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最后一句话就此消散。
“也罢，这样，她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安度一生。”
第十五章 忆殇（2014 1 19）
东方凝卿当然不可能真的一个一个地去问了，而且碍于瞳雨的原因，又不能动漠家。
“诸事不顺呢……”东方凝卿轻叹，心里犹如吹皱的秋水。虽然可以放下，但她就是不愿。
她千年前的那一个家，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有总爱粘着她的弟弟妹妹，有温柔的哥哥姐姐。即使她的父皇除了母后之外还有别的妃子，但那些妃子也都视她为己出，待她极好。那时她很疑惑，为什么人界的后宫不能像父皇的大家庭一样呢？
可后来血冥两界发生了战乱，她的父皇不得已才送她过去和亲。
她本来，是要杀了血族太子的……
因为，两界战乱的原因……
很简单。
为了一盏灯，一盏，名为呜鸣的灯。
呜鸣，是血族众多宝物之一，也是宝物中御敌方面最为出色的一个。若是哪一边将对它的主人有异心，或是想对它的主人不利，它就会定格在哪一个方位，并且发出鸣叫。
那时，冥界的王，她那时的父王说过，那件宝物，对冥界，百害而无一利。
她那时傻傻的，不问缘由，不去细想，沉溺在所谓的冥界宫廷带给自己的关爱之中。听见父王这句话，甚至想独自潜入血族盗宝。
她很快乐，因为她自以为终于可以回报父王了。
可是……
那一年……
东方凝卿紧握双拳，直到指尖嵌入手心，传来微微的痛楚和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惊醒。那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与她何干？
她迈开了步子，往前走着，隐约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天的场景。
颓废的冥界之主，仿佛苍老了数千岁，毫无朝气地靠在那属于他的龙椅之上；狼狈的冥界之后，惊慌的举着长剑，剑尖向下触地，脸颊上沾染了血珠，长发散乱，没有丝毫往日里的威严与尊贵；吓得四处逃串的后宫妃嫔和公主，衣裳破烂，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伤口；拿着武器胡乱挥舞只为保命的皇子……
满是血迹的冥宫大殿……
累积的尸首……
斑驳的血液……
还有不知所措的她……
“为什么！”她对着带兵闯宫的漠影洵大吼大叫，她几乎失了理智，这是她的家啊！
漠影洵将面前阻拦自己的侍卫斩杀殆尽，轻笑：“为什么？清婉公主，你觉得这场宫变是为了什么？如果您想知道答案，不妨问问您的父王，那个冷血无情，只为冥界的冥王！”
她红了双眸，跑到她的父王，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面前，带着哭腔，问：“为什么！父王！他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冥界的天下，才是你的家。”
这便是那个男人的答案。
她抖动着唇角，欲言，却已失言。
漠影洵却大笑。
他说：“东方凝卿，你以为在天下面前，你算得了什么？”
东方凝卿没了力气，周身像是被抽空了般，瘫软在地。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父王对我好……母后对我好……妃嫔对我好……皇子公主对我好……不过……不过是因为……我是他们的保命符啊……”
几滴清泪落在地上，消融在血液中。她的嗓音嘶哑，却清晰的回荡在大殿之上。
“呵，”漠影洵轻笑一声，似在嘲讽，“东方凝卿，若是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是嫁给我还是嫁给那血族的储君，你会怎么选择？”
她茫然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因为冥王说：“卿儿，冥界是你的家，你不能抛弃你的家，远走高飞！你的心太软，不会忍心看着冥界子民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的。”
“子民？”她自嘲，“若说子民，您不是经常说这子民便是您的儿女，您的儿女也是您的子民么？这大殿之上的，同样是您的子民，您又将他们置于何地？！”
冥王似是想反驳，最终还是闭上了那张嘴。
她看着漠影洵，轻轻笑着。
她说：“我的答案是，血族储君。因为这里……还有我想要守护的人。”
她还说：“你要屠了这冥宫，便屠了罢，我不拦你。但求你不要伤害其他人。你若是想坐拥冥界江山，若是想安安稳稳，就让我去血族，作为和亲公主。”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她说出那番话时，漠影洵的眼神。
那样的惊讶……
那样的伤心自责……
那样的，后悔莫及……
东方凝卿将自己从那回忆中拉扯出来，心口隐隐作疼。
为什么……除了大哥……其他人对她那所谓的亲情……都不是真心……
为什么……漠影洵……要那样逼她……
那时的东方凝卿和漠影洵，是父母之命，指腹为婚……
她的父王，却背弃友情，寻了个罪名，灭了漠家……
漠影洵戍守边疆，得到消息的时候，生生迟了半月，还是快马加鞭。
至于她，这个不谙人事的小女孩，被锁在冥王管辖的深宫里，身边人都为冥王办事，她……更不可能知道了。
在那乱世里，她身上的枷锁，那可有可无的枷锁，被她自己套上了，将她压的心力憔悴，她却从来不悔。
从始至终，她是最累的那个，也是付出得最多的那一个。
抬头看着连天白云，她微微一笑，还是独特而绝美的笑，却带了一丝凄凉。
胸口处疼得双腿发颤，她还是没有撑下去，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十六章 忆殇2
漠影洵刚从教室出来，准备去篮球场慰问一下他那几个好兄弟，却看见高三大楼前有一堆人围着，夹杂着人群，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是有人昏倒了。
漠影洵远远地站着，熙熙攘攘的包围圈，竟然没人上前救人。他本着救人的心走上前，准备拨开人群，却见另一个方向，一个男生急急的跑过来，蹲在地上晃着昏倒的人，昏倒的那人有着一头长发，应该是个女生。
男生叫了几句“浅儿”，就抱起她跑向医务室，一路跑还一路地问人，明显的，对学校并不熟悉，要么是新生，要么是没有熟悉学校环境。
周围人群议论声四起，谁也没注意到漠影洵僵立在原地。
那张脸，他做梦都会时常想起。
千年以前，他曾带兵攻打过冥界，那时，东方凝卿已经成为了太子妃。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次冥界被灭，再次崛起之前那两年里，她每次都会疏离的称呼他——将军。
他不会忘记，那次他凯旋，换来了她一句——
“漠影洵，我恨你！”
她恨他，她说，她恨他。
“那里有我在意的人……你为什么要——”她哭喊着，身边的人早已被她遣退，只留下他和她，两个人。
“我是太子麾下的一员，必须为他做些事，才能彰显我的诚意。”他平静的说道。
“太子……”她抽了抽鼻子，鼻头红红的，让人心疼，她哽咽的说着，“就因为……徐子孟？”
她说的很轻很慢，像是怕触动什么。
“他是太子。”他轻轻颌首。
她咬着发白的唇，越发用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公主不要起杀太子的念头，您如今虽贵为太子妃，但如果您刺杀太子，无论有没有成功，都是死罪一条。”他睁大的瞳孔里，有着关心，有着担心。
“死罪一条……么……”她凄凉的笑着，“我还在乎这条命做什么？他们都死了！都不在了！你知道么……”她绝望的咆哮着，语气里有着心痛，更多的，是恨，那种，渗透灵魂的恨。
“他们没有死！”他晃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清醒过来，这是血族的宫殿，不是冥界。
“什么？”她转眸看向他，空洞的双眸里闪现着神采，随即又黯淡下去，“不……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你方才还说……你屠了整个冥界……一个……不留……”她只觉得心口好压抑，压抑得她好难过好难过，她捶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痛苦一般。
“我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他拿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阻止她的抽离。
“他们……在哪儿？”她戒备的后退，手却抽不出来。
“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相信我，他们可以重建冥界，不出五年，那里……还是你的家。”他说出这些事，本是想安慰她，却换来她的狠戾。
“家……家……”她低下头，身子不断发颤，“我没有家……那里不是我的家……”她极力压抑自己体内那种不安分，她清楚的知道，这股力量，能让她成魔。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抱住颤抖的她，单纯的想要给她一个依靠。
“放开。”她咬着下唇，声音很小。
他不再言语，静静地松开她，低下头：“末将告退，太子妃珍重。”
她的反应，随着他的转身，从眼眸中隐去了。
午夜梦回时，她的欢声笑语，她的天真烂漫，他和她的初次相见，都是梦中最常见的画面。
“喂，漠影洵。”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背，他一个激灵，转过头来哀怨的看着始作俑者。
“别这么看着我。”那位同学缩了缩脖子，往后面跳了一步。
漠影洵不理他，径直往回走。
“喂！喂！漠影洵！”那位不甘落后的同学追上他的脚步，歪着头说：“漠影洵，你刚站在那里干嘛呢？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挂了。”
“我没怎么。”漠影洵说着提了提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刚才准备去看你们来着，刚出教室就碰见有人晕了。”
“哦，”那位同学拿过水瓶子，扭开盖子喝了一口，“我刚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那个晕倒的是一年级的新生，是位美女，你刚站在那里，看见她长什么样没？我还没见过。”说完，又灌了几口水进去。
“看见了。”漠影洵脸上平静的很，可是校服的边角已经被他抓的起了褶子，他安静了一会，装作不经意的说，“那个女生什么背景？”
“那个女生？哦，我听说她叫残浅殇，残酷的残，深浅的浅，国殇的殇。她有个哥哥，叫残殇，刚才就是残殇把她抱到医务室的。她现在在莫大少爷家里住着，莫大少爷你知道的，莫刻殇。”那个同学喝完了瓶子里的水，把玩着空瓶子，对于漠影洵的问题毫无疑问。在他们班上，漠影洵是出了名的长得帅性格又谨慎，了解某个人的事情也不奇怪。
“残殇？莫刻殇？”，漠影洵转过头看着那位同学，“高一班那两个总是不来学校的？”
“是啊。这俩人，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少爷的贴身保镖，一起不上学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男生这么随意的说着，忽而想起了些事情，“漠影洵，你说他们……不会是在管理冥煊帮或者莫氏吧？”
漠影洵嘴角微微抽搐，这孩子，傻了么……
广播放出亘古不变的铃声，漠影洵白了那男生一眼：“我回教室自习了，你继续去挥汗水洒热血吧。”
那名男生挠了挠脑袋，干笑了几声，折身跑回了篮球场。
漠影洵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东方凝卿消失的那个方向。
凝卿，是你么？如果是你，你是否还在恨着我？
眼角溢出温热的泪滴，漠影洵慌忙的擦掉，回到教室，几乎是用跑步的。
凝卿，让你恨着我，是不是也好呢？至少……我还在你记忆里，至少……我在你的记忆里我站着重要的位置……
漠影洵的同班同学看见平时冷静的漠影洵这么失态，有些惊讶，却又不好问什么。他们知道，如果漠影洵不愿意说，不管再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第十七章 秘密
“浅儿？”校医务室里，残殇感觉到东方凝卿细小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恩？”东方凝卿眉头微皱，发出细小的声音。睫毛微微颤动，就像沾了露水的绿草，轻微的抖动着，慢慢睁开了双眼。
“有没有不舒服？”残殇关心的靠近了一点病床上的人，手也握得紧了一点。
“没有。”东方凝卿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
残殇不做反应，只说了句：“那就好。”
校医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校医是位年轻的女生，笑起来还有小小的酒窝。她用一次性水塑料水杯装了一杯水，又从抽屉里拿出几粒药，拿给东方凝卿，“喏，吃了吧，吃了就可以出去了。”真像哄小孩子……
“我……”
“你脑力使用过度，严重超出负荷，身体撑不下去。”女校医慈爱的看着东方凝卿，“以后别这样了，会提前结束生命的。不为别人，也要为你旁边那位男生想想，他是你的哥哥？”
“恩。”隔着氤氤的雾气，校医模糊了东方凝卿的表情，只能作罢。只是那位男生，那位女生的哥哥，脸色有些不好看，“咳咳，男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做下检查？”
“额……我哥他没事，这位……姐姐，我真的只是脑力使用过度？”东方凝卿有些奇怪，她想什么了，脑力使用过度？这样就晕了她也忒脆弱了吧？她郁闷了。
校医点了点头，静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些事情，你们自便吧。不过，小女生，最近不要太劳累，你的突然晕倒，外力因素还是免不了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东方凝卿沉默了一阵子，对着残殇开口说：“哥哥……”
残殇不等她说完，站起来背对着她，“少爷很担心你，你动作快些，我和你一起回班上去。”
东方凝卿一怔，轻轻应了一声，穿上鞋子准备站起来，左脚却传来一种微凉的疼痛感。她不理会，吃了药。服了温水，就与残殇一起往外走。
伊梦高中很大，教学楼一共分了三栋，高一、高二、高三，老师办公室只有一栋。图书室两栋，一栋是世界名著，一栋是装着些杂志小说图书之类的，教辅书也有。至于其他的，就不一一介绍了。让学生休闲娱乐的场所自然是也有的，运动场、足球场、体育馆、武术馆、艺术楼、文学馆……特长生有的是发挥的场所，也可以用一些比赛帮特长生拿得荣誉。伊梦高中……也算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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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东方凝卿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她记得她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残殇为什么突然疏远她？难不成是因为莫刻殇么？不可能啊，那位莫大少爷他不是挺尊敬的么？
东方凝卿一边纠结一边偷偷看着残殇。被注视的某人丝毫不理，只自顾自地走路。
这样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进了教室。
东方凝卿双眸虚起，走到莫刻殇旁边的那个位子附近，敲了敲桌面，“这位同学，你好像坐错了位置吧。”
徐潆沂微微一顿，手藏进了桌子里，“我坐在这里可是我同桌同意了的。”
这话说得嚣张，但东方凝卿冲他微微一笑，看向莫刻殇，“莫刻……莫少爷，你同意的？”
莫刻殇轻轻嗯了一声，并无动作。
东方凝卿勾起唇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莫刻殇又嗯了一声。徐潆沂脸色一变，想去阻拦，但东方凝卿周身突然散发出寒冷的气息，他不会认错，那是——杀气。
“你认识他么？”东方凝卿手指着徐潆沂，徐潆沂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脸色一沉。
“嗯。”
“他是你的现任同桌，对么？”
“嗯。”
“你喜欢他，他是你的未婚妻对么？”
“嗯……”这一次拖的有点长，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问完了。”东方凝卿一闪，闪到了教室门口，嘴角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像个顽皮的小孩子。
“你……”徐潆沂气急，本来还不想怎么样，现在他却被耍了一道。
“我只是怕你嫁不出去，帮你物色一个好人家罢了。莫大少爷可是身世显赫的大人物，人家又说喜欢你了，难不成……你不喜欢？”
徐潆沂气结，这会儿玩大发了。他手下一动，一根银针插入了莫刻殇的大腿，约有一厘米之深，但莫刻殇还是叫了一声，这样猝不及防的攻击，他应该很痛吧。徐潆沂看了一眼东方凝卿，对方瞳孔微微放大，身子前倾了那么一点。
他回过头，瞪了莫刻殇一眼。
周围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开始逐个儿逃跑，不希望自己被牵连。
东方凝卿发着抖，不是害怕，是气的。残殇什么也不管，坐到椅子上找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