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将离不相离 > 将离不相离第9部分阅读

将离不相离第9部分阅读

出正厅,望见不远处萧绰那娇小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树下,唇畔浮上一丝浅笑,走上前去。

    “燕燕。”韩德让站在她身后,抬起手正想拂去她肩上的雪花。

    萧绰并没有回头,“我都知道了,徳让哥哥。”

    韩德让愣住,手悬在半空中,清苦一笑,将手放下。韩德让并不意外萧绰已经知道他与萧思温定的亲事,方才他站在正厅门外听得真切,自己,不是萧绰喜欢的人。

    可韩德让总是不死心,想亲耳听到萧绰对自己说才肯罢手。

    “抛开其他不说,燕燕,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萧绰转过身来,涩涩开口,“徳让哥哥,我们亲如兄妹。”

    “可毕竟不是亲兄妹,不是吗?”韩德让笑着,如寒冬腊月墙角凌寒盛开的梅花一般,即使自知苦寒,却仍旧坚持,“若无关其他,我想告诉你,燕燕,我心中有你,是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萧绰蹙眉,偏扬起脸,“可我心中,不是你…”是耶律贤。

    一字一句,坚定不移。

    萧绰这几个字仿佛将韩德让溺在汹涌潮水中,越挣扎越不能呼吸。

    韩德让艰难地将目光从萧绰身上挪开,转到那片枯萎颓败、覆满白雪的芍药地上,“曾记年少,你我相伴,青梅竹马,此情何以安?我曾教你种芍药,给你讲芍药花的传说,我还以为,那时你有意,我有情,原来,原来是我误会了…”韩德让频频摇头,苦笑不已。

    萧绰随着他望向芍药地,她如何能够开口告诉韩德让,芍药并非为他所种,为他所盛放?如此不又是更伤人心?可这芍药,不仅教韩德让会错了意,也教萧绰空等的伤了心。

    “徳让哥哥,你我仅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感情,”萧绰回绝地干脆,安慰会让人燃起希望,不如就此让他绝望。

    萧绰又缓缓道,“你不认为,芷岸姐姐才是最适合你的女子吗?她好过我百倍千倍。”她一直未曾忘记她对李芷岸的许诺,更因为在她心中,就是如此所想。

    韩德让涩涩一笑,“你们都是这般想法,芷岸固然好过你,可燕燕此人,世间唯有一个。”

    萧绰怔怔,风雪袭来,寒意逼人。

    韩德让又道,“可否告诉我,燕燕中意之人是谁,也可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萧绰冻僵了的小脸,仍然可以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是我一见便倾心的人,”随即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他在宫里当差,想必不是门当户对,我自知,或许有缘无分,身份,呵…”她喃喃道。

    韩德让彻底死了心,数十年的青梅竹马情意被一见倾心所打败,或许爱情即是如此。

    他将萧绰拥揽入怀,脸庞瘦削,那分明的棱角越显得他孤清失落。他的下巴抵在萧绰的青丝上,喃喃道,“燕燕,此生与你相遇,却又要错过,可我不悔,不悔…”

    萧绰也不挣扎,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冻僵的双手正要攀上韩德让单薄的衣衫去抚慰他时,她转念,心一横,将手不动声色地垂下,“既知注定错过,既知我定要负你,那么,你莫要负了芷岸姐姐,平白多一个人伤心。”决不能再给他一丝希望。

    韩德让眸色一黯,如坠深渊,为何她不给自己留一点点希望?他松开萧绰,手指不经意间与萧绰的手相触,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可如今没有理由为她暖手,连兄妹之情都显得牵强。

    韩德让向后退了几步,任寒风凌乱了他松散的发丝,显得颓然落寞。

    萧绰固然有些心疼如兄如友的韩德让,可无论如何也要狠下心来,自己给不了他的,便不要再让他牵挂。

    “燕燕,我绝不勉强你,你说要等你的心上人,我为你祝福,你说芷岸与我相配,我便娶她尊她为妻。”萧绰听到韩德让铿锵有力的声音含着悲哀,一并随风声在耳旁响起,莫不动容。

    “可我,心如磐石,若哪日你需要我,无论荣华权势,即便是我微不足道的命,舍了又如何?你若要这天下,我若能做到,舍我己身又如何…”

    晴日雪霁,积雪深深,大雪纷纷,冷风凛凛,那一袭孤傲的青衫逐渐淡出萧绰的视线,萧绰的泪水亦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才是韩德让,不争不夺,总有成|人之美、不顾一己之身的谦谦君子。

    若生命里没有闯入一个耶律贤,韩德让成为自己余生相伴之人,或许,自己不会有任何怨怼之言,可这一生,并非如此。

    注定遇到,注定错过,怕早已注定,浑不自知。

    &p;lt;/div&p;gt;

    第五十章 嫁我可好【爆更】

    &p;lt;div id=&p;ot;chpterntenpper&p;ot;&p;gt;

    那一袭薄衣青衫,迎风踏雪,纵马前行,穿过长长幽幽的街道,停至福缘酒楼。

    韩德让的衣衫湿透复又冻成冰,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嘴唇冻得发紫,可面容淡然,无所谓严寒。

    韩德让步入酒楼,见大堂里食客丝毫不因狂风骤雪而减少,汤食冒着热腾腾的气,食客们个个眉开眼笑。

    在暖融融的酒楼里站了片刻,韩德让身上那层结了冰的单衣即刻化成了水,滴答滴答滴落在了地上,头发上的积雪也融成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二见他狼狈,又将大堂地板弄得脏兮兮的,于是拧眉,上前驱赶,而韩德让大掌一挥,将小二推到一旁。

    韩德让自顾自地站在大堂,小二急了,扯着又尖又细的嗓子,摆手吆喝了几个壮汉上前来将韩德让团团围住。

    众食客的目光都被此处喧哗声吸引,纷纷看向他们,指指点点。

    韩德让不言,眼神冷冷,酒楼的温度将他身上暖化了,却没有暖化他的双眼。

    小二吓得向后撤了几步,壮汉们摩拳擦掌,正想动手。

    “在闹什么?不知会扰了客人们的清净?”一把清亮的女声在二楼上响起。

    李芷岸身姿绰约,款款从楼梯上走下。

    众食客见了李芷岸的美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早就听说这家酒楼老板的女儿生的貌美,今日竟教我有幸瞧见了,不白来啊…”

    “这女子倒也不像是汉家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姐,她可是小小年纪就帮她父亲打理这酒楼,这酒楼能有如今盛名,她功劳不小…”

    “她可真美啊…”

    小二见李芷岸出来,颔首喏喏道,“小姐…”

    李芷岸眼睫低垂,声音清丽婉转,“不知是哪位尊贵的客人来小店,可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众人听到她开口说话,便都压低了声音,眼瞧着看她小小女子要如何处理这事。

    李芷岸向壮汉中间走去,直至站在韩德让面前,她淡漠高贵的脸庞方才有一丝惊喜,“徳让?你怎么会来?”

    她又打量了韩德让湿透了的衣衫,和他无神的眼睛,她隐隐担忧,“你怎么会如此…”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小声嘀咕着,“原来是认识的啊…”

    “芷岸…”韩德让轻启薄唇,只看着李芷岸。

    李芷岸抚上他滴水的鬓发和肩头,担忧地问道,“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

    韩德让抓住她皓白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

    “芷岸,嫁我可好?”

    李芷岸顿住,抬眸凝视他。

    大堂中食客们仿佛炸开了锅,议论与嗤笑。

    “李家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他…”

    “听闻这小姐如今还未曾许配,年纪是不小了,双十年华…”

    “许是要私奔呢…”

    “我曾听人说,李家向来与朝中汉臣韩家交好,大抵是嫁进韩家吧…”

    世间一切喧嚣纷扰与他二人无关,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模样。

    李芷岸弯唇,眼睛一眨不眨,“当真?”

    “是。”

    “我嫁。”

    几日后,上京城中又热闹了一番,商贾富家李家与汉人重臣韩家结为姻亲,遍邀达官显贵,来参加这场排场不次于赵王的婚宴。

    吹吹打打、锣声响彻街头巷尾,喜庆的氛围让这寒冬都暖了几分。

    一向门庭访客稀少的韩府,难得如此热闹,亲朋好友、达官显贵纷纷来贺。

    萧思温要带着萧绰来赴宴,萧绰又硬拖着耶律斜轸来作陪,耶律斜轸也不推辞,他知道萧绰会有尴尬,自己身为义兄,也能够挡挡。

    韩德让和李芷岸同为汉人,便依着汉人的婚俗拜堂成亲,而萧绰并未在场,反而拉着耶律斜轸直接在新房门口等候李芷岸拜堂过后回来。

    “芷岸姐姐,你好美啊…”萧绰见身着喜服的李芷岸被喜娘小心翼翼地搀回新房时,忙上前挽住李芷岸,偷偷撩开她的盖头瞧了一眼。

    耶律斜轸看了未露面的李芷岸一眼,便信步走到一旁,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后,负手而立,眺望远方苍茫天空。

    李芷岸也不扭捏,拉了萧绰就进了新房旁边的屋子,关起门来,将盖头一把扯下。

    “不是说这样不吉利吗?”萧绰知道些汉人的风俗,故此时诧怪道。

    李芷岸莞尔一笑,拉着萧绰的手坐下,“这些礼俗,不过是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心中若真有礼俗,盖上和不盖上又有何分别?”

    李芷岸素来有如此豁达的心性。

    萧绰暗暗赞叹,端详着李芷岸,笑道,“你可知你的模样要倾倒众生?”

    李芷岸面色一红,长舒一口气,“若是燕燕也这样打扮,必然要胜过我百倍,我可就没有脸面再出门了…”

    两个女子紧握着手,说说笑笑。

    萧绰整了整李芷岸的衣衫,“你嫁给徳让哥哥,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缓缓道出,语气笃定,仿佛是一个必会实现的承诺。

    李芷岸看着萧绰的脸,脑海中不断闪现韩德让看萧绰那眼神,爱怜、不舍、留恋…此番种种,自己还会再入得了韩德让的眼吗?

    若是明知不可得,那日为何要鬼使神差般答应了韩德让?

    他那一句“嫁我可好?”,让李芷岸有喜有忧,索性不忧不想,过去了便让它过去,若是应了,用这一生的时日,难道还换不了他一颗真心吗?

    李芷岸冲萧绰笑笑,“是,我会幸福的…”

    声音淡淡,似是说给萧绰听,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但愿如萧绰所言。

    天色渐晚,韩府房檐上悬挂着耀眼的红灯笼,使整个府邸笼罩在红色的光晕之中。宾客纷纷离去,只余三三两两贪杯的韩氏亲族仍在馋酒,下人们都忙着收拾着残席。

    “斜轸,先干为敬!”韩德让身着大红喜服,醉眼含笑,拿起酒壶灌进喉中,香冽的酒自唇角溢出,他仍不在意,毫无往日那个翩翩公子的姿态。

    耶律斜轸端着酒杯,定定坐着,盯着放纵自斟自饮的韩德让,“她已随她父亲先走了,你胡闹了一夜,该是入洞房了吧。”

    韩德让目光微滞,酒壶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他苦涩地笑道,“碎了,心也碎了…洞房,没有她,不会再有她…”

    他夺过耶律斜轸手中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砸落在地,拂袖离去。

    耶律斜轸望着韩德让的背影,忽而韩德让止步侧身,语气淡然,“照顾好她。”再未回头。

    仅仅四字,千斤重。

    耶律斜轸无奈一笑,取了案上另一只酒杯,斟满,凝望着窗外凄寒的夜空,冷月高悬,饮罢。

    “男儿立志远在四方,朝堂战场任我驰骋。醉死温柔乡,岂是我辈所为?”这雄浑自信的誓言在冷寂的雪夜回荡。

    耶律斜轸并非是瞧不起韩德让,只是若要他在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之中选择,那么必定是后者。

    耶律斜轸踏雪而出,带着韩德让的嘱托,和自己的宏图大志。

    &p;lt;/div&p;gt;

    第五十一章 锋芒初露

    &p;lt;div id=&p;ot;chpterntenpper&p;ot;&p;gt;

    应历十九年二月,冬去春又来,草木吐新芽,春寒料峭。

    皇帝的宮帐内,皇帝高高坐于皇位之上,众臣齐聚,例行朝议。

    皇帝耶律璟难得有这样严肃正经的时候,他正襟危坐,一身华丽的龙纹绣锦服,腰系金带,上面缀满了金玉,金光闪耀,若不知他往日的恶迹斑斑,此刻瞧着倒也像是个真正的君王。

    北面朝官列于皇帝右面,非是王族即为有功绩的将军,个个昂首挺胸,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北面契丹官员头戴无檐纱冠,身着绛紫窄袍,水晶石缀于其上,颗颗玲珑通透。而身为侍中的萧思温列于其中,双手交握于身前,谦恭有礼。

    耶律贤与众位王爷站在北面朝官前面,一字排开。以耶律贤为首,其后是他的同宗叔叔道隐和隆先,再次是解了禁的喜隐和他的同胞弟弟耶律宛。

    南面朝官列于皇帝左面,按官位大小依次排列。汉臣皆着绛袍汉服。高勋时任南院枢密使,在汉臣前面,瘦小的身躯也如契丹贵族一样骄傲地站着。韩匡嗣时任太祖庙详隐[官府监制长官],官位颇低,站在不起眼的地方。

    待众臣工到齐,内侍高声唱道;“班齐…”声音洪亮,且尾音拖得极长。

    大臣们依照自己的官位品秩,由高到低,依次拜过皇帝。经过一番繁琐的礼仪,众人终于各站各位,敛眉颔首。

    耶律璟睥睨群臣,缓缓道,“北汉来使称,刘继恩已死,刘继元即将继位,此番遣使来朝,是向朕请求册封,众卿,如何看待此事?”他手中举起皇绸案上的盛满酒的金杯,轻轻晃着。

    众臣互相看看,想说什么,抬眼偷看了耶律璟一眼,却又不发一语。

    耶律贤面色淡然,仿佛置身事外,而喜隐却两眼盯着耶律贤,深邃的目光想要看破些什么玄机似的,耶律宛年岁尚浅,只是随兄长一同例行上朝,自己对朝政之事并不上心。

    耶律璟也不抬头,他将酒杯拿起,放在唇边,“晋王,你以为如何?”他一口饮尽,近侍连忙又给他斟满。

    众人都有些讶异,齐齐看向耶律贤,等着看他有什么高见。

    耶律贤倒是颇为平静,一切如他意料之中似的。这段时日因着喜隐暗里被夺权,萧思温有意对汉臣的引导,和耶律斜轸暗下为耶律贤笼络人心…此番种种,他想到不可能瞒过皇帝,索性坦然。

    “北汉国土贫瘠,国力微弱,尚不能独自立国,自刘承均为帝时已奉我大辽皇帝为父皇帝,甘愿称臣。后周与大宋都觊觎北汉这好欺负的小国,先后攻占,多年以来,北汉凭借我大辽的援助才得以苟活,如今,他刘继先不急于称帝反而向叔父您来请求赐封,显然是想让大辽继续护着他。”

    耶律贤双手负于身后,而面色恭敬转为淡然,语气和缓,众人屏息,听着他的分析,眉头紧锁直至舒缓。

    “锦上添花之举不足挂齿,雪中送炭之恩会让他北汉朝廷,乃至平民百姓都铭记。我们不如送了他这个人情,叫他死心塌地地臣服于大辽,日后收北汉国土,便是收回我大辽的国土,名正,言顺…”

    说至此处,耶律贤敛眉拱手,躬身而拜,“叔父的江山一统,不费吹灰之力。此乃儿臣拙见。”

    众臣虽是不语,眉眼皆露赞许之色。

    既然锋芒已露,也就无需多加掩饰。

    耶律璟放下酒杯,抬起眼皮看着耶律贤,少顷,似笑非笑道,“吾儿已成|人,可以付政。若晋王肯为朕分忧,朕不知会多清闲…”

    究竟他是何用意,有什么心思,对耶律贤是心生忌惮之意还是赞许扶持?没有人能猜到。

    耶律璟虽然常常酒醉不醒,然作为掌权者,他对于政局变化亦是十分敏感,他知道朝中正有股势力逐渐壮大,甚至威胁到了他,但是为时已晚,无法掐灭这火苗,只能装聋作哑,以免火势猛蹿,先烧死的便是自己,且快活一时便是一时吧。

    许多已经倒向耶律贤的大臣心中拍掌叫好,心说自己总算进对了庙,拜对了神。而那些尚在犹豫之中的大臣在苦想着,该如何面对被自己婉拒了的萧思温和耶律斜轸,该如何向耶律贤亲近。

    耶律贤身子弓的更低,“儿臣无能,对朝政一窍不通,尚有拙劣见解,叔父不笑话罢了。”

    喜隐脸上不显露什么,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