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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8部分阅读

    不见中毒呢?所谓的中毒,是那些抽不起福寿糕的穷人找的借口而已。我给你说青霞,你若想抽,随时来抽,做为丈夫的我,还是供得起爱妻吃福寿糕的。”

    “耀德,你这是执迷不悟,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犯烟瘾,犯烟瘾就是中毒,我曾亲眼见过那些因为吸食鸦片而家破人忘的家庭。”青霞不甘心,继续控诉着鸦片对世人的危害。

    “哦,明白,青霞,你是担心我吸食福寿糕而无能为力养家吗?呵呵呵,这个尽请我的爱妻放心,”耀德好像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自傲而诡笑地点了几点头,沉着缓步走上前,强行将青霞揽在怀里,又一次亲吻着清霞说,“青霞,我告诉你,我们刘家,吸得起福寿膏,因为呀……”

    刘耀德说到这里,迟疑一会儿,貌似在思索是不是要接着往下说,当注意到青霞正在屏气凝神的倾听,甚至是迫切希望他继续往下说时,他便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又接着说:“咱家每天吸食的福寿膏,还占不了咱们家每天收入的九牛一毛。”耀德说到这里,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青霞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丈夫的话,似乎让青霞明白点了什么。是呀,只听说因吸食鸦片而家破人亡的,却没听到因吸食鸦片而毙命的。但是,即便如此,鸦片如魔鬼的印像,始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因为,家父马丕瑶曾无数次的告诫,已经像种子一样,在青霞的心里生根芽,根深蒂固了。特别是那些长期吸食鸦片的人,几乎都是皮包骨头的苍瘦,好像一棍打去,就会立即变成一堆白骨似的。

    立时,青霞又惊恐起来,无奈地抬起头,近似祈求地说:“耀德,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身体魁伟,体格健壮,而吸食鸦片,全是弱不禁风的清瘦苍白,脸上也毫无血丝。咱还是戒了吧,好不好?”

    “青霞,”耀德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脸色突然冰冻三尺一样的坚硬,冷冷地说,“你嫌弃我?是在嘲笑我吗?”

    “不不不……”青霞连连摇头说,“我是所有吸食鸦片的人。”

    刘耀德脸上的冰冻三尺缓缓解冻,又泛延起了对青霞的无限依恋,说,“四肢达有什么用?空长着强装的身体,别说养家了,有的连自己也养不住,空有一身的蛮力。青霞,这福寿膏我已经吸食六年了,戒是戒不掉了,你不愿意吸,可以不吸,我绝不强逼你,可你也不要再提让我戒福寿膏的一个字了。”

    可尽管青霞从心里厌恶鸦片,也深深知道吸食鸦片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益,但丈夫的一番话,却让她对丈夫吸食鸦片的恐慌和担忧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诡异自傲的耀德,也突然从青霞的表情上,嗅到了一丝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变化,便趁机将青霞拥紧,并将她高高抱起,边向罗帐里走边俯头亲吻着青霞,呢喃地说:“看看,我亲爱的青霞,你的夫君吸过福寿膏之后,是多么的力大无比呀,嗯……”

    在被丈夫抱起的那一瞬间,青霞分明从丈夫那傲气自尊的双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无奈和脆弱。随即,她又现丈夫那苍白清俊的面容上,吐了一层密密匝匝的湿润。青霞知道,那是虚汗。

    丈夫还在说着鸦片的好处。青霞知道,丈夫之所以还这样称赞鸦片的神奇,是怕她劝他再戒鸦片。

    被丈夫抱着,亲吻着,听丈夫称赞着吸食鸦片之后的神奇和好处,青霞的心里,不知是幸福还是恐惧。但她内心深处,对鸦片的厌恶和憎恨,却一点也没有因为丈夫的称赞而减少一丝一毫。

    洞房里的红烛,无声地熄灭在冰冷僵固的黑暗里,就像一个知趣的人,羞于偷窥新人的床弟甜蜜而悄悄离开一样。

    第28章:淑女侃菜名,青霞强忍笑

    当东方泛起浓烈的霞红时,室内的黑暗,正在悄悄消散,而模糊的光亮,正由深到浅的渐渐来临。

    浅薄的光亮中,青霞睁着双眼,昨晚的她,自现丈夫吸食鸦片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入睡,偶尔的稍一团眼,便看到丈夫在贪婪而忘我地吸食鸦片,立刻便被惊醒。

    而身旁的丈夫,仍然在沉静地睡着。借着罗帐里的模糊光亮,青霞隐隐约约能看清丈夫那张清瘦而俊朗的五官。丈夫那睡梦中的神态,安祥幸福的像个孩童。

    青霞侧着身,胳膊支在香枕上,托着头,一动不动,就那么注视着丈夫看,看丈夫苍白、清瘦、俊朗的脸,看丈夫像婴儿一样安祥幸福地睡态,可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丈夫的沉睡的太安静了,脸色太苍白了,五官太清瘦了,那安静、苍白、清瘦、年轻的容貌仿佛凝固了似的,像一尊有水分的雕塑,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似的。

    立时,青霞感到了惊恐不安:这样苍白、清瘦、沉静的容貌,身体里流淌的到底有没有生命呢?于是,青霞颤颤地伸出玉手,很小心地探了探丈夫的鼻息,当微弱的温热一股一股拂过她的玉手,她才突然实心踏地的舒了一口气,惊喜、兴奋而幸福地笑了。好像丈夫突然死而复生一样的让她快乐不已。

    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于是,青霞很小心地披上红绸小棉袄,轻轻翻过丈夫的身体,很小心的掀起罗帐。天已大亮了,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已清晰辨。因为天亮的欣喜,青霞便悄悄穿衣下床,踏上厚软温暖的棉鞋,走到窗前。当看到实木桌案的妆奁和用红锦遮盖起来的明镜,青霞忽然笑了,因为她想起了“对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句话。于是,她悄悄掀掉明镜上的红锦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那张憔悴而仍标致的容貌,又将红锦盖在明镜上。

    青霞又顺手打开镂刻着吉祥鸟兽花案的实木窗户,立时,僵硬的寒冷携带着雪的味道,势不可挡地扑撞进来。青霞猛地打了个寒战,忽然想到了在罗帐里沉睡的丈夫,立即关闭窗户,可就在她关窗户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了淑女正站在宽阔院子里,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青霞吃了一惊:这丫头,冰天寒地的,起么这早,一个人孤孤独独地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于是,青霞好奇地又将红漆木窗闪开了个缝隙,透过窗缝,侧头向外张望,只见晨曦的寒冷中,穿着红底黄碎花棉袄棉裤的淑女,撞破弥漫缭绕的晨雾,正满面喜盈地走向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并随口问道:“哎,你要做饭吗?怎么从那儿出来了?”

    那个被淑女问话的女孩子,体态丰盈,五官饱满,穿着崭新的葱绿棉袄棉裤,双手端着一个精致的黄|色阔口罐,一路快步走着,像是正从什么地方出来,穿过空阔的院子,朝东边的院子奔走。忽听见淑女主动与她搭讪,先是一怔,随即也貌似很喜欢地站在了原地,被寒冷的晨雾簇拥着,静等着淑女一步一步走近她。

    青霞轻轻地将闪开的窗缝关严实,并随手挂上搭鼻,心里却暗笑:这个疯淑女,到哪都不怯生。

    淑女并不知道青霞已看到了自己,只见她像个主人似的走到那女孩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叫什么?”

    “春草,你呢?”女孩子毫不怯场,也直视着淑女问。

    “哦,我叫淑女,你属什么的?”对于女孩的直视,淑女立时感到自己犀利的目光变弱了许多。她心中惊诧,这深宅厚院的小女佣,又没有走南闯北的见过大世面,她怎么敢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这个见过大世面的淑女。

    叫春草的女孩也用主人看陌生人的眼光,毫不畏惧地看着淑女,问:“属猪,你呢,你属什么的?”

    “哎呀,我也属猪,咱俩一般大的。”淑女看着春草那因饱满结实而被冻红的脸蛋。

    “咱俩一般大?不会吧?可你看起来好小哟,怎么长这么矮?是你们东家和太太不让你们下人吃饱饭吗?”

    春草的话,立时让淑女火冒三丈,并怒形于色地瞪着春草,没好气的说:“你才没吃饱呢,什么东家太太,我们那称老爷和夫人,只有土包子们才称东家太太呢。”

    对于淑女突然的不高兴,春草自内心的莫明其妙,便陪着小心,仍不失坦直和好奇地问:“哦?那你们在你们老爷和夫人那里,平时都什么饮食?我们这里,顿顿都是鸡鸭鱼肉,猴头燕窝的。”

    对于春草来说,天地之间所有人家的饮食,都不低她少东家的。因为,在她眼里,除了皇帝,刘氏族是天下最有钱的了。而面前这个叫淑女的女孩,却随着她家小姐被陪送到这里的刘氏族,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她应该感到无限荣幸和自豪,她应该欢天喜地,她应该怀着敬畏天地的心情站在这里,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愤怒呢?这才刚刚起床,又没有人惹着她。

    但淑女的心里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她从记事起,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豪门没见过,而这里的刘氏族,只是她见过的其中之一罢了。再说了,自己毕竟是刘氏族少夫人的贴身人,不久的将来,这个深宅大院里的一切内事,将由这里的少夫人――七丫小姐过问或撑控;而你这个春草,算哪棵葱,端着一个说是盆又不像盆,说是罐又不是罐的东西,大不了就是个在厨房做饭的,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口气跟本姑娘说话。

    于是,淑女将头高高仰起,“扑哧”一声冷笑,没好气地说:“是吗?你们还在吃那些鸡鸭鱼肉和猴头燕窝呀,我们那儿早就不吃这些饭肴了,因为我们家老爷和夫人早吃厌了,一看见鸡鸭鱼肉和猴头燕窝就恶心,想哕。”

    淑女说着,故意装成要呕吐的样子。

    春草大为惊诧:吃厌鸡鸭鱼肉不稀奇,但猴头燕窝怎么会吃厌的?可她也不明白,不吃鸡鸭鱼肉和猴头燕窝了,那每天的餐桌上还能摆放什么呢?但她并不知道是淑女在涮她,仍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打破沙锅问(纹)到底:“是吗?那你们那儿平时的一日三餐,都吃什么呀,啊?快告诉我吧淑女。”

    “吃什么?”一时,淑女也说不出来。

    吃什么呢?她只是抢白春草,没想到春草倒认真起来,倒弄得淑女不无话可说了。便在心里暗思:这鸡鸭鱼肉是人人皆知的美味佳肴,可猴头燕窝是什么东西?那猴子的头能吃吗?那屋檐下的燕窝能吃吗?这富贵人家,除了春草所说的那些饭菜还能吃什么呢?还有什么饭比鸡鸭鱼肉和猴头燕窝更好更稀奇的好饭菜呢?立时,淑女的脑子里是千思万想,千拽百拧,搜刮枯肠。既不想让面前的春草知道自己以前是风里来雨去,走村串户的卖艺人,又实在不想让春草给质问的无话可说,那样岂不失了小姐家的尊严。

    看起来,这大户人家的饭也不好吃,一个丫头都这眼神,那老太太和新姑爷岂不更甚,真不如在杂技班里舒坦,虽说身体辛苦受罪,但心里却畅快。

    一想起杂技班,便想起在杂技班里的一幕幕,突然灵光一闪,便想出了几道稀奇而古怪的菜肴。立时,淑女兴奋的呼吸急促,心想:你个春草,你有稀奇古怪的猴头燕窝,我给你弄出来几个更仙的美味菜肴。

    于是,淑女脸上又荡漾着自信、神秘和不可侵凌的无知气势,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春草,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唉,我们家老爷和夫人还能吃什么呢?天天就吃些什么满汉全席呀,孔雀全宴呀,天鹅全宴呀,梅花鹿全宴呀,红烧果子狸呀,佛跳墙呀,杨妃||乳|呀,西施舌呀,反正等等吧,天天都吃这些……”

    其实,这些菜肴,淑女连见过也没见过,更别说吃了,她之所以能一口气说出这些稀奇古怪的菜名,都是她在杂技班里听那些大人们讲故事时听说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竟派上用场了。于是,淑女心里止不住暗喜,心说:哼!德行,看你以后还敢在本姑娘跟前,炫耀你东家吃的饭菜都是什么鸡鸭鱼肉和猴头燕窝了。

    春草早已惊诧的瞪大了眼,因为淑女说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菜肴,别说吃了,别说目睹了,有几道菜的名字她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鲜艳冰冷的红日,披烟着纱,腾腾然,壮观肃穆地升出地平面。晨烟漫绕之中,朝霞染成的刘家大院,已完全苏醒了。霞光晨雾中,嘈杂的走路声,清嗓子的咳嗽声,呼啦啦的汲水声,低一言高一语的说话声,混合着天亮人苏醒的各种声音,撕碎僵硬凝固的冰冷,在刘家大院的上空回荡弥漫。一栋栋的房屋上,背面的厚雪,见过了白天的阳光,便僵死了,变成了硬硬的厚冰坨,死死地趴在碧瓦上,越显得寒冷而阴亮;阳面上,那没有融化净的片片残雪,结网似的镶嵌在青砖碧瓦上,在朝红的霞光之中,熠熠生辉的闪着寒光。

    而站在窗前的青霞,隔着窗户,隐隐约约的,几乎把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便忍不住捂嘴偷笑,心说:按风俗,这大婚的三天头上,新媳妇必须要亲自下厨房,为全家做一顿可口丰盛的全家福饭,一般大户人家出嫁的闺女,到了婆家的第三天,都让陪送的老年女佣代劳,我没有陪送的老年女佣,有淑女这一贫嘴,看起来,到时候就要劳驾她代劳了,呵呵呵。

    青霞一想到淑女到时候的难堪和惊呀,便又忍不住想笑。她回头望了望床帐里的丈夫,赶紧把不小心流出口的笑声,给轻轻捉了回来。

    第29章:青霞请早安,婆婆被气昏

    刘耀德醒了。他醒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翻身拥抱自己的新娘,却现身旁空空。

    新娘呢?新娘不在?

    立时,睡醒后的刘耀德毫无睡醒后的倦怠和迟钝,如骏马腾飞,忽地坐起,劈手拉开鲜红的床幔垂帐,顾不上披衣就跳下了床,目光急切地在没有打开门窗的室内搜寻,当看到青霞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祥看着什么,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并蹑手蹑脚地走近,带着隔夜的沙哑腔调和压抑不住的爱意问:“青霞,抱着夜壶做什么?”

    “夜壶?”青霞大吃一惊,慢慢回头,不相信地看着丈夫。

    “嗯,你忘了,昨晚上我为你撑灯,让你将小便撒在这里。”青霞脸上的吃惊,让刘耀德很受用,很舒服。立即,他脸上张扬着自鸣得意,快步到门口,清瘦修长的身体呈用力状,猛地将结实厚重的门拉开。

    扑面而来的明亮、清新和冰凉,携裹着晨烟和残雪的味道,掠过耀德的身体,在室内肆无忌惮漫延,耀德禁不住缩了缩身子,猛然后退了几步。

    “啊!”青霞如梦初醒,立即松手,重新将夜壶放在地上,缓缓起身,窘迫地望了望丈夫,不知所措地说,“这是夜壶?不会吧?怎么像黄金做的,壶颈口处镶嵌的也像是宝石?”

    青霞忽然想起了,刚才春草手里端的那个阔口罐,和这夜壶的颜色一模一样,莫非是婆婆的尿盆?如果这个夜壶是黄金做的,那婆婆的尿盆肯定也是黄金做的。

    耀德望着青霞,想刚才她抱着夜壶的专注端详,和知道了那是夜壶之后的窘态,以及怀疑那夜壶是不是用黄金做的困惑,立即感到一种至高无上的高贵,和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也仿佛只是一刹那,揭开青霞盖头那一刻的自卑和自愧不如,如冰雪遇到了滚烫的岩浆,立刻化为乌有,消失的无影无踪。立时,耀德用驾驭天下的气势和眼神看着青霞,一字一句,铿锵缓慢、用掩护不住的炫耀和疼爱,自傲地说:“青霞,那就是黄金做的,颈口处镶嵌的就是宝石,怎么了?”

    “啊?”青霞并没有因为夜壶是黄金做的而喜悦,只是惊诧,“不会吧?怎么可以这样呀,太奢侈了,简直是糟蹋黄金,侮辱黄金,黄金应该是高贵的,我们人类应该尊重黄金,敬畏黄金,怎么可以把黄金做成夜壶呢,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耀德静静地听着,专注地听着,欣喜地听着,用君王俯瞰天下的气势和神态看着青霞,苍白、清瘦、俊朗的五官上,双目突然如炬,闪闪光,仿佛那双眼睛里隐藏了无数百只聚光的小眼睛,在这个时刻同时射出了犀利刺人的光芒,仿佛他在倾听世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因为,他太喜欢青霞用这种态度,用这种口气,说出这样的词句了。青霞,他刘耀德的新娘,那坦然的气质,高洁的言谈,是他从小到大,在任何一个女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