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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骑士〗帝王恋歌第25部分阅读

奇地扭头去碰墓碑,玖兰枢按住它的脑袋,“石头是不能吃的,不过你要试的话,大概能啃下一层石粉吧。”

    毕竟,它已经存在太久了,哪怕是当年号称最坚硬的石料,也被岁月侵蚀地坑坑洼洼,只徒具其表。连他都不敢伸手去碰触它,只怕一碰之下,这墓碑就会碎成石块。

    老实了一会,白莉莉又想啃玖兰枢的头发。

    “……不可以安静一会吗?”玖兰枢有些无奈,对上白莉莉满是无辜的双眼,他叹气,好吧,让一匹马在没有青草可供啃食的情况下老实地待在寒风中不动,是他强求了。

    只是一而再地被这样打岔,什么悲春伤秋的心情都消失了。

    知道一时半会离不开,白莉莉眨了眨眼睛,曲起四蹄微微侧身跪卧在玖兰枢身边,露出毛茸茸暖融融的腹部,属于兽类的双瞳纯粹澄净,盛满期待的目光让玖兰枢不忍拒绝,靠着它坐在了雪地里。

    嗯,确实很暖呢。

    摸了摸白莉莉的肚子上的皮毛,玖兰枢微微叹气,他觉得他或许真的老了,变得软弱迟疑。从记忆真正开始起,他就被教育着成为一个王者,去统帅去拼杀去谋划,而那些情感恰恰会导致他决策失误。

    ……但现在,他肩上已不存在什么责任,这些情感也是允许存在的吧?

    想着,玖兰枢垂下眼,他盯着几乎融于风雪的墓碑,一面嘲讽自己变得如人类的老人般喜欢回忆过去,一面轻声道,“……我……给你讲讲那家伙的事吧。”

    话一出口,就被漫天风雪吹散,他没有得到回应。

    所幸,他也没想要说与人听,只是说与风,说与雪,说完了就不会留下痕迹。

    这种倾诉对玖兰枢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对一个王者而言,倾诉欲辩解意味着软弱,是不屑也是不能。独自走过的漫长时光中,他隐藏了太多秘密,最终都化作沉默。这一次,他终于愿意稍作倾吐,哪怕对风,对雪,对着一匹无法理解他话语深意的白马,也是种极大的进步。

    “这里躺着的,是我的后裔,玖兰莲。”

    说出第一句,后面的话就不那么难以出口,玖兰枢一边回忆着,一边拍了拍白莉莉的脖子,“我记得,他曾是我家的仆从,黑发黑瞳,在那个时代那个地方很显眼。”再次回想,他才发现很多记忆都开始迷蒙不清,或许有些东西真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重要。

    “而我,在当时是一个大领主的外孙。”微微蹙眉,他发现自己竟记不起那个姓氏,但无所谓吧,毕竟他的存在从未被那些人承认过。

    像是感到玖兰枢一闪而过的不渝,白莉莉担心地甩了甩尾巴。它对人类的情绪很敏锐,所以才能在零心情不好的时候表达安慰,现在妈妈的心情也不好吗?

    “怎么说呢,”放松身体靠在白莉莉肚子上,玖兰枢忍不住笑,“我不是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我的母亲,或许应该称为‘母亲’,她不喜欢我这样叫她,所以在被责骂了几次后,我再没有叫过这个称谓。”

    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玖兰枢看了白莉莉一眼,五指穿过它颈上柔顺的鬃毛,“……锥生零把你照顾得很好。”显然听懂了这个名字,他感到白马蓦然欢悦起来,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继续他简单的故事。

    “我的出生是一场意外,因为吸血鬼和人类毕竟是两个种族,想要孕育子嗣是件很困难的事。”血统越纯粹越是如此,“这件事在吸血鬼中是公认的,因为在那个还相信吸血鬼存在的时代,通过献上纯洁的少女以从吸血鬼那获取利益,是件很普遍的事,自然,人类也就知道了这条公理。所以在那个男人路过的时候,领主将自己最美丽的小女儿献了上去,以巩固领主的地位。”

    正被摸得舒服,白莉莉感到抚摸的手停了下来,不满地嘶鸣了一声,声音很快消散在风中。

    “……然后,万中无一的几率下,领主的小女儿怀孕了,那就是我。”

    声线低沉下来,玖兰枢按住额头,双眼隐在阴影中,“这不是糟糕的事,打掉一个孩子很简单,但领主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他决定让小女儿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就出生了。”

    他想起记忆中被怨恨扭曲了美丽的女人,想起她满是不甘憎恨的咒骂,怀着他时,女人尝试了无数次想打掉他,却一次都不曾成功。甚至因那晚的春风一度时被纯血咬到,女人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吸血鬼。

    感谢那个男人吧,因为他的血,女人没有变成丑陋疯狂的leve1 e,可惜她还是疯了。

    “不被期待,也不被欺侮,我算是被忽略的吧。”领主找不到那位纯血,却也不敢怠慢纯血的孩子,于是他的童年从不曾在物质上被苛责,只是时时被中人忽略,被名义上的母亲咒骂憎恶。

    但比起被绑上火刑架,一个安静沉寂的童年,已经足够幸运。

    “领主死后,我继承了他的位置,应该算是受人爱戴的吧?”说到这,玖兰枢有些不确定,因为后面的结局,“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说着‘都是您我们才有这么好的收成’,‘真是太感谢您了,领主大人’之类的话,应该是爱戴的意思吧。”实在是他就以前的事了,他有些记不清。

    “所以,发现我不是人类后,他们愤怒着联合起来,誓言将要我赶出我的领地。”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小心的话,是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的,或者选择辩解的话……想到这,玖兰枢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玖兰莲……是唯一选择跟随我的人。”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那人在他心中才会稍稍有些不同。第一个主动与他交流的人类,唯一在知道他身份后仍不变初衷的人类,无论遭遇什么困境,始终追随在他身后的人。

    可为什么最终先后悔的也是那个先伸出手的人?

    没了说话的心情,玖兰枢站起身,拍了拍白莉莉的脑袋示意它起来,“该回去了。”

    听到“回去”二字,白莉莉身子一扭就站起来,抖了抖皮毛上沾的雪花,鼻子喷着热气兴奋地尾巴直甩:分开了好久,它都想念零了呢,没有草可以吃的雪地太讨厌了,妈妈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下次它一定不带妈妈来了!嗯,下次妈妈再要来的话,它就围着房子跑一圈吧?哟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么高兴?还是很讨厌这里?”

    用脑袋一个顶住玖兰枢的肩往外推,白莉莉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问题。

    “行了行了,我会自己走的。”

    只是短时间的相处,玖兰枢就真心喜欢上了这匹白马,毕竟他是第一次遇到不畏惧他,还喜欢亲近他的动物。至少比起锥生零,玖兰枢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白莉莉些,至少白莉莉只想咬他的头发而已。

    “你可比你的主人可爱多了。”

    没听懂玖兰枢语义复杂的话,白莉莉费力地从积雪中抽出腿,只是这次,它看到的不是玖兰枢黑色的背影。黑发人就走在它身侧,步伐不紧不慢,比起来时似乎轻松了不少。

    所以,应该是好话吧。

    不甚聪明的脑袋下了判断,白莉莉嘶鸣一声算是赞同。

    在他们身后,风雪再次将墓碑掩藏,漫无边际的雪地,只余一人一马,缓缓前行。

    行至山谷边缘,玖兰枢回过头,如预料中般只看到一片白茫。除了雪花,圣洁、纯白的雪花外,他什么看不到,它们掩盖了他行过的足迹,就仿佛他从未到过这里。

    或许他真的没来过,至少是没有真正认识过那个人。

    玖兰莲,他唯一的后裔,唯一的朋友,他或许没有真正认识过他。玖兰莲的背离绝不是他经历的第一场背叛,但绝对是最惨烈的一场。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为什么我会选择沉睡那么久呢?”迈出最后一步,玖兰枢站在阳光下,似是疑问又似是自问。

    啊啊,他果然老了,连当初的理由都忘记。

    趁玖兰枢走神,白莉莉如愿以偿地咬住他的头发,再次被打断思绪,玖兰枢只好哭笑不得地从马嘴里拯救自己的头发,顺手安慰失落不已的白马,“好了,回家吧。”

    回家?

    歪了歪脑袋,白莉莉发现了玖兰枢的好心情,它自动自发把这归结为自己行动的后果,一时恍然。原来妈妈喜欢它咬他头发吗,那真是太好了!然后为了让“妈妈”更开心些,它脑袋一探,再次叼住了玖兰枢的头发。

    “白·莉·莉!”

    “……”owo?

    不知何时,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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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太过久远的时光,即使极力保存了,纸页依旧破损严重。久远以前的文字与现今不同,纯手写的文字虽然字迹优美,却有很多地方因主人的心情而变得不好辨认,何况很多地方的痕迹晕染开来,模糊的纸页让锥生零只能靠直觉猜测它记载了什么。

    半蒙半猜,他仔细辨认着,努力将文字的碎片粘连起来。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性格,年龄,样貌乃至人种,都一无所知,但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私生子,因为我的出生,纯粹是一场意外,我并不是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所以我想,最初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同病相怜。】

    “他?”

    微微一愣,锥生零下意识皱起眉,继续往下读。

    【我的母亲是个女仆,自然,我出生后就被作为仆人抚养长大。所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是仆人,而他,是我的主人之一。】

    主人?仆人?

    锥生零不清楚这里说的主仆是谁,这句话下面有很大一块面积的字迹模糊不清,联系上下文,他只能猜测这部分是玖兰莲对自己身份的解释,或者对所谓主人的家境处境的描述。

    没有出现主人的名姓,他却直觉这个主人就是玖兰枢。

    【每当想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都窘迫地想把自己埋进地里,一辈子不出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更好一点的相遇,至少不要那么尴尬——不,尴尬的只是我,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被看到这种阴私吧?但那个人却毫无情绪地看过来,本该如晚霞般美丽的眼瞳中没有一丝波动。

    那是一片深渊,记得那时的我这样想,当人类凝望它时,没有人能免于被它吸引,哪怕明知会堕入地狱。

    凝望着这片深渊,我呆傻地举起手挥了一下,像个不善交流的孩子般说,“你好?”

    我相信当时我的表情必定呆傻极了,因为我看到那双凝固的瞳孔中闪过一点点不一样的神采,所以我想,只为这一点点光亮,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脆弱的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锥生零回过神,克制自己撕裂纸页的冲动。他不可避免地愤怒,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了——哪怕这窥视来自数千年前,在枢还不属于他的时候。但同时,他也无法克制地嫉妒。

    如此深情的语调,竟像为对方死也无所谓的宣言,可最终,伤害了枢的人不就是这个在初遇时就信誓旦旦的人?

    想到这里,锥生零心中升起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庆幸:如果不是玖兰莲的背叛,他或许永远都遇不到玖兰枢,哪怕遇到了,也是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纯血君王,而不是忧郁寂寞地让人心疼的枢。

    不想再看日记的主人是如何深情,只要一想到之后的背叛,他就觉得此时这人虚情假意地恶心。

    快速浏览接下来的记载,锥生零看到玖兰莲一点一滴地记录他与玖兰枢的相处,看着玖兰莲一点点的接近那个人,让那双酒红色双瞳渐渐焕发惑人的光彩。锥生零看到了他从未想象过的,玖兰枢的童年,为母亲憎恨厌恶,被仆从佣人敬畏疏远,亲人的议论菲薄。似乎天生该站在神坛上的人,他的童年确实黑暗无光的。

    玖兰莲,是玖兰枢黑白人生中的第一抹光彩,哪怕最终他的背叛带给玖兰枢莫大伤害,锥生零却为他最初的诚信接近而衷心感激。

    当然,那时的玖兰枢还不叫玖兰枢。

    日记已经翻了一多半,除了模糊不清无法辨认的地方,锥生零确信他没看到枢的名字,通篇提及枢时候只有一个代称:我的主人。

    关于童年的记录不算短也不算长,平实的文字里总含着淡淡的温馨。锥生零几乎不敢猜测未来发生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他结束了温馨的童年,进入青年,以前任领主的死亡为标志,十八岁的玖兰枢成为了新任领主。

    这段描述很精简,曾经藏在字里行间的温暖感悄悄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隐含忙碌与焦躁的记述。

    不曾受重视的人忽然被推到前台,没有长辈指导扶持,一些亲属还等着看笑话,以期能借此名正言顺地夺得权利。不明真相的,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继承人并不看好,知晓底细的,却在谋划着渔翁得利,可想而知,最初继任时的玖兰枢面临何种窘境。

    布满荆棘的路途磕磕绊绊,玖兰枢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领主。

    为人们所爱戴拥护,获得丰收时,路途相遇时,他总是被人们挂在嘴边,冠以各种溢美之词。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领主曾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孩子,他们很快忘记了上任领主,以及玖兰枢刚上任时的担忧,为被这位年轻的领主所统帅而庆幸。

    略过这些描述,锥生零看到了下面的话。

    【以前,我时常想,为什么主人会不被领主喜爱,明明他是如此优秀聪慧,我从没见过谁能像他那样将红色与黑色融合地那么恰到好处。热烈浓重的红,沉默阴暗的黑,到了主人的身上,却显得沉静优雅。

    我认为,并衷心的相信,他就是神之子。

    虽然各种画像与传说执着地将金色作为神明最宠爱的颜色,但金色显然太浮夸,根本配不上我亲爱的主人。我开始喜欢黑色,也觉得这头异于常人的黑发黑眸不再那么刺眼,我甚至庆幸着我血脉的另一半来自东方,庆幸当我说出我的名字时,主人恰恰对那个拥有黑发黑瞳的东方国度感到好奇。

    东方,是的,东方。

    其实我不知道我血脉中的东方是指东方的唐国,或是扶桑、瀛台,但谁在乎呢?我清楚他只是在为那头黑发而奇怪,西方人很少会有那么一头纯粹的黑发。我清楚这种想法,因为我也曾为自己血脉中的另一半感到自卑焦躁。

    我没有告诉我的主人,也有黑发的西方人存在。他只是被禁锢在这片天地,才没有看到外界的五彩斑斓。

    ——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为了破坏我们唯一的相同?】

    一拳砸在地上,手掌的骨骼互相挤压碰撞,一阵生疼。锥生零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的心绪。他发现在撰写日记时,玖兰莲似乎很容易发散思维,虽然这有助于他猜测前面无法辨认的字迹,以推测玖兰枢的过去,但这样的记载难免让他不爽。

    揉了揉太阳|岤,锥生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去总结现有情报。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无法冷静,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下一页。

    【……恶魔的孩子。】

    新的一页上只有这句简短的句子,字迹凌乱,显示主人的惊惶。

    锥生零大概猜到,此时玖兰莲发现了玖兰枢的身份。也是,哪怕幼小的吸血鬼都会本能伪装成|人类,哪怕纯血种善于克制吸血的欲望,但嗜血是吸血鬼的本能,总有一天玖兰枢会暴露。

    接下来的几张纸都一片空白,被岁月侵蚀发黄的纸页仿佛在嘲笑锥生零的大惊小怪,在第四页的右下角,有一段飘忽的字迹。是繁杂华丽的花体字,似乎刻意练过,与前后的字迹都不相同。他写道:

    【我跪伏在魔王脚下,誓言忠诚,献上鲜血与未来,只为随侍左右。

    我背离了神,自愿堕落,且无限欢喜。

    魔王感念我的忠诚,允我直呼其名姓,诺我为其后裔。

    我王,枢。】

    “……”

    锥生零开始考虑他有没有可能将某个作古千年的吸血鬼挖出来鞭尸,然后他不得不遗憾于吸血鬼干净利落的死法。所幸,这邪教狂信徒般的口吻和比喻手法在之后没再出现,玖兰莲似乎冷静下来,继续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记述一些日常琐事。在他被初拥的三个月后,玖兰枢的身份意外被人发现,领地中的人们聚集在府邸之外。

    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