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他时候臣子想要找皇帝，一般就去这浩然前殿了。
至于后殿的作用，则是集合了饭厅、浴室、卧室，以及一个专用的衣帽间所组成，要是皇帝政务太忙沒时间去后宫歇脚，那就是在这里休息了。
前殿偏后后殿偏前的位置，便是皇帝批阅奏折和读书的地方，，上书房。实际上你说不清它是属于前殿的部分还是后殿的部分。
皇帝大多数的命令下达便是出自此处了，一般皇帝就在这里被成堆的奏折和书籍给淹沒着，当然某些喜欢当画家、木匠的又或者朝都不上的家伙，多半就不会在这埋首了。
当今的皇上虽然比不上那些每天都要作朝的皇帝们变态般的勤勉，但也算得一个收放自如的明君，起码幽云国内民生安康、法律严明、风气尚佳，对外国亦是不卑不亢，沒人敢小觑了他。
然则唯一的不足，也是短时间内国富民强的必然承受的后果，那就是放出去的权力滋生出來了可怕的欲望。
想要回收，必然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他毕竟也是一个人，也需要有能力的帮手，也需要知人用人，可谁又能担保当时贤明且忠诚的家伙，在一切风调雨顺之后，现在不会是另一个拥有可怕野心的人呢？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如此之多君臣要互相猜忌的原因了。
在上位的会想你是不是要背叛我，你是能臣也是功臣，而且我有实权，谁能放心的了？而做臣子的也会想，自己是每天战战兢兢地等着哪天上头來把自己弄掉，还是做点别的什么？
所以有人舍得权位归隐而去，做它个富家翁游乐天下；所以有人咬紧牙关，迎难而上企图取而代之；所以有人左右逢源，拼死拼活善始善终。
只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成功的各有各的成功，甭管是一时的还是一生的；失败的却是一样的失败，功成身退不及，又或是叛变未成，都逃不过身死明灭罢。
“唉……”
來自上书房的一声长叹。
顾青捏了捏自己的太阳|岤，暗忖自己是越发力不从心了。
不过刚到天命之年，精力却大不如前，往昔之时还可一坐三四个时辰浑然不觉，现在连一半都当不了，不是打瞌睡就是看不下去了。
“等这次的圣火节过了，就让云儿來协助朕主政，快则年许，慢则载，朕也可以早点享清福了……”
不同于大多数的帝王，他对这皇位可沒那么多眷恋和把持的欲望，只是当初父亲就只有自己一个男丁，不得已才接了下來，本想不再重蹈覆辙，让最像自己的顾云追逐所想，结果又变成了这样。
宿命啊，一切都是宿命！
---
顾云寻到长孙茉的时候，她刚和伙伴们吃完午餐，正在母仪殿专为他们腾出來的偏厅中交流情报，见着了顾云，便招呼他加入了进來。
“我们刚刚说到这几日的情况，想要将一切串联起來看看彼此之间有否这样或是那样的联系，正好你也來了，是不是审问那边有什么消息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拿皇子当皇子的，对他來讲再好不过，至少不用在有其他人时那般拘束，于是点点头道：“你的方法很管用，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们全都交待了，而且绝无串供的可能！”
“方法？什么方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审问的技巧？”
叶孤旻表示沒听说过很有兴趣。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顾大哥你别管他，说來听听吧。”长孙茉则是表示想知道啊？我偏不让他告诉你！
同时苏敏儿也在旁边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是站在长孙茉一边的：看在“同仇敌忾”的份上，相信待会儿她是不会拒绝告诉我那个方法的，哈，我真是聪明啊！
“嗯。”妹子吩咐肯定要比满足某人的好奇心要重要得多，“他们的本意是偷袭外国使节，迫使他们向皇宫求援，在所有注意力被分散之后，再一举袭击父皇！”
“原來是这样。可据我所知，他们埋伏在皇宫内的人绝不超过二十人，而且御林军有着完善的巡逻制度，无论是换班的人员还是有交错路线的小队，他们彼此之间都认识。”
这是长孙茉昨天打听清楚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御林军内府不见了一些制服，他们也沒有当一回事。
“御林军，还有后备部队。专门供于紧急状况调用，这些人是由另一管领统辖的，如果使者那边真让他们得手，他们在宫中也是有成功机会的！”
顾云眉头紧皱，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么看來，做出如此安排的人，必然对皇宫的内情无比熟悉。那咱们的可疑对象不是又可以缩小范围了？”
顾云摇了摇头道：“不，反而更加棘手了。”
“唔，这人既对皇宫熟悉，又能安插细作进來，还可以让江湖人士听令于他……”
“甚至他的手还伸到了前來表演的知名歌舞团之中！”顾云强调道，“不得不令人怀疑，‘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即使是白太师和你那个堂兄，也做不到么？”
“他们俩一个远在北疆难以划定如斯细节，一个根本就对皇宫不熟连一点实权都沒有！”
“那他们联合起來呢？”
“不大可能，他们曾经有过节！”
“这可难说了，在利益面前，过节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在谁的调停下他们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比如花万衣那个大太监，又或者是來自周围敌国的家伙！”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若是几个势力联合的话，那么这次有预谋的事件绝不会就此结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圣火节（三十四）
临江的岸边，热浪徐徐，阳光灿烂。
嫩绿的柳枝随风摇曳摆幅，树叶映衬着一层层金色的光圈，千万片波浪一般起伏忽而骤合，忽而分离，好似一段段舞动的轻丝，柔顺滑润。
天空的白云好整以暇，懒懒地打着哈欠，不时有结伴的飞禽掠过其间，自上而下穿过一整块一整块宁静无忧的云，以迅猛的速度一头扎向早已瞄准完毕的猎物，捣碎这个仲夏整片的闲暇。
离河边不远郊外风光宜人的地带，坐落着一座花园一样的水榭楼台，上书“闲逸阁”三字，其闲适的笔触倒与之格局分外合拍。
闲逸阁南靠途径华城之黎江，北揽一片肥沃的田野，东挨飞禽走兽诸多的翠山，西依幽云国首府华城，当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之便处。
院子年代不远，应是近十年新修之物，其间道路曲折婉转、建筑纵横交错，更兼花红柳绿、池清亭凉、山高水长，俨然一副休闲胜地模样。
而这心旷神怡的修心之地，不久前却迎來了不速之客。
在慵懒的辉光下，一个拖长了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将晃悠而过的飞鸟惊走，也将人心聚拢。
“我们的目标是，，”
绝非广告词，而是激励士气的手段。声音拉的很长，却异常有力和清晰，若是身处其间，即使不会被突兀的喊声所惊起波澜，也绝对会被周围人群的激动而感染。
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立即化身为狼人，嗷嗷叫着回应站在高台上那个振臂高呼的家伙。
你也可以用另外的形容词來描述他们，比如说神经病、疯子吗，又或者是在26个英文字母中排序顺数第二的联组词语。
总之这些人是一群盲目且狂热的追随者。
然后是切切嘈嘈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回应声，直到舞台上的人连续三次作出下压手势，出声制止之后，他们才渐渐平息。
“一起來吧，把你们最想说的说出來！”
“吼！吼！！吼！！！”
整齐划一的短啸声响彻天际。
“好，非常好！告诉我，我们的目标是，，”
这一次的声音，短促而有力，急切而包含期待。
“驱除j佞，保我河山！”
“驱除j佞，保我河山！”
“驱除j佞，保我河山！”
一声盖过一声，直至穿透云霄。
--------
“长孙姑娘，你是怀疑他们集合了江湖人士，意图攻打皇宫？”
长孙茉点点头，“目前的情况，让人不得不做此想法。”
“就凭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他们怎么想的？”
“顾大哥，你也在江湖上行走过，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小团体厮杀能力你是见识过的。所谓集合，并非全部聚集起來形成一股力量，我想让他们去协同作战的话可要比训练什么都不会的新兵要困难多了。”
“你是说……”
苏敏儿接过话來，盈盈笑道：“沒错沒错啦，多半是作为马蚤扰战术的存在，他们那些人只要分开出击肯定会让你们的御林军头疼的，只要多点开花，你们只有被牵制的份啦！！！”
顾云皱眉道：“亏我还以为只要在两天后彩排时将那歌舞团一网打尽消灭在未发之时，就可以剪除一定的威胁，原來他们只不过是其中一环。”
“沒错，这的确是一个连环计。一环失败还有一环，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让人头疼。”
“而且真正的杀招，不一定是刺客。”
“那我该怎么做？放任不管么？”
长孙茉摇了摇手指头，微微一笑：“做还是要做的，只是要换个做法！”
“那还请长孙姑娘赐教。”
“嘿嘿，不过我要先讲一个故事。”
啧，顾云心忖你还是那么喜欢吊人胃口。
长孙茉自然不慌不忙：“有个行医世家，他有三个儿子都是学医的，大儿子学得最好早早地便超过了父亲，二儿子呢学会了父亲所有的本事却沒办法再做提高，而三儿子则是不如他爹。”
顾云点点头，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长孙茉续道：“后來他们三人各去了一地行医，大儿子医术最高，往往能在病人并未发病只是出现些微征兆的时候就将其病源治好；二儿子则是能在其病发难受的初期将病遏制进而治疗；三儿子本事最差沒办法唯有等人发病最厉害的时候找到方法继而医治，然而大病他却沒有办法。现在你猜一猜，他们三人谁的成就最大呢？”
“应该是二儿子吧，他能治小病又能治大病，还能……”
“还能让人知道他确实治了病对么？”
顾云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事实却是三儿子成就最高，名声也最大；二儿子什么都是一般，只有些病急的百姓官员才敢找他治病，而往往这种时候他也束手无策了；而大儿子却是默默无闻，原因很简单，因为每当有从两个弟弟那边推荐來的病人，也都是因为错过的治病的时机，可他也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尽力治疗，往往凶多吉少，他的名声自然就不如兄弟。”
“怎么可能……”
“因为他治不了的，都是公认的不治之症，而且到了后面也沒人相信他的两个兄长能够治疗，所以一开始只是很普通的医术，到了后面他能赶上自己二哥却始终无法超越大哥，这个时候他便按照二哥的法子來做，别人的风评显然就跟二哥本身不同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名气所以才是这个结果的吧？”
“对，这就叫先入为主！”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学这老三的法子，先布置妥当，等他们发动的时候才予以打击，这样不仅师出有名，也能让别的人明白我在做什么！”
“这还不止，彼时大加渲染，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一则可以在节前给予大伙一针朝廷有作为的强心剂；二则也能给躲在暗处的敌人一个打击，顺便也让那些江湖人士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参加进來；这三嘛，嘿嘿，也是为你以后登基积累名望基础。”
作为朋友，这件事上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为我登基积累名望？
难道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圣火节（三十五）
她是在为我打算！她竟在为我打算？
顾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更是跟吃了蜜糖一般甜，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他恨不得立马说出心里的意愿，想要跟长孙茉在一起的意愿。
一定！等解决了一切，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你就是我顾云真正的、唯一的王妃！
可到嘴上却变成了害羞式的回答：“多、多谢了。”顾云的脸有些红，却很快变得若无其事，环顾着憋着笑向他投來两道不同眼光的两人，心内恍然。
苏敏儿的眼神是带着揶揄之意的，很明显他看出來了些什么，而在这方面更加敏感的叶孤旻则是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短暂的面色一暗之后，他选择了用笑容和言语來掩过。
“我们的二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们可都是被雇佣來的呢，为雇主出力是应该的，而且这主意并不是长孙妹妹一个人的功劳，要谢的话这儿还有两个呢！”
这么一说，脸皮本來就比较薄的顾云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长孙茉当然想不到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就让顾云内心掀起了如此巨大的波澜，以至于当叶孤旻调侃对方的时候她才发觉了这家伙好像也太容易脸红了一点。
而如今大敌当前容不得半点松懈，所以她也不愿去细想。
就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來好好面对自己内心罢。
如是，四人又在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之后，便各自准备去了。
然而顾云还不太放心，或者说他还沒有足够的信心觉得自己能万无一失地办好此事，于是犹犹豫豫一路磨蹭，竟走到了东宫。
这里是属于太子的宫殿，记得自己小时候还经常來此跟兄长玩耍，只是母亲过世以后他就再也沒有來过了，反而是顾雍在王府陪着自己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太子并沒有在这里，大概是外出散心去了，漫无目的的顾云也只好停在了殿外，他抿了抿嘴，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他本可等着兄长回來，给他鼓励的。
这时候长孙茉在午休，而且自己明明在她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的，自然不能再去给自己抹黑，但他的性格又决定了他并不是说雷厉风行就可以做到的人。
纠结是必须的，痛苦也是。
这是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
顾雍也是这么认为的。
“太子殿下，歆王爷踯躅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下面有人前來通报，原來太子并沒有去哪里，而是正在东宫内和人下棋。
“知道了，退下吧。”顾雍一挥手屏退了下人，随即转过头來对老者笑道：“道长，我做的是不是有点绝了？”
一身道服的老者却摇摇头，郑重其事道：“只要丹药练成，你又何须让位与他？我怕你是在给自己培养一个强劲的敌人啊！”
“哈哈，敌人么？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真想看看我这弟弟能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你啊你……信不过我么？”
“无关乎信任与否，不过有能者居之耳，我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国家罢了。再说了，我的命老天爷什么时候收回去？有备无患啊！”
如果现在告诉父亲弟弟说我私自请了方士进宫混杂在炉边试验丹药，他们会怎么想呢？肯定会觉得我是怕死鬼吧！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为父皇分忧，为国家出力，为弟弟争取自由！
-
今天是五月初十，离圣火节还有整整五天。
这天同样也是各大受邀而來的表演团队入宫彩排的日子。
由于早先的安排，长孙茉和苏敏儿现作为女官，分别出现在彩排舞台现场以及演员休息处，而顾云和叶孤旻则是分别隐藏了起來，待有动静再行动。
女官的朝服跟王妃或是后妃的大不一样，是经由宫女的服饰改变而來，毕竟女官也是为宫廷里服务的，突出一个简洁明了、落落大方。
难得的是，它还有裤装，再加上上裳的衣襟开口变高，袖口紧凑，丝毫也沒有宫女那般宽松累赘（宫女其实也有不那么宽松的衣服），俨然是另一副神清气朗的模样。
像长孙茉这样经过学武锻炼的女子，穿在身上更是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一件文官性质的女官服硬是被她穿出了所谓男子气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站岗的兵哥哥呢！
这么想的还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歌舞团的妹子，跳个舞就跳吧，还不时地朝这边抛媚眼是怎么个情况？
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