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仙君身上碑晶绽裂的声响，所有的人都知道灵光仙君的修为下跌了，本就士气大跌的聚灵门弟子们，一个个更是神情落寞。
甚至有些弟子还在心中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他们聚灵门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为阴毒门或者九叩长生门那样的万人大派，还不如就做个踏实的小派，这样相对来说，过得还能够好一点。
破罐子破摔，听起来是个贬义词，但在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报仇完全无望的时候，这是叫自己心中舒坦的最佳方式了。
灵光仙君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一摆手道：“继续前进，我们需要更多的猎物！”
一般情况下，阴毒门或者九叩长生门的弟子们兴趣突至，出手猎杀一个门派的弟子，只会动手一次，不会盯着一个门派不断下手，所以，既然聚灵门已经被屠宰了一次，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对他们下手了。
所以灵光仙君并不改变最初的四人一组的编队战略。
随着灵光仙君的一摆手，聚灵门化为九组，继续前进。
然而，刚刚在密林之中走出不到五里的距离，灵光仙君猛然听到南边传来聚灵门弟子的惨呼之声。
灵光仙君眉头一挑，极速循声飞去，摆在他眼前的，依旧是四具被片光了一身血肉，只剩下一堆白骨的残骸。
损失了八名弟子，对于只有四十名弟子的聚灵门来说，已经不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了。
灵光仙君见到这个场面，他身上的碑晶再次发出一声脆响，灵光仙君的修为再次下降。
第四百四十七章 沉默是最强音
凡间也好，仙界也罢，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极乐净土，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若是以为一修仙就一步登天，从此逍遥快活了，那残酷的现实绝对会叫人失望透顶。
对于弱者来说，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世界的最底层，都是别人的垫脚石。
哪怕是一派之主，哪怕你的修为已经近乎于达到这个世界的最顶点，也一样要被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
除非你能够真正的跨过那道门槛，一步登天，铸就丰碑，否则都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蝼蚁一只罢了！
铸就了丰碑，才代表人生刚刚开始。
做蝼蚁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做一只有自尊的蝼蚁。
灵光仙君就是这样一个有自尊的蝼蚁，他心中有一团愤怒，不抒发不快意。
他爹被虐杀至死，他无时无刻不想复仇，门中弟子只知道他沉默无声，却没人知道，他每天夜半无人之时，都要给自己剜心一刀，只有这样的痛处，这样的鲜血释放的感觉，才能够叫他感到一丝快意，才能够叫他继续忍耐并压抑自己的愤怒，使得他不会马上冲进九叩长生门去自寻死路。
活着，是距离报仇最近的道路，逞一时之快，是距离报仇最远的路途。
这个世界是为成功者准备的，弱者无谓的自杀举动，得不到尊重，反倒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没有实力的情况下，所谓的报仇，就是寻死，死了还报个屁仇？
所以灵光仙君一直都选择沉默，正如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肢解成十大块，被用挂猪肉的钩子挂起来悬在聚灵门门楣之上时表现出来的沉默一样。
当时聚灵门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鄙视灵光仙君表现出来的沉默，认为那是懦弱的表现。
沉默不代表不抵抗，相反，沉默是灵光仙君心中愤怒的最强大的爆发，是怒吼的最强音！
在灵光仙君看来，没有实力支撑的愤怒，不过是野狗乱吠罢了，毫无用处可言。
那个时候的灵光仙君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报仇，他从小修为就比别人快，别人还在分形境界苦熬的时候，他已经丹成了，别人依旧还在分形境界苦熬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铸碑了。
毋庸置疑，灵光仙君就是个天才，对于天才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所以，灵光仙君不屑于发出野狗般的咆哮，他咬紧牙关，一旦张开嘴巴，就要吃人。
然而，两百年过去了，灵光仙君的修为没有一点进境，所谓的天才一步步变成了庸才，而胸中的愤怒却无时无刻不在膨胀，膨胀到了灵光仙君这小小的肉身都无法容纳的地步，不光是对九叩长生门的愤怒，还有对不争气的自己的愤怒。
但灵光仙君从未放弃自己的自尊，想要报仇就是他最后的尊严，什么时候连报仇的念头都泯灭了，什么时候，灵光仙君就连自己的尊严都没有了。
那碑晶破碎的声音，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灵光仙君的心脏上。
两百余年，每日半夜刺入胸口心脏之中的七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刀，加在一起，也没有这碑晶破碎的声音来得痛楚。
灵光仙君一直希望自己的修为能够更进一步，达到铸碑的境界，他们聚灵门的《聚灵诀》只要铸碑成功，就能够招天下之灵媒，聚风云之鬼物，是通天彻地的手段。
只要能够铸碑，给他三十年的发展时间，灵光仙君有把握，挑战一些九叩长生门的权威。
至少铸碑成功之后，九叩长生门想要灭杀掉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大不了，他一走了之，铸碑成功后，对于资源的需求极少，他大可以潜入那些生机断绝的极恶之地，慢慢舔舐伤口，积攒力量，招纳灵媒鬼物将他们打造成自己的弟子，总有一天，他能够膨胀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找九叩长生门索贿自己的尊严！
然而，随着碑晶绽裂，灵光仙君的一颗心，彻底崩碎了！
最初的那声碑晶绽裂，灵光仙君还能够自欺欺人一下，认为他还有机会，碑晶绽裂只是暂时的，能够弥合，然而，随着第二次的碑晶绽裂，灵光仙君很清楚，他的修为将一退千里，再也难登铸碑境界了！
灵光仙君绝望了！
看着那四具被寸寸凌迟，只剩下一堆骨架的弟子尸体，聚灵门的弟子们一个个都露出愤然之色。
其中之一压抑着嘶吼道：“门主，不能再忍下去了，咱们杀上九叩长生门吧，死我也要咬那些该死的九叩长生门的人一口！”
另外一个一脸严霜同样吼道：“早晚都是死，横竖都是死，老子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气了，门主，你要是没胆子去找九叩长生门报仇，那就继续做个缩头乌龟吧，老子我不伺候了！”
“对对，门主，我早就说过了，做人可以做缩头乌龟，但修仙绝对不能缩头，这脑袋一缩回去，就再也伸不出来了，就像是你现在这样，修为不能更进一步不说，反倒开始退步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聚灵门就完蛋了！”
三十多个聚灵门弟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原本他们就对灵光仙君的沉默心中有气，一直都压抑着，此时终于找到了爆发点，一下全都将愤怒爆发出来。此时此刻，修为接连倒退的灵光仙君，已经没有多少值得敬畏的了，天下谁不知道修仙乃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还是一退千里？
你有实力的时候，自然是人人抬着，没实力？抱歉，肩膀上扛着人是需要花力气的，将你一棍子打下来没有踩两脚的话，都算是够意思的了。
人人胸中都有不平，人人都受够了灵光仙君的沉默或者说是懦弱，人人都能够踩上灵光仙君这个看着自己父亲被大卸八块却懦弱无言的家伙一脚，人人都能够站在比灵光仙君更高的位置上俯视懦弱没用的灵光仙君，一个个全都将自己心底的话吐了出来，叫嚷着杀上九叩长生门。
唯独那一身长衫，犹如读书人一样的中年男子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吐出一个字，一双眼睛有些冰冷的看着周围这些同门，漠视着那一声声的咆哮。
风暴漩涡之中的灵光仙君对于那些嘈杂声音似乎仿若未闻一样，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自己胸口处绽裂的碑晶，这一道裂痕虽然只有三寸长短，但却在内部贯穿，一直深入灵光仙君心中，灵光仙君很清楚这裂痕，无药可治！
灵光仙君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化，原本紧紧咬着的牙，此时缓缓松开，一张嘴，灵光仙君吐出一句话来。
“诸位，休要在这里乱吠，有胆的，就随我一起杀上那狗杂种的门派，吃肉喝血，纵情快意一番，如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纵情快意总是悲
“诸位随我一起杀上那狗杂种门派，吃肉喝血，可好？”
聚灵门的弟子们闻言都是一怔，他们从未想过这个懦弱的门主会有说出这样的话语的一天，以至于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疑惑的望向灵光仙君。
灵光仙君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朝着远处的一座被雾气包裹的苍翠仙山一点道：“那里就是九叩长生门的道址九叩仙顶，愿意去纵情快意的，随我来。”
说完灵光仙君扭头就走，朝着就九长生门的道址飘然而去。
三十多个刚才义正言辞的聚灵门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犹疑之色。
不过随后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他们才不相信那个连自己的爹被大卸八块都不敢开口的家伙会有胆子去招惹九叩长生门。
当即这三十多个弟子便跟随着灵光仙君一路前行，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假充大头的家伙一会怎么能够下得来台。
不过越往前走，这三十多个弟子脸上原本轻松地神情便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眼瞅着穿出苗圃，距离那座苍翠的青山越来越近，三十多个弟子一个个心中打起鼓来。
当他们来到一条散溢着红色光芒的血色红线面前的时候，一个个聚灵门的弟子们脸色全都变得铁青。
这条红线，就是九叩长生门的标记，再往前，就是九叩长生门的道址所在，不论你是哪个门派的，不得允许，只要迈入这道红线，就等于是公然对九叩长生门宣战，格杀勿论的罪过。
继续向前的话，迈入红线之中，就再无退路了！
一众聚灵门弟子们一个个都驻足不敢向前。
其中一个弟子终于绷不住了，开口道：“门主，我觉得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一番，报仇确实重要，但却不宜操之过急。”
有人开头，其余的门人们一个个也接连劝说，刚才他们一个个要杀上九叩长生门的声音言犹在耳，此时却换了腔调。
他们觉得灵光仙君这个懦夫此时缺少一个台阶，他们给了这个台阶，灵光仙君有了面子，也就不会再去招惹九叩长生门了，这样的家伙当真叫他们感到恶心。
可惜，灵光仙君若是得罪冒犯了九叩长生门，他们每一个都跑不了干系，不然的话，就叫灵光仙君去送死好了。反正这家伙修为已经开始退步了，他们需要另外一个更有力的门主，而不是这个窝囊废。
灵光仙君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根本没有顺着台阶就坡下驴的意思，依旧是淡然一笑道：“有胆的随我来就是！”说着灵光仙君一步就要迈入那红色的光线之中。
这一步一下就刺激到了刚才汹涌叫嚣着要杀上九叩长生门的弟子们，其中一个一把扯住灵光仙君的衣袖吼道：“门主你疯了？你想要找死么？”
更有四位弟子也同样扯住灵光仙君，拉扯着要将灵光仙尊拽回来，其余的门也纷纷上前，开玩笑，灵光仙君一步踏进去，他们整个聚灵门都得被抹杀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灵光仙君发出一声长笑，被扯住的衣衫陡然一震，五个聚灵门弟子犹如被炸弹炸飞一般，弹飞出去。
嘴炮谁不会？叫嚷几句杀上九叩长生门轻松简单，毫不费力，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那些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嘴炮们全都变成了狗熊。
灵光仙君此时已经一步踏入红线之中，袍袖飞舞，真有几分出尘仙气，此时灵光仙君的那双满是苦闷的眼睛，再次恢复了神采，光彩熠熠，整个人英姿勃发。
眼瞅着灵光仙君踏入九叩长生门，所有的聚灵门弟子们全都傻眼了，随后这些聚灵门弟子一个个暴怒无比，站在红线之外，跳脚谩骂灵光仙君，骂他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妄图自己一时快意而将整个门派上上下下三十多人带入死地。
这些弟子们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更不知道当初他们的言语和现在的言语放在一起有多么可笑。。
然而灵光仙君已经远去，这些弟子也就只能谩骂不敢越过红线拦截，不知道是哪个聚灵门弟子最先跪倒在地，片刻之后，三十多个聚灵门弟子尽皆跪伏与地，他们不是在跪拜那孤独前行的身影，而是在求乞九叩长生门的原谅，希望九叩长生门的弟子们能够给他们一条生路。
此时，一个身影越众而出，追在灵光仙君身后，尾随着灵光仙君一路前行。
那一身读书人才穿的长衫格外醒目。
聚灵门跪伏在地的弟子们看着灵光仙君还有那长衫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一句叛徒。
“我还以为，这一趟要独行呢？”灵光仙君一路朝着那苍翠的山峦疾飞，开口道。
长衫中年男子一脸的书卷气，道：“与你同行，我实在是傻透了！还是身后那些家伙聪明些，他们知道在这仙界之中如何能够活命。”
“你，不要怪他们。”
灵光仙君笑道：“他们受我连累，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九叩长生门的杀戳，将死之人，我又何必再怪他们。”
“你想怎么报仇？”
灵光仙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后继续笑道：“报仇？我这一生再无报仇的可能了，我已经毫无自尊可言，此时的我，不求报仇，只求快意！”
这是绝望之人的言语，长衫中年男子闻言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吐出一言道：“这一天，我等了许久了。”
两道身影犹如两线极光，朝着九叩长生门的道址根基九叩仙顶狂飞而去。
这样公然的挑衅举动，对于九叩长生门来说，是最无礼的举动。
灵光仙君还有长衫男子尚未冲到半山腰，便有漫天灰尘般的修仙者从长生山上倾巢而出。
不必询问你来做什么，胆敢如此冒犯九叩长生门的家伙直接杀掉就是。
长衫男子片刻间便粉身碎骨，灵光仙君坚持了三秒钟，随后犹如被扫帚扫飞的尘埃般飘飞出去，留下一路的炸碎的碑晶。
“为何不杀了那家伙？”
“一个道心破碎的家伙，叫他给所有的敢于挑战九叩长生门的威严的家伙们做个榜样也好！”
两个九叩长生门的弟子随口说道，完全不将灵光仙君看在眼中。
“这两个傻、逼！”聚灵门的弟子们眼看着灵光仙君还有长衫男子的下场，不由得齐声骂道。
此时一道流光落在他们身前。
聚灵门的三十个弟子心脏不由得齐齐一缩，连忙叩头，想要述说自己和灵光仙君不是一伙的，自己是忠顺的，自己是无辜的。
然而，对方却懒得听他们的废话，手指一划，三十颗人头韭菜般的被斩落在地，一腔腔灼烫的颈血犹如三十个喷头一般，喷射出数米远。一道道生机之力被从身躯之中撕扯出来，被一个匣子收走。
仙界之中哪有无辜着？
剩下的未曾被斩掉头颅的，都是罡气境界的修仙者，他们虽然心中惊骇，但还是微微一松，对方没有杀他们就说明他们还有用，或许不必死。
那九叩长生门的男子手掌一摆，手中飞出四根勾猪肉的钩子，一下勾住着四个罡气境界的修仙者的肩膀，随后那人扯着钩子，生拉着四个疼痛难忍的罡气境界的修仙者飞上九叩仙顶半山腰，将他们四个丢进了罡气池子融为一道道漆黑罡气。
聚灵门至此，已经彻底在仙界除名。
灵光仙君身形犹如破败的包裹一样，被丢了出来，划过天空，最终咚的一声坠入苗圃之中。浑身上下，所有的碑晶尽皆炸裂，灵光仙君的修为从距离铸碑只有一步之遥，跌到了罡气境界。
惨败，用惨败来形容灵光仙君此时的境地都稍显好听了些。
三秒钟，即将铸碑的他只坚持了三秒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比他想象之中的还惨！
他本是想要求个快意，没想到更加憋屈了，在人海战术之下，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