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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49部分阅读

在脖子上一抹,众人都笑了起来,曾亮问道:“可浙闽海岸线一千余里长,我们怎么知道宗设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靠岸呢?!”

    “浙闽两省已藉贯彻皇上禁海旨意为名加强了海禁,并对拥有海上船队的松江沉家、太仓顾家、余姚谢家、宁海李家等沿海十三家大富豪加强了监控,严禁他们的船队出海,迫使宗设将交易改在陆路进行。我已请南京及浙闽两省重点监督松江府南汇嘴,宁波府余姚、定海、象山和泉州府晋江、惠安几处平素宗设出没较多的港口,估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逼宗设上岸,不若主动设圈套吸引他上岸为佳,末将倒有一计。”乐茂盛深思了一会儿,突然道。

    见乐茂盛的眼光闪过一丝冷电,我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果然听他道:“宗设作乱,说白了只为逐利,若是有一大票的生意勾引着他,不怕他不上钩。”

    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笑道:“王大人是江东商界的名人,扬州沈园、苏州秦楼都是赚钱的买卖,原本用不着和倭寇打交道,只是新近成了宝大祥殷家的女婿,却让末将的计策有了根本。大家都知道宝大祥那桩案子吧?”

    众人皆点头,曾亮抖着山羊胡笑道:“说书的都把它编成段子满大街地唱了,谁不知道?!连我屋里的都知道呢,才子配佳人,老弟还真要恭喜你哪!”

    “王大人辩才天才无双,替宝大祥洗脱了罪名。不过,有句话王大人您别介意,市井中可是有不少人认定宝大祥有走私的嫌疑喔!”

    这我当然清楚,我也明白乐茂盛究竟想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想以宝大祥和我为饵引诱宗设,用心真是歹毒。且不说倭寇难以相信我,我轻入险地,很可能为倭寇所害,就算倭人相信我,日后他一旦得势,翻云覆雨可以藉此弄出很多花样来,交通倭人、走私贩私,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现在就能想出一大串来。

    一瞬间我心中顿起杀机,既然因为武舞的原因让我俩誓不两立,那么和他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脑海中甚至立刻浮出了几套杀他于无形的方案。

    乐茂盛果然提出了以我为饵的计策,胡链、张禄、徐山三人陷入了沉思,似乎颇有些心动,甚至沉希仪也投来询问的目光,倒是曾亮挠了挠光头,想也没想道:“小乐,你小子真是裁缝的尺子,专量别人不量自己呀!倭寇是什么角色,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你让王老弟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去和倭寇打交道,岂不是羊入虎口?!”

    “曾大哥你有所不知,说王大人是一介文弱书生那纔是天大的笑话呢,王大人文武双全,论起马上步下的功夫,就连末将都有所不如!”乐茂盛微笑道,眼睛似乎不经意地朝我腰间瞄了一眼,见我腰上挂着并不是以往的斩龙刃,却是一把普通的斩马刀,不由微微一怔。

    胡链等人俱是动容,曾亮更是惊呼一声,不相信地道:“王老弟的武艺比你还高?不可能吧!小乐你可是杭州卫年轻将领中的头把交椅呀!”说话间,他瞥了我一眼,突然抡起斗大的拳头,呼地一声砸来,虽没什么章法,却是力道十足。

    我尚未出手,对面的沉希仪已经出掌拦下了他的拳头,如中败革的声音过后,曾亮的拳头被沉希仪生生拦了下来。

    沉希仪在军中颇有威名,但他不是杭州卫的老人,众将并不太了解他的底细,眼下见有杭州卫第一力士之称的曾亮手上的力量都似有所不如,一时间众人再惊,纔知道这个白面书生似的上司其实有着过人的武艺,就连乐茂盛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讶色。

    “别情练的是江湖功夫,单打独斗或许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此番征剿宗设,我挑得可俱是精兵强将,论弓箭别情赶不上你乐老弟,你可是军中小李广,箭法通神;论水性别情赶不上你曾大头,你那”黑泥鳅“的名头也不是白给的,大家不必妄自菲薄。再说两军交战,江湖功夫有多少施展的机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沉希仪不愿让我一开始就锋芒毕露,自是为我打算,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乐茂盛计策的阴险之处:“乐老弟此计甚佳,只是人选有些问题。别情他钱权不缺,殷二姑娘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管宝大祥的事务,他缺乏走私的理由,反倒容易引起宗设怀疑,打草惊蛇。”

    “不错不错,王老弟是财神爷戴着乌纱帽,奶奶的又有钱,又有权的,犯不着走私嘛!”曾亮附和道,话里却透着艳羡。

    乐茂盛呵呵笑了两声,说自己考虑欠周了,只是眼珠一转,又道:“王大人与商贾联系紧密,像松江沉百万的长子沈熠就是王大人府上的座上客,听说沉家暗中做着海上贸易,不如请他出面,引诱宗设如何?”

    曾亮、徐山顿时就有些不快,两人是金山卫的,乐茂盛的话几乎是等于指责金山卫失职一般,而他和曾徐二人又是分属两省,当官的最忌讳越界指手画脚。而我心中却是暗暗吃惊,乐茂盛这家伙不仅心思歹毒,而且脑筋也够灵活,倒是个难缠的对手。

    乐茂盛见曾徐两人脸上不豫,似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多说了一句沉家从事海上贸易,让两人起了芥蒂之心,连忙道歉,又道:“末将也是想一举剿灭宗设这群倭寇,大家挣了军功,封妻荫子的岂不快哉!”

    一句话便让众人脸色都开朗起来,曾亮笑道:“妈个巴子的,这话老子爱听。没军功,老子怕永远就是个六品百户,可是武职六品他妈巴子的算个屁呀!”

    张禄和徐山也点点头。其实沉希仪就是最好的榜样,若不是他在两广战功卓著,岂能年纪轻轻地就做到了三品京卫都指挥同知的高位上!

    而我也明白军功对大帐里这些人的吸引力,沉吟了一下道:“不瞒诸位大人,沈熠是在下寻花问柳的伙伴,至于他沉家做不做海上的生意,在下一概不知,不过为了剿灭宗设,我就走一趟松江,他沉家若是以前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那就给他一次带罪图功的机会,由他负责勾引宗设上岸;若人家是个正经买卖人,我们再另想办法。”

    “没想到乐茂盛对你怨恨竟是如此之深!”送走了诸将,沉希仪颇有些感慨地道:“两位弟妹的行踪你千万掩饰好,不然真可能让他掀起风浪来,此人相当阴险歹毒。”又叹了口气道:“奶奶的,我在杭州卫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的心性来呢?!”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笑道:“唐佐,有你在这儿,谅他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心中铲除他的心已然更盛。

    “那你真要去松江沉家?”

    我点点头,道:“众将都想跟着你立一场大功,我不去试一试,他们恐生埋怨之心,于士气大是不利,乐茂盛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我非但要去,而且要尽力把这事做成,只是日后你和徐老公爷那里对沉家可要多关照一些了。”

    沈希仪沉吟了一下纔表示同意,并立刻手书一封给徐老公爷的信让亲随小校八百里加急送往南京,之后,和我论起如何操练部队来。

    这次为征剿宗设而组建的剿倭营将士共一千二百余人,战马六百匹、马车一百辆、鸟铳五十枝、虎蹲炮两门、苍山铁六艘。沈希仪是主将,胡链辅之,我则为行军参谋;全营下设五把总,乐茂盛、归有财、张禄、曾亮、徐山分领弓骑手、马军、鸟铳刀斧手、水军、藤牌手各二百人,我另领一百辎兵兼炮兵,余下则为沉希仪的亲卫。

    按照沈希仪原先的计划,在侦知宗设行踪的同时,剿倭营开始在畲山练兵半个月,一来这些兵丁是从南京、浙江两省抽调上来的,虽然都是各卫的精锐,可上下需要彼此熟悉,纔能配合默契;二来鸟铳纔开始装备军队,战法尚未形成,沉希仪凭借他五军断事官的身份率先搞到了五十枝,但如何与步、骑兵和弓箭手配合,谁心里都没谱,需要反复演练纔能形成战斗力。

    “宗设铁甲舰的火炮是相当犀利,可倭人手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鸟铳火枪。”我回忆着金山卫外那场海战道:“至少那天我就没有见到一枝鸟铳。”

    “鸟铳怕水,在海上就算倭寇也舍不得轻易使用,特别是海战中战船都有隐蔽体,鸟铳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等两船短兵相接的时候,用弓箭可比鸟铳方便多了。不过,鸟铳在陆地上倒是大有发挥的余地,我亲自试过,它百五十步之外仍可伤人;而能射杀八十步以外敌人的弓箭手在军中已属超等,像乐茂盛那样百二十步依旧可以杀人的神箭手军中根本就没有几个。”

    “别情,其实无论弓箭也好,鸟铳也好,只要能把宗设引上岸,一口吃掉他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我关心鸟铳,是因为在京卫那两年,我深知北方边患之烈,那里纔是鸟铳大展其才的地方。”

    原来沉希仪是想做个抵御边患的大将,我不禁肃然起敬,正色道:“唐佐,那咱们兄弟就创它一套新式战法出来,先拿宗设祭你军旗吧!”

    第二天校阅全军,剿倭营正式宣告成立,站在检阅台上的沉希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大有名将风范,演说也极富搧动性,激得全营士气高涨;而后乐茂盛的百步穿杨、曾亮的铁头裂石,又让兵士大开眼界的同时信心大增,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不灭倭寇誓不还的气势。

    检阅之后,诸兵种便开始各自的训练,我也见到了我辖下的那一百辎兵和我的副手——镇海卫一个百户的总旗陆三川。

    比起其它几个兵种来,这些负责后勤辎重的辎兵看着多是呆头呆脑的,绝少伶俐之人——这也难怪,辎兵这差事又脏又累,又难得军功,伶俐的早跑到其它兵种去了;而这些士卒看我也多半是狐疑脸色,毕竟我那顶文官帽子很难让他们一下子就认同我。

    陆三川是个三十多岁的憨厚汉子,集合队伍之后,便向我报告说今日操练负重跑多少多少里,推车跑多少多少里、举石锁多少多少下、打桩多少多少根等等等等,都是辎兵的必练科目,而我初次带兵,诸事不明,便让陆带领着弟兄们操练起来,而我则在一旁默默观察。

    沉希仪点兵果然有独到之处,一个多时辰的高强度训练,这一百看似孱弱的辎兵却只有三十个人没能坚持下来,体力耐力之佳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望着料峭春寒中累得汗流浃背的众人,我心头竟是一热,大明的军队若都是如此强悍的话,何愁边患倭寇!

    我大致了解了部下的状况,算算沉希仪的信使来往南京松江估计要五六天,我可以利用这几天的功夫对他们进行一些强化训练。

    其实对于一个辎兵来说,他们都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了,而陆三川的训练方法显然也在军中锤炼已久,就算是我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不过,此番剿倭可能要辗转千里,为了行动机密,甚至都有可能无法与当地驻军官府取得联系,辎兵担任粮草弹药供给重担,一旦落单的时候被倭寇攻击,没有反击能力的话,很可能被倭寇一口吃掉。

    “大人,你说想教我们练武?”

    陆三川傻愣愣的上下打量着我,脸上写满了疑惑,只是他脑筋总算没完全坏掉,硬生生把对我的怀疑省略了去,只道:“大人,一开始我们也不是辎兵来着,只是那些刀枪什么的练起来实在太难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学都学不好,只好来当辎兵了,反正辎兵只要力气够就成。”

    “辎兵也有辎兵的尊严。”我正容道,辎兵就像是江湖里的滛贼一样被人瞧不起,可是人活着就要活得有尊严。

    “尊严?”陆三川一脸的迷茫。

    看来尊严这个层次对他来说有些遥不可及了,我不禁暗叹一声:“三川,大家都是皮毛骨肉血,总不能别人升官发财,我们辎兵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吧!难道你不想娶个老婆热炕头,再给你生两大胖小子吗?”

    陆三川这纔眼珠子一亮:“大人,是不是听您的,我们就能有老婆孩子?”

    “我不敢打保票,可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吧!”我淡淡一笑道。

    第六章

    当我向沉希仪提出申请一百把刀来武装辎兵的时候,他都吃了一惊,不过,对我始终充满信心的他还是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从松江府把刀买了回来。

    “凑合着训练用吧!”

    见我的新月一文字轻易地将一口斩马刀一刀两断,沉希仪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他自然太明白神兵利刃的重要性了。

    “苗刀已然锋利无比,可比起倭刀来,竟是天差地远!”

    “唐佐你就别眼馋了,这新月一文字可是倭刀中的绝品,造价少说要一千二三百两银子,还要技艺绝佳的大师傅打造好几天,拿它来装备部队,一个百户没有十万两银子都下不来,任谁也装备不起。不过,”我掂量着手里的断刀,道:“这种粗工锻打的斩马刀也太脆了,经不起几次击打,若是咱剿倭营用的都是这玩意,我看趁早换了,否则战场上要吃大亏。在苏州我认识一家兵器铺子叫谦字房,手艺还算好,一把好一点的斩马刀大约三四十两银子,不如就换他的刀吧!”

    “那全营就要三万多两银子,我上哪儿筹这笔钱去?”

    “宗设有啊!”我嘿嘿笑道:“先借你五万两银子,等剿灭了宗设,再拿他的所藏还我,不过,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借着负重拉练的当口,我把属下辎兵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坳。众人见身为长官的我背着同样的三十斤石头竟然还能健步如飞已经是吃惊得咋了舌,再看陆三川从马车里搬出一把把明晃晃的斩马刀,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

    “弟兄们——”

    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我的第一次训话。

    “弟兄们,当你们加入到光荣伟大的大明军队的时候,你们的理想并不是当一名辎兵。高傲的骑兵、勇猛的步兵、机警的弓箭手,他们纔是你们的目标。有朝一日,你们甚至要当上一名百户千户,从而光耀门楣。可是,你们现在却成了军中最下贱的辎兵!”

    军士们鸦雀无声,可众人的脸上却渐渐有了不甘心的面容。

    “为什么?!难道你们缺胳膊少腿吗?难道你们力气不如人家大,跑得不如人家快吗?不是,都不是!他们说,你们太笨了,无论教什么,你们都学不会,是朽木不可雕也!一旦你们上了战场,只有被杀的份儿,只有拖累友军的份儿!”

    “可你们真是不可雕琢的朽木吗?错!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弟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你们都是一块块上好的璞玉,需要绝世的匠师纔能把你们雕琢成器,而我,正是你们的匠师!”

    面对着那一双双充满渴望、野心或是迷茫、嘲笑的眼睛,斩马刀咆哮而出,毫无花俏的一道光芒闪过,我脚下的巨石竟然应声而裂!

    “啊!”

    众人都惊叫起来,目光全变成了惊讶与敬佩。

    “这,纔是我们大明的刀法,也是我要教给大家的刀法,或许你们永远无法练到我的境界,不过,就算你们再笨,难道还不如那些尚未开化的蛮夷倭寇吗?”

    “倭人刀法,不外上中下左右五段,招式俱是直来直去,远不如我大明军中流行的罗汉刀法来得繁复深奥,唯如此,纔极易掌握,招式精熟后对上无法掌握罗汉刀法奥意的我军士卒,自然大占上风。”

    “我教你们的刀法,乃是由繁入简的刀法精华,甚至比倭人的刀法还要简洁。”

    我双手握住斩马刀的刀柄,斜举向右肩上方,顺势斜劈下来,凛冽的刀风甚至荡起了前排军卒的衣角,一声炸雷似的断喝“一刀两断!”顿时响彻整个山谷。

    这些辎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中残次品,就算是十分朴实的少林罗汉刀法在他们眼中都变得相当复杂,不过,正因为他们思想单纯,反倒容易接受那种简单却需要重复千万次练习的刀法,加上他们的臂力都相当强,我立刻就想到了连家的拔刀十字诀。

    连家刀法是中土武林最重气势的刀法,与倭人刀法最是相近,不过,十字诀的变化再少也远远超过了倭人,而在大江盟经过了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