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与窦俊彦冲动定下那份契约。虽说没有履行过,但终究让她明白了个道理。
于心底里来说,景晨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不希望往后自己的心血被旁人连累。亦正是这种心理,她亦不曾想过要去连累旁人,否则也不可能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急于同玲珑绣坊解约。
没想着从别人处得什么好处。亦不想将属于自己的推出去。
谁能说,牵衣坊就不会被发现,往后就无灾无难。永世安宁?
即便董娘再心细,但从她闪闪躲躲的言语中,不难判断出她定然早年得罪过宫里人。
景晨也没想着姐董娘的声誉得到些什么,只要她自己有本事,必然能闯出番天地。何况,珍艺馆如今在城中已是小有名气,等到她认为时机成熟,来年开张不会如何萧条。
还是踏踏实实的走下去比较稳妥。
“可是,董娘亲自开口,这机会多难得啊?”
见德馨满脸惋惜的模样。景晨紧握住她的手笑道:“馨儿,往后若有人觉得投师在你我门下也这般光荣,才最难得。”
这话的意思,德馨懂。
只是如今珍艺馆都没开张,她并不觉得有多少可能。
景晨没再解释,两人就这般回了家。凑巧正见院门敞开,不解的进去才发现家中有客。
似有熟悉的身影站在庭院里,很快就认出,是窦俊彦身边的那名青衣随从。
听到动响,正坐在廊下干活的青婶迎上来,“两位姑娘可回来了,窦少爷使人过来,已经等了有会子功夫了。”
窦俊彦来这的次数多了,青婶亦不将他做外人,语气很是熟稔。
青衣男子走来,恭敬道:“楚姑娘,我家少主托属下与您告辞。”
“他走了?”
景晨还尚处在惊讶中,德馨就意外的问了出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男子,费解道:“他怎么突然走了,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何都没来与我姐姐告别?”
以她的思维,窦俊彦和她们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了,哪有说要离开沿城都不当面辞行的?
“午时乾州来信,说老爷病重,催我家少主立即动身回去。先前过来原想道别,不巧姑娘不在家中,就吩咐属下将这个交给您。”说着就从身后捧出个葵花金边的木盒,朝景晨递去。
景晨接过,迟缓的望着对方,“这是……?”
青衣男子却拱手后退了步,语气平肃道:“少主说这物是给姑娘的聘礼,亲事便算作定了,待等明年他从乾州回来,再谈另外的事。楚姑娘,属下告退。”
什么,聘礼?
顿时觉得手中木盒重如千金,景晨这方刚消化完这话,就见青衣往院门口走去要离开,忙追上前道:“你将这个带回去,还给你家少主。”
那人却根本不顾,直接拉过拴在旁边巷上的马,翻身上去回道:“楚姑娘,我家少主说了,您收了这五亲事便定,他就不担心这几个月发生变故。”
他简直是自言自语,压根没将景晨的话听进去。
“不管怎样,这东西我不能收。”已经举着木盒凑到那男子跟前了,景晨的容色亦是坚定。
熟知,对方根本就不看他,直接拉起了马绳,“属下只奉命将东西送到姑娘手上,少主没准许我再将东西带回去,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属下。”青衣说着两腿一蹬马腹,伴着“得得”的声音,竟然是扬长而去。
景晨的脚力,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跟出去几步就停下了步伐。
德馨跟着走出来,站在她身后笑道:“咦,他倒是终于知晓行动了。”说着不顾前方景晨回头的郁闷瞪眼,刚才在马车里的闷气都一扫而光,亲热的说道:“我家姐姐这样好,就该懂得早些抓住才好,否则要向君家大爷那般,后悔了都来不及。”
“馨儿,你越发不像话了!”
这还是在外面呢,低头望着手中的木盒,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有这样的人吗?
他将东西撂下,这就真的有亲事了?
德馨跟着景晨回房,见她随意的就将东西搁在外面的木桌上,不由好奇道:“姐姐怎么不打开瞧瞧,都说是聘礼了,那有不看的道理?”
“你亦不是第一日识得他,将东西摆着,就当做是寄放,回头见他的时候自然是要还给他的。”
“还?”
德馨绕到景晨身旁,“怎么,姐姐不愿意?”
“人家说什么都当真,你啊……”瞥眼那边的木盒,笑道:“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确定回来的时候咱们还在这罢了。否则我若不当面见回他,这亲事才真真的是承认了。”
“哪里?我瞧他挺认真的呀。”
德馨皱眉,追问道:“前几日,姐姐不还答应了,说是愿意和他试试的么?怎么今儿个又反悔?”
“馨儿,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说他的事是关于什么吗?”
“姐姐过去识得他?”
“当时是在茶楼里,听说书的先生道,窦家的少主是为了避亲就离开了北地。你可知晓,当时窦家,定的新娘子是谁?”
“谁?”
景晨抿了抿唇,低答道:“是京都宦官家的小姐,权势还挺大的。”
“这又怎样?他不是都没成亲吗?可见是个真真的大丈夫,这样的人更让人放心。”
“你怎么不明白?窦家的夫人可是能同意的?她显然是眼光极高,不说门第、修养等,光我这般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就不可能同意。再者,我在平城的过去,如今亦不会是个秘密,你当真以为,窦家会同意?”
好笑的望着德馨,她叹息道:“这便是现实,不是你说给个机会就可以的。”
“那、这木盒?”
“搁着吧,到时候再还他。”
德馨不由就有些心酸,还是不甘心的嘀喃道:“或许,或许他能说服家中长辈的。”
“你以为姐姐是什么人,能有多好,值得人那样费心?再说,为人子女,怎可能不孝?”
就方才一封家书就急忙回乾州,就可知他是个重亲情的人。
何必非要勉强,最终弄得两相为难?
“姐姐说这些,是不是早就想着的?这么说,你就没打算真真考虑与他一块儿?”
闻者垂下脑袋,在心底自问:没有过吗?
见景晨不说话,似是心情低落,德馨亦不再打搅,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不由深深望了眼桌上的木盒。
那些深入脑海的观念,就这么难以冲破?
若是两人能一块该有多好?
心底浮出几分苦涩,德馨缓缓退出了屋子。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景晨终日就在屋里与德馨商量着新绣法,偶尔说笑出去玩闹番,似乎谁都没有再将感情的事提起。
她很庆幸,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个年,有德馨在身边。
虽说只有两个人,但比往年在深宫里盛大宫宴上自在的多、欢快的多、满足的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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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家的年,过得与过去无异。百度搜索 1 3&56;看&26360;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晴空院里,依旧是寂寥安静,看不出任何曾有过女主人的迹象。
大爷坐在书房里,神情有些冰冷,却又似透着几分无奈。
关于沿城那方的消息,从来就没有断过。
聘礼么?
居然都收了聘礼……
谈不上是何心境,能算是失去的人彻底失去?
“爷?”
紫萍轻敲屋门,小声道:“宋姨娘差了婢子过来,问您今晚还过去吗?”
“不去了,让她早些歇息吧。”
紫萍应后,有些担忧的望着漆黑的屋子,大爷最近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大过年的,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怎么总一个人?
转过身,见到紫芝,拦着对方摇了摇头。
后者不安的睨了眼书房,“这么黑,还是进屋点盏等吧,否则伤眼。”
话落,紫芝自己就意识到失言了。
大爷又不在看帐做事,哪里来伤眼这一说。
“宋姨娘都请不动爷过去吗?”
瞥了眼偏门处等候的侍女,紫萍点头,叹息了声道:“爷这个模样,让老夫人怎么放心的下?”
“哎,我刚从外面来,听说老夫人有意给爷再纳个妾呢。”
紫萍闻言,只是为难的摇摇头,便下了台阶。
最终还是荣安居的谷妈妈亲自来请,说老夫人让大爷过去,这方打破了书房的平静。从屋里出来。空气中的凉意让人清醒了几分,大爷望着悬在黑幕上的弯月,心底有些惆怅。
万里无星,明儿许又是个雨天。
到了荣安居。大爷作揖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就坐在了坐处的位置上。
侍女送了热茶过来,他没有动。
望着如此的爱孙。老夫人先是长长叹息了声,无奈的说道:“浠儿,你还是在怪祖母?”
“祖母严重,孙儿不敢。”
虽说如此说着,但语气僵硬,表情亦不似过往般敬重与真诚。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亦是明了。
他到底还是在怪她。怪她逼走了楚氏,怪她不肯放她活路。
“浠儿,祖母都是为了你着想。楚氏那样的人,不配在你身旁,更没资格做咱们君家的主母!”
“孙儿明白您的意思。”
所以。他从不曾质疑违背过她的任何决定。
祖孙间如此生疏,老夫人兀自摇头,突然又道:“有个事祖母总没问你,说要将楚家大姑娘留在府里的是你,怎么后来又让他带着你的信来带她离开?”
大爷依旧沉默,似是不想回答,又或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私下里,分了几家铺子给他?”
大爷知晓,对方口中的他是指原仲轩。并不否认,还“嗯”了声。
“糊涂!难道咱们家的产业,都用去养闲人了?你瞧他那德行,要真有几分良知,就不会过门儿不入。”老夫人气恼,“砰”的搁下手中的茶杯。“他若眼里有我这个长辈,就不该为了个女人几次三番的与我谈条件。还有你二婶,他进府两回,可有去见过她的?”
“祖母,这事怪不得他。”
“呵,你这个做大哥的倒是大方!”
老夫人心底似藏着许多怒火,“怪不得他?偏生是他多事,否则你二叔也不能这么多年没有归家,君府又怎会如此田地?”
“祖母,二婶本就不知情,您何必还要念叨,回头若传到她耳中,不得平白惹人伤心?”
许是忆起二夫人这些年的乖顺与老实,老夫人没有说出再难听的话,只是忍不住叹气,“都是冤孽。”
大爷微微皱眉。
“祖母特地寻孙儿过来,就是说这回事?”
老夫人见他没什么耐心,亦忙收敛了这份情绪,只是心底很不是滋味。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孙儿,与她生分了起来?
“祖母问你,楚氏的事,你打算如何?”
大爷愣了愣,君老夫人就催促道:“难道我们君家的主母,这辈子都说是病重,养在秋桐园里?”
“祖母想如何?”
他原是准备先将名分留住,然后再想法子将心中的人儿劝回来,到时候就算是美满。但尽管不想面对,却依旧不可否认,那个人,许是永远都不会随他回这个家。
老夫人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改言道:“先前卢大夫送了信回来,说正在苗地研究他们的蛊术,还提到了姒苪,她回到了家里,说必然会替你取得解药,以还她姑姑欠我们君家的情。
浠儿,祖母知道你心里定是还忘不了原先的楚氏。其实她那样的孩子,祖母看着也喜欢,但终究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的。卢大夫信中言辞确切,这回定不似过去,想来是能治好你的。”
提到这些,大爷却似没个反应,依旧是面无波澜的听对方说话。
君老夫人不免心里有些难受,续言道:“年前京中白府送了消息过来,琦姐儿那孩子,总还惦记着你,家里给说了几门亲事,她都不乐意。浠儿,你俩是一起长大的,先前你不愿娶她,是不想误了她。但这回,若是能治好,倒不如就……”
大爷算是听明白了对方意思,这哪是关心楚氏的事?
是直接明了的说,若是自己治好,就赶紧取了白家的表妹吧。
眉头微皱,大爷恼道:“祖母,您何必再与孙儿说这个?当初我没应,就曾说过是将她当做的妹妹,怎么能娶了做妻子?何况,且不说我这身子,就算是真能治好,又岂是朝夕的?您不要去承诺些什么,白白耽误表妹的年华。”
这话说得太直接明确,老夫人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沉着不太好看。
等了片刻,都没听素来孝顺的爱孙改口,老夫人只得讪讪的再开口:“好,就先不说这娶妻的事。我瞧你院子里余氏等人年纪都有些大了,服侍你好似也不太仔细,想给你置个新人。”
她说着,就拿起手边的册子递过去,“你自个瞧,祖母都打听过的,这几个姑娘都是出身商家,与我们府也有些往来。你若是看着哪个顺眼,祖母马上就能替你去说和。”
所谓的与君家有往来,无疑是利益牵扯。
若不是心甘情愿肯将女儿送进君府的,就是如上回楚家的例子,以生意场上的手段,想法子逼得人家愿意。
大爷从前总还念着祖母是心疼他,现在却只感觉卑鄙。
他还没到这种地步,非逼着人家好好的闺女当他的女人吧?
见大爷没有接过册子,君老夫人亦生了恼意,从他回府后的反常来推敲,不难看出对方心里必然还是念着过去的楚氏,否则怎么连自己后院里的几个女人都不近身了?
起初的时候她还暗示几句,事后大爷亦听话去了几个姨娘处,却是看看她们就复离开,这不得不让她担心。
君老夫人从最初挑女子在大爷身边,就指望着能抱重孙。
先时他自己不想要,老夫人亦念着往后总要娶妻,就没多话,后来楚氏进门后,瞧着他们感情好,原是以为会有消息的,但总没有动静,亦知晓这等事急不来,她也不能多念叨。
但现在变得都不近女色了,这可还了得?
“孙儿这样的情况,何必去白白糟蹋人家的闺女?”大爷不去看老夫人,直接站了起来,“祖母若无旁的事,孙儿就先回去了,您早些歇着。”
“浠儿!”
君老夫人大怒,冲着他的背影就将手中的册子重重摔在了桌上,“你如今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祖母?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你身上,你是知晓的,祖母念着疼着的只有你。你倒是好,为了个楚氏,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大爷不得不转身,淡淡劝道:“孙儿并不曾怪您些什么,只是不想添人罢了,您何必再操心呢?”
这语气——君老夫人指着她,“你如此模样,还不是在与我置气?浠儿,别再执拗了,没了她,还会有更好的。”
“孙儿知道祖母您的苦心,只是最近不想谈这些事罢了。”
他的表情十分愁苦,终究还是顾着长幼尊卑的礼数,不敢太放肆。
“你母亲今日在我这还念过这回事,浠儿,我们家与楚府,也该有个始终。你说楚家大姑娘既然不曾真正进过我们家的门,不必太过决绝,另方面还顾着与仲轩那孩子的情分,祖母就应了你。
不过,楚景涟如何是与咱们家再没关联,但我们自家的事也该有个说辞。祖母准备,对外称楚氏殁了!”
“祖母!”大爷惊呼,神色终于不似先前般平静。
君老夫人暗道,果然还只有楚氏能牵动他的情绪。
真使了什么狐媚妖术不成?
“不然呢?你都亲自找了她这么久,人呢?可有跟着你回来?我听烨哥儿提了,就在沿城,你与她还有过照面,她竟不肯认你这个丈夫,简直是不识好歹,你又何必还痴情于她呢?”
大爷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老夫人的话:对外称,楚氏殁了!
若是这般,就真真断了她回来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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