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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33部分阅读

世间一切生灵。

    各人脸上变色,面面相觑,终有人忍不住叫道:“一定是因为金狗来攻,陛下忘了祭祀火德真君,真君显圣,降祸给长安!”

    在他们之后,张俊等人也相随而出,脸色阴沉,一起看向城西大火。

    宋人以火德立国。到处都是祭祀火神的寺庙道观,偏生火灾又最多,而火灾一多,则祭祀火神的寺庙香火就越发繁盛,更容易引发火灾。如此一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难以破解。

    赵桓就是有鉴于此,才刻意开始不在宫中祭祀,最少也是减少祭祀,然后禁止民间在民居拥挤的地方兴建祭祀用地祠堂寺庙,以慢慢减少这种不必要的损失。

    这一次长安被围之前,他便有好久不曾祭祀火德真君,宫中私下传言。对他的做法颇有异议,只是皇帝在人们心中等若是真龙化身,皇帝不鸟火神,旁人却也无甚话说,这一次城中大火。若是损失极大,只怕宫中口风传出,在百姓间众口相传,经有心人一挑唆,就是洗不脱的恶评。

    看到众侍卫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赵桓突然大笑,向众人道:“是朕没有祭祀火神,不过朕身为天子,天下事何等重要,岂能没事就向一尊泥塑木偶下拜!今日事,朕一力承当便是!”

    张浚身为士大夫。却被旧俗所染,原本要劝赵桓急忙去内宫祭祀,此时听得赵桓所言。愕然之余,只觉惭愧至极。

    却听皇帝向他问道:“张所、谢亮等人。卿宜派兵保护他们地家宅,一定要护得诸位宰相平安无事。”

    “是,臣立刻就去安排。”

    张浚肃然拱手,立刻命随行的枢府随员,前去调兵保护城中的大臣府邸。

    他安排已毕,又见城中火光有蔓延的趋势,心中到底不安,当下向着赵桓道:“陛下,不如出城暂避,敌人已经远去,想来出城也没有什么,长安城小人多,自陛下驻跸于此,城中人口激增,多加了许多房屋,占据道路,就是救火也大不易,为稳妥计,不如先出城暂避的好。”

    赵桓瞪他一眼,厉声道:“不必再说。传朕令,命虞允文总理灭火一事。告诉他,朕就在宫中,看着他行事。”

    虞允文随着张浚忙碌了一天,火起时尚在梦乡,被吵闹声惊醒后,便急忙披衣而起,推门出来,立时吃了一惊。

    他住的地方原本就离火起处不远,惊醒之后,与他同住的姚平仲也是急忙出忙,看向远方大火。

    片刻之后,两个见过不少城市大火的人都知道这场火非同小可。

    正值秋冬之交,天干物燥,今夜又起了风,现在看起来火头已经不小,只是还困在一地,如果火借风势,四处蔓延,将整个城市烧掉一半,也只是寻常事。

    他们忧心仲仲,不知道皇宫安危如何,长安不比东京,皇宫附近也很多民居,如果火势烧倒,皇宫也很难确保安全。

    姚平仲年纪虽大,身体还很壮健,此时披着一袭单衣,连连顿足,叹气道:“刚刚打退金兵,想安顿一下,贼老天却出来捣乱!”

    他虽然是道人装扮,其实对满天神明绝无一丝一毫地敬意,开口之后,便又是对过往神明一通乱骂,至于火德真君,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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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允文心中也很是郁闷,见姚平仲怒不可遏,反倒劝他道:“天意难测,兄长何苦如此。不如先派人去打探消息,只要陛下和百官无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年纪比对方小上一倍,气度却沉稳许多,劝慰几句后,便叫过护卫士兵,命他们分头去起火处和皇宫打探消息。

    正乱间,却见一小队骑兵在月色下急驰而至,为首的殿前班直远远看到虞允文正站在院前,几十个士兵簇拥在他身前左右,正要四散离去,他急忙喝止,然后向虞允文道:“陛下旨意,命虞允文总督灭火,节制城内所有兵马,必要扑灭大火救我百姓,不得延误!”

    虞允文精神一振,知道这是皇帝给自己的又一考验。

    他今日指挥若定,立下不世奇功,被皇帝大用已是板上钉钉地事,只是殿中诸将和满城百姓,只是听令行事,感受的是皇帝在城头的激励,对这个白身主帅还并没有真正的服气,而赵桓深知其能,想要重用,今夜的大火正是对虞允文地另一场考验。过得此关,此人就在长安百姓和禁军系统内,确立起真正的权威。

    待这一队传令的班直侍卫到来不久,皇帝赐给虞允文的肩舆也是抬到,等虞允文落座之后,周围又有不少持剑持锤的力士环绕左右,开始向着火光大盛处疾速前行。

    虞允文已不是适才那般闲适模样,他虽然第一次承受如此重任,却也经历过几次大火,脑中略一思索,便已知如何料理。

    一迭声令道:“传令,铺兵疏散百姓,若有踩踏惊慌,唯他们是问。”

    “命诸殿前司将帅率领麾下士卒,拆毁火场四周房屋,以防火势蔓延。”

    到得火场附近,已是热浪袭人,虞允文蔚然不动,略一相看,便令道:“令水军队、亲军队、帐前队、搭板队,依次上前,先以水灭,然后搭板铺土,隔绝火势,有后退者立斩,迟疑不前者立斩!”

    再一相看,只见不远处有一望火亭在火场不远处,便厉声令道:“火过此亭则斩队长,到我身前十步则斩校尉,若还是不成,则我与诸位同死!”

    说罢,便只端坐舆中,看着一队队的灭火士兵,蜂拥上前。

    火场中心,早就烧成白地一般,周围百姓原本是慌乱之极,待虞允文处置得当,几千兵精锐禁军拆除房屋,隔绝火势疏散百姓,半个时辰之后,火势又在两千多灭火队地努力下,渐渐减弱,四周数万百姓回过神来,见指挥者虽然只是个白衣青年,确实沉稳有度,威严坚毅,心中不觉敬服,并不再害怕,连妇人小儿的哭叫声,也是小了下去。

    这种火灾,死伤最惨便是因为人多慌乱,互相踩踏,然后又影响灭火,结果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虞允文处断果断坚决,令得人心大安,不少健壮男子又成群结队,用尽一切办法扑灭身边的火势,待到天蒙蒙亮时,火场四周方圆数里虽然是乱石裂瓦成片,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股焦臭味,检点起死伤时却是并不严重,是历来大火中最轻微地一次。

    虞允文到此时才放下心来,悄然举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顾四周百姓敬佩地眼神和议论,下令身边护卫轿夫起身,护送他回宫中缴旨。

    待到宫门附近,虽然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警备的禁军也并不很多,早市附近已有城外的菜农开始叫卖,惊天火灾,就这么消弥于无形。

    赵桓听闻他来,自然传见,见他虽然衣衫整齐,额头上却显然可见几缕烧焦的头发,衣袍上也有一些明显的破洞,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青年,赵桓心中悯然,不禁起身站在他身前,向虞允文问道:“看你的情形,昨夜情形想必险极?”

    虞允文身高远远高过皇帝,此时奏对离的太近,感觉很是不恭,连忙后退两步,稍稍弯腰,答道:“确是很险,后半夜时,臣以后火已经被扑灭,谁知道残火被风一吹,突然一下子猛袭过来,臣躲避不及,身上还落了一些火星,还好被护卫们扑灭,回想也是极险。”

    赵桓得一人才,心中很是欢喜,忍不住又向他问道:“是对敌金人时凶险,还是火灾更险?”

    虞允文正色答道:“天威可怖,火灾更险。”

    赵桓从鼻中冷哼一声,向他道:“你年纪轻轻,不必学那些腐儒说话。什么天威?东京城当年有寺庙五十多处,处处供奉火神,还有民间祠堂,沃教,哪一处不是恭谨侍奉,火灾哪一年断过?王安石说,天命不足畏,就是说天命太过玄虚,还是要尽人事才对。朕已决定,日后要兴修改建城市,水利防火俱需改制,尽人事则必合天命,这才是正道。”

    第四卷 第052章 纵论天下

    见虞允文默然不语,赵桓知道他虽然年轻,其实学识功底很深,是儒家的忠实信徒,对一些不符儒家经典的学说并不能立刻接受,也只得罢了。

    当下又向他勉励几句,最后吩咐道:“长安防御使不过是从权,是因为你没有军职,又是白身,只得如此任命。今夜灭火,昨日却敌,你都是首功,天下士民,大臣军人,都不会对重用你有什么异议,你的意思,是要到地方做安抚使,还是在朕的身边赞襄军务?”

    虞允文吓了一跳,下意识答道:“臣怎敢骤然当此重任!”

    赵桓笑道:“你昨日今夜展现的才能,让你做宰相枢密都不过逾,只是身白身,一下子做到这个地位,只怕有伤物议,所以留些余地才好。怎么,你不满意么?”

    “臣岂敢!”

    虞允文已经回过神来,看着皇帝脸色,似乎也是说笑的多,当下更是定下心来,侃侃又道:“陛下也说臣只是一介白身,臣又太过年轻,一下子得官太过,并不是好事。以臣的意思,最好陛下并不授臣官职,而是让臣继续参加科举,中式之后,再量才使用,让臣多历练几年更好。”

    他一心要从正途出身,以堂堂正正出来做官,岂料在赵桓眼中,他一则是能力超强,二来,正好成为打破科举僵局的一大范例。

    谁说名臣能吏一定得是进士及弟?

    当下连连摆手,向虞允文道:“你的事朕听姚平仲说了一些。原是担心父母年老,并不打算出来做事。同时,也是觉得朕和九弟都不堪辅佐,更是淡了出来应试做官地心。怎料朕从金国逃回后,励精图治,修缮甲兵,你和姚平仲一起心动。游历天下,又在临安助朕一臂之力,更是坚定了出来做事的决心。此次长安一战,又是天意以你授朕,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拘泥形式,非得从科举应试出身后,再循序渐进?”

    见虞允文沉默不语。赵桓拿出当年开会时鼓动人的眼神和语气,又循循诱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今天下板荡,若是一个个都拘泥成法,又何助益于天下大势?诸葛亮二十七岁便献了隆中对。他可不是什么劳什子进士!虞卿,朕看重你的才能,视你为朕的卧龙,你可不要负朕所望才是。”

    虞允文尽管天资极高,到底还是年轻。哪经得住赵桓这个老油条用这种口吻来鼓动,当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过后,才吃吃道:“臣哪里敢当……”

    “你当地起!”

    赵桓猛一挥手,断然道:“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授你枢密同知。加阁门赞善舍人,跟着张俊赵鼎二人,好生做事。”

    说到这里。打量了对方一眼,又笑道:“现下看来还太年轻。再过得几年,做个枢密使,或是仆射,都象个模样了。”

    他身为帝王,居然如此许诺官职,当真是难得之至的殊荣。

    虞允文二十来岁年纪,哪经的住赵桓如此做派,当下双目微红,差点流下泪来。勉强忍住,过得半响之后,方向赵桓沉声道:“陛下如此待臣,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下又跪下叩谢皇恩,待他起身后,身份已是不同,赵桓便向他正色道:“张俊太累,王野管的都是细务,赵鼎不在朕身边,你年纪很轻,这些时日就多在朕身边赞襄,可成?”

    “陛下但有所需,臣自然竭力报效。”

    “好。”

    赵桓用赞赏的眼光看他一眼,又吩咐人送上椅子,让这年轻的大臣坐下,才又向他问道:“虞卿,你对当年战事是如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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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允文微微欠身,向着赵桓答道:“若是在几日前,臣尚且担心龙门失守,敌人前后夹击,既然陛下英武睿断,在长安挫败敌人奇兵,这一仗不必再说,咱们已经赢了。敌人不傻,不会在潼关千里谷道和我大宋二十万禁军硬打,他只会损兵折将。倒是现在咱们已经得了先手,如何扩大战果,在这一战后使得天下大势更有利我大宋,实在是需要提早着手布局,这才最是重要。”

    其实不待他说,以赵桓深厚的历史知识和这两年增长的军事常识,在长安战后,他已经隐然觉得,宋金战事,已经由宋朝地绝对劣势,开始转变为一种比较平衡的战略相持阶段。

    金国打不下关陕,下不得江南,潼关大战开始于金国兵力在潼关附近的集结,而结束于长安的坚守。此战过后,面对慢慢恢复原气的宋如 金国综合国力不足地弊病,必定会慢慢凸显出来,虽

    然现在宋军野战尚不是金兵对手,但赵桓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往后,和金国做战,在他手中,已不象纯粹的古代战争,只是沙场争雄。

    要打,就打的是综合国力,打的是全面战整体战,在他手中,必定会使宋朝的国力得以完全发挥,使得眼前地这种战略相峙的平衡得以向着宋朝有利的局面扭转。

    只是他脑海中还并没有完整的策略,每每深夜静思,想到热血时,也觉得自己指点江山激扬意气,很是英明睿智,到得每天处理日常政务时,才觉得千头万绪很难着手。而真正能将所谓的整体思路落在实处时,委实太少,他每每重重打出一拳,就好象一粒石子落在长江大河中,只是激荡起几滴水花,然后又归于平静。

    只有在这种时候时,他才深深明白,凭一个人改变一个王朝,一种行之千年的制度,有多么困难。

    到这时,思想起那些开国帝王,凭一已之力得天下变天下地人们,才觉得自己的才能远远不足,差的老远。

    他唯一可以比普通帝王强地,便是他通晓天下大势变化,以这一长处,才可傲视天下群雄。

    而眼前的虞允文,凭着长安一战后地结果和平日观察所得,就推演判断出天下大局的微妙改变,却不得不令他佩服非常。

    眼见皇帝一脸赞赏,虞允文却很是谦逊,向着赵桓笑道:“其实天下英才很多,臣的见识也不能说远胜常人。就是适才的看法,朝中当有不少大臣可以判断的出。”

    赵桓也不理他这谦虚之辞,只是盯着他眼,又问道:“既然你说天下大势倾向于大宋,以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走?”

    虞允文并不迟疑,赵桓所问,也是他近日来苦思之事,一听讯问,立刻便答道:“得河东,收复太原,以形胜之地,与关中互为犄角,可保金兵再难入川陕半步,此其一;选调任用大将,精练江南两准禁军及水师,与荆襄互为犄角,则金兵再难入两湖两准,此其二。”

    赵桓并不满意,摇头道:“这都是守势,我禁军在张浚一役后,敌人气沮,如何将这胜势用好?”

    虞允文目光炯炯,答道:“敌军主力,都集结在潼关一线。河东空虚,骑兵溃败,以臣愚见,张俊所部有张宪,姚端等悍将,绝不会当真被河东残敌拖住,一定会有所举动,这一步三万禁军精锐就可搅得敌人阵脚大乱。而敌人一乱,咱们就有机会,退可稳守,进可破敌!至于荆襄,现下被钟相逆贼拖住手脚,却也罢了,而两准有韩世忠、杨沂中三军十万兵马,对面只有伪齐李成等人的兵马,根本不是对手,以臣之见,陛下宜下诏命这二人自准扬等地进军,直入山东,如此一来,敌人等若腹背受敌,必定阵脚大乱,到时候,克复中原有期,与敌人隔黄河而相峙,其后整军再与敌人相战,就从容的多了。至于后手再如何,就不是臣可以现在预期的了。”

    这些看法,当真是虞允文苦心孤诣所得,其中还有与姚平仲在游历山东京西河东等路时,沿途观察,互相商讨所得的结论。而说完之后,赵桓只是微笑静听,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诧的表现,却令这个青年有些气沮。

    半响过后,方听赵桓笑道:“这些原是难得,你能想到这里,已经极是难得。不过最重之事,倒不是克复中原,或是河东太原,你仔细想想,朕说的是什么?”

    虞允文沉思良久,见赵桓渐露失望之意,却是脑海中灵光一闪,猛一拍腿,叫道:“马么?没有良驹战马,怎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