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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44部分阅读

    ,无处可避。

    等到他们的视觉适应了黑暗之后,便立即借着前边清军高举的火把,如无路可逃的可怜小动物一样,惊恐而急切地四处寻觅。可是,除了前边清军的火把之外,三面皆是黑胡笼通的一片漆黑暗影。并且,他们站在高高的房顶之上,如站在险俊的峭峰上一样,三面皆是黑暗的深渊,而无路可逃。立时,他们像求助似的,全把惊恐的目光和求生的希望,集中在了蒋武身上。

    面对众人的求生目光,蒋武立时感到身上如泰山压顶一般沉重。于是,他急忙踩着粗糙的瓦槽,小心翼翼地向下滑爬,直到房檐边缘,又冒着生命危险,像个猿人似的将身体微微向外探出,急速地向下边的暗处张望。

    这一张望,蒋武竟意外地现,房屋的后面,就是一条窄瘦的暗巷。

    太好了!终于有路可逃了!蒋武的心里,立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生机。他急速地缩回身子,攀爬到上面,与彭楚藩耳语了一番,为了掩护其他革命同志尽快逃走,他二人便相互勾抓着房屋边缘上的飞基,像吊秋千一样,用他们自己的身体,将革命同志一个一个安全地吊送到下面的暗巷里。

    待所有人都全部跳下去,并安全逃走之后,二人也不顾被摔下去的危险,立即急不择路地倚墙滑跳下来。

    而在蒋武和彭楚藩二人将革命同志一个一个向下面吊送的时候,狡猾凶暴的清军,早已疯狂地冲撞到楼上去,当现屋里的人早已借着桌案椅子,通过山墙上的天窗攀爬到房顶时,他们只是大眼瞪小眼,却不敢冒险上去。于是,他们重新一楼,回院子里,带队的统领经过短暂的思索,立即悄悄吩咐清兵,熄灭如昼的火把,收藏起嗷嗷大叫,并兵分几路,暗暗地向房后的巷子包围而去。

    在蒋武和彭楚藩还没有顺墙滑到地面上时,早已把房后的暗巷的所有出路,给堵得水泄不通。所以,蒋武和彭楚藩二人的双脚刚一落地,正好被清军给抓个正着。

    黑暗的天空,低低地垂压在每一个的头顶,似乎伸手便可触及。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都被一幕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包裹着。尽管没有一丝风,但中秋的夜晚却让人感到冰凉冰凉的;天幕上看不到一颗星星,空气中散着一种潮闷冰冷的压迫味道。

    凯旋而归的清军,兵分几队,分别押解着刘复基、蒋武和彭楚藩三人,兴高采烈、趾高气扬地准备回去领功请赏。

    押解蒋武的清兵刚进入警察局,在如昼的灯光之下,正好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警官。蒋翊武急中生智,立即大喊大叫起来:“长官!长官!我可是守法安分的老百姓呀!正在睡梦之中,因为听到外边的大喊大叫,便穿衣起床,跑出来看热闹,准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我抓到这里来了……”

    那位年轻的警官一听到蒋武的喊叫,便停下脚步,犹犹豫豫了片刻,但还是在蒋武的喊叫之中,奔步上前,借着火把,很仔细地打量着蒋翊武。

    因为蒋武身穿普通百姓的长袍马褂,脑后也垂着长长黑辫子,并且,因为刚才攀爬在房顶上,勾吊着打秋千向下面输送革命同志,又因为倚墙向下跳跃,所以,他的长袍马褂凌乱不整、肮脏不堪,还有几处被挂破了几个不规则的洞口;他的辫也蓬松凌乱,活脱脱一个底屋老百姓的模样,活脱脱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年轻的警官从蒋武身上看到这一切之后,便对他刚才的大喊大叫信以为真,立即冲押解他的清兵挥挥手,很不耐烦地说:“让你们去抓革命党,怎么把这种老百姓也抓过来了,别在在种人身上浪费精力了,先把他扣留在这院子里,待天亮之后,问清楚他的祥细地址,如果真是老百姓,再放他回去……”

    年轻的警官吩咐完毕,立即奔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只顾忙碌自己的事情而去。而押解蒋翊武的清兵,得了年轻警官的这一句话,像突然减轻了巨大的负担一样,立即松手,把蒋武推拥到黑暗的墙角处,威喝他不要胡乱走动之后,任由他蹲卧自由。

    秋中的深夜,寒露凝重,白天稠闷的空气,突然变得凉气袭人了;整个世界,就像突然跌入一个潮湿寒凉的黑暗深渊之中。此时此刻,早已过了正子时。而站在角落暗处的蒋武,仰向天,屏气凝息地捕听着中和门外的起义炮声,心里是焦急万分。

    可是,他听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除了墙角暗处,偶尔传来秋虫那垂死挣扎的断断续续的鸣叫和呻吟,及老鼠的吱吱撕咬和追逐声之外,还有不远处的房屋内,清军那渐渐消停下来的交谈说话声,他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更别说中和门外那用做起义信号的巨大炮声了。

    因为刚才在房屋上的剧烈攀爬,和被清军抓住之后的一路奔走,蒋翊武出了一身热汗。现在猛一停歇下来,蒋武立时感到了秋夜的露寒和颤冷,再加上又是室外,再加上没有听到起义的炮声,蒋武的心里,如跌入到刺骨冰冷的深渊里一样绝望。

    此时此刻,蒋武哪里敢老老实实地在警察院里等到天亮,那样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坐以待毙。所以,他待院子里没有一个清军走动之后,便立即顺着墙根的阴影处,一路寻摸,焦急地寻找着逃出去的出口。当他溜到一座房屋的山墙处,竟以外的现紧挨着山墙座落着一个低倭的茅房,而此时此刻,寂静而空落的警察大院子里,却无一人到茅房里出恭方便。蒋翊武看准这个机会,立即踩着脏乱的废墟,攀爬到茅房之上,又攀登到高深的院墙,趁着黑夜的掩护,翻墙而去。

    第135章:辛亥年举事,革命初成功(8)

    时即将过去,时辰正无声地进入丑初。每天的十二t只有这个时候,是黑夜正深沉浓重的时候,是人们酣睡正香软舒服的时候,是天地间正处于万籁俱寂的时候。

    今夜的这个时候,因为没有风的流动,因为黑云遮天,因为星藏月隐,因为天地浑烛,所以,尘埃停止了飞扬,被凝固在了翅膀;所以,池水停止了荡漾,被凝固了呼吸。如此混沌的深夜,沉重的甚至连空气都被凝固,被冻结了。

    正是今夜的这个时候,在湖北按察府(提法府)后宅里,却有一个房间依然亮着灯光。那焦虑孤独的灯光,就像茫茫苍海上的孤岛之光,在焦急地等待着出海人的平安归来;就像极度负责任的一家之主,在迫切盼望着的家人的平安回家。

    亮着灯光的房间里,有一个焦虑不安的人,在这个天地酣睡的时刻,他就像焦虑不安的摇拽灯光一样,坐卧不安地徘徊着,焦虑烦躁地担心着,精神饱满地等待着,屏气凝息地倾听着,还不时地手扶门框,紧张地向黑暗之中张望着。

    这个人,就是青霞的二哥马吉樟。

    马吉樟,自从日本考察归国,便被授于湖北盐法道。宣统元年(1909年),又署湖北按察使。次年,被实授湖北按察使,又名提法使。

    此时此刻,马吉樟正站在门口,倾心捕听着黑暗的深夜,捕听着来自黑暗中的脚步声他在等待张钟端。

    他之所以如此焦急地等待张钟端,是因为,他早已把张钟端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了。他之所以把张钟端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是因为妹妹青霞把张钟端送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一下子就从妹妹看张钟端的眼神上,看出了一切,明白这个叫张钟端的人,对于小妹青霞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男人了。再加上,小妹每隔上一两个月,就带上外甥鼎元来这里一趟,一住就是数天。名誉上,是来看望他这个做二哥的,可实际上,她母子二人一来到这里,便会守着张钟端谈个没完没了。马吉樟明白,母子二人真正来看望的是张钟端:因为张钟端没在自己手下任职的时候,小妹就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路过这里,也不会每次都拐到他这个二哥家里。而现在,有事没事的,一年来上数次。特别母子二人离开的时候,外甥鼎元拉着张钟端的手,那恋恋不舍的神情,让马吉樟都有些嫉妒:我这个做舅舅的亲人,怎么还不如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外人。但这也让马吉樟更加坚信:这个张钟端就是小妹青霞的亲近之人。可小妹青霞不说破,他这个做二哥的尽管是心知肚明,也佯装不知,更不敢张口询问。

    可是,尽管马吉樟在表面是佯装不知,但他的内心里,早已是把张钟端当做亲人来看待了。

    正因为马吉樟把张钟端当做亲人来看待,此时此刻,他才焦虑不安地在等待张钟端。

    张钟端从傍晚时候出去,直到现在,一直未归。

    对于张钟端深夜不归。马吉樟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若是往年往时。马吉樟倒不太担心。但今年不同了。但今天不同了。但此时此刻不同了。因为今晚。前后响起了两声巨大地爆炸声;因为今天。汉口俄租界里。革命党住处地炸弹。已把整个武汉地官吏和百姓给炸得失魂落魄。惊慌恐惧;因为今年。自清政府把川汉、粤汉铁路筑路权收回。重新卖给英、法、德、美四国地银行团之后。全国各地。好像突然就暴乱起来。昨天听说某省地革命党刺杀知府。今又听说某省地革命党动武装起义。明又听说某省地百姓群起而暴乱。这全国各地。就好像商量好似地。起义地暴动是遥相呼应。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而暴乱最厉害地地方。就是川汉、粤汉铁路所横跨地省份。而在川汉、汉铁路所横跨地这些省份中。就数四川暴乱地最惊天动地。最特殊。

    因为四川地保路运动最惊天动地。所以。清政府不得不调遣全国地兵力。前去镇压。而驻武汉地新军。当然也被调遣之列。

    可是。自武汉地新军被调离一部份之后。武汉这地方。突然进入了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地恐乱局面。稍有一点风声草动地嘈乱。便起连索反应。漫延于整个武汉城。使整个武汉城都处于惊恐惶乱之中。

    这样地惊恐和惶乱。不仅让黎民百姓纷纷逃往他乡。就连官吏和有钱人。也纷纷把家眷和财产搬到外国租界。就连总督大人瑞澄。也是恐惧地狡兔三窟:今夜在总督府歇夜。明晚在军舰上住留宿。后夜又在外宅别院里过夜。

    这些惶惧和恐乱。皆因为一句谣言八月十五杀鞑子。

    尽管整个武汉城,都被这句“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谣言给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马吉樟,却不受这句谣言的影响,依然不惶不恐,依然不惊不诧。他之所以不受谣言的影响,并不是他知道自己身边的张钟端就是革命党,并不是他有张钟端这个靠山。而是因为,他马吉樟了解革命党,了解革命党暴动的目的和动机。

    因为马吉樟了解革命党暴动的动机,所以,他也不恐惧革命党。尽管他在表面的言谈举止之中,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支持革命党的话,但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反对革命党。

    之所以不反对革命党,并不是因为张钟端这个亲人就,而是因为,革命党的暴动,都是爱国的;革命党的刺杀,都是有针对性着残暴的贪官污吏去的。

    尽管马吉樟不反对革命党,但他也从来不支持革命党。尽管他也知道,革命党的暴动,是为了爱国。可是,马吉樟始终不明白,你革命党爱国就爱国呗,这是大好事呀!可你们干吗要通过暴动这个形式来爱国呢?爱国有多种方式呀: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愧对皇恩,不愧对良心,这也是一种爱国;为百姓多做有益的实事,这也是爱国,你们革命党何必选择判逆的途径,用暴动来爱国呢!

    所以说,马吉樟了解革命党的动机,却不了解革命党为什么要采用暴动这条途径。

    马吉樟与他父亲马瑶一样,面对清政府的割地赔款的无能行为,对清政府也是痛心疾。但是,他只痛怨,却不痛恨。而“怨”,是一种不理解;而“恨”,则是一种反对。所以,在马吉樟的内心深处,也与他父亲一样,非常希望革命党像刘永福一样,救国保国,但他却不希望革命党的暴动起义,因为暴动起义不但影响整个国家的大局安定,更把当地的黎民百姓带到了战争之中。

    马吉樟的心里,也经常与他父亲马瑶一样,很痛苦,很茅盾。得知革命党的爱国举动,也很兴奋,甚至很欣慰,但同时他又很担心替清政府的政权担心;可他面对清政府的无能行为,又很痛怨,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马吉樟既不反对革命党,也不支持革命,更不参与革命,因为他又不想做个判逆的臣子,背负上判逆的罪名,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但是,面对清政府的和无能,痛心疾的同时,却又不支持革命,这种茅盾,常常把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马吉樟也像他父亲一样,很爱自己的国家和疆土,他的爱国就是忠于朝延的皇恩。同时,他因为爱国,也不反对救国爱国的革命团体,只是他不理解,这些救国爱国的革命党为什么要通过暴动的形式去爱国。

    马吉樟有自己的爱国方式。

    马吉樟的爱国方式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职权使命,上不负苍天和皇恩,下不愧对他所管制的黎民百姓,更不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比如说去年吧,他这个按察使,曾署理过一段时间的提学使。当时,清政府把选送留学生,接名额分配到各省份。湖北分得八个名额。因为马吉樟知道,这国人一出国留学,便大开眼界,学识大增。回国之后,也大有作为。于是,马吉樟违备上级规定的名额,节省其它开支二十八万两白银,选送了四十一名学子赴美留学。

    为国家多选送留学生,难道说这不是爱国吗!

    比如说吧,他这个按察使是负责全省的司法刑狱的,因为爱民如子,他马吉樟自接任湖北按察使,尽力体察司法刑狱,把冤情屈案尽量减少到最低化。

    爱民如子,难道说这不是爱国吗!

    所以,对于马吉樟来说,爱国有多种方式,没必要聚众暴动呀!

    尽管马吉樟不赞成革命党因为爱国而暴的武装起义。但是,他也知道妹妹青霞和张钟端的从事的就是革命活动,却佯装不知;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在清政府揖拿的名单里,但对于小妹青霞的请求,他仍然乐呵呵地把张钟端按排到自己身边;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一来到武汉,就开始了革命活动,甚至在他提法府里大力展革命会员,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然佯装不知道;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有时候因为革命活动,带着他在提法府中民展的革命党们夜晚不归,耽误公务,但他仍然宽容原谅。

    马吉樟之所以如此宽容张钟端,并不仅仅因为张钟端是自己的亲人。更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于革命党的爱国举动的一种默默承认和欣赏。但他是朝延命官,沐浴皇恩,这一切都使他必须又要忠心耿耿地效忠朝延。

    夜,更深了,时辰已经进入了丑中。可张钟端仍然没有回来。

    张钟端该不会出啥事吧?马吉樟越的焦虑不安。

    自从有了“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谣言之后,武汉的大街小巷,和港口码头,出口入口,全部戒严了。特别是今天,不但俄租界生了爆炸事件,就连晚饭后,也前后两次生了巨大的爆炸声。

    马吉樟早已派遣府里的侍从,去询问与张钟端平时走动比较近的提法府的公差。可侍从们回来向他禀报说:那些公差们,也像他马吉樟一样,夜不能寐,正焦急地等待着张钟端的回来,他们那焦虑急躁的样子,活活就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暴一样。

    侍从们的禀报,更让马吉樟担心焦急了。

    如果张钟端有什么不测,那他这个做二哥的如何面对小妹青霞呢!她把人亲手交给我了,我却让他在我的身边遭遇了不测。

    就在马吉樟再一次手扶门框,屏气凝息,倾心捕听无际的黑夜之时,让他惊诧的是,这无际的黑夜里,这酣睡的黑夜里,并不是绝对寂静无声。那浑沌的黑暗之中,自有一番嘈杂和喧闹呀!近处有秋叶落地时的呻吟声,和秋虫垂死

    气声,远处有隐隐约约狗吠猫叫声……。

    终于,马喜樟在微观的嘈杂里,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他这边匆忙奔走。与微观里的嘈杂相比,这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