说,你就别在那里意滛了。”清茂一句话如兜头冷水浇灭了她的幻想,也点燃了她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