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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黑帮第8部分阅读

高挑的个子,脖子上围着红围巾。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几个小贼,“被谁打的?”猴王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目光中隐隐透着杀机,看得那几个小贼心里发怵。

    “被扁头打的。”

    “操,没听说过,不出名的人我不打,要打就打牛比的。”猴王转头要走,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成名较早。他父亲四十多岁就偏瘫,为了给父亲看病,猴王十七岁就开始纵横在铁路线上实施盗窃。很多人说他的盗窃财物足够枪毙两回了,但八七年入狱后,他关了三年就出来了。周老八帮他买通一个同案犯串了口供,把罪行推到了一个从火车上面摔死的同伴身上。

    这时边上有人说了句话让猴王站住了,“扁头是跟着孙勇混的。”

    “孙勇?听说周哥回来要收拾他,那别等了,我先替大哥办了他的小喽喽。”猴王说,他最近一直不断听到孙勇团伙的各种消息。但那几天周老八回老家看望家里的老母亲去了,所以猴王回来一直还没和周老八见上面。团伙争斗的事情还是同伴在酒桌上面告诉他的。

    很快建国路电影院门口聚集起七八个人,其中猴王带着六个人,他没让那么多人跟着,在他看来对付扁头这样级别的混混根本不需要那么大动静。

    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都空着手,边上人递给猴王一把藏刀,刀锋雪亮。其他人从边上的建材商店买了几把瓦刀,猴王把藏刀插进口袋,目光如炬地朝大门口看了看。

    电影院里面出来热闹的音乐声,这天表演的是西洋马戏,正在伴奏的音乐是《欢乐颂》。

    “啥曲子,挺喜庆的好像。”猴王对同伙念叨一句。

    “大哥,看到那边抱着孩子戴眼镜的人了吗,边上坐着的傻比就是扁头,他后面坐着的是二拐。”

    “那不慌动手,别伤着小孩,等散场吧。”猴王说完了津津有味地继续看着马戏,小时候他也喜欢看马戏,每次都是父亲把他扛在肩膀上来看的。

    马戏表演每场时间为两个小时,这次表演非常成功,连参加演出的狗熊都感到了兴奋,它们出色地完成了连钻三个火圈的精彩表演。马戏团的演员们最后集体上台谢幕,下面掌声雷动。

    人流缓缓朝外面涌,挤到了在大门口却走不动了,后面的人都焦急地够长了脖子张望。听说前面发生了斗殴,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搂紧了孩子从边上的侧门走了。

    斗殴瞬间发生,但结束得也快,分局接到报警后立刻派出了一辆警车赶来。因为不想在正月多事,警车是拉着警灯过来的。听到了警报声,参与斗殴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在分局里,民警仔细询问了马戏团里负责在门口卖票的,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经过。

    当时散场的时候,猴王站在门口的炒货摊子边上,装着看炒货。扁头和另外几个人簇拥着过来了,正好迎面和猴王撞上。猴王打架经验丰富,把炒货摊子的热锅抡圆了砸过去。扁头和几个人正慌着躲避,猴王伸手持刀就捅。扁头腹部中刀捂着肚子就跑,猴王紧追不舍,他穿着风衣跑不快。

    扁头一边跑一边大叫,此时场面混乱,猴王的人和扁头带过来的兄弟都大打出手。二拐挥舞着一根三轮车上的链条,把好几个人打得头破血流的。

    猴王正在追赶,突然眼前一花,有个穿着皮衣,身材精干瘦的汉子截住他一脚绊倒。猴王在地上翻了个滚,起身一击鞭腿扫了过去。那个干瘦汉子同时出腿,两个人几乎同时踢中对方,也几乎同时倒地。

    电石闪过的瞬间,猴王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顺势一脚把地上的积雪踢过去。那个干瘦汉子胳膊一挡,风一样地卷了过来。

    血光闪过。

    猴王一刀捅在那个干瘦汉子肩膀上,自己肋部也中了一刀。这两人一开打都知道对方不是善碴子,所以也都是对准了对方的心窝捅的。

    两个人身子晃了一下,就在握着尖刀打算继续厮打的时候警灯响了,两个人看了看对方,眼中都是桀骜不驯的目光。

    “操,你等着,老子绝对不饶过你。”猴王说。

    “傻比,我等着你。”那个干瘦汉子一付不屑的表情回答道。

    当天晚上猴王让兄弟们送他到郊区一个小医院包扎,刀子捅得并不深,开了个两厘米不到的小洞。

    “今天穿皮衣的那人是谁,帮我查查。”猴王一边打吊瓶一边吩咐自己的兄弟。

    那个兄弟出去打了几个传呼,然后回到门诊告诉猴王,对方就是孙勇团伙最近新冒出来的混混,叫辫子。

    这段时间城北的体育场、长途车站附近天天都打得鸡飞狗跳的。很多小贼都没法干活。

    这两天陈宇没事干,就跟着王欢、宋小佳到城北的北村这边混。那时候北村还刚刚发展起来,只有几座孤零零的楼,里面都是卖电子产品的。

    这天注定陈宇和张伟的命运要再一次产生交集,而这个交集的点,恰恰就是前段时间刚刚和孙勇他们产生种种牵扯关系的雷小凡。

    事情还要从雷小凡到卷毛那里干活开始说起,卷毛下面的人时不时欺负点雷小凡。后来卷毛就有意总让他出来办事,避开下面的那些伙计。这天雷小凡结了鱼款,半道上让人拿刀给缴了,完了打了一顿。雷小凡鼻梁被打断,眼圈发青,眼底出血。

    “操,看清楚他们几个啥样了没?”辫子问。

    “看清楚了,这辈子都不会忘的。”雷小凡去找了辫子,他想把钱要回来再告诉卷毛。

    “走,我带几个兄弟过去。”辫子从床底下抽出一把砍刀。

    刚到门口,正好张伟带着几个人回来睡觉,两帮人碰上了。

    “啥事?”张伟一脸睡意朦胧,他带着几个人半夜堵刘芳去了,有人看到刘芳这段时间一直去他的一个姘妇那里。

    “张哥,我帮我弟弟干点活。”

    张伟很警惕,他早就知道辫子和雷小凡的关系,但他觉得这是个非常时刻,所以就插嘴问了一句。

    “辫子,别惹事,你先说说,到底啥事?”

    辫子把事情经过简单几句话说了一下,张伟琢磨了一下,他也好久没去北村那边了,他的母校在那边,紧挨着一个荒废的花园。

    “我跟你一块吧,正好到那边玩玩。”张伟从衣服里面掏出猎枪放到柜子里,然后从床底下搜出一把军刺。上面全是土,他找了块毛巾把军刺的铁鞘擦了擦。

    “我操,那是我毛巾。”辫子无可奈何地摇头。

    “哈哈,对不住,没注意,待会儿给你再买一条,哈哈。”张伟拍了拍辫子,然后跟其他几个人说:“你们抓紧睡觉,晚上我们接着堵他去。”

    张伟他们往北村这边赶的时候,正好要到中午吃饭的点了,他们住在城南这边一个居民区里,路上的车辆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而在北村这边,陈宇三个上午顺利地偷了几个中年人,收获不错,三个人每人分了一百多块。三个人到贯穿北村这边最大的饭馆——火辣川菜馆吃午饭,这个馆子当时相当火爆,基本上每次去都要等位子。三个人没事干,拿了号在长板凳上抽烟聊天。

    “这馆子估计不错,人这么多。”

    “嗯,人一般都有这个心理,人越多的馆子越是爱去。”

    陈宇想起一件事,他妹妹在这边上的人民中学上高中,正好快到了散学的时间了,他想把他妹妹叫出来一起吃饭。他妹妹正在长身体,而且学习也很费脑子,需要补营养。他妹妹成绩好,靠自己本事考上了人民中学,这个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

    陈宇在传达室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让其他学生把自己妹妹叫了出来。他妹妹穿着大人改小的裤子,在学生堆里显得很寒酸。

    “哥,你咋来了?”

    “哈哈,走,带你去吃饭,吃好的。对了,你身上怎么还穿着这条裤子,哥好几天没往家拿钱了,回头带你到三安商场买条好的。”

    陈宇和他妹妹有说有笑地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王欢和宋小佳在门口路边冲着几个人陪笑脸。陈宇看了看,他知道出事了,让当地的团伙找过来了。当时到别的团伙地盘上偷盗是一件很容易引发冲突的事情,陈宇伤还没好利索,他不想惹事,何况自己妹妹还在边上。

    但陈宇晚了一步,上来几个人把他拦住,其中一个人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鼓鼓的,显然里面有刀。

    陈宇冷静地观察着周围,他在想无论如何要让自己妹妹逃脱。

    打斗是由口角引发的。对方一个人上前就抽了陈宇一个耳光,“操,到这边擦毛,跑得倒快,给我跪下。”擦毛的意思是指到别人的地方盗窃。

    “你凭啥打我哥。”陈宇的妹妹用身体护住,小丫头很勇敢。

    “我操,小脿子,这么小就出来混啦。”混混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衣领搂到怀里,手往胸部摸,一脸猥亵的表情。

    “操你妈,你撒手。”陈宇嘴角流着血,他立刻陷入了狂暴,他在怀里摸刀。

    对方七八个人大打出手,没几下就把陈宇和他妹妹打翻在地,王欢和宋小佳趁机赶紧跑了。陈宇拼命抱住他妹妹,用身体抱住她,他不允许自己妹妹受到任何伤害。小丫头发出阵阵啼哭。

    这时场面突然逆转,人群中走出一个穿黑色驼绒大衣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略带书卷气的脸上狰狞无比。他大步过去从怀里掏出军刺,劈脸用军刺铁鞘砸过去。在他身边一个穿着皮衣的汉子抡着砍刀就开打,他们尽管人少,但打起来却勇猛异常。尤其是那个穿黑色皮衣的,动作干脆利落,连捅两人,刚才打陈宇妹妹的那人被他捅在肚子上,血喷了陈宇一身。

    这五六个人把对方唬住了,对方不认识他们,被驼绒大衣用刀逼着全部跪在地上。

    “有种留个名字。”打陈宇妹妹的那人捂着肚子问。

    “我姓操,叫操你妈。”驼绒大衣抓住他的衣领拽起来,把他的头顶往电线杆子上面撞。没几下那人头顶就撞开了,血线顺着脸往下流。

    “说,服不服?”驼绒大衣揪住衣服领子问。

    那人正准备说:“不要打了。”结果刚说出个不字,就被驼绒大衣一个肘拳打在脸上,驼绒大衣一手拽着衣领,一手抓住他的腰带,把他脑袋继续往电线杆子上面撞。又撞了几下,手一松开,那人倒在地上,嘴角往外吐白沫。

    驼绒大衣指着他骂:“老子最烦别人不尊重女人,尤其是打女人的傻比。”

    陈宇这时认了出来,驼绒大衣正是张伟,边上那个穿皮衣的是辫子。张伟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把他从地上搀起来。“老顾,我们先走。”张伟说着陈宇说。

    辫子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走过去把那几个人挨个补了一脚。辫子出脚凶狠,都是踢在面部,把那几个小贼踢得哭爹喊娘。

    当天晚上陈宇坚持请客,他不想欠张伟人情。

    “我知道你就是张伟,上次打我腿的就是你。”

    “没事,这个仇你应该记着,你随时可以报仇。我今天帮你不是冲你,是冲你妹妹。”

    “谢谢张哥。”陈宇起身一饮而尽。“张哥,你打我那枪一笔勾销,就冲你救了我妹妹。”

    张伟在犹豫,他在想喝完这杯酒就算完事吧,他不想和陈宇走得太近。“陈宇,下次我见你还照样打,你见我也别客气,咱们两个相互都不欠着。”张伟也一饮而尽。

    这时辫子传呼响了,留言是孙勇留的,传呼是中文机,上面只说有急事,辫子打了个招呼出门回电话。

    “等辫子回来,你再敬他一杯,今天的事情就算完事了,我们晚上还有事。”张伟点上一根烟说。他故意没有给陈宇散烟。

    十分钟不到,辫子回来了,他脸上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不自然。

    “张哥,出事了,你中午打的那个人死了,全城的公安都在搜捕老顾。”辫子平静地说。

    “我操,他怎么那么不经打。”

    “大勇哥刚才说找个车连夜把我们几个送走,现在出了人命,要去外地躲段时间。中午我们过去的几个,都得去外地。”辫子一把抓过雷小凡,“操,都是你的这些破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破事连累了张哥。”

    “张哥,我帮你顶案子吧。”雷小凡看着张伟,一脸凛然。

    “顶个吊,这是人命案子。”张伟摆摆手示意辫子撒手,他拿烟的手明显有点颤抖。

    “张哥,都是我的事情,我他妈的不是人。”雷小凡说着说着拿起酒瓶要往脑袋上敲。

    辫子手一翻,酒瓶就被他夺过去了,扔到墙角砸了个粉碎。

    “陈宇,这次的事情还得连累你妹妹了。她这几天不能再去上学,可能有危险。”张伟声音有点发抖。

    “可能没事,她当时没穿校服,我家穷,买不起。”

    张伟摁灭了烟头,他眼色示意了辫子一下,然后对着陈宇说:“嗯,你也跟我们到外地去,不是信不过你,你要是到刘芳那边说漏嘴,我就完了。”

    陈宇霍地站起来:“张哥,我好歹是条汉子,你是帮我才帮出了事,我要是点你,我不是人养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杀了我。”陈宇的额头上面青筋直冒。

    “不是不信你,你先坐下,我看这样吧,今天中午在场的人都和我一起去外地躲一段时间。等这个风声过去再说。”张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心里也很乱,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天晚上,孙勇找来一辆面包车,把他们一行人全部运到了外地。跟着张伟过去的那几个小贼送到了一个地方,当地有个团伙收留了他们。张伟、辫子、雷小凡、陈宇四个都不会偷,孙勇给他们送了一笔钱,让他们在上海边上的一个小城市住下,等待这边消息。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近一年,张伟团伙也自此形成……

    很多年以后,曾经亲眼目睹当时孙勇团伙和刘芳、周老八团伙械斗的人至今都记忆犹新。那一系列械斗也为b市大规模械斗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械斗的各派都损兵折将,最后相继退出了历史舞台。此后b市的道上进入了黑帮和不法官员勾结的新阶段。这种变化被道上的兄弟戏称为改革。

    那段时间整个中国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工人下岗,医疗改革,教育改革,房地产价格高速猛涨。普通老百姓住不起房子,看不起病,念不起书。很多人感慨b市不再是一个适合好人居住的城市。无权无势又找不到工作的人慢慢地开始混迹江湖。

    另一方面,很多两劳释放人员和下岗工人成为社会动荡的隐因,其中一部分被生活所迫步入黑道。尽管政府下大力气惩治有组织犯罪和黑社会性质团伙,但收效甚微。

    而改变b市道上新秩序的这一系列械斗的还是要从猴王那次被辫子捅了说起。几天后辫子随张伟潜逃外地,孙勇团伙实力大减。猴王紧跟着组织了几次大围堵,双方都动了枪。

    中国这样的国家,本来就隐藏着很多动乱不安的诱因,所以一旦发生枪案就很容易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但杀红了眼的这三个团伙已经决心来一场大火并。

    张伟走后没几天,猴王组织了三十多人,手持棍棒、刀斧对孙勇团伙进行了袭击。那天孙勇正好和李明亮从城南的一个浴室出来,身边跟着七八个兄弟。只见马路对面开始放枪,是猴王搞来的自制猎枪,精度不行,但枪声却很响。

    孙勇看到马路对面杀过来一溜人马,立马拉着兄弟们退进了浴室。里面的混混个个惶恐不安,少数人开始在翻家伙,因为谁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八章 今天何莉必死无疑

    “公安过来抓人了,估计又他妈发了大案子。”孙勇喊了一嗓子。当时浴室里面身上有案底的混混都慌了神,很多人从正门往外冲,被猴王带过去的人误打了。借着这个机会孙勇带着人砸开了浴室后面的锅炉房窗户栏杆。一行人跳了下去,锅炉房后面是一家机床厂,这段时间濒临倒闭,厂区里面只有几个值班的。

    “你们哪个单位的?”值班的问。

    “刑警队的,快把门打开,你们厂里面有人盗窃,我们的同事都在门口。”孙勇掏出手枪晃了一下。那年头身上有枪的人不多,所以值班的没想那么多,把厂区的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