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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蛋鬼日记第10部分阅读

    憾没有亲眼见到伙伴们是怎么揍他的,因此,很想看看他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模样。于是,我用嘘气声回答他:“是是是是……”

    先是听到有人摔一跤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划火柴声。我看到火柴淡淡的黄光在黑暗中来回晃,仿佛墓地里的鬼火一样,最后才把灯点着了。

    嗨!这情景真有意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它。

    房间里乱七八糟,桌子、椅子都倒在地上,桌子上摆的钟也被摔得粉碎。

    在灯的这一边,头上被打得尽是青绿色肿包的厨子靠墙坐着,有气无力地望着画像。

    校长老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满脸伤痕,头发蓬乱,衣服都被撕成了碎布条,眼睛也被打肿了。她一声不响地以恐惧的目光盯着画像。

    由于悔恨和疼痛,她哭泣了一阵子后又对着画像结结巴巴地说:“啊,叔叔!你惩罚了我们,你惩罚得对!是的,我们不配当你创立的这个伟大的寄读学校的校长,你为这所学校花费了一辈子的心血……你派鬼来惩罚我们,鞭笞我们,我们毫无怨言……谢谢叔叔!谢谢!……如果你还想再惩罚我们的话,那么就请吧!但是,我对你起誓,从今以后,我们绝不自私吝啬,更不会残暴地对待孩子们了!不是吗?斯塔尼斯拉奥!……”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突然,她惊叫了起来:“唉呀,上帝!斯塔尼斯拉奥不见了!……”

    校长不在房间里,这使我心里一阵紧张,我们秘密组织的伙伴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呢?

    “斯塔尼斯拉奥!”校长老婆叫得更响。

    没有回答。

    这时,厨子提高了嗓门对画像说:“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那些惩罚我们的鬼,大概把我们可怜的校长带到地狱里去了吧?”

    我不作声,我想表示学校创始人的灵魂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叔叔已经不在了!”

    杰特鲁苔舒了一口气,好象是从巨大的恐惧中解放出来一样。

    “但,斯塔尼斯拉奥呢?”她说,“斯塔尼斯拉奥!斯塔尼斯拉奥!你在哪儿?……”

    突然,从通向卧室的门里晃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形象是这样的滑稽,尽管“招魂悲剧”的阴沉气氛还未消,厨子和校长老婆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斯塔尼斯拉奥似乎比以前更干瘪更瘦了。他的头变成了灰白色的,好象一个台球;眼睛周围一圈黑,表情又是那样滑稽,让人一看就要发笑,虽然我们使劲地忍着,但无论是基基诺·巴列斯特拉还是我最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幸亏这时厨子和杰特鲁苔也在笑,所以没听到我们笑。但是,校长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身来用受惊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使劲忍,还是没忍住,笑声从鼻孔里又钻了出来。我们只好马上离开“观察哨”,尽快地挤出了狭窄的壁橱。

    基基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们很快地脱了衣服,把头蒙到被单里。这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一夜我都没怎么合眼,我怕事情败露了,突然会有人来查铺。幸运的是这一夜没发生什么事,今天早上我还能把最近以来寄读学校的事情,写到日记上。

    2月14日

    我刚有点时间,粗略地记下昨天的事。在这样严峻的时刻里,如果我的日记落到了校长老婆的魔爪中,那么秘密组织所有的人都将受牵连……因此,我要把它从箱子里取出来,用细绳子系在胸口,我倒要看看,谁敢从我身上搜!

    下面是最近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情况。

    从昨天一直到今天上午,整个学校都是乱糟糟的,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外人一看就明白:学校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

    蒂托·巴罗佐逃跑的消息传开了。学校的学生们纷纷议论着这件事,都想进一步打听有关的细节。可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在同学中转来转去,有的象丢了彩票似的无精打采,有的瞪着发怒的眼睛象警察在搜捕强盗一样。

    有消息说,学校已向四处发了电报,把逃跑者的特征通知了地方当局;同时,严厉的调查正在学校里进行。他们要查清谁是巴罗佐的同谋?是同学呢还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在同学中还流传着这样的新闻:巴罗佐的逃跑使校长老婆得了麻疹,因此必须卧床;而校长由于东跑西跑布置任务,不小心撞伤了眼睛,又是恶心又是吐,所以头上缠上了一条黑绸巾。可他的另一只眼睛也乌紫乌紫的……

    我和秘密组织的伙伴们都清楚校长撞伤眼睛和恶心呕吐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不作声,仅会意地对望一下。

    吃午饭的时候,斯塔尼斯拉奥先生来到了食堂。尽管大家使劲憋着,还是不时从这儿或那儿发出笑声。我看到同学们都在忙着用餐巾擦嘴,掩饰看到斯塔尼斯拉奥那副怪样子的快活心情。

    他多么引人发笑啊!可怜的斯塔尼斯拉奥先生用黑围巾缠着光秃秃的南瓜脑袋。我们秘密组织的成员们都知道,他头上的肿包,用假发已遮盖不住,而且,他的假发也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即便找到,现在也不能戴它!)。另一只眼睛肿得也很厉害,泪汪汪的,好象是用平底锅煎的半生不熟的鸡蛋一样……

    “好象一个土耳其的傻瓜!”马乌里齐奥·德·布台小声地说。他指的是象伊斯兰教徒一样缠着围巾的校长。

    后来,学生被一个一个叫到校长办公室问话。

    “他们问你什么?”我在走廊里问一个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学生。

    “没有什么。”他回答说。

    晚上,我又问了另一个同学。

    “没有什么。”

    我这时明白了,斯塔尼斯拉奥恐吓学生们,使得他们不敢透露一句被盘问的话。

    我的这个判断不多久就被马里奥·米盖罗基证实了。他走到我身边,很快地对我说:“当心!卡尔布尼奥已经有所察觉了!”

    回到寝室后,我才知道我们干的事已经败露……

    “你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里去了吗?”我小声地问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他正好从我跟前走过。

    “没有。”他回答。

    为什么所有的学生都被叫去了,唯独我们两个年龄最小的没被叫呢?

    这个例外引起了我的疑虑。我担心有人对我进行了特别的监视,决定今晚不到“观察哨”上去了。

    我不知道在床上睁眼躺了多久。我翻来覆去地推测着,回想白天的情景。突然,上壁橱的念头又在我脑中盘旋,压下去又冒出来,最后,任何要谨慎的想法对我都不起作用了,我决定再上去看看。

    我先侦察了一下同伴们是否都睡着了。我的目光搜索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有什么密探在监视我。我轻轻地起了床,爬上了壁橱……

    唉呀!太意外了!……壁橱里面的墙被重新用泥抹过了,我曾花了很大劲起下的砖被重新砌住了。就在这可以活动的窗户上,我看到过多少有趣的事,看到过他们是如何密谋的情景……

    我不知道当时我怎么没有叫出声来。

    我从壁橱上下到床头柜上,再从床头柜回到了被窝里……我的脑中横七竖八地出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推想。这些推想使我估计到种种的可能性……

    一种比其它更有说服力的推断告诉我:“是这样的,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听到了你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在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画像后面发出的笑声,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模模糊糊地有了某种怀疑,而且这种怀疑越来越厉害;由于他对亡魂是否有本来就将信将疑,所以今天早晨他搬来了梯子靠在墙上,爬到画像上并把画像取了下来,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他发现了你挖的窗户……后来他用泥把你的小窗户给堵死了,他想知道这小窗户是在谁的壁橱里,结果发现在加尼诺·斯托帕尼的壁橱里,也就是被人家称之为捣蛋鬼加尼诺的壁橱里!

    我的天哪!我的日记,看来这个推测是正确的,我得做好准备,等待重大事件的发生……

    谁知道写完这几行字,勉强度过这可怕的不眠之夜后,哪一天才能再把我的思想以及我的遭遇再写到你的上面呢?

    我的日记!

    2月16日-2月28日

    2月20日

    新闻!新闻!新闻!

    这一个星期里发生了多少事啊!我遇到了那么多的事,以至都没有时间把它们记下来……我所以没忙着写也因为我不想潦潦草草地记上我的这些经历,我是在考虑如何把它们写进小说中去。

    我生活的经历就是一部真正的小说。我在回忆这些冒险经历时,不能总是重复那些老一套的话。

    唉!要是我有萨尔加利那样的写作天才就好了,我要写下一部让全世界的孩子看后目瞪口呆的小说,让所有的海盗,不管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海盗都感到逊色……

    好吧,我还是按老样子写。你,我亲爱的日记,我不会使你受屈辱的。我想,尽管我写下的东西很少有艺术性,但请你考虑到我是怀着诚挚的感情写的。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些新闻。首先,我是在家里写的,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写的。

    情况果真是这样,他们把我赶出了皮埃帕奥利寄读学校。这当然是非常遗憾的;但是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这又是非常非常幸运的。

    还是让我一件事一件事来说吧。

    14日早晨我曾有过忧郁感,正如我曾在日记上写的那样,预感没有欺骗我。

    我走出房门,通过一些人的脸色和当时的气氛,马上感觉到有什么大事情将要发生。

    我碰见了卡洛·贝契,他很快地对我说:“大点的同学都被叫去问过话了,除了我,米盖罗基和德·布台……”

    “尽是我们的人,”我回答说,“大家都被叫去了,除了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

    “很显然,事情全部败露了。我知道,杰特鲁苔夫人躺在床上指挥,她指使卡尔布尼奥审讯。当然,他是弄不清事情真相的……我们大家约定好,如果我们被提审,为了不使事情更糟,一个字也不能回答。”

    “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也将这样。”我举右手宣誓道。

    正在这时,一个当差的走过来对我说:“校长叫你。”

    我得承认,这个时候对我来讲是最紧张的时刻,我感到血液都了……但是,当我被叫到校长面前时,却又冷静了下来,而且感到很自信。

    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头上仍然缠着黑围巾,青紫的眼睛变得更凶。他站在写字台后面看着我,但不说话。他以为这样能吓唬住我,去他的吧,这只能吓唬那些胆小的人,对我可不灵,我知道他这一套。我故意在他办公室东走走,西走走,看着书架上放满了的书。这些书有的是精装的,装饰着金边,但这些书他可能从未读过。

    后来,他突然用严厉的声调问我:“你们,乔万尼·斯托帕尼,13日到14日的那天晚上,你们有一个小时不在房间里,是不是这样?”

    我继续看着书架上的书。

    “回答我!”斯塔尼斯拉奥先生提高了声调,“是不是?”

    他得不到回答,吼得更凶了。

    “好吧,我问,你回答!告诉我,你们到哪去了?去干些什么?在什么时候?”

    这时,我的目光正落在靠写字台旁墙上的地图上,我看着美洲……接着又看印度。

    斯塔尼斯拉奥先生站了起来,敲着写字台,拉长了脸,瞪着我,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知道吗?你必须回答!嗯?无赖!”

    我站着没动,心里想:“他发怒是因为我沉默,我是秘密组织成员中第一个被叫到他办公室来的!”

    这时,写字台左边的小门开了,杰特鲁苔夫人穿着一件压得皱巴巴的绿色睡衣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也是青绿色的,眼睛里流着泪水。她恶狠狠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什么事?”她问,“在这儿吼什么?”

    “这个坏东西不回答我的问题。”校长说。

    “让我来,”她说,“我说你永远是一个……”

    她说到这就停了下来。但我知道,当然斯塔尼斯拉奥先生也一定明白,没说出来的是“笨蛋”两个字。

    校长老婆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我跟前。她象往常一样凶,但说话声却很低。我觉察到她是强压着怒火这样说的。

    “噢,不回答,嗯?流氓!那么,前天晚上是谁放走了那个象你一样的流氓、你的好朋友巴罗佐?我告诉你,有人看见你并听见你讲话了……啊!你以为干得挺漂亮。嗯?你一跨进寄读学校的大门就造反,造谣惑众……你看,这些够了吧?你们干的无赖的勾当我们全知道了,根本就不用审你。我们昨天就通知了你爸爸,让他快把你接走。这时候他恐怕已在路上了……要是你不愿在家里待着,就把你送到教养院去,那儿是唯一能治你的地方!”

    她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摇着:“我们全都知道了!你唯一必须回答的是巴罗佐到哪儿去了?”

    我不回答,她把我摇得更厉害了:“回答!你知道他在哪儿!”

    由于我继续保持沉默,她绝望了,伸出手来要打我的耳光;我朝后退了一步,抓起一个日本花瓶也做了一个要朝地上摔的动作。

    “强盗!杀人凶手!”校长老婆挥舞着拳头骂着,“加斯贝罗,让他滚蛋!”

    当差的跑来了。

    “把这个恶棍带走,让他去收拾东西!把巴列斯特拉带到这儿来。”

    当差的把我带回了寝室,让我换上进学校时自己带来的衣服。附带说一下,我的衣服变短了,但宽大了许多。这说明寄读学校能使孩子长高但不长胖。我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当差临走时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不多会儿你爸爸就要来了。感谢上帝,过一会几我们就有安静日子过了。”

    “总而言之,你比斯塔尼斯拉奥更笨!”我愤怒地回敬他。

    他做出要自卫的样子,对我吼着:“我去告诉校长!”

    “笨蛋!”我又骂了他一句。

    他咬着一个手指头生气地走了。我对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告诉校长,说下次我将对他不客气了,明白吗?”

    说完,我大笑了一阵,不过笑得很勉强,因为我比他更生气。我既弄不清为什么我们的行动会完全败露,又担心秘密组织其他伙伴的命运。

    现在事情的真相大致清楚了:当我们在壁橱中观看那场夜间的闹剧时,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的笑声,使卡尔布尼奥发现了我们的“观察哨”;当我们正在上课时,他叫人把小窗口堵死并抹上了石灰。后来,他突然醒悟了:那个不幸的夜里,他们挨的不是他老婆叔叔亡魂的打,而是挨了我们学生的打。于是,他开始问某个他所偏爱的学生,那天晚上哪些学生出了寝室。正巧他偏爱的学生那天晚上醒着,看见谁走出了寝室,于是就告了密。

    当然,j细至少有两个:一个年龄稍大一点,他告发了住在另一个寝室的马里奥·米盖罗基、卡洛·贝契和马乌里齐奥·德·布台;一个年龄稍小,他告发了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

    另一件事情也清楚了:斯塔尼斯拉奥为什么只审问有关巴罗佐逃跑的事,却只字不提挨打的事呢?这全是他老婆出的主意。因为他们知道,招魂挨打这件事虽比巴罗佐逃跑的事更严重,但不能追查。因为,追查就等于承认这件事,消息一传开,校长,校长老婆和厨子将无脸见人!

    不过,正当我在猜测和联想时,脑中不时地总冒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秘密组织的伙伴们,给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取了一个卡尔布尼奥的外号?”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而这个问题本来却是很容易得到解答的。当我现在马上就要永远离开这所寄读学校时,必须要尽快弄清这个疑问。

    我看见米盖罗基从走廊里走过来,马上跑去问他:“告诉我,为什么人们叫斯塔尼斯拉奥先生为卡尔布尼奥?”

    米盖罗基非常惊奇地望着我。

    “怎么!”他说,“你还这样轻松,难道他们没有审问你?”

    “是的,审过了,我就要滚蛋了。你们呢?”

    “我们也是。”

    “那好。不过我想在滚蛋前知道,为什么你们叫斯塔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