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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6部分阅读

    刘铁也姓刘,正好与咱那女婿是同姓,如此一来,倒更亲近了。”

    ……

    天完全黑了下来,风也显得更急更凉了。一个年少的女佣,迈着轻盈的步履,缓缓的走进来,轻声曼语:“老爷,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晚饭是送进来,还是过去一块吃。”

    浑浊阴冷的暮色,仿佛是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马府,碧瓦房阁的扇扇窗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灰白的天空上,模模糊糊的星星们时隐时现,整个世界忽然像一位孤独苍桑的老人,暗淡、僵硬而昏昏沉沉。

    马丕瑶缓步门口,望着浑浊阴凉的天空,忽然理解了杨氏的失落和良苦用心,急忙吩咐女佣:“回禀夫人,全家人一起,共进晚餐。”

    女佣轻声曼语地答应着,刚要转身离开,马丕瑶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喊住了她:“哦慢,也让那个叫淑女的红衣丫头一块与我们共进晚餐吧。”

    第22章:中原有首富,尉氏刘耀德

    尉氏位于豫东平原,南接古都许昌,北隶古都开封。东通古城商丘,西与新郑敞连。在军事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交通上,是处于四通八达之中。

    尉氏,春秋时为郑国别狱,因狱官郑大夫尉氏采食于此,故名尉氏。在秦始皇三年(公元前219年)置县。

    自秦始皇三年之始,至宋朝,虽历经分并废置,隶属关系多变,但最终都以尉氏这个名字和县的身份延存下来了。宋朝以后,便一直未变。

    尉氏虽说只是一个县,被誉为中州富的刘半县就雄居于此,即青霞所要嫁的丈夫――尉氏县人刘耀德。

    当时,尉氏县的可耕种良田一百多万亩,而刘氏家族就占有四十八万余亩,被世人称之谓刘半县。

    同时,刘氏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从北京到广州,开设的商铺近千家,仅当铺、钱庄、银号就多达一百多家,成为显赫一时的中州第一富户,名震全国。

    中州富刘氏族,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富豪,传说是明朝洪武初年,由山西洪洞县迁至河南尉氏城西大桥庄,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农耕生活。

    刘氏第七代祖人少年时,因为家贫,被迫与地主放羊,在一个桃花盛开,碧空如洗的阳春二月,他忽然见一位相貌奇异的南蛮长,在一块土地丰饶、地势俊险的田野上徘徊了半个月,并仰上观天穹,低头下察地貌,环身遥看四围,聚神近视土质,还不时地迈开大步丈量方圆的土地,那架势活像一位闲熟的能工巧匠在布设宏伟的大厦地基。

    刘氏祖人被这位奇异老的所作所为吸引着,天天赶着羊群到那一片树林里去观察他。

    四十五天之后,南蛮长像是选好了地方,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心满意足地望着远天,满足兴奋的如完成了一项巨大的建筑工程似的,然后是喜不露色地将一只鞋子脱下来,埋在了他选好的地下,并到附近的森林里拔一颗小树苗,又在埋鞋处丈量了一会,将小树苗栽在了埋鞋地方的北边的不远处,又掏出一张纸,用墨炭记录了一通之后,这才五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刘氏第七代世祖回到家里,好奇的将这事告诉了母亲。他母亲一听,欣喜若狂,因为她知道:那南蛮长可能是位风水先生,他多日来徘徊于此是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他之所以将自己的臭鞋埋在了此地,是先强点先机,占住这块风水宝地,好赶回家去取自家的祖骨,来埋于此的,以昌盛后世子孙。他在埋鞋地点向北的地方栽上一棵小树,是便于找到埋鞋之处;他之所以临走时五步三回头,是为了记住了这块风水宝地的地理位置,以便下次来到,以最快的时间找到。

    真是南方多奇人呀!刘氏祖人的母亲感叹道。

    于是,母亲小声嘱咐儿子:至晚趁着夜色,将刘家的祖骨偷偷扒出,回家烧成灰烬,再偷偷将那位风水先生的鞋扒出,将刘家祖骨的骨灰深埋在那位风水先生埋鞋的地方,再将那位风水先生的臭鞋和栽的小树皆向北移动数丈。这样,就是被折回来的南方奇人现了,可刘氏族的祖骨灰烬已滋渗到风水宝地里,与泥土浑为一体了。他就是再将自己的祖骨埋在原来的风水宝地里,可刘氏族的骨灰也早已抢占了先机。

    那位年少的刘氏第七世祖一切听从母亲的吩咐。

    刘氏第七世祖长大后,在路上拾到一个瘦弱的乞讨姑娘,收留家中之后,结为夫妻,谁知这位姑娘竟精通磨豆腐,便与丈夫经营起了豆腐生意,日子从此好转富裕,并逐渐展成为村里有名的富户。

    也不知是因为刘氏族的祖骨被埋进了南方人看好的风水宝地,还是风水轮流转的缘故,乾隆三年,刘氏祖的第八世祖刘致中赴京考试,竟然一举中进士。后来,刘致中的官位越升越高,一直做了直隶大名道。

    刘致中为官之后,生活十分俭朴,不敢枉花一分钱,将所有节俭下来的俸禄全部寄回尉氏老家,并附言让家里人购置土地,经营生意,并让家人到尉氏县城、开封府城做豆腐、布匹生意。

    刘家自从有刘致中从政以后,底气足了,胆了也大了,听从刘致中的劝说,慢慢开始购置土地。乾隆二十八年,刘氏家族的磨豆腐生意,开始由乡村迁居尉氏县城。在县城买地建房,并试着经营各种豆腐生意,由单一的豆腐展成系列产品:豆腐干,豆腐条,豆腐丸子,臭豆腐等。没出几年,又由尉氏做到了开封、许州,禹州,长葛,安阳等地。

    家业生意昌盛之后,刘氏族开始向其它生意延伸:米行、布行、钱庄、当铺等。并试着将生意伸向更远的城镇、码头等繁荣之地。

    乾隆三十九年,即1774年,刘致中的长子刘壮考中进士,任南城兵马司粮马通判。

    嘉庆十五年,即1810年,刘致中的次子刘恒考中进士,任湖北督粮道。

    自古道:无官不商,无商不富。从刘致中出仕的乾隆初年,到光绪年,刘家经过一百多年的展,进了鼎盛时期。

    刘耀德,正是刘氏家族的第十二世孙。

    刘耀德,号郎,十四岁丧父,上面有四个同胞姐姐,两个异母姐姐,六个姐姐先后出嫁,母亲杨氏拉扯着刘耀德,借助族人的扶持,刘耀德慢慢熟悉并撑管了自家那庞大的生意。

    刘氏族的生意虽越做越大,像滚雪球似的遍布全国,但子孙后代也在不停地繁延壮大,不断地分枝杈,到刘耀德这一代,共叉出了五枝。但是,刘耀德这一枝却是好几代的单传,到了他这一辈,已经单传了五代。因为多代单传,所以刘耀德所拥有的财资在刘氏族中也最雄厚,号称七十二茂,八十二盛。刘氏族虽被世人称之谓刘半县,可仅刘耀德这一门就拥有土地两千多顷,故高大宏伟的门楼上,高悬着长三米、宽两米的“双千顷”的大牌额。

    刘耀德曾自豪地扬言:从北京到南京,不喝别家一口水,不宿别家一夜店。

    二十岁的刘耀德,从一出生便不知道穷字怎么写,也不知道穷为何物,风华正茂的他,年纪轻轻便坐拥巨资。因为不知道穷为何物,便挥金如土,奢侈至极。

    刘耀德虽挥金如土,却极用心经营祖上留给他的基业,因为他是男人,拥有着他认为男人所应该具备的所有自尊、自傲和虚荣。

    年纪轻轻虽坐拥巨资,到了婚娶的年龄却遇到了麻烦:因为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恃财自傲的刘耀德一直固执地认为:像他如此的家世,如此的豪门,非金枝玉叶不能匹配,怎奈朝中缺少牵线人。

    正当母子二人为此事愁眉不展之时,刘耀德的母亲袁氏忽然想了族里有位在山西任布政使的大官,这位大官名叫刘鸿恩,刘耀德的父亲在世时,与他最合厚。所谓的官商、官商,是因为官的后面一定要有商,商即为财,如果身后没有雄厚的财力,那官当着就不太顺便了。所以,刘鸿恩在官场里上下活动需要银钱之时,都是刘耀德的父亲做后盾资助于他。官商官商,商的前边必有官,刘鸿恩为官之后,也极尽全力在生意上给予了刘耀德的父亲以照顾。

    “官商”这个词向世人说明一个深奥的道理:手里没有雄厚的财力很难当大官,身后没有大官撑腰,很难大财。官商相近即如此。

    刘耀德的母亲一想起刘鸿恩,便急修书一封,求刘鸿恩在官场上给儿子选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刘鸿恩接到族嫂的信后,经过打听,选中了在家服丧的马丕瑶,因为马丕瑶老来得女,年近花甲添了个小末滴女儿,这是同朝官员人人皆知之事。刘鸿恩猜测:马丕瑶前些年一直带着家眷赴南蛮任职,现在又正在服丧,他的小末滴女儿很可能深藏闺房未人识。

    事不迟疑,刘鸿恩打听好之后,立即告假回家,征得了族嫂族侄的同意,专程跑到马丕瑶的老家安阳,为族侄刘耀德促成这门亲事。

    刘耀德虽没见过未来的媳妇,但族叔从安阳马府回来,向他描述了未婚妻的相貌和才华之后,便已经是对青霞如痴如醉,对这门亲事满意得无法形容,几乎是夜不能寐。豪门娶宦女,真是珠联璧合呀。

    刘耀德决定,要把自己的婚事办成尉氏历来最排场,开封历来最排场,安阳历来最排场的一场婚礼。这样,不但刘家有面子,也让安阳的岳父家跟着有面子。

    离婚期还有半月时间,刘耀德已将婚事所需之物、之事给置办安排停当,剩余的半月时间,他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睁着一双俊眸,掰着指头数日子,盼望着洞房花烛之夜的早日到来。

    第23章:青霞初绞脸,嫂子授秘语

    光绪二十年的初冬(即1894年)的一天,铅云密布了大半天之后,黑风又跟着骤起,紧接着,便下雪了,初时只是碎小的冰粒,渐渐地,变成了纷纷扬扬,柳絮飘飘的大雪花。

    漫天的飞雪,形同狂草,气势非凡,犹如倾天而降的圣莲,一个个挥舞着晶莹剔透的洁白翅膀,飞扬着,绽放着,漫舞着。

    圣莲似的大雪,是日里下,夜里下,大团大团的洁白,扑打在屋顶上,“扑通扑通”的响,雪时大时小,好几次眼看雪势渐弱了,突然又下得更密更急了,像永远下不完似的。大雪掩盖了村道,掩盖了四野,掩盖了落木,掩盖了房舍……整个人间都被大雪漫漫地压着。

    当下到第五天的傍晚,大雪突然奇迹般的停住了。无际的天地之间,除了灰色的天幕,就只剩下银色的世界了;除了冰冷的寒气,就只剩下这凝固了一样的寂静了。

    但安阳将村的马府里,却是高烛明灯,人影攒动,仆女佣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前庭后院,地上的积雪也早已在刚落地之时被清扫干净,堆拉到后花园里了。

    青霞的房间里也挤满了人,欢声笑语一浪接着一浪,如凝固的寒冰里盛开的火焰,欢声笑语溢满了寒夜,熔化了周围的冰冻。

    明天是青霞出嫁的日子。

    雍容尊贵的杨氏慈笑着坐在青霞身边,吩咐着几个儿媳和两个出嫁的女儿给青霞装嫁妆。呼延氏则站在昏暗的角落里,附应着众人的笑声微笑,偶尔答一句别人的问话,脸上溢满了欣慰和满足。

    杨氏为青霞准备了一百条锦缎被,每条锦缎里都套有九斤上等的新棉花;一百身春夏秋冬皆有的华贵嫁衣,每身嫁衣皆精工细作,布料皆是上等锦绣,领口袖口对襟处皆扎有闪闪的吉祥花纹;一百双春夏秋冬皆全的鲜鞋,鞋面皆描鱼绣花,冬棉鞋皆是千层底,底部皆擦着金黄的桐油,以防冬季雨雪渗透,或年久虫蛀。每件装嫁衣的箱子底都压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足金大元宝――因为这是嫁闺女的风俗,叫做压箱钱,穷则穷压,富则富压,是决不能少的。

    寅时,寒光闪闪的下弦月兀自悬挂在碧空如洗的长空上。颗颗闪烁的星星,如冰弹子似的错落有致地散落着。

    尽管是奇寒的后半夜,马府里仍然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笑语喧哗,热闹非凡,宛如雪原仙界里的不夜城。

    月明星朗、红烛高照之下的马府后院,二十多辆马拉轿车并排站着,此时此该,鲜衣新冠的男送客们的胸前,皆系着火红的绸绫,正配合默契地往披红挂绿的轿车上装嫁妆。

    每辆轿车皆有三套高头枣红色骏骡马驾御。俊骡马头上皆佩戴着鲜红樱,脖上皆悬挂着金銮铃,骡马们随意地摇头一晃,清脆哐哐的玲声便响彻在冰冷的夜空中,惊碎了一片宁静,摇醒了黎明前的朦胧。

    “呵呵呵!天公作美,雪过天霁呀!”马丕瑶虽一夜未眠,仍没有一丝疲倦。他抬头仰望着太空中寥廓的夜景,只见长空如洗,星辰璀璨,他的心里便升腾起一阵莫名的冲动和伤感。

    周围是月华浮银,静影沉壁,伴随着人来人往的喧哗声。一时间,马歪瑶仿佛置身于梦里,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悱恻。今天是女儿出嫁的好日子,可他的心里却感到丝丝缕缕的失落,还加杂着如释重负的释然,无孔不入地在全身漫延、渗流。

    “唉!”马丕瑶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儿女年幼的时候是迫切盼着儿女们长大,儿女们终于在盼望中长大了,又盼着儿女们成家立业,于是,儿子娶了妻子,女儿嫁了丈夫,虽说盼望是漫长的,可此时此刻,那些漫长的盼望,那些甜蜜的盼望,那些迫切的盼望,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只是一刹那。太快了,快的让人接受不了,马丕瑶突然感到了日月快如梭,突然感到了岁月如白马过隙。

    “老了,呵呵呵!”马丕瑶默默地自言自语,“父母的满脸皱纹、鬓如霜,换来了儿女们的成家立业,嗯,这就是岁月。”

    “慢功出细活,都招呼着点,揽车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垫棉絮麻布……”马吉樟也在两天前从北京赶回来了,此时正踏着清扫过雪的冻地,招呼族里的壮男们往马车上装嫁妆。

    “快去厨房吩咐一下,趁着火候的时候别忘了把犁铧烧上。”老管家拿着一本簿子,边看边吩咐身边的小男佣。

    “你带着几个人出府,到路上接着些,这大雪封道的,尉氏娶亲的人马来了,给引着些路,别让迷路了。”吉森吩咐刘铁。

    “三弟过来,招呼好装嫁妆,千万别让磕碰着,我到府外边看看去,看清扫雪的清到哪了。”吉樟吩咐三弟吉枢。

    “不用了二哥,四弟在外边招呼着人铲雪呢,我现在必须带人去后门清扫小街道上的雪,装嫁妆的车辆必须从后门绕道出去。”吉枢说着,人已出去了。

    “催着些,路途远,什么事只能往前赶,送客都到齐了吗?还有提灯孩,起床了吗?快让他清醒清醒吧,省得到时候叫不醒。”马丕瑶问跑前跑后的管家。

    “我这就去看一下小少爷,”管家说着喊马前:“马前,给你名单,对点一下人数,看男送客到齐了没有。”管家塞给马前有名单的纸簿,瞬间跑没影了。

    “你去看七丫的头盘好没有,盘好头给她绞脸,顺便让吉森媳妇来我跟前一趟。”杨氏吩咐身边的老女佣。

    尽管寒夜奇冷,但马府里的每个人都浑身暖和,马丕瑶的四个儿子皆忙碌得脚不着地,尽管已提前准备停当,可到出嫁这天,每个人都无法清闲。

    青霞的房间虽说拥满了族嫂族婶和女送客们,但却不乱,她已出门的两个姐姐也在两天前顶风冒雪回到了娘家,此时正拉着青霞的手,在里间里说些悄悄话儿。

    青霞的几个嫂子正招呼着族里的女送客们在外间说话儿,欢声笑语不小心便破窗而出,在星空中飞扬颤动。

    青霞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伤感,只是泪流满面地笑着。此时的她,有一种去脱胎再去投生的感觉,不知所投生的人家是合睦祥瑞,还是怨府愁门;不知未来的岁月是艳阳晴空,还是风雨绵绵。

    “时辰到了,该上头了。”随着喊声,青霞的族婶拿着一把稠齿的香熏木梳走进来,慢慢将青霞的秀散开,拿起梳了,一遍又一遍地梳着,口中念念有词:“一梳白头皆老,二梳早添贵子,三梳子儿孙成群,四梳……”

    在这位族婶的念叨当中,青霞粗而长的大辫子被梳成了扁圆形髻,一根金光闪闪的簪钗横穿其中,别紧了乌黑明亮的圆髻,如同一只高贵的鸟笼被栓在了金柱子上。

    此谓“及笄”。

    “绞脸绞脸了,要给七丫小姐绞脸上妆了。”随着一声沙哑的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