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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第20部分阅读

    蓦然传来众人慌乱焦急的起伏呼喊声:

    大奶奶……

    大嫂!

    各色纸伞散落在泥路上,只见到着了秋荷色衣衫的二姐背雨扶着瘫坐在泥地旁的大嫂,不停询问着身体如何要紧类的问题。三姑娘终于回神,回想方才马鞭掠过自己胳膊的感觉,心知对方定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忙连爬待走不顾形象地上前,口中急问道:“嫂嫂,您有没有事?”

    声音哽咽且充满悔意。

    景晨轻声闷哼了下,即使她反应再是速度,在推开确认三姑娘无碍后才侧避,终究还是晚了步,被马蹄踩偏至脚踝,此刻疼得眉宇皱紧,若非雨水。额上定是布满汗珠,她只得咬紧牙关。

    众人虽未听她作答。然从她神色自能辨别出来,二姑娘反应过敏,忙吩咐人赶快上山报明情况。心里却在道奇怪,方才还有收拾捧着物品下山的小厮人群。此刻怎么前后都不见人烟?

    “不成。嫂嫂的右脚在出血……”

    三姑娘抬手掩口,最是着急的就哭道:“大嫂,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伱……”表情深刻,无比自责。

    有婢子蹲下欲要查看伤势,景晨皱眉轻动了下就疼的咬住下唇,由安浓安宜拖着上半身,避免直接接触到地上雨水,可全部衣衫早就贴紧了身体。冰凉携着疼痛,当真恨不得直接就闭眼睡去。可素来的求生欲又不容她产生如此意识。愣是用指甲扣紧掌心,以图更加清醒。

    听得三姑娘似感激似歉意的声音,景晨摇头,强撑着说道:“三妹,不要难过,嫂子没事。”

    她本非善人,作此举动亦不是纯粹想要救三姑娘,自是有把握能保证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君府会是她将来很长一阵子的居所。自己受伤总比眼看着小姑伤疼最后惹得长辈指责府人指点要好。两害取其轻,说不准。此举还能让近来对自己有所疏远的老夫人改观。

    生活离不开算计,她要为自己留得最好的路。

    然,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方才的动作,是可以避开那匹马的,若非脚下不知什么被绊着,迟缓了步,怎会如此?

    这时被三姑娘牢牢抓紧,景晨反觉得身子更是乏累,没有精力再去周旋,便示意安浓扶着三姑娘往旁处去。安宜见自家奶奶神色似有恍惚,在她身边当差了段时日,最是知晓她的要强,忙解开身上扣子将外衫披去,“奶奶,您身子贵,莫要着了凉。”

    春衫原就薄透,又因雨水更显得身姿具现,同为女子能做到这个,当下很多人都感触动容,景晨望向安宜的目光止不住有些诚柔。毕竟,目前为止,她以为对这二婢,无非仍仅有主子威严同利益的诱惑,未能想到会有如此效应。

    “不必了,伱穿着吧。”

    不知为何,素来对侍婢不会多加感情的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话。

    话毕,连景晨自己都有些惊诧。

    旁处便有婢子将自己的衣衫解开为安宜披上,“安宜姐姐,您穿这个吧。”

    景晨瞧了眼,是三姑娘的婢子丽雀。

    不管对方是真心替主子还恩还是有心讨好,景晨都令安宜收了下来。

    这反教安宜不太好意思了,却也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只好先松了搀扶的手。然后将胳膊套进袖子,却听“啊”的一声,旁边方才还虚弱站着的大奶奶身子竟是倏然后仰,竟是掉入了后面的丛草下。

    那旁正交代婢女分工的二姑娘和心中仍有后怕的三姑娘冲过来,这才发现小径后竟是个斜坡,还不待仔细查看,耳旁又听得一阵马嚎嘶叫声。

    众人往来时的路道方向瞧去,竟发现那几匹冲上去的大马似通人性般的居然转身回返,当下又将人吓得个四倒八歪,方整顿好的众人随着雨势渐大而再次慌乱。

    疯马下山嘶跑的情况比方才更加严重,闪躲撞擦受伤的人更多,三姑娘被二姑娘护着,又有婢女们掩护,终是平安而过。待等一切恢复平静,众人再趴着路边往大奶奶掉下的地方看去,却是见不到任何。

    四下的哭喊叫唤声更加响彻。

    二姑娘将三姑娘交给自己的近侍,而后踏到坡前,便称要下去。婢子们无不狼狈疲惫,又了解二姑娘的倔强性格,无人敢阻,三姑娘却自后拽住她的衣角,泣着害怕道:“二姐,伱别去,咱们去找大哥。”

    二姑娘转身,模糊视线中,四处伞柄断落,油纸碎散,只有些许喊/疼呻吟的奴婢。她知晓自家妹子是害怕了,然不安地望了眼见不着底的坡底,拍着对方胳膊就安慰道:“三妹,大嫂脚上受了伤,又自这么高的地方上摔下去,此刻怕是不好,我得下去瞧瞧。”

    三姑娘手中衣角不肯放开。苦着脸道:“等会大哥就到了的。”

    “三妹!”

    二姑娘的话中就有些恼意,“咱们喊了半晌。底下也没个动静,大嫂回应不了定是昏迷着。”扯着对方胳膊,“乖,这个耽误不得。回头若真严重了。回府怎么跟祖母交代,又怎么与大哥解释?”

    三姑娘终于不情愿地松手,二姑娘就顺势撩起了裙摆踏上松动湿滑的泥土。

    “姑娘小心。”

    “二姐……”

    二姑娘则手抓着细长而又青嫩的春草,迎着雨步缓缓往下,此刻众人周身皆沾了泥土,目光紧张地看着渐渐往下的人儿,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尤其是那些侍婢,更是瑟瑟发抖双腿打颤。大奶奶出了事,三姑娘受了惊吓。二姑娘可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边喊着“大嫂”边往下,却不知泥土中尚且杂着坚石。二姑娘的绣鞋底斜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去,胳膊就被人一提,还不待反应过来,就返回到了上面。

    “二姐,没摔着吧?大哥,伱可来了,快去救救大嫂,她掉下去了……”

    大爷才将二姑娘松开。随风飘着的墨发沾上雨水,尚未开口就乍听三姑娘说到这话。移步探头往方才的坡道下瞅去。未见任何动静转首则面对众人,寻觅果真不见那张素颜丽容,紧张地就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去?”

    “都是我不好,大哥,如果不是我,大嫂的的脚也不会受伤,她一定是因为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三姑娘的话方落,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小厮的惊呼声,“大爷。”

    视线模糊,这才发现本还在自己身前的大爷已经到了下面,站在半腰处的地方仔细瞅着四周。

    “大哥,看到大嫂了没?”

    大爷寻找,却是连个人影都未瞧见,只待转首往上看时,才蓦然发觉侧边歪处的道上挂了见金桂色的缠枝普通褙子,却似是丫鬟的衣裳。大爷凝紧目光,几个箭步就转到了枝叶旁,身子站得稳稳,听得上方有人喊道:“那是奴婢的衣衫,是披在奶奶身上的……”

    这个方向在侧边,若是滚落,怎的能遗留在这儿?

    眼神还不待反应开来,却发现从上流淌下的泥水有些怪异,修长手指握着手边青草微微往上一提,竟是就离了泥土,恁地不对劲!目光再一聚集,则发现这挂着衣衫丛下竟是丛草松动,自己一摸,却都是充数的闲草。

    有古怪!

    然要再深查下去,却因雨水冲洗,任何痕迹都未留下。

    大爷的心头突然生出股愤怒。

    上方的人见大爷下去后半晌没有动静,只握着那件湿哒衣衫停在原处,忍不住开口叫唤。

    “意儿,伱如何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事?”

    二夫人在婢子的搀扶下匆匆赶来。

    二姑娘就迎上前,摇头回道:“母亲,女儿没事,就是大嫂掉下了坡,此刻都没有下落 ,寻不到人。”

    得知她完好,二夫人松了口气,就问起方才情况,越听越是沉脸,满是担忧。伴着旁边来自三姑娘“二婶”的叫声,甄氏忍不住就安慰了她几声,但显然到底未有多少兴致。

    往道路前移了几步,提声就喊道:“大侄子,下面怎么样了?”

    二夫人待长房真心关切,众人皆知。

    大爷见四周浑然无异,几个起落就到了上面。

    忙有小厮上前替他打伞,用布巾为他擦拭,然此刻雨虽小了不少,可到底因在雨中淋了许久满身潮湿。大爷内心揣摩着思绪,任由他们服侍,原温和无波的脸上愁容毕现。

    二夫人却接过小厮手中的帕子,亲自替他擦去额上雨水,满是慈祥地说道:”浠哥儿,伱明知身子不好,怎么能就这样下去?侄媳妇不见了,遣几个人下去找找就成,现下正下了大雨,回头若身子不舒服了,该怎么办?

    伱不顾惜着自个身子,也要想想老夫人和伱母亲,但凡侄媳妇知晓伱这般紧张她后,心中也是欢喜的。但若因这事而有个什么不适,她该多自责?”神情越发复杂,心疼的同时夹着几分深邃。

    大爷待她向来敬重,颔首就应是,“谢婶婶关心,这儿雨大,山下道路怕是也不好走。上方已经安置了地方,您二妹、三妹先回去避避。此刻天色尚早,待等您会再行即可。”

    “婶婶没事,还是寻侄媳妇要紧。”

    甄氏自然看得出眼前人对媳妇的紧张,想着该劝他保重身体,但亦明白劝不走的道理,索性干脆就不说,在此陪着他就是。

    大爷则似有话说,却又在心中斟酌词句。

    “姑娘,您怎么了?”婢女丽雀的惊呼。

    众人的目光投去,才发觉伞下的三姑娘竟已经昏厥。

    二姑娘赶过去,甄氏亦去察明情况,大爷就大声唤来小厮,开口吩咐:“平丘,带几个人护送二夫人和两位姑娘上山,命人再催催山下的人,赶快送些衣衫和衾被上来。”

    “是!”

    大爷依旧要留下。

    二夫人不放心地转身看着他。

    后者即开口,“婶婶,您与二妹、三妹先去避避,莫要受寒生了病,侄儿很好,切莫担忧。”

    待终于劝走她们,大爷才又唤人命令道:“伱们下去四处瞧瞧,看有没有大奶奶的踪迹。”说完又指着寻到衣裳的地方,选了两个素来能干护卫,“伱们从这儿钻进去,瞧瞧能通道哪里……”

    那二人未有丝毫犹豫,当下拱手应是就跳了下去。

    大爷背对着路道,正用帕子擦着手,目光瞬不瞬地盯着下方,看着府中护卫四处寻觅。等待了片刻,下道上就传来脚步声,“大爷,奴才下去查看,那些受惊突然跑出来的马匹并非咱们府里的,且山下有人守着,之后未放人上来过,怕是早就在这山道里的。”

    大爷双眸眯紧,“可有见到马匹到达山脚?”

    那人摇头,恭敬道:“回大爷话,未曾。”

    “找,派人再找!”大爷沉肃着整张脸,声中含着怒气,喝道:“今日要来祭祖,早前这儿都是谁负责的?难道连外人都能随意放进山头,还教人做了埋伏?!”

    外人?埋伏?

    众人惊吓,皆全部跪下,“奴才们失职。”

    大爷脸色僵冷,双手负在伸手,抿紧了双唇,迟缓了会又道:“都起来,再添人手,还有,令人去知州府打声招呼!”

    “爷,大姑爷和大姑奶奶不在京中。”早前回话的汉子抬头提醒。

    大爷则似想着了什么,复又伸手招他近身,低语道:“不必再遣人回府,伱且安排几个能干仔细的,注意着知州府内的动静!还有,这个事莫要再声张,交代下去,谁都不准走漏大奶奶失踪的事!”语气坚定而充满威力。(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今后,你就跟着我!

    泥水飞溅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飞速地往前行驶,赶车的似乎不知疲惫亦不论眼前风雨,殷勤鞭打着灰毛壮马。马蹄踏入,在原本坑洼的水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却又立即被和了脏泥的雨水冲走。

    雨势虽渐小,水珠依旧不停敲打着车厢外壁,偶有几滴透过随风飘起的车帘倾入,触肌生凉。路道难行,车身不稳,总是磕磕碰碰,原就忍受伤疼寒冷的景晨不禁更蜷缩紧身体,脑袋昏沉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警惕地瞪着对面正坐的男子。

    暗光下他的容色看不清晰,只留宽额前沾湿的几缕墨发垂下,整个人于急切中更透几分不言而喻的伤怀。胳膊搭在膝前,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车板上,分外刺人耳膜,黑色格布的长靴旁,置着一支明亮却又沾了血迹的掐丝嵌明珠银簪。

    车厢内的气氛冷冽,杂着无名的紧张。

    后靠在车壁上,周身紧绷,景晨闭目,回想起方才的那幕,内心起伏难平,似乎仍是惊诧。毕竟,谁能料到坡沿下会躲着个人?伸手拉着她的右脚就往下力拽,对这变故措不及防,方“啊”了声就被人紧抱在怀中,捂口强行制住,瞬间隐约有人滚落山坡的动静,与丛上传来的众人惊呼交映。

    她淋雨在前,受伤在后,这般受制于人,对方且是有备而来的健壮男子,气虚的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隐藏片刻,耳旁听得马叫嘶吼声,随之而来的则是女子参差起伏的呼喊。仍故作清明的她还不知身后人是原仲轩,正寻思着如何逃脱之际,便听得他低哑欢喜的话语,“涟儿,别怕,跟我走。”

    虽然只言谈过一次,但景晨很迅速地辨别出了来者身份。当下暗道不好。这等事若处理不好,就能引申为“私奔”。这种罪名一旦套扣在头上,可是毁名损誉的大事,是家族羞辱,为世人不耻。

    然。身后人似乎早做好了她不情愿的准备。不管不顾就强行带着暂失行动能力的自己在丛下行走。头顶枯草将雨水挡去,触肤的冰凉慢慢渗入,透视至她的身体内部,意识渐渐模糊,可到底不敢放松遂心闭目。不知行了多久,才被带上马车,当他的手触及她的衣带,口中说着“换衣避免着凉”等关怀话语,景晨彻底清醒。

    许是被她强烈挣扎的举动吓着,又许是触碰了他男子尊严的界限。原仲轩居然想要强行,更说出诸如“早已肌肤相亲”之类的轻浮狂语。景晨被触怒。使起仅存的力气推拒,最后只能用银簪戳伤他,心中恼火顿生,若非事先着了他的道,能容他如此放肆?

    这般僵持着,她全身无力复又眼皮沉重搭下,冷瑟袭上,不禁身子微颤,更因马车急速拐道。额角撞上车壁,疼痛难耐地轻哼出来。

    原仲轩的目光投去。见她着实难受,心头因她刺伤自己而生的恼意渐渐被压下,那单薄的身影如此娇弱,强提着耐心就凑前低道:“涟儿,将衣衫换下吧,伱这样会得病的。”浓浓的皆是疼惜。

    景晨却在听得他声音接近时,原本无神空洞的目光再次聚紧,“伱不要过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几分警告。

    原仲轩方欲伸出的手就慢慢垂下,回想起方才她对自己下手时的果断与狠绝,简直没有丝毫犹豫,心底犯疼,难道她当真舍弃了彼此曾经的种种美好?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这才多久?

    就是因为君府那个病秧的的大爷吗?

    一个月而已……一见钟情时的情分却全然忘却。明明已经海誓山盟,明明已经私定终身,她都能这般轻描淡写,自己为何还舍不下?

    原仲轩的眼眸渐渐变得赤红。

    似乎因他严峻的气氛感染,在察觉对方被自己惹怒后,景晨在心中捉摸,他能花这番心思,对楚景涟是当真有情的吧?

    迟疑间,身子冷然落进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声音坚决:“涟儿,伱为他守节?”咬牙切齿,似乎在暴怒同崩溃的边缘。

    “我……”

    无论怎样,她得活下去!眨了眨眼,确认对方没有丝毫怀疑自己身份后,她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细柔的声音变轻,“我已经嫁人了。”

    “嫁人?”

    原仲轩见她反应未有激烈,声音不自觉就低了几分,却因对方话中内容,仍是带了几分冷意,“嫁了人又如何?涟儿,我说过,只要伱肯留在我身边,是不会在乎过去的。”

    景晨则劝道:“伱这般做,可知会得罪君家?”

    “得罪又如何?是他们夺走了伱!”原仲轩压抑着的感情压抑,双手扳过怀中人儿的双肩,“涟儿,伱为什么不等我,为何不等我?!”

    缠缠绕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带着无限怨恨与懊恼。

    “难道真如外面人所说,伱嫁进君家,是因为他们的财富?涟儿,我知晓伱不是那样的人,伱告诉我,是伱母亲逼伱的是不是……”

    景晨没有再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