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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宜解不宜结第3部分阅读


    咕哝归咕哝,还是听话地爬起来,伸长手。“拿来!”

    言洛宇把她上次丢在他这里的数学课本递过去。“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啦好啦,你先读你的,明年要考台大的人话还这么多。”

    言洛宇眼神放柔,浅浅笑了。

    她其实很关心他吧?不然不会一天到晚担心他考不上好学校,都还有一年呢,比他爸妈还紧张。

    低头又看了眼满桌的信,他合上课本,凝思了下,低头专心写起生平第一封的代笔情书。

    但是,言洛宇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会没救到这种地步!

    隔天,他将写好的情书交给她,让她重新誊写。

    第一次,上头的字迹让他极度希望自己立刻失明!

    他把感受坦白告诉她,于是她又重写了第二次。

    这一回他说,他用左手写都比她好看,如果她不希望裴宇耕怀疑她装义肢,最好再写一次。

    直到第三次,他还是不满意,她终于决定她受够了。

    “言洛宇,你他妈龟毛够了吧?是我谈恋爱又不是你谈恋爱,意见那么多!”

    “我只是觉得,起码你要让他分辨得出你写什么东西……”他才想问咧,她平时是不写字的吗?用那种让人看了眼睛像被雷打到的字体写出来的情书,不管内容如何感人肺腑,注定都要失恋的。

    “我就是写不出你那手漂亮的好字嘛,你杀了我,我还是办不到啊!”她更火大。“不管了,就用你写的好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的笔迹。”

    那种鬼画符……基本上也没有所谓的笔迹可言吧?他在心中喃喃自语。

    接着,问题又来了。在她送出情书之前,他先听到一声直可比拟命案现场的凄厉叫声。

    “你干么啊,吓死我了!”抚着余悸犹存的胸口,回头见她站在体重机上,那神态和他看到她的字体时没什么两样!活脱脱被雷劈成焦尸的扭曲表情。

    “五、五十公斤……”她抖着不输贞子的恐怖声音,完全无法接受打击。

    “还好啊!”又不是五百公斤。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天天吃海陆大餐还是纤细轻盈的人,怎么会明白连吸空气都会胖的人的悲哀?”她杀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忿忿不平地控诉。

    “你又不胖……”他低哝,再补上一句:“就算胖,那也不是我的错。”歇斯底里地怪到他这里来,很不理性耶!

    “谁说不是你的错?你三天两头挖我来吃饭。明知道言叔的手艺只要有味蕾的人都无法抵抗,你存心陷我于不义嘛!”

    那是你自己贪吃好不好?

    他叹气。“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我现在要去告白耶,你叫我怎么用这副肥胖臃肿的身体去告白?”

    你也知道你只是去告白而已?是不是用肥胖臃肿的身体没太大差异吧?又不是献身,要不要全身去角质啊!

    他揉揉额头。“腰围只是多一、两吋而已,根本看不出来,你下要想得那么严重。”

    “一、两吋还而已?!”她又尖叫,在屋子里头烦躁地绕圈圈。“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减肥!”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吗?患得患失的心情,连平时最大而化之的男人婆都注重起外表来。他轻笑,觉得这样的丁群英也满可爱的。

    她扑向镜子前面,左右端详了半天,一脸认真地转头问他。“欸,你老实讲,我脸是不是有点圆?”

    下意识里,言洛宇本能地退开一大步,双手护住颊,防备地瞪住她。

    “你干么?”

    “那个……以前也有人这样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就说:”是有点。'结果左脸颊红肿了二天。“

    “哈哈!谁教你笨!”

    “还有一次,一个邻居问我——没见过有男生肤质好到这种程度,你是拿sk-ii当水喝?还是真的要一天只睡一个小时才能像你这样吹弹可破?”

    那倒是。言洛宇遗传到母亲的好相貌,俊美得男人嫉妒、女人羡慕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他怎么晒都晒不黑,痘痘打死都不冒一颗,一个男生肤质比女人还好,好到想揍他,这象话吗?

    “那你怎么回答她?”她接问。

    “我还是很诚实地告诉她——我喝开水,没喝sk-ii,而且你要是真的只睡一个小时,那吹弹可破的会是你脸上的痘痘——”

    没说完,她已经捧着肚于笑倒在地。

    天!这人怎么呆得这么可爱啊!活该讨皮肉痛,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的下场。

    言洛宇极其哀怨地瞪着没半点同情心的损友。“你不要笑,我现在是真的很怕女生问我这种问题。”

    “笨哪!以后你一概回答‘天生丽质'不就好了?”这是适用于所有女人的共通的标准答案。

    “那怎么行?这样是违背良心。”

    她一顿,收住笑,危险地瞇起眼,步步逼近他。“叫你说我天生丽质很、违、背、良,心?!”

    完蛋!嗅到一丝危险气息,他如临大敌地直摇手。“不违背、不违背。”只是违胸违心而已,他偷偷加上一句。

    “这还差不多。还有,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拿美食诱惑我,从今天开始,我要执行断食减肥法!”她一豪情万千地宣告完,言洛宇马上皱起眉头。

    “可是这样很伤身体耶。如果你一定要减的话,我帮你问一些比较健康的减肥方法,你照我说的来做好不好?”

    “好啊!”反正她也没减过,不知道要怎么减。

    数天之后,言洛宇问朋友、上网查资料、参考无数本书,然后拟出一份完美的减肥计划表。

    这份完美减肥计划表中,包含了低热量、低油脂、高健康指数的每日食谱、瘦小腹、减大腿的健康操,还细心地列了一长串常见饮食的热量对照表让她引以为戒,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每天督促她,将计划表彻底执行,不让她随便断食,免得到时减肥没减成,反而把身体搞坏。

    也不晓得她哪里听来的,居然天真地想三餐只吃苹果,不要命了!谈个恋爱也没必要这样拚老命吧?

    执行了一个多月,似乎有点成效,体重少了一公斤,虽然不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他说的也没错,她又不是要马上献身,曲线完不完美还没那么重要,可以留待以后再慢慢努力,所以她正式宣告——她丁大小姐现在要告白去也!

    上课前,他照惯例送她到校门口,轻拍她的肩帮她打气。“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啦!”要是真的成功,他就是最大功臣,她会记得送上一份媒人礼的。

    言洛宇见她自信满满,也才放心去学校,今天他们学校期末考。

    “你也要加油哦,没考第一名不准回来见我!”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知道了!”带着彼此的祝福,各自往目标努力去了。

    考试期间,他挂心着丁群英不晓得告白得顺下顺利,有点无法集中精神,在考堂与考堂间的空档,本来想找她问问情况,但是她没有手机。问她怎么不去办一支?现在手机便宜得要死,没手机的人简直不敢说他住台湾。

    她的回答是,她太孤僻,朋友少得可以,又没人会找她,拿手机干么?

    没人会找她?那现在是怎样?他不是人?

    早上去上课前,她有和他约好,不管结果怎样都要打电话告诉他的,每节考完他都会刻意开机留意有没有什么讯息,但是手机停悄悄,什么都没有。

    这表代情况乐观,还是不乐观?

    脑子里一直挂念她的事,考试时稍稍分神,小小错了几题,不过事前准备充足,应该不影响全局。

    一放学他就迫下及待去她家找她,问明情况。

    按了很久的门铃,没人应门;跑去她打工的快餐店,说她今天轮休;去小公园找她,也没看到人……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担心了。

    刚回到家,还在门口脱鞋,就听到客厅的母亲在喊:“小宇,你的电话,是群英哦!”

    “噢!”他一听,快步上前接过话筒。“丁群英,你跑到哪里去了?”

    “没去哪,就乱逛。”她声音有气无力的。

    “算了,你先过来再说——”

    厨房的父亲探出头来。“叫群英快点过来,我们等她吃饭。”

    “噢。”他忠实传达。“我爸叫你快点过来吃饭。”

    她今晚话很少,埋头猛吃,他再迟钝也猜得出来,一定是表白出了问题。

    饭后,她躲进房间里,言洛宇就坐在对面看她,她一句话也不说,指腹顺着木质地板的纹路轻画,他开始思考拿角落那堆赌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的可行性有多少

    “喂,你考得怎么样?”反倒是她先问了。

    “还不错。”他顺着话头问下去。“那你呢?表白得怎样?”

    “糟透了!”她闷哼,脸埋入圈起的双臂与膝盖之间。

    “喂……”她该不会在哭吧?言洛宇小心翼翼,食指点了点她的肩。“说出来会不会好一点?”

    “一言难尽啦……”她一脸要死不活,开始叙述今天的告白经过。

    本来和他道别后,她就要直接杀到裴宇耕教室找他的,但是他这个人和她差不多,校规拿来当壁纸贴,迟到从不心虚,没到更是正常。她一直捱到中午过后,才听说裴宇耕来学校了,第一站是教官室——因为他昨天又和校外学生打架了。她在他走出教官室的半路堵到他,二话不说地把信塞给他——

    “你该不会就用平常跟人下战帖的那种态度吧?”言洛宇忍不住插嘴。她形容的用词,让他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你管我!”

    ……唉,败笔!他考量了这么多,怎么就忽略了纠正一下她的仪态?平时怎样也就算了,可是表白耶!起码挤出一点女人味来吧?

    然后她又说,裴宇耕眼也没眨地将信丢回她身上,告诉她:“拎北不识字,用念的。”

    她也还真的摊开信,背课文一样,条理分明地念给他听,在人来人往的教室走廊。末了,还向他邀功——她一个字都没念错哦!

    言洛宇连续张口、闭口了三次,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个人真是——绝配!有人可以告白告到杀光所有的情调,也实在是不容易了,枉费他文情并茂、感人热泪的情书……

    “然后呢?他有什么反应?”擦擦脸上的黑线条,他故作坚强地问。

    然后啊……然后裴宇耕就一把抽过那封情书,随便挑了一行内容问她:“桀骛不驯这四个字怎么写?”

    于是,她当场就被问倒了。

    “拷!你再唬烂啊!当拎北的脑袋是装大便的吗?你大姐头要是写得出这种信,我头剁给你煮汤喝!”

    呃呃呃?装大便的脑袋煮的汤……能喝吗?

    “你看,他也拷我,你还说这是脏话!”她不服气地举证反驳他。

    “拷”是不是脏话一点都不是讨论的重点吧?

    言洛宇有些无力地挤出声音。“你承认了吗?”

    “不承认行吗?他都说我和他是同一种人,拳头揍人很痛他相信,但要说我有本事写出这么漂亮工整的字体,他立刻去跳爱河给我看。”

    言洛宇哑口无言。他以为裴宇耕是属于豪情落拓型的人物,不拘泥于小节,应该不会思考太多,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就洞悉一切,这点真的是失算了。

    “就算情书是别人代笔,但是你的心意是真的,你的感情也是真的,你没有这样告诉他吗?”

    “没用啦,他又被退学了,这次可能会回台北去吧!他老爸气死了,要就近管教他,不让他在外面乱来了。”生平第一次的初恋,就这样玩完了。

    言洛宇观察她的表情,轻问:“你很难过吗?”

    “废话,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而且还被拒绝,怎么可能不难过?”她往后仰躺,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看天花板。

    见她情绪低落,连说话都无精打彩,言洛宇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啦。什么都不用说,你在我身边陪我我就很安慰了。”

    “噢。”他跟着并肩仰躺,陪她数天花板的蚂蚁。

    有一段她刻意掠过,没有告诉他。

    在她很努力告诉裴宇耕,他们有多相配、多合适时,裴宇耕冷笑,凉凉拋来几句:“哪里合适?拳头一样硬?脾气一样冲?个性一样偏执?别开玩笑了!我没事找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来当女朋友干么?练拳击?照我们这种个性,一吵起来,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失手打死对言吧?”

    咦?她呆住了。这点她倒没想过。

    “我都已经在笨了,你大姐头更猪脑。你以为你真的喜欢我?你嘛帮帮忙,那叫亲切感,因为我们真的太像了,看到我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可见你他妈超级自恋。”

    “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怎么讲得头头是道?

    “还没,不过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你,我要找就会找一个脾气够温顺,可以笨得任我欺负到死的女人,你,离这个目标还有一条长城的距离。”

    他还说,叫她早点醒一醒,如果还没,他可以做做善事,送她两拳助她清醒。

    “你说我们是同类人,难道你也爹爹不疼,姥姥不爱?”她好奇地问了句。

    “马的!你再给我靠幺一句,信不信我踹得你牛头不疼、马面不爱!”

    干么?恼羞成怒啊?!要换作言洛宇就不会!

    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

    裴宇耕也不耐烦了,送她一记大白眼,临走前丢回一句!“有空跑来跟我啦咧一堆猪头猪脑的屁话,怎么不回头去看看那个为你写情书的人还比较实在?”

    言下之意——

    她突然坐起身,直直瞪着身旁的言洛宇。

    他的意思是,言洛宇比较适合她吗?

    “怎么了?”言洛宇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

    “算了,没事。”她又倒回通铺上。

    裴宇耕的意思,应该是说,个性上要能够互补,彼此配合才走得下去,两个太像的人只会硬碰硬,撞得头破血流,总有一方身段要放软。

    言洛宇对她,一向温和得没有脾气,可是这样就会有爱情吗?也不见得吧?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太复杂了,成因不明,元素不明,不是几个公式就算得出正确答案的,她和言洛宇可以很好很好、像哥儿们一样两肋插刀,却不一定要成为情侣。

    十七岁即将结束之前,他陪她见证了第一场初恋,也陪她度过失恋的低潮期,往后的岁月,更一同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第六章

    成绩一向离谱的丁群英,在升高三时,明显有了起色,老是被他拉着一起读书,想不进步都难。

    或许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言家人的关怀吧!

    当然,她也知道言家父母不是她原先所想象的肤浅,以成绩来论断一个人的好坏,但是她自己就是会产生那么一点点心理作用,总是怕言洛宇和她在一起会被带坏什么的,更讨厌别人这样想。说穿了,她就是自卑。

    高三那年的寒假,言家父母知道她没什么亲人,酒鬼父亲不提也罢,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是常事,他们要言洛宇叫她到家里一起过年,别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团圆饭。

    那一年,是她有生以来,过过最快乐、最温暖的农历新年,也终于知道,长辈关爱所给的压岁钱是什么感觉。

    言洛宇没唬烂她,言家的女人真的超能赌,也超会赌的,从除夕夜开始,赌桌上就厮杀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听说言氏家训中还有一条“赌桌无母女”,可是,也不必六亲不认到这种地步吧?

    言家另外成家的三兄弟也和往年一样,携家带眷地回来齐聚一堂,吃团圆饭时是很热闹,领红包时是很爽。但是一群人凑在一起,大小赌桌一开,言家俨然成了小型地下赌场,还得有人在门口把风,以防警察临检!

    言家男人真的不是赌博的料,手气也实在烂到匪夷所思,被硬拖下水的言洛宇频频向她求救,她实在看不过去,帮了他几把。

    直到他扯了扯她的手,苦着脸在她耳边说:“我快疯掉了,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吧……”

    丁群英看他可怜。说要买点零食和饮料,顺便把他偷渡出去。

    “呼!总算解脱了——”买完零食在回家的路上,他还企图讨价还价,问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早回去,他那群姐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