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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明月之大明宫辞第6部分阅读

    当,阿翁不再生气懊恼,自然能再熬个几年,但若再生气病个一场,只怕……熬不过年关了。”

    同安大长公主脸上大变,好半晌方道:“太上圣人也七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能像他这样享尽了富贵又到了这个岁数的,时间能有几个?”

    长孙皇后不语,这虽然是实话,但是也只这个太上圣人的亲妹妹能说的,她这个儿媳妇是绝对说不得的。

    同安大长公主也知道,故也不指望她回答,好半晌又道:“太上圣人的身子,我也是有数的,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唉,倒是累了你了。”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太上圣人与二儿子心结难解,素来没有好脸色。只还这个二儿媳还能近前伺候说上几句。只是一个年纪大又固执的老人家,是不会太好伺候的。久病床前无孝子,长孙氏的辛苦可见一斑。

    长孙皇后受宠若惊,这位姑母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忙道:“姑母说得什么话,这不是我的本分吗?”虽然入主中宫多年,但在这位公主面前,她可从来不敢摆皇后的架子。

    同安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长孙皇后能在宫中及圣人心中都屹立不倒,也是有原因的。

    又说了几句,同安大长公主道:“那稚奴的亲事,你们定下人家没有?”

    晋王是嫡出,深获圣人和皇后宠爱,虽然圣人宠爱的儿子也不少,但是也不会忽略他。他的亲事不是简单的事。

    长孙皇后道:“正是这事为难,朝中闺女适龄的也不少,我看中了几家,可都有些不妥。终究没有定下来。”稚奴是她最小的儿子,自然疼爱备至。正妃不是小妾,随便挑挑就好,可是要陪伴儿子一辈子的。

    同安大长公主道:“稚奴是个好孩子,自然要好好挑一挑。选个美貌娴淑的才是。”

    又说了几句,便觉乏了,与长孙皇后告辞,往太安宫看太上圣人去。

    回至府中,同安大长公主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阿练递上茶水,道:“公主是惦记着太上圣人的身体么?”

    同安大长公主摆手示意不要,道:“阿兄的年纪毕竟也大了。”她也老了。

    阿练委婉地道:“我看太上圣人是心结太重了。”

    同安大长公主冷笑一声,道:“任哪一个当父亲的摊上玄武门的事都会有心结的。”

    阿练便不言语了。

    玄武门之变于历史功过及唐太宗一世的功绩来说,大概是褒大于贬。但是对于唐高祖来说,那是往他心上插一刀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的儿子啊,即便其中两个有了大错,但生生伤了性命,其中的苦楚谁能体会?

    阿练见主子不喜,便岔道:“晋王的亲事倒是挺受圣人看重的,也不知道谁家小娘子有这个福分呢!”

    同安大长公主想起这个,忽然睁开眼睛,道:“你说润娘配晋王如何?”

    “啊?!”阿练觉得她真的老了,不然她的思路怎么跟不上公主了呢?

    同安大长公主越想越觉得不错,道:“你看啊,晋王是嫡出,性格又温和敦厚,日后成了亲,也不会欺负润娘……”

    如果有黑线,此时阿练的额头上一定满头都是。

    这公主的想法实在太……跳跃了。

    为制止她的漫天黑地的想法,阿练忙道:“公主,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这个了?”

    同安大长公主顿了顿,道:“这不好么?”

    阿练暗暗叹了口气,道:“公主的想法自然不错,只是也得看圣人和皇后愿不愿意。”

    同安大长公主道:“难道我们润娘还配不上稚奴?”

    咳咳,同安大长公主,你到底是哪家人?好歹你也姓李吧!

    阿练无力道:“古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一人在这里觉得好了不算。王家那边还要看王公和崔夫人愿不愿意,还有王理正(即王仁祐)和柳娘子愿不愿意?”

    同安大长公主愣了愣,似是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便又灰败下来了。

    阿练看得心中有些哀伤,公主这个一就遇到大事就亢奋或激动得转移注意力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当年王静娘死的时候,她便将王裕的妾侍给折腾得去了半条命,顺带把府中折腾个底朝天。

    果然同安大长公主黯然道:“是我糊涂了,润娘的婚事不是我能越矩做主的。”又嘲讽一笑,道,“说起来他们王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李家呢!”

    阿练见她脸上似悲似嘲,不由也有些伤感。她是个再忠心不过的,除了同安大长公主,其余人意概不放在眼里,此时见她如此伤感,便顺着方才的话题笑道:“公主这主意其实也不错。晋王和润娘可不正是良配么?模样品格、门第根基,都是极相称的。公主若是有意,不防做一回月老,若能成就了好事,也是功德一件。于圣人皇后,娶了个能贤淑的儿媳妇。于晋王日后就藩也有益,晋王于贞观七年便遥领并州都督,并州可是王氏的老家。润娘又是那样的品貌,公主常念叨着不知日后哪家的小子有福得了她去。就如公主所说,晋王性子敦厚,又是嫡出,不比那些世家子弟要强么?”

    真不愧是常伴公主身边的心腹,这一下子就将这没影的婚事的益处就想了个通透,而且调理清楚,思维清晰。阿练本意是让主子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又伤心,但同安大长公主竟听进去了。想了想,越发觉得有谱,但这是大事,不能莽撞,须得慢慢思量才好。

    王润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她的人生已经慢慢起了波澜。

    18福分

    春日里的景致虽好,但最留不住的也是春景。眨眼间,桃花谢了杏花落。前几日园中还是百花盛放,但不过几日功夫,那缤纷的色彩已经被或浓或淡的新绿给取代了。

    “唉……”

    王润在园中悠悠散着步,天色甚好,碧空如洗,空气中犹带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昨夜一场大雨,将剩余的花叶都打落得残了。

    跟着的缠枝问道:“小娘子叹什么气呢?”

    王润看她一眼,小丫头如今也长了两岁了,已经露出少女的秀丽来,和身边的妹妹绕枝长得如同照镜子一般。王润不耐烦分辨她们,便叫她们一个穿红一个穿绿,不许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且她们两个一个沉稳一个娇憨,倒是好分辨多了。却只听王润道:“我是叹这暴雨无情,毁了这仅剩的春光了。”

    听了这话,两个丫头皆是一抖,又来了!

    绕枝嘴快,疑道:“小娘子又来捉弄我们了?这招已经用过了,上回你唬得我们转了大半日的院子给你摘花儿。嗯——这伤春悲秋的模样真不适合您。”

    姐姐缠枝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又忙掩住嘴。

    王润却是嘴角一抽,这个死丫头!她好不容易才多愁善感一回,正想学一学林妹妹葬花呢,她就来拆台了!一点也不可爱,她就不能让她一回么?

    迅速转身伸手,捏上绕枝白皙圆润的小脸颊,往两边一拉,冷笑道:“你说什么?”

    绕枝的小脸蛋被拉得变了个模样,缠枝看着和自己同样的一张脸在王润的手下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非常伶俐得再往后退了两步。

    妹妹啊,你受苦了!

    但是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在小娘子身边这么几年了,还看不穿咱们小娘子的……咳咳,本性么?

    绕枝支支吾吾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呜呜,小娘子的手技越发高了,不至于把她的脸捏肿,但绝对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上回被捏了后,脸上留下两个红印子,被人足足嘲笑了半个月。

    呜呜,我错了,小娘子饶命,我再不敢了……

    王润技术高超,耳朵更灵敏。连缠枝也听不懂绕枝此时说什么,但她听懂了。满意一笑,道:“这次且饶了你,日后可得向你姐姐多学习学习。”不要打扰我的兴致哦!

    绕枝呜呜点头,终于王润松了手,笑眯眯得继续赏花观草去了。

    绕枝捂着红通通的脸颊,想哭又不敢哭,转头看向姐姐同情的目光:“呜呜,姐姐,你太坏了,居然不来救我。”

    缠枝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但是看见妹妹脸上的红印子后,想象那红印子若是在自己的脸上,那还怎么见人?顿时便不愧疚了,下次一定要更快,今天差点就被小娘子给抓着了。

    走了一圈也累了,正要回房去,却见崔氏房里的丫头秋云急匆匆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喘着,说道:“可找着小娘子了。”

    王润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秋云一边喘匀呼吸,一边道:“是,是同安大长公主来了。”

    王润奇道:“叔大母来了有什么好着急的?”如今同安大长公主可是府里的常客,时常想着就来,什么公主的仪仗都不带,只坐了普通的马车,带了顺手的下人就来了。原来王家的下人还紧张得开中门迎接,慌得手忙脚乱,但现在即便是门房们都处变不惊了。

    秋云面有悲色,有点委屈得道:“大长公主来了自然不是大事,但是奴从夫人房里找到了小娘子您屋里。到了那儿,听说您来了牡丹园,奴就到了牡丹园。谁知道牡丹园里没人,下人们说在杏子荫见着您了,奴就去了杏子荫,谁知道到了杏子荫,您又不在……”小娘子喂,您的体力怎么那么好啊!累死她嘞!

    听着听着,王润等人都有些同情这个丫头了。这王府占地极大,在这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占了这么大园地做后宅,除了那些皇室,也大概只有这五姓七望之家了。

    王思政早年在外打仗,对妻子多有冷落,后来退役在家了,便觉得要补偿一下她。因崔氏最爱花木,他便在这长安买下大片的土地,令人种花种草,才有如今的规模。

    照着王润的估计,这王府后园估计占地得好几十亩,这还不算前院崔氏柳氏的上房等。隔着高墙,北边还有一座练武场,是王思政退役之后无聊之时最常去之地。如今是王润三个兄弟们最常去的地方了。可惜王润没去过。这也是为什么王思政和崔氏对于王元祐一家回来会这么高兴的原因之一。阿弥陀佛!这一大片地方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王润今日带了丫头信步闲游,走得确也颇远,但她们是兴致所致,走到哪里算哪里,兼之观景说笑,自然不觉得累。秋云却是寻人而来,一路急忙走来,这么长的一段路,自然累得喘气儿了。

    听她说完,王润吐吐舌,这秋云实在运气太差了。几乎她今日都到过她到的地方,只是刚好她前脚走,她才后脚到,要不就岔了开。

    王润轻咳一声,道:“今日生累你了,绕枝,陪了秋云姐姐回去歇息。缠枝和我去大母那里。”

    秋云十分感激,她也是家生子,自小在王家长大,但从小到大,可没一气走过这么多的路。真是快把腿给累断了。为赶时间,她几乎是跑的啊!

    绕枝上来扶了她回去。她实在累得狠了,也不推脱,道:“多谢妹妹了。”

    绕枝笑道:“姐姐哪里的话?”

    秋云奇道:“妹妹的脸上是怎么了?”

    绕枝嘴角抽了抽,道:“没事,不过被蜜蜂叮了。”

    秋云越发奇怪了,道:“什么蜜蜂,怎么会叮得这样儿?看着倒像是人手捏的。”绕枝埋怨得看一眼远去的身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王润带了缠枝走得不远,此时听见这话,缠枝便看向她,只见她轻咳一声,面上也有一丝不好意思,道:“快走,别让叔大母等急了。”

    到了崔氏上房,便见门口守着的丫头秋雨一面报进去,一面笑道:“小娘子可来了,大长公主问了好几次了。”

    王润含笑点点头,进了内房,见同安大长公主和崔氏正含笑看着她,柳氏跪坐一旁,面上神情恭谨,见了她,便轻斥道:“去哪里了,这么些时候才来,倒让公主和阿家等你。”

    王润忙答应了,规规矩矩上来行了礼,问了安,道:“大母,叔大母,孙女今日去后园中游玩,见春光甚好,走得远了些,方才才遇上秋云姐姐,倒累了大母和叔大母久候,实在不孝,还请大母叔大母恕罪。”

    同安大长公主本来等得不耐烦了,只当是崔氏又拦了人不让见,正拿眼瞪她,今听王润这般说,便知道是误会崔氏了,只是她拉不下脸来,便轻咳一声道:“无妨无妨,我们也坐了不久,说说笑笑,也是有趣。”

    谁和你说说笑笑有趣了?

    崔氏暗暗翻个白眼,对这个老和自己抢孙女的老货没好气,又思及她方才说的话,心中更是憋火。哼,润娘叫你一声叔大母,就真当自己是长辈了?还想干涉润娘的婚姻大事,你当你是公主我就怕你了?哼!

    崔氏脾气也上来了,理也不理同安大长公主话里的示弱,只当看不见。

    柳氏却是尴尬的很,可是婆母这样,她实在不好插嘴接话。但不接话,就让同安大长公主晾在那里也不行。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但无论她开不开口都会得罪人,没法子,只好给个眼色给女儿。

    王润接到眼色的同时,心里正在叹气,这两老太太真是“可爱”地让人……无力啊!

    王润只当没事般,笑道:“大母和叔大母说什么话呢,这么高兴。”

    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却是崔氏先笑道:“没事,不过是说些玩笑话。”

    王润听了这话,却觉得肯定有事,这两老太太肯定又争执什么,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不过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问了。当下也不多问,只笑着说起园中的花草如何之类的。

    柳氏在旁笑吟吟地坐着,接口将话题岔到花草上去,心中却不由回想起方才同安大长公主提起的事:

    “你说把润娘许给晋王?”崔氏惊讶得张大了嘴。

    同安大长公主喜滋滋地道:“怎么样,润娘也十二了,也该说亲了。晋王也十二了,算算日子,比润娘大半岁,年龄相近,性子又好,可不是个好人选?”

    崔氏不语,柳氏只好笑道:“大长公主太抬举我们润娘了,晋王可是皇后嫡子,自然尊贵非常,哪里是我们好高攀的。”

    同安大长公主挥挥手,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看好晋王也不为别的,只说这孩子仁善敦厚,不是那等纨绔的。润娘我又疼她的紧。皇后如今正要为晋王寻正妃呢,我便想到了咱们润娘。”

    崔氏半晌方道:“我们润娘年纪还小,我还想多留两年。”

    这话当然是借口,唐人女子大多早婚,十五六岁出嫁。王润今年十二了,正是定亲挑人家的好时候,若是耽误了,不说好人家没了,不明就底的人还当她有什么毛病。其实崔氏和柳氏的心思都一样,都不想把润娘嫁入皇家。皇室是那么好进的么?虽然世家大族也有不少污七八糟的事,但是和皇室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至少世家子弟们争家产不会闹得兄弟相残伤了性命吧!

    况且身为五姓七望之家的贵族,崔氏和柳氏还真看不上李家。如今只是唐初,五代隋末的世家大族心中的门第依然高贵耀眼。李家若说起来,只是关外陇西在中原的分支,还真比不上王家和崔家。

    故此虽然崔氏和柳氏也听说过晋王的仁名,但是还真没想过把他和自己家的宝贝女儿联系在一起。当皇家的儿媳妇太累了,一不小心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他们一家的意见一直都是给润娘找个门当户对体贴的世家子弟,当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就好。他们会给润娘准备丰厚的嫁妆,再有个背景雄厚的家族当靠山,让她一辈子和乐无忧。

    谁能说平安不是福呢?同安大长公主不够富贵么,但是她快乐么?

    同安大长公主看崔氏和柳氏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明白。不由有些扫兴,她是真心想做这个媒人,稚奴是个忠厚的孩子,润娘又是那样可人疼的,若是能成一对儿,多好啊!但是这婚姻不但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在这个时代,还是两个家族甚至是数个家族的事。毕竟这些世家大族互相联姻,盘根错节,哪家都能攀上点亲戚。王润是幸福的,王思政夫妇经历过战争,早看开了,在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什么富贵荣华都是虚的。只有一家团聚,夫妻和乐才是真幸福。自然不会想着让王润攀附什么权贵。王仁祐夫妇又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忍女儿受委屈。一家子人在王润的婚事上,都有一种默契。

    长安头号白金单身汉晋王殿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