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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天使不多情第3部分阅读

    感恩、知恩图报是天使必须教导人类的事项之一,纵然他不是个称职的天使,也会尽力做到。

    “去换衣服,今天天气不错,我精神也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看看东京,我们就一起出门。”

    “好。”

    无情一弹指,一道光芒围绕他全身,光线强得让黑崎兰睁不开眼,当她觉得不再那么刺眼而试着睁开时,他已换好衣服站在她面前。

    “有法力真是方便。”她提醒道:“但别忘了,这里是拥挤的东京住宅区,这种光芒太引人注目,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里住了一个天使吧?”

    “我知道。”她所顾虑的事并没有错。对与错,无情一向分得很清楚,从不混淆。“你的话我会接受。”

    他这么容易就接受她的意见,反倒让她觉得奇怪。在日本,大男人主义得到完善的庇护和发挥,从他身上隐约可以看见属于大男人才有的气势,再加上天使的身分,应该会让他更武断才对。

    但他并不是这样,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接受身为人类的她的劝告,采纳她提供的意见,只因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虽然有时他也会对她的说词加以反驳,但那是因为他认为那是错的,而不是什么大男人主义在作祟。

    “你很重视事情的对与错。只要是错的,你一定会挑明了说,不会因为对象是谁而改变态度;同样的,只要是对的,不管是人类或其它生物,你一律会尊重他们、接受他们。”

    “没错。”他坦诚,对于她的观察,并无任何被看透的困窘或不悦。她对他有观察的兴趣,表示她还存有些许好奇心,并非对周遭的事物完全死心,这是好现象。

    然而,会观察的不单只有她一个,他也利用这段相处的时间在观察她。“我重视对错的程度,与你忽视周遭事物的程度相等。你不在乎事情的对错真伪,从不放心思在任何一项事物上,你唯一执着的就是大和民族的传统,你的民族性强烈得超乎常人。”

    黑崎兰斜眼睨他。“你这是夸奖还是贬损?”

    无情咧开嘴笑,似乎挺欣赏她突如其来的幽默感。“我忘不了你为纳豆辩护时的表情。”

    “它是非常好的食物。”她十分郑重地点头。“营养丰富、低热量、高蛋白质,是日本的食粮代表。”她握起小拳头,煞有其事地说出结论:“所以不喜欢纳豆的人,我就不承认他是日本人。”

    “我不属于任何人种。”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一副法外施恩的表情。“所以我才容许你讨厌纳豆。对与错,不是只有你才注重。”

    无情闻言,只是莞尔一笑。

    她是个有趣的雌性人类。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表现不若他在镜池中所见的那般无趣、死气沉沉;相反的,她对任何事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见解,而通常这些见解都异于常人。

    就在无情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时,黑崎兰抬头凝视眼前少了翅膀、和一般人类没什么两样的他。

    唉,天使应该是柔柔软软,感觉起来像棉花塘一样才对,为什么这个天使会有如雕像般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超过一百八的身高、肌理分明的体型、阳刚的浓眉、细长的黑瞳、挺鼻、厚薄适中的唇,就像……就像一个帅气俊朗的男人。

    唉,天使应该长得小小、软软、笨笨的才对,至少,《格林童话》是这么写的。

    “他们骗人。”

    无情的思绪被她的低喃拉回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讨论这问题实在没有意义,她挥挥手,往门口走去。“可以走了吗?”

    无情点头,开始他的东京之旅。

    黑崎兰开始后悔带无情出门——不,应该说是她后悔一出门就带他来浅草寺。

    “天使不进其它宗教的所在。”无情站在寺门前,双脚像用强力胶黏在地面似的,任凭黑崎兰怎么推拉,就是分毫不动。

    “去别的地方,否则我宁可回你的住处。”

    “浅草寺是佛教庙宇没错,”她试着向他说理。“但它同时也是个观光景点,除了你所看到正门内的佛像外,我保证,里头其它地方会让你忘记现在所看到的寺庙。”

    “它是寺庙。”

    “不,寺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她抬起手,食指与大拇指比出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来表明这一小部分有多小。“里头有公园、游乐场,还有传统商品购物街,和以前的电视、电影布景建筑,更有日本传统的伎艺表演和建筑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真的?”

    黑崎兰皱眉反问:“天使可以随便怀疑人类吗?”

    “不可以。”她说得对,他不该怀疑她。“我们进去。”说完,反而是他牵起她的手向正门走去。

    才踏出几步,巨大的红色灯笼便映入两人眼里。

    “这是雷门灯笼,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灯笼。”

    无情点头,瞥了一眼便往里头走。他只想尽快绕过庙宇,这地方令他难受。

    但是,走没两三步,他就被眼前人类的动作给吸引,同时也觉得奇怪,空出的另一手指向周围着不少人、正冒着熏烟的鼎。“那些人在做什么?”

    黑崎兰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是浅草寺的香炉,他们正在把香灰沾到自己身上。传说香炉的烟具有法力,沾到头就会变聪明,沾上脸会变美丽,我们是这么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香灰沾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好?”

    “是的,传说是这么说的。”黑崎兰乐于充当大和文化解说员。

    他轻扬嘴角:“那么你该让你的嘴去沾沾香灰,才不会老说些嘲讽人的话。”

    黑崎兰斜睨微笑的他。“你也该把心挖出来沾沾香灰,看能不能变好一点,让你比较像个天使。”

    “天使没有心。”

    “真的假的?”她不信,手掌偷袭他左胸。咦?真的没有心跳。“没有心怎么活?”好惊讶。

    “我们不需要心。”

    “那……你干脆整个人到香炉里滚上一圈,把人变好吧。”

    “东方的神明会帮助隶属于西方的天使吗?”

    “哈哈……好问题,你可以进去跟祂打交道问问看。”她推他,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无情也笑了开来,“如果真的有效,凯米耶鲁会将这个香炉带回天堂,对付我和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他们又是谁?和你一样是天使?”

    “应该说我们是一体共生。”他解释,但解释得模模糊糊。“说了你未必懂,他们和我,就像你们人间所说的兄弟姐妹,这样说你应该比较容易懂。”

    黑崎兰微微颔首,往他左后方看了下,“在这等我。”丢下一句话便跑开了。

    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跑回来。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向纸袋里冒着热气的东西。

    “鲷鱼烧,日本名产之一。”她拿了一个给他。“这是红豆馅的。这家鲷鱼烧是浅草最有名的。”

    见她拿起一个咬了口,无情见状,也跟着试吃一口。

    “如何?”

    “还不错。”

    “我就说吧,”黑崎兰咧开嘴笑得灿烂。“这里多得是道地的大和食物。”话里有着自满和骄傲。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轻松自在,忍不住也随着她略显稚气的笑扬起唇角。

    “往这边走。”愉悦的心情让她精神为之大振,雀跃地拉起他的手,牵引他离开寺庙,往更里头走去。

    无情任由她牵着跑。

    她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他很疑惑。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达成她什么愿望,但是她却露出过去他从没看过的笑颜,为什么?

    还有另一个问题。

    当她笑的时候,他感到轻松自在,甚至也跟着微笑,这又是为什么?

    他疑惑,却没有问出口,因为跑在前面的黑崎兰突然松开他的手,弯腰掬起一把粉红色花瓣往他洒过来。

    此时正值四月时节,春樱盛开之季。

    逛了大半天,最后他们选择在一棵樱花树下休息。

    和风轻吹,不时卷落盛开的樱树花办,点缀透明的空气,绘出落樱飞雪的景致,引人驻是观赏。

    黑崎兰躺在草皮上,双手置于脑后,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轻松,任由粉粉的樱花拂身。

    无情则选择坐在树下,不知怎的,在他四周渐渐飞来许多鸟类,连他的肩膀、手臂上也停了两三只。

    由于实在有太多鸟聚在一起,此起彼落的鸟叫声,终于吵得黑崎兰睁开眼,这才看见这幅景象。

    “这些鸟是怎么回事?”

    “动物比人类灵敏。”无情轻轻动了下食指,让指上的绿绣眼飞离。“牠们感觉得出谁有害、谁无害。”

    “牠们知道你是天使?”

    “不,牠们只知道我无害。”

    “我也没有害牠们的想法,为什么牠们不靠近我,只靠近你?”她不懂。

    “人类有情感的波动,但我没有;对牠们而言,我可以是树是花是草,也可以是同伴。”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只鸟?”

    无情给她一抹微笑。“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内心空灵的境界——”她环视停驻在无情身边的鸟,“我以为我的内心应该空泛得可以,结果还是有人类的情绪存在,我还是会有喜怒哀乐、会有爱恨瞋痴。”所以鸟才不靠近她,因为她是人类。

    “你是个人,自然会有这些情绪。”他引领一只小黄鹂停驻于坐在娃娃车内笑呵呵的婴孩面前,看见婴孩伸出小小的手要摸黄鹳鸟的动作,他淡淡一笑。“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们拥有情绪。”

    “哦?”黑崎兰扬起柳眉。“天使也会羡慕人类?这可稀奇了。”

    “人类可以大哭大闹、大笑大叫,但是天使不能,即使有冲动想大哭大叫、大闹大笑也做不来。天使的体内有无形的枷锁存在,限制我们的一言一行,无法像人类拥有极端的情绪变换,只有如涟漪般的轻微波动。天使应该平和、毫无情绪与私心,上帝创造天使时便是这么规定,所以每个天使都是如此,倘若情绪起伏太大,束缚在这里……”他指着左胸。“……的锁炼会收紧,警告天使注意言行。”

    “很残忍。”黑崎兰说出自己的感想,“也许有天使会希望自己能大哭大闹、能表达情绪对不对?好比像你。”

    无情抬眼迎视她,颔首。“对,好比像我。多数天使满足于平静祥和的天堂,但对我而言,那却意味着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我想要有所变化。

    “正如你听说的,一天到晚出现在人类面前,问『你的愿望是什么』、『你想要什么』,或者是守护人类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很无趣,从我有记忆以来,人类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真要比较,只有愈来愈贪婪,而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成就人类愈来愈无法满足的想望。这样的想法在天堂来说,无疑是异端邪说,但——”

    “但你无法压抑。我猜你大概只能板着脸在天堂度日,或者,你算是天堂里离经叛道的坏天使。”她了解地接下话。

    “离经叛道的坏天使。”无情重复,心有同感地笑了。“也许正如你所说的,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天使,也不会以上帝的标准来评价人类,我自有一套准则。”

    黑崎兰抱着曲起的膝盖,将脸颊靠在上头,笑睨着他。“嗯,你有你一套温柔诗人的方式。”

    无情讶异地双唇微启,而后敛起,上扬成浅笑。

    见他不语,她继续侃侃而谈,连自己也下晓得为什么突然话多了起来,“前几天新闻报导,有个小女孩捧着一把糖果,直说是天使送她的礼物;还有刚刚那个小婴孩,娃娃车扶手上有只黄鹂鸟停在上头逗他笑。”她得意地迎视他错愕的眼神。“也许你外表不似一般人印象中的天使,但你很温柔,尤其是对待小孩子。”

    “你只是人类,却有纤细的心思。”

    她摇头。“你说错了,我并没有纤细的心思,我知道自己神经大条,对事情反应很迟钝,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所觉。”

    “你是暗示我的掩饰技巧差劲到家?”

    “没这回事。”天,他怎么会这么想?“无情,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我们很像。”她说,察觉到他身子震动了下。“你不觉得吗?”

    “很像?我们?”他猛地往树干直退,吓飞了身上及四周的鸟儿,噗噗噗的振翅声起,齐飞的鸟群挡在中间,让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瞬时间,无情只觉得体内有某种东西被强烈敲击着,不痛,但充斥着窒闷的郁塞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却又矛盾地感觉有某种力量被解开封印,在体内造成不小的波动,渐渐苏活某处遭禁锢的细胞。

    细细端看无情的脸色,似乎是她说错话,造成了他现在这副被雷打到的模样。

    “当我没说过。”她挥挥手要他别在意。“我只是以为遇上跟自己一样,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的异类罢了。看样子我说错了,你并不是。”

    “不。”无情突然说了个“不”字,但自己也不明白这个“不”代表什么意思,是他与她“不”像?还是她说得并非“不”对?他发觉自己无法立刻为这问题找到解答。上帝,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他们很相像……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那会是他们之所以能祥和相处的原因吗?他想,这应该就是主因。

    的确,他和她都很难跟身边的人打成一片……

    人类的科技发展真的让人——不,让天使叹为观止。

    来到人间一个月有余,无情对周遭事物的好奇心不减反增,几乎每天都拉着黑崎兰上街充当导游兼解说员。

    他注意那个物体很久了,很多人会停下站在它面前,然后,有的人会带着微笑继续往前走,有的人会咒骂几声,或者踹上几脚才忿忿离去。

    他终于忍不住伸臂勾住走在前方的黑崎兰往后退,指着那方方正正的铁盒子。

    “那是什么?”

    黑崎兰困难地从他的臂弯中探出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动贩卖机,你应该知道吧?”

    无情走到贩卖机前,兴趣十足地瞧着。

    “我在电视上看过,丢钱币进去,就会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出来。”

    “没错。”黑崎兰看看左右。“喂,我们可以走了吧?”声音很不自在。

    谁知他竟认真的研究起来。“嗯,这个东西的功能很像我所见过的许愿池,投一个铜币就能许愿。”

    “承蒙你这么看得起它,?它最多只能卖你香烟、饮科或保险套,有时候故障吃钱,会让你恨得牙痒痒,忍不住踹上几脚。”

    而他们,此时就站在保险套自动贩卖机前——好丢脸!

    这个笨蛋天使哪个贩卖机不挑,却挑个卖保险套的,啧!“能不能移动你的尊脚走人?”

    “给我一个钱币。”

    “做什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看见他跃跃欲试的表情,她只想逃离现场。

    “我要试试看。”

    “试保险套?”

    “不是。我想试试把钱丢进去,它会给我什么东西。”

    老天……“我刚说的话你没听懂吗?”白痴天使!“这台贩卖机只会吐出未开封的保险套。”

    “钱币。”一旦下了决定就不轻易改变,这就是无情的个性——凡事都要试上一试。

    僵持半天,最后还是拿他没辙,黑崎兰只好送上一大把百圆钱币,供天使老兄光顾整条街上的自动贩卖机,直到他玩腻为止。

    “对了。”捧满怀的饮料、香烟、零食,还有口袋里为数不少的保险套在街上晃,无情又发问:“你刚说的保险套是什么?”

    妈啊!她惨叫。不会吧,刚才还觉得自己像个保母,现在就要充当健康教育课的讲师?

    “是什么?”

    唉。“一种在做嗳——”

    “做嗳?”

    “就是男人跟女人嗯……为了繁衍后代必须做的行为……”顺口说的时候还不觉得奇怪,被他一问,她反倒无法顺利说出口。

    “你是指交媾?”

    俏脸通红,她连忙挥手散去热气。“随便啦,反正就是在『那个』时,防止女人怀孕的工具。”简短说完,她从无情怀中挑了一包洋芋片和果汁,边走边吃。

    久违的零食,滋味还不错。

    “内服还是外用?”

    无情才问完,黑崎兰突然噗哧一声,嘴里喷出咬碎的洋芋片混合果汁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