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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怎样炼成的第6部分阅读

    去,都是关于辞任带教实习生工作的,前两份报告上去了之后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李盛君等得急了,又写了第三份报告,并且打印出来,拿在手里敲了副行长办公室的门。

    当年把林念平介绍给她的那个副行长早已换了人,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是她以前的老上司,原来的信贷部主人任大姐。

    任大姐将近五十了,在行里工作多年,与李盛君关系一直都不错,看她来了就笑着叫她坐,架着老花眼镜一边在电脑上的表格里填数字一边问她,“有什么事吗?外头不忙吧?”说着又腾出一只手来从抽屉里拿了一包东西出来,“我这儿正好有包昨天买的琥珀桃仁,拆开尝尝。”

    李盛君把桃仁接过来,拿在手里也不拆,只说,“任姐,我上周给你发了两封邮件,你都看了没有啊。”

    任大姐推推眼镜,“哎哟,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不就行了,还邮件,行里什么都电子,也不顾及我们这些反应迟钝的老骨头,跟在后头跑都来不及,你看我,哪次打一封邮件不是费半天劲,每天光是应付这些电子表格,哪来的时间回邮件啊。”

    【文】李盛君就把手里拿着的信封递过去,“我都打出来了,任姐你看看。”

    【人】任大姐把信封接过来,拆开扫过前头两行就笑了,“你说这事儿啊,这我看到了。”

    【书】“那行里方便的话……”

    【屋】任大姐立刻摇头,“行里老的老小的小的,就这么几个在岗位有资格带实习生的,这回进来的一共五个人,能上的全上了。”

    李盛君微急,想一想又道,“那我跟别人换一下吧,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这些实习生都来两个多月了,各部门都不一样,你这会儿找谁换哪?”任大姐说话轻言细语的,对李盛君态度亲切,但话里却一点转弯余地都没有,说着又从她手里把那袋核桃接过去撕开口子,直往她手里倒,李盛君不好推辞,只好两手合起来接了,又听任大姐状若随意地问她,“怎么突然不想带了?夏远不挺好,年前还听你夸他呢。”

    李盛君垂下眼,夏远开始到行里实习的时候,当面没人说,其实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实习生。夏远名牌大学毕业,成绩单漂亮,能力也好,无论什么事情,在旁边看一遍就能上手,说都不用说。人还长得漂亮,笑起来一口白牙,老远都能让人觉得亮眼睛。一般爱笑的人,跟人相处都不错,夏远来了没多久,就跟行里上下都熟了,就连打扫的阿姨看到他都能绕过来多说两句话,至于对她这个师父,夏远就更是贴心了,一点小事都不要她操心,自从他来了以后,李盛君的工作量直线下降,全被徒弟担去了。

    带徒弟能带到这样好的,自然让别人羡慕妒嫉,李盛君看着每天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的英俊面孔,心里渐渐也生了忐忑,怕别人背后闲话,更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那天去余小凡家,她本没有要他同去的打算,没想到她前脚请假走出银行,后脚就在停车场里遇见了夏远。

    李盛君立刻就后悔告诉他自己要去外地看望朋友了,到外地看望朋友这种事,对有些娇生惯养的女人来说或许需要接送,但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李盛君一向都独立惯了,这些年她与林念平,表面是夫妻,实际也就是一个门里两间屋,睡着两个陌生人罢了,林念平工作繁忙,在家的时间极少,所以家里家外什么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银行里发了西瓜,她家住五楼,还没有电梯,她就自己两个两个拎上去,汗流浃背地上下几十层,走到一半塑料袋破了,西瓜碎了一地,绿色瓜皮带着血红的瓜肉四溅散开,一片狼藉。林念平人忙事多应酬多,家里琐事是一概不管的,有一年客厅灯泡坏了十几天都没人管,还不是她趁着休息日拖了餐厅的桌子过去,再垫个椅子爬上去换了,下来的时候想,要是自己一个失足跌死了,估计也要到半夜才被发现,要是林念平喝得多了点进门直接进卧室倒头就睡,那就更没被发现的希望了。

    有这样的生活打底,李盛君怎么会想要夏远的帮忙。

    但夏远坚持,理由倒是很充分,说现在正是年后返城的时候,什么车票都不好买,他今天正好空着,车也在,几百公里而已,跑一趟很快的。

    李盛君当然推辞,“这是我的私事,这么远的路,怎么好麻烦你。”

    夏远就笑,“你是我师父嘛,当徒弟的为师父鞍前马后是应该的,再说这车五百公里都没到,就当是给我个机会让它跑跑高速拉拉缸。”

    李盛君看一眼他的车,夏远年后开了一辆新车过来,不知被多少人议论过了,她现在这么看一眼,纵使是阴天里,那车也扎眼得很,车身光亮如镜,清楚地照出他们俩的侧影来。

    她知道夏远的家境是很好的,但开这么好的一辆车来实习,要她看来实在是太高调了,再想拒绝,夏远已经把车门都给她打开了,等着她上车,又叫了一声,“师父,上来吧。”

    她话到嘴边,眼睛对上他那张带着笑的脸,年轻男人眉毛乌黑,笑容干净,让她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不由自主地上了车。夏远“砰”的一声合上门,又轻快地跳上驾驶座,显然是很高兴的,还转头多看了她一眼,说,“谢谢师父。”

    李盛君听得好笑,“不该是我谢谢你吗?”

    夏远笑着摇摇头,她想了想,觉得既然被他叫一声师父,有些话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他一声,便又道,“你这车……也太招摇了。”

    夏远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这车其实是我姐夫的,我看着喜欢,借来开几天而已,师父说的是,回头我把车还给他。”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李盛君觉得自己多嘴了,想年轻男孩子喜欢好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家里有,拿来开开又算得了什么?轮得到她管那么多。

    车子已经发动起来了,轻快地转出大门,门口保安隔着门对夏远招手,满脸是笑,他按下玻璃来跟人家打招呼,李盛君在旁边看着,刚才要说的话也就忘了,想这男孩怎么跟谁都混得那么好。

    一路上都是夏远开车,李盛君是有驾照的,但就是本本族,想过要买辆车,可林念平不同意,说他父母和他都有司机,家里根本用不着车,她工作的地方又不远,坐车两站路,走走也就二十多分钟。李盛君说不用你出钱,我自己买,林念平就冷脸了。

    李盛君心里明白,林念平做事谨慎,到现在与父母住的还是普通的居民住宅,连电梯都没有,不要她买车,也就是怕有影响,可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是有手有脚自赚自花的一个人,怎么就连决定怎么花钱的权利都没有了,回家一说还被父母教训,说她一点都不顾虑丈夫,林念平的仕途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父母的态度比什么都让李盛君心凉。这些年来,她自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与作用就是一张漂亮的幕布,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是一个和谐美满的小家庭,然后自己的丈夫便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专心仕途,以后夫荣妻贵,顺便连她的娘家都能与有荣焉。

    第 20 章

    夏远虽然年轻,但车开得极好,稳而迅速,从来不急刹,这样大的一辆车在湍急车流里轻巧地穿梭,仿佛眨眼就将银行甩到了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李盛君正出神,夏远却突然把车沿着街边停下了,她一转头,他已经开门下去了,又把脸转回来对她说,“等我一下。”

    李盛君不知道夏远要做什么,路上车多,她怕车里没人警察就过来抄牌,也就没动,看着他进了街边的超市,过了一会儿又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出来。

    夏远上车,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李盛君,这才发动车子。

    李盛君看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一大堆吃的喝的,这才知道夏远是下车去买路上的吃食去了,她便有些羞愧,“应该我去买才是。”

    夏远就笑,也不答她,嘴角扬起好看的一道弧。

    李盛君怪自己粗心,高速路长,中间又难有停顿,备些吃喝的东西是必要的,这样的事情她平时不至于疏忽,可余小凡的事情让她心烦意乱,反倒是夏远细心。

    她这么想着,又低头去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看到低糖的乌龙茶,小袋装的核桃仁,鸭舌,芝士味的夹心饼干和两条太平梳打,底下还有几个橘子,都是拿手就可以剥开的那种,满满一大袋,周到得像是去郊游。

    李盛君就笑了,想夏远到底是年轻男孩子,行动力就是不一样,那超市并不小,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要买如此多种不同的东西,他多半是在货架间跑着拿的,也不知道被多少人侧目。

    她边看边道:“你的口味跟我倒是差不多。”说着就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还问他:“要吗?”

    夏远很专心地在开车,闻言只摇摇头,也不说话,却又侧头看了看她,脸上带着一个微笑。

    他常这样看她,开开心心的,李盛君也常觉得羡慕,觉得年轻太好了,看夏远,连目光都是干净的,一点阴影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李盛君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哪像一个师父,老是受徒弟的照顾,让人家做司机不说,连路上零食都是夏远买好了送到她手里。

    李盛君带了夏远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家里条件好。夏远刚来行里的时候,吃穿用度也就是普通,一直坐地铁,上班就穿行里发的那套制服,下班换一条牛仔裤,多冷的天外套里面都是一件t恤衫,看得她牙齿发抖。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把他当成那些普通的毕业生,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在暗地里对他诸多照顾,把行里发的食用油都偷偷地塞给他,还跟他说她家是只用植物油的,拿回去也是浪费。

    后来还是在厕所里听行里其他小姑娘议论才知道,夏远身上一件t恤都值她一件大衣,也就是她有眼无珠,让李盛君好一阵自嘲。

    但夏远确实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些富二代。

    李盛君做过柜面,也是见识过一些人的,许多富裕家庭出来的男孩,在二十多的时候往往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但夏远什么事都做得妥当,人也低调,言谈间从不炫耀,总是一张笑脸,细心起来真是让人感动。

    李盛君胃不好,对某些食材敏感,在家还好,在外面吃东西就有些防不胜防,年前部门在日式海鲜料理店聚餐,她一不留神吃了些半生的东西,一走出饭店就急性胃痉挛了,还是夏远看到她站在街边上捂着肚子扶着树的狼狈样,飞一样开车把她送了医院不说,还一直陪着她知道吊完点滴为止。

    她那时候痛得迷迷糊糊的,也打了电话给林念平,但林念平正在饭桌上,回答她自己正陪区里的领导接待客人,实在走不开,只叫她快打电话给她父母,让她妈过去照顾一下,最后还责怪了她两句,说她这都是老毛病了,自己吃东西也不知道当心。

    李盛君听得心灰意冷,径自挂了电话,又无法可想,夜里九、十点钟,公婆是不能惊动的,她也不想惊动他们,自己父母身体又不好,这个点早就睡了,就算没睡,让两个老人冬夜里提心吊胆地赶来赶去,她也做不到,左思右想,竟是没一个人可以找,忍不住伤心。

    恰好夏远从付费窗口走回来,看到她坐在急诊室的躺椅上默默地红着眼,一时惊急,大步跑过来蹲在她身边问:“很痛吗?痛得受不了了吗?我再去找医生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李盛君赶紧抓住他,说:“不是的,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来,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对了,付了多少钱?”说着还用没有扎着针的那只手摸索着要打开自己的包。

    夏远被她握着手,也不挣,只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包拿走了,还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我晚上没事,不着急,等你家里人来了我再走。”

    李盛君心想,自己家哪有人来,但男孩态度坚持,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拖了张椅子过来就在她身边坐了,还把她的包都没收了,放在自己身后,不多一会儿又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放在她手边,还笑嘻嘻地安慰她,“医生说了,多喝点热水。”

    李盛君赶不走他,只好无奈地让他去了,后来夏远手机响,急诊室里不允许用手机,他就出去接电话,旁边也有夜里来看急诊的,刚进来没多久,也没看到李盛君先前要给夏远钱那一段,当场满脸羡慕地对李盛君说了句,“你老公真好。”

    唬得李盛君直摇头,“不是不是,他不是我老公。”

    人家“哦”了一声,“还没结婚啊?男朋友对吧?”

    李盛君愣了愣,最后说,“是我弟弟。”

    这天夏远自然没有等来李盛君的家人,急性胃痉挛并不是什么大病,医生给开了点药,吊完一瓶水之后仍是夏远把李盛君送了回去,李盛君执意给了钱,还郑重地说了谢谢,夏远明显是不太乐意拿她的钱,脸上竟有些受了伤的表情,李盛君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的徒弟是觉得帮师父一点忙是应该的,师徒之间不应该算得那么清楚,让她益发的不好意思。

    那天她半夜到家,林念平仍旧没有回来,屋里清冷得像是个没有一点食物的冰箱,她累得外套都没脱,一个人摸到床上躺下了,心里还在想,夫妻夫妻,还不如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徒弟有用。

    这都是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如果李盛君当时就知道,夏远这一切的关心与细心都是因为他对她抱有师徒以外的感情,并且对她蓄谋已久的话,她当时就算痛死,就算光着脚一路从上海走到安徽去,都不会接受他的“好意”的。

    “最近信贷部事情多,政策一条一条的下来,那些抵押到期的退贷的需要重新审核的全都积在一起,我根本就忙不过来,实在是没时间带实习生了。”李盛君坚持。

    任大姐笑起来,“刚才你还说跟人家换一个实习生也行呢,现在就说没时间了,小李啊,你还是这毛病,一生气说话就前言不搭后语了,大姐跟你可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跟大姐说实话,是不是夏远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把你给气成这样。”

    李盛君不语,眼里却露出坚决的神色。

    任大姐倒是吃了一惊,电脑也不看了,走过来坐在李盛君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话,“小李,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夏远是总行打了招呼放下来的,安排给你带也是觉得你稳妥,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别说你我,就连我们行长都不好交代啊。”

    李盛君怔住,再看任大姐一脸的焦急,不由心里一凉。

    出了副行长办公室,李盛君径直走回信贷部,坐下之后打开抽屉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信封放进去,合上抽屉的时候力气用得大了一点,一声闷响。

    放在平时,李盛君是绝不会这样发泄情绪的,但正中午,信贷部里其他人都吃饭去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心里怒极,难免控制不住。

    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近在耳边那样,“师父。”

    李盛君猛地转身。

    夏远像是被她吓住了,脚步一停,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他明显瘦了一些,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都黯淡了许多。

    李盛君一刹那竟觉得他可怜,但很快又想起这男孩的可恨之处,立刻冷下脸来。

    “别这么叫我,我担不起。”

    夏远这几日都被李盛君拒之于千里之外,交给他办的事情全是跑偏远分行,他也没有怨言,每天在外头从早跑到晚,只是人在外头,却不停地给她打电话,他的电话李盛君是一概不接的,他发来的短信也一条都没有打开过,全都直接删除,有心让他自己明白过来,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突然跑回来了,还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让她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开口说出更加不切实际的请求来。

    她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李盛君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去找副行长就是为了要让这个混账徒弟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没想到一切努力都在刚才被任大姐无情地推翻了,现在又看到他真人出现在面前,让她顿时如有一把怒火燃烧在胸口,几欲尖叫出声。

    “师……”夏远见她脸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