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们的趣味真低级,专门看这些无聊的八卦绯闻。”亏她方才还看得挺有心得的。
“我们关心老师啊。”
“”你们还是关心一下考试吧。“蒹葭端出老师的架子,”同学们,你们本科生涯中也没几次考试了。好好珍惜吧。“”
“老师,我们一点也不想珍惜。”学生们马上转移重点,注意力集中到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上。
“那么你们会补考一直补到懂得珍惜为止的。”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
温热的下风穿过窗户吹过来,将蒹葭桌子上的八卦小报吹在地上。
下课了,到办公室喝水,拿包,休息一会就回家。
丁秀琳一阵风一阵火,像踩着风火轮似的赶来,“蒹葭蒹葭,你上报了。”
蒹葭一口水喷出来。糟了,走不脱了。
她埋下头,充耳不闻。
“你看,我还特地买回来给你看了呢。”有些学生会买这些报纸,她一上课双眼就炯炯有神地盯着每个人看,只要发现有人上课看杂志报纸就统统没收,看完了,学生来讨要就还给人家。蒹葭原来还租小说看,现在也不需要租了。
和她唧唧歪歪一阵,蒹葭又去上课了。
今天的课排得比较满。上午两堂,下午四点到六点还有一堂。累得只想像狗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刚到家元应慎就来电话了。
“蒹葭,你在哪里?”
“家里。”
“这么晚才回家吗?”
“嗯,今天的课排得好满,刚刚才下课呢。”
“好,我现在也回去。”
“哦,工作都做完了?”蒹葭问道。
“还剩下一点,我带回去做。”他立刻收拾好东西,跟秘书交代了一些事务,然后吹着口哨下班了。让秘书惊讶得跟看到ufo一般,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不过回家看了专为人解答这种疑惑的小报后,总算恍然大悟。据说每当摩天轮转动一圈,世界上就会有一对接吻的人。这句话可真浪漫!
一回到家就看到蒹葭躺在床上。
“怎么啦?还在睡。”他捏捏她的脸。
“是啊。累死我了。”
“不要睡了,晚上再睡吧。”
“这就是晚上。”
“起来陪我做饭吧。”
“不要,我要休息。”她的声音好似撒娇的呢喃,让他的心变得像棉花糖一般柔软又甜蜜的。
“咦?你刚才说什么?”
“起来陪我做饭啊。”他强行将她抱起来。
“什么?你做饭?”
“是啊。”
“用你那种做蛋炒饭的手艺挑战中华料理?”
“是啊。不过不是中国菜,是墨西哥菜。”他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现在他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动作了。
“哦?”她擦擦额头,满头大汗。
元应慎穿着蓝白条的围裙,一边跳恰恰一边洗菜。动作十分灵活。他在学做一种新的墨西哥菜,一边百~万\小!说一边喃喃有词地念道:“锅烧热,然后放油。”
他将油倒进锅里,突然“腾”的一下,油锅着火了,他反应迅速地立刻蹲下。
蒹葭扬起红唇,“我看,我们还是去吃批萨吧。钱我来付。”
他转过头,瞪着站在门口的她说:“看来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喽?”
“不,我只是不想冒这个险。”
那还不是同一个意思?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油锅着火了。”蒹葭提醒道。
“我火了。”他恼怒地说。
“好了好了,让我来吧。”
“不,今天就让我来为你服务吧。”
蒹葭只好袖手站在旁边看着。
元应慎拿起一个调味瓶,看了看上面的食用说明,“用前先要摇摇。”
他便开始捏着瓶子摇了摇身体。
婚后,元应慎一直在学做菜,可是味道都不怎么样。明明她是手把手教他的步骤,但是做出来的效果就是有差别。就像美国人学京剧,身段唱腔学会了,总还是少点神韵。
一盘菜总算做好了。元应慎端起盘子,将筷子放到蒹葭手上,期待地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还是你先尝尝吧。”看着那一大盘黑糊糊的东西,她不想冒险。
“你又打击我了。”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蒹葭只好夹了点肉试试,咽了下去,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
“你还是自己先尝尝吧。”蒹葭递给他筷子。
“噗!水,水,给我水。”这个蒹葭早有准备,第一时间递给他。
“怎么回事?”他疑惑地问。
“你把糖当作盐来放了。”
“是吗?”他很受打击。
蒹葭连忙安慰他:“这是很容易弄混的。”
“你也经常弄错,对不对?”
蒹葭看了他一眼,“你就别开玩笑了。”
她大学暑假在饭店里打过工,师承某三星级饭店大厨的手艺,而且后来博览群书,博各家所长,这个问题也太侮辱她了。
到最后还是叫外卖。
吃完饭后,蒹葭要求元应慎帮她泡杯咖啡。他的咖啡泡得不错,奶茶也冲调得很好,居然还会调鸡尾酒。他似乎很擅长这些很有气质的无烟烹调。
“你不是要睡觉吗?”
“喝完再睡。”咖啡因是刺激不到她渴睡的神经的。
她的要求,他一向尽量满足。
泡好咖啡,元应慎送到阁楼上去。蒹葭一直希望能住上有阁楼的房子,元应慎马上满足了她的愿望。在斜斜的屋顶上开一扇窗,晴天可以躺在地上,开窗看星星;雨天又能关紧窗,看着雨滴一点一点打在玻璃上,好像要落在自己的脸上一般;还可以吹风,让温暖柔和的夜风穿过整个房间,可以躺在地毯上,听音乐,百~万\小!说,或者什么也不干,沐浴着清风与明月。
走上楼去,蒹葭靠着巨型沙皮狗抱枕,半闭着眼,手边搁着翻开的书被晚风讲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小屋中回荡。
闻到咖啡的奶香,蒹葭立刻张开眼睛笑起来,“好香好香好香呀。”
他脸上慢慢漾开了微笑。
“来,坐这里。”她拍拍身边的位子,身体挪了挪,让出一部分地方。
他将托盘里的咖啡放下,坐在她身边,从斜屋顶上方窗里仰望星空。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看星星?”他随口问道。
“一闪一闪亮晶晶。因为星星长得挺像钻石嘛。你知道,女孩子喜欢钻石。”她信口开河。
“女孩子为什么喜欢钻石?”
“因为长得像星星。”
他笑起来,“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遥远。”
“月亮呢?”
“月亮太近了。近得连连神话故事都破灭了。”
“但是它给地球的晚上提供了光源。”
蒹葭望着星空幽幽地说:“看到浩瀚的星空,好像心都变空了般。什么烦恼都忘记了。”
“小葭有很多烦恼吗?”
“小葭今晚有烦恼吗?”
“小葭,我很烦恼。”他深深地叹息。
“你烦恼什么?”蒹葭转过头去看着他。
“烦恼……”他沉吟着,“烦恼为什么每次和小葭在一起总是这么心猿意马。”
“臭流氓!”蒹葭嘟起嘴巴,每次都爱占自己便宜。站起来,转身下楼去。刚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地转过身来,身体一低,拿起小几上的咖啡凑到唇边,咕嘟咕嘟,两三口饮尽,又趿着拖鞋啪啪地下楼去。
哈哈哈哈。他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小葭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爱。
第8章(1)
刚下课,蒹葭接到龚逸夫的电话。
“蒹葭,现在有空吗?”
“哦,什么事?”
“我找好工作了,下周一就上班。”
“龚逸夫,恭喜你了。”蒹葭也为他高兴。
“这还要多谢你替我引荐啊。”
“呵呵,我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下信息而已。能被公司录取还是你的实力啊。”
龚逸夫回来后,不愿再去澳洲,想留在本市工作。蒹葭知道后想到与自己实验室合作项目的一家公司很不错,就替他引荐一番。
“但是机缘也很重要。”
“知道了,这份功劳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这样的分配能接受了吧?”蒹葭笑着说。
电话那边传来清朗的笑声,“蒹葭,吃饭了吗?”
“没有。刚下课。”
“那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为我找到工作庆祝一下?”
“这个……”她有些犹豫。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附近了。五分钟后赶到。”
“那好吧。”人都已经来了,再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她不能否认她想见到他。
蒹葭和龚逸夫坐在一家西餐厅里品尝美味的牛排。这是本市一流的西餐厅了,不管是环境还是食物,当然,价格也是一流的。摇曳的烛光,靡靡的音乐中,侍者的笑容格外殷勤。
“祝贺你。”蒹葭举起酒杯,抿起嘴角,浅浅地笑。
“谢谢。”龚逸夫也微笑着举起酒杯。
“听说,你已经结婚了?”龚逸夫问出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
“是啊。”
“而且好像就是前几个月?”
“嗯。”
“若是早回来几个月就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他的语气十分谨慎。
“呵,是啊。”
两人沉默了许久。蒹葭看着桌上斜插在玻璃瓶里的一枝蓝色勿忘我,忽然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咳,”龚逸夫清了清嗓子,“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哦?”
龚逸夫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蒹葭接过来,一眼开启纸盒,里面是一个卷轴。
“画啊。”她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再打开看看。”
卷轴慢慢展开,是一幅国画。纸有些泛黄,边角微卷,起了点毛,看来不是新作。在画幅左上边有作画者的题跋证实了这一点,看看时间,是十年前。
先是星辰稀寥的夜空,接着是一轮薄薄的弦月、烟柳、泛满月光的河面、拱形的小桥,还有一个身着宽松衫袍的女子。独立小桥之上,微微仰着头,低敛着眉,任风满盈袖。尽管身着古代装束,但是那眉眼,那微笑,还是能辨认出来画中女子似乎是她。
蒹葭抬起头,带有疑问地看着他。
“你想得没错,这个人就是你。”龚逸夫点点头,“高三的时候画的,本来想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没想到现在成了新婚礼物。”他的心有点苦涩。
“谢谢。”蒹葭慢慢地收起卷轴。
“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去澳洲时也一样。”他温文地微笑,缓缓地说,“似乎这幅画卷成了我排遣乡愁的寄托。在澳洲的时候,有时不免异想天开,也许会遇见你,就在去面包店里某条小巷,某个拐角。”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着有一天会把它亲手交给你,没想到是现在。”
餐桌上的烛火明灭,映照得蒹葭的神情有些复杂。
“蒹葭……”
“嗯?”
“我,是不是回来得太迟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她。
蒹葭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蒹葭,我一直没能忘记你。在我以为要将你忘记的时候,在下一个瞬间,你的身影会变得更清晰。”他有些激动地说。“龚逸夫……”她低低地叫起来,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了。
“蒹葭,你……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这是他一直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难道,是我弄错了,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
难道他真的弄错了吗?难道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都是自己妄想出来的吗?不,他确定她是喜欢他的。只要他练琴,她总会去听。高二那一年,每天晚上下自习,他都会准时在琴室静静地拉上一个半小时的小提琴。因为他知道她总会站在琴室外面,靠着墙默默地聆听。少女纤细的身影投落在琴室外的走廊上,黑色的秀发在夜风里飞扬,身姿如莲。那小提琴声悠扬婉转如流水,将少年贴在心扉的爱恋悄悄地流了出去,汇进光阴的河海里。
他后悔,大学赌气离家去了遥远的学校,不想有机会见到她。但是又会有意无意间,从同学的只言片语中辗转打听她的近况。再后来,他有了女朋友。大学毕业找工作没在同一个城市就分手了。他去了澳大利亚,每当澳洲的雨季来临之时,在狂风暴雨的夜里,脑海里又映现出琴室外,默默听琴的少女的影像……
他回来,因为是乡愁,他这样跟自己解释。但是看到她,他才知道这是潜藏在心底,连自己也不能告诉的太奢侈的理由……
抬起头来看着他。十年前的他,清雅俊秀,如古诗词里走出来,折柳踏歌行的文弱少年,水晶般剔透;十年后的他,那种薄脆的透明的感觉不再,仿若敛尽光华,温润浑然的古玉。这样的他,剑眉凤目,挺鼻薄唇,完全是中国古典美男子的化身。正是自己梦中情人的形象。
“没有错,我很喜欢你。一直……一直到现在。”蒹葭坚定地说。那是她此生的唯一的心动,是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珍视到现在,决定永远都不许忘掉的感情。如果忘掉了,岂不是将自己所花费的十年全盘否定了?当时,她拒绝他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心锁死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一度深深地厌恶自己,到后来,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只为他心动这一次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一直……一直到现在?”龚逸夫呆住了,他激动地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你说一直到现在?”
“嗯。”蒹葭点点头。她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但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坦?上天再次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达心意,为什么她没有欣喜若狂?难道,自己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而且,为什么她会有对不起元应慎的感觉?甚至还会觉得心虚?她不是已经早告诉他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吗?她……她……她没有错。
“蒹葭,我们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龚逸夫望着她。看着她的表情那么平淡,他真忍不住要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葭!”
似乎从好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好像,好像应慎的声音。
蒹葭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元应慎怒气冲冲地朝她走过来。
“应慎?”蒹葭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他瞪着他们缠绵交握的手。
蒹葭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放在龚逸夫的手里。
“在这里吃饭吗?”元应慎沉声问道。
“是啊。”
“怎么不为我介绍你一下你的这位朋友?”他温和的笑容里蕴藏着危险。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龚逸夫;龚逸夫,这是元应慎,我的丈夫。”她迟疑了一下,感觉到说出丈夫两个字的时候,元应慎似乎轻哼了一声。
“是你那位会拉提琴的同学吗?”他低声问道。虽然龚逸夫的气质比照片上要成熟多,身材要修长,但是俊秀的眉目依然,变化不大。
龚逸夫看着这位高大英挺的男子,礼貌地微笑,伸手过去,“元先生,你好。”
“你好。”他的眼睛眯起来,就像拳击手开赛前评估对手一般地上下打量他。
“听小葭说,你的提琴拉得很好。”
“过奖了。我不过是爱好,水准很业余。”龚逸夫谦虚地说。
“那么,跆拳道呢?也喜欢吗?”他不怀好意地问。
蒹葭心里一紧,“不,龚逸夫对运动的兴趣都不大。”
“哦?是吗?真遗憾呢。不然,还可以相互切磋一番。”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轻蔑。
知道这个男子就是蒹葭的丈夫,一向好脾气的龚逸夫也不想忍耐,昂首说:“蒹葭说得没错,我原来确实不喜欢运动,不过后来却喜欢。尤其是跆拳道!”
他在澳洲,异乡寂寞,乡愁难以排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