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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24部分阅读

分号不长时间,小李子是扬州人,他那时该是在扬州分号那里吧。二十年前他不过二十郎当岁,照宝大祥的规矩,他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

    这和我平常了解的宝大祥相当一致∶「这么说,像他那个职位,是不是见不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呢?」

    「当然见不到。宝大祥有规矩,外面的伙计是绝对不许接触价值白银五十两以上的那些珠宝首饰的,若是有了尊贵的客人,都是主事乃至掌柜的亲自接待。」

    「哦,原来如此。」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堂上拱手道∶「列位大人,学生想大家都听清楚了,二十年前,扬州店的掌柜李大功不过是个跑外场的伙计而已。」

    我拿起簪子和玉沛,道∶「学生是个外行,不过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最少可值纹银五百两却决不会错,就算李大功当时在宝大祥杭州号当差,他也绝对见不到这两只珍贵的珠宝首饰。扬州号收下这两样首饰,实在是因为不知此物的来历,那殷老爷子又如何能得知他送给心上人的首饰又回到了宝大祥呢?」

    堂下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文公达刚想说话,吕守恭一抬手拦住他的话头,小声笑道∶「解元公好口才呀。不过┅┅」他把声音放大,吩咐衙役道∶「上珍珠衫!」

    吕守恭话音甫落,堂下顿时静了下来,一个衙役手捧包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桌上,将外面的包袱皮一掀,堂上堂下顿时被一片珠光宝气所笼罩,一件几乎是用珍珠金线串成的珠衫显现在大家的眼前。

    「喔┅┅」堂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这件珍珠衫实在是太有名了,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有无数的传说围绕着它,就连我也听说过关于它的种种美丽传说。

    可我心中却是一震,我夜闯府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些所谓的赃物,里面并没有珍珠衫,同样李之扬在告诉我官府掌握的证据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它,我借着转身之际看了李之扬一眼,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件珍珠衫的存在。

    「文公达这老小子竟然还会留后手。」我心中暗骂,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件珠衫,果然用料考究,制作精良,不像是膺品。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这真是蒋娘子的那件珍珠衫吗?」

    「如假包换。」文公达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连说话都有些轻浮了。「这就是从宝大祥扬州店一并搜出的赃物之一,你看看,这是李大功的画押。」

    说着,着衙役拿过来一本册子,翻开的那页上面画着珍珠衫的式样图案,旁边就是李大功的画押签名。

    看他的模样,我知道我该下决心修改我原来的辩护目标了,该舍弃的我要壮士断腕地舍掉了,虽然李大功和我相熟,不过既然他敢收下贼赃,就该想到有今天,我能把殷老爷子救出来就算对宝亭有个交待了。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殷老爷子身边,倒让文公达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王动,你怎么不说话呀?」

    「知府大人,我无话可说,扬州店掌柜李大功忘记宝大祥的祖宗规矩,背弃职业道德,私自收赃,罪该万死,即便大人不治他的罪,宝大祥也不会放过他!」

    文公达一愣,半晌才道∶「王动,你倒会舍车保帅呀。不过,」他拿起案头的一封书信扔给我,冷笑道∶「这是本府从殷乘黄的宅子搜到的,你且看看。」

    我展开那封书信一看,这封信是李大功写给殷老爷子的,里面竟详细汇报了他收购这些赃物的前前后后,和究竟收购了哪些赃物,里面不仅提起了这件珍珠衫,就连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也霍然在列。

    「哈哈,天下竟有这等滑稽之事!」虽然书信的笔迹和李大功的供词笔迹相差无几,可我还是一眼看出了毛病∶「大人,珍珠衫名满天下,路人皆知,李大功在行中浸滛多年,自然晓得。不过,方才学生已经说过,李大功并不清楚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的来历,他怎么会在心中写出这两样首饰的名称?难道卖给他赃物的那个盗贼是个大行家,失踪了二十年的首饰他都认得?而且还要炫耀自己的博学,把自己偷来的东西的来历一一告诉买家不成?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我一扬手中的书信,高声道∶「大人,学生以洛u鼠h实是伪造,不可轻信!」

    「混帐!」文公达的脸顿时涨成了紫色,厉声喝道∶「本府已经鉴定过了,这封书信确实出自李大功之手,你敢怀疑本府?」

    「学生岂敢!或许贵府的人看走了眼也未为可知呀。」我微微一笑∶「大人,可否借笔墨纸张一用?」

    文公达和吕守恭虽然心中狐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给我准备好纸笔。我笔走龙蛇,模拟着那封书信上面的笔法一口气写了十馀封,等墨迹干燥之后,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到底那一封才是原稿了。

    文公达和吕守恭这才明白我的用意,脸色变得铁青,我不依不饶,让文公达喊出鉴定书信真伪的书吏,他着实忙了一阵子,也没能把原件找出来,我笑道∶「模拟他人笔迹乃是雕虫小技,大人为人方正,品性高雅,自然不会想到这种龌龊伎俩,学生结交三教九流,这点鬼把戏便瞒不过我。」

    在给文公达戴上一顶高帽后,我凑到他的近前低低道∶「大人,你我心知肚明,这封信若是拿到刑部去真的好好验上一验,恐怕对大人前程不利吧。」

    文公达狠狠瞪了我一眼,满心怒火无处发,看到那书吏猥猥琐琐的立在那里,竟喝令衙役将那书吏狠狠打了二十棍子,他脸色才好转过来,陪笑道∶「多亏解元公机智,险些叫这奴才误了事,不过┅┅」

    他阴笑道∶「就算这封信是有人陷害,就算殷乘黄不知道扬州店发生的一切,可从他家里搜出的那些赃物他总该清楚吧。」

    「大人何出此言?」

    此前无论是李之扬还是殷老爷子都未提起过从殷家别院搜出珠宝首饰的事情来,都此刻闻言我真觉得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

    「难道是这几天又从殷家搜到了什么证据不成?」我心中暗忖,想到如此应付总不是个办法,不免盘算桂萼、方献夫的信件究竟什么时候能送到杭州。

    文公达此刻却转了话题∶「听说宝大祥鼎盛的时候,属下有七大档手,个个技艺超群,乃是行业中的翘楚。殷乘黄,可有此事?」

    宝大祥那段历史虽然辉煌,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甚至成为了宝大祥人心中一个碰不得的伤口,文公达的话显然触痛了殷老爷子,而宝大祥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也远远重于那个罗白衣,他的眼睛渐渐活泛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缓缓道∶「不错!

    」「七大档手的每一件作品都该是精品吧。」他拿起桌上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殷乘黄,这簪子是谁做的呢?」

    殷老爷子随口道是周福临周师傅,文公达讥笑道∶「不错,这支簪子正是周老师傅的大作。殷乘黄,你并没有老糊涂嘛,你看,你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来来来,本府让你再看一样东西。」

    随着文公达一挥手,一只金镶玉的同心结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同心结并不是通常见到由彩缎做成的那种,却是用一块洁白无瑕的和阗玉顺着天然的纹理加以精雕细琢成的同心结模样,四周黄金包角,金片上饰着繁复的花纹,看着颇为富贵吉祥。

    「这也是周老师傅的作品吧。」文公达微微一笑∶「殷乘黄,我怕你想不起来,特意找来个人帮你回忆一下。」

    我一眼就认出了从屏风后走出的那个三十五六的瘦弱汉子,正是前宝大祥首席大档手周福临的独子、现为霁月斋首席大档手的周哲,我曾经在宝大祥的扬州店见过他一回,虽然事隔几年,可他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苦着一张脸,仿佛别人都欠他银子似的。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一见到殷乘黄便立刻跪倒在地∶「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诚恳地道∶「老东主,周家两代深受老东主的提携,尚无以为报,却接到知府大人的指令,要周哲鉴定这些珠宝首饰,周哲实在两难。不过,老东主向来教导我们要以诚待人,以德服人,公道就自在人心。今天,周哲就以公心论公事,请老东主体谅。」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有叫好的,也有说周哲沽名钓誉的。

    周哲面不改色,起身站在桌前,拿起那只玉同心结仔细端详了半天,最后斩钉截铁地道∶「这个同心结乃是我父周福临所制,名字就叫「燕双飞」,取「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之意。」

    文公达得意地笑道∶「殷乘黄,这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总不能连自己的当家大档手周老师傅的作品都忘在脑后了吧。」

    他冷笑道∶「这件「燕双飞」本是前杭州将军厉大人的女儿在你宝大祥订做的,三年前被窃,前任杭州府曾专门下文给你宝大祥,让你留意这同心结的下落,怎么就会出现在你殷家的宅子里呢?是不是七大档手走了六个,你宝大祥再无人能作出这样精美的饰品,看着这么精美的东西就眼红了?」

    他语气愈来愈严厉,最后一拍惊堂木,喝道∶「殷乘黄,你宝大祥身洛u分s头,竟然买私贩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那,给我用刑,看你招还是不招!」

    「且慢!」眼看着文公达就要把刑签扔下,我连忙高声喝道∶「大人且慢,那封书信既然可以是伪造的,那这同心结也一样可能是别人栽赃的。何况宝大祥后继有人,殷老爷子何至于窥觊这些赃物,徒坏了自己名声?」

    我不清楚是文公达拿不出「燕双飞」是从殷家所得的有力证据,还是他对那封信心存顾虑,竟没有跟我辩论关于栽赃的问题,却反问我道∶「你说宝大祥后继有人?就梁思成一个瞎子带着几个徒弟宝大祥就后继有人了吗?」

    我转头冲周哲一拱手,喊了一句周师傅,他这才给我见礼,道∶「大少,您有何指教?」

    「周师傅,听说这珠宝行业里的工匠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根本出不了师,出师还得有个十年八载的才有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档手,而成为大档手还得东家肯费银子栽培你,是不是?」

    「正是!」还没等周哲回话,文公达已经抢先回道∶「宝大祥正是因为培养大档手需要时日,为了挽回经营颓势,才对这些赃物起了觊觎之心!」

    「那弟子若是个天才呢?」我并没有理会文公达,继续问周哲道。

    「那恐怕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出徒吧。」周哲有些拿不准。

    「这叫什么天才!」我淡淡地道,转头向堂上道∶「大人,在下乃是一读书之人,没错吧?」

    或许是因为我每次转移话题都让文公达措手不及吃了暗亏,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他迟疑起来,倒是堂下有人喊道了句∶「解元公都不是读书人,天下还有几个是读书人呀!」文公达这才点点头。

    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递给周哲,道∶「周师傅,这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玉,只是还没有琢磨过,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周哲皱着眉头,不解地点头称是。我问他带没带雕刀,他说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怎能不随身携带。我说借我一用如何,周哲倒爽快,立刻从布袋里抽出一把雕刀递给了我。

    堂上堂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看我手中的雕刀漫不经心地切向那块玉石,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王解元竟然要表演玉石雕功了。

    只是见我那一刀就将玉石切去了几乎一半,如此浪费材料惹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周哲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很是凝重,轻轻道了一句∶「好刀法!」

    众人这才明白我这刀敢情是大有学问,一时间堂上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只有我切割玉石的「吱吱」声。

    随着我雕刀不断飞舞,那玉石的形状渐渐清晰起来。

    「咦?这不是「燕双飞」吗?」眼尖的人忍不住叫道。

    「正是「燕双飞」!」我把刚雕刻完的玉石递给周哲∶「再琢磨一番,虽然赶不上「燕双飞」,可也能凑合一阵子了,」

    「岂止是凑合,这简直是件精品,刀法简洁明快,流畅自然,就是家父壮年时也不过如此!」

    周哲满脸惊讶道∶「原来大少深藏不露,乃是此道的顶尖高手!」

    「什么顶尖高手?周师傅您可真是过奖了。」我噗哧一笑∶「说起来这玉器活儿我可是只学了十天呀!」

    心道,一技精而百技通,我虽然只和梁思成学了十天的雕刻技法,不过在刀法上少爷可是下了十数年的苦功,个中关节岂是你等所能领略的?

    「啊?」周哲发出一声惊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转头对同样满脸讶色的文公达道∶「大人,就算学生是个天才,可天下之大,岂就学生一个天才而已?既然学生可以在十天之内习得珠宝玉器雕刻之法,其他的天才恐怕也能做到吧,或许比学生做的还好呢。」

    我凑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道∶「梁思成的徒弟里就有一个天才,可惜他的手被人打断了,学生不知大人欲意何为啊?」

    之后我立刻提高声音,道∶「虽然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因为个人发展的需要离开了宝大祥,可宝大祥正在培养新的大档手,而且不出半年就可独当一面,宝大祥何苦置数十年的基业于不顾,铤而走险呢?」

    「是呀,是呀!」堂下一片叫喊声,我转头对文公达道∶「大人,关于宝大祥走私买赃一案,学生以为证据不足,宝大祥的经营帐目经得起推敲,说宝大祥走私恐怕是空岤来风;而买赃乃是属下分号私自的行为,宝大祥总舵并不清楚,那些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的证据在学生看来多属伪造,在扬州、杭州二店买赃事实清楚的前提下,宝大祥支持官府对二店的查处;不过,若是官府没有证据证明宝大祥总舵知情,是不是该把殷老爷子和宝大祥其他人等释放回家呢?」

    第十二章

    殷老爷子被释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情了,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桂萼和方献夫的回信,说已蒙皇上召见,各履新职了。

    桂萼就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而方献夫也成了侍讲学士、直经筵日讲,两人几乎每日都与皇上见面,恩宠正隆。

    两人信中还说已给文公达书信一封,让他秉公判断宝大祥一案。

    于是文公达就真的「秉公断案」了,说眼下证据不足,把殷老爷子和柳淡之放了出来,而我也知趣地给他送了万两纹银表示谢意。

    不过,或许是为了向丁聪有个交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宝大祥分号,而杭州号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并不释放。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更可怕的是他的精气神似乎也随着宝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见了踪影,那个曾经叱咤商界的强人殷乘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爷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解雨和无瑕两个医术大家给老爷子联袂调理下,老爷子也只是身子见些起色,精神却依旧很差,就连看到曾经给殷家大女儿,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过几年病的无瑕也是面无表情,我知道这种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也不可能长久待在杭州,既然总要离开,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后,我就准备告辞了。

    宝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我要走,便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便安慰她,说其实我这次是准备来提亲的,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再提亲恐怕不合气氛,等过些日子老爷子身体恢复了,老太太也从福建那边回来了,我再央求我师娘亲自来一趟杭州提亲,然后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去。

    宝亭也知道自己此时决不能离开父亲半步,便央求我早日来提亲,免得让她心中再洛u麂而忐忑不安。

    我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这丫头虽然娇纵蛮横,可似乎还听我的话,或许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男人,只有我能满足她,让她放不下我吧。她身份特殊,就算文公达日后反悔,再度对宝大祥下手,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宝大祥,并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我。

    可武舞死活不答应,说非要跟着我,在殷家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