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一咬牙,就往后门走了。
一说是宫里来的人,立刻就让他进了府,他四处看着,巧了,就碰到了从厨房出来的白芷。
今日大厅那么热闹,这种场合冯虚是肯定不会去的,白芷怕他饿肚子,从街上回来后,就忙着给他弄吃食,冯公子的肚子可饿不得。
“嘿,你从哪来的?”今天可是三皇子宴请宾客日子,可不能混进不干净的人来。
那小德子一回身,见的是个漂亮的丫头,穿戴也齐整,想着没准是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就说到,“我叫小德子,是宫里来传话的,劳烦姐姐带我去见一见三皇子。”
白芷蹙眉,看了看大殿,“这会儿子三皇子肯定正在兴头上,怕是没时间见你。”
那小德子连忙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我得赶紧传了话,回宫去复命。”
看他急的不像样,白芷只好说道,“你跟我来,我找人给你想想办法。”她也不知道怎么好,她一个下人总不能到席上去喊三皇子,饶是他们算是有些交情,在那么多大人面前,还是避嫌的好。
绕了个小花园,就到了冯虚在皇子府的住处,是处遍种着竹子的小院,倒是清静的很,还有一弯清泉缓缓流过,想来,若是到了盛夏,景色一定是极好的。
冯虚正对着月亮发呆,肚子自然是饿得咕咕叫,看的白芷来了,便转过了头,一眼看见了身后一身布衣的小太监。
“何事?”问的自然是白芷,他在此处清闲的很,若不是白芷带了人,只怕没人会想得起他来,而这样的自在清闲,更是让他乐得高兴。
“说是宫里来的,要找三皇子,我没有办法,只能带了回来。”现在这翠竹园算是他们的落脚地了。
冯虚看向那小德子,“三皇子此刻怕是没时间见你,你若是信我,告诉我是一样的,我过会儿就找机会告诉他,我是三皇子的管家,我姓冯。”
小德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管家,抿了抿唇,使劲点点头,白芷不禁叹气,自家公子就是有这样迷惑人的魔力。
他的长相俊美,温柔的声调让人无法不去信任他。
“皇后娘娘让小的给三皇子传话,就说,老龙王想见小儿子了,今晚在庙里等他。”
冯虚看着面前的茅房,心中极度扭曲,他既不想出去惊扰各位大臣,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想来宫里来传话的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找这么个不经事的小太监了。怕是,他连着句话什么意思都想不到。
除了面前的茅房,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见到三皇子了。
心中只祈祷,慕君浩,你还是快些来如厕吧。
不出一会儿慕君浩就往这边来了,只是同行的还有一位熟人,就是那夜在城外见到的萧盛。他这人最是爱热闹,也最敬仰英雄,慕君浩救助百姓这么大善的行为,在他眼中可真是了不得。
本就常听慕文远说起他这个三弟,如今一见,更是一改往日的听闻之见,两人别提有多热络。
此刻竟连如厕也一同而来。
慕君浩远远的就看到了冯虚那清冷的身躯,从一入城门,就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从宫里回来直接就进了大厅,竟连他的面也没有见上,当真是他疏忽了。
拍了拍萧盛的肩膀,“将军先请,我有些小事。”
萧盛此刻已然喝的醉眼蒙蒙,乐呵呵的应了。
“虚弟,你怎么在这儿?”迎面朝着冯虚走去,“晚膳可吃了?是我对不住你,一直没抽出身来招待你。”
冯虚看了他一眼,“神智还清明,不错。”夸得是他的酒量,可不是他的酒品,眼见着他的手就要搭在自己身上,冯虚猛地一躲,“我吃不了酒。”
慕君浩停在半空中的手,愣了愣,“是我大意了。”冯虚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哪里能受的了这酒气。殊不知冯虚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愿意喝,他不喜酒气,淡淡的酒香还可以,这般混杂着香料和饭菜味儿的酒气,让他作呕。
“老龙王想见你,晚上在庙里等你。”说完就转身离去,留给慕君浩一个背影。
萧盛从茅厕里走了出来,看着那道走远的白影,晃了晃脑袋,定然是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看见了那个神仙般的男子。
第十九章 宫墙森高夜风扬
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慕君浩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得叹气,真是自己一时喝多了酒,怎么就没有问过虚弟喝不喝酒,这下,可惹得他不快了。
身后萧盛问道,“三皇子,此人可是住在你府上啊?”
看着萧盛眼里的好奇,慕君浩哈哈一笑,“看来萧将军当真是喝高了,哪里有人。我手上还有些事情,就不回席上了,还请将军帮我抵挡一下,多谢。”萧盛重朋友多于官场,若是对他用官场上那套,想必他不会真的把你当朋友,可若是对他 以兄弟之义,他便会以真心待你。
慕君浩见的人多了,如何对人自然明白的紧。
萧盛哈哈一笑,“倒真是我喝多了,三皇子但可去忙,那些小老儿,我去会会便是。”说完,就离了此处,往厅上去了。
慕君浩眯了眯眼,俊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是皇子,十年来却从没有正大光明的走进过皇宫一次,看着那红墙黄瓦,他甚至有些排斥,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保命的机会,他奔走在高墙之上,唇角带着冷笑,他是不是一条贱命,只不过碰巧投生在娘娘的肚子里,才得了这个皇子的身份。
看着灯火黯然的养心殿,他蹙了蹙眉头,或许吧,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受到天下人的尊重。
翻身跳下了墙,想来是皇上在等他,特意支开了守卫。
慢慢推开门,往里面走去,迎面走来一个女子,不是他的后母皇后又是谁?
“你父皇该就寝了,熬夜对他的病没有好处。”几个皇子中,张宛对慕君浩最好,这样的平淡已然是最好的了。不像对太子的严厉,也不是对慕文远的拔刀相向。
在慕君浩面前,她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她也曾说过,三子之中,慕君浩是最像他父亲的。
点头,和她擦身而过,张宛展了笑颜,“真是…”竟然连自己的回话都不回吗,他定然还是为他娘那件事怨恨自己,罢了,让他恨吧。
打开门,夜风徐徐的吹来,吹乱了她落在两边的散发,在这宫墙之中,只有被仇恨支撑着才能活下去。
父子两人双双对着,建光帝的眼睛在夜里看不大清了,他也是懒得去看了,躺在床上,伸手想要探住慕君浩的手,在床板上摸索着,显得有些吃力。
“我在,父皇。”
对于权力,他本无心追求,可是不去抢,如何能活的下去。
“咳咳,以后莫要到那些地方去了,伤了你可怎么办?”
“父亲是希望我现在死,还是希望我活的久一点。”
建光帝的眼睛倏地睁大,“你和我太像了,太像了…”
慕君浩低下了头,“她说你该早些就寝,对你身子不好。”
“她是你的母后,”建光帝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都恨她,可她也是个苦命的人,莫要这般了。”
“你该知道,我是最不恨她的一个。”太子慕天佑恨张宛夺了他母亲的位子,二皇子慕文远因为姚贵妃的关系,也对张宛剑拔弩张。
只怕他是最没有心的一个,年岁久了,连韵嫔的死,他也不愿意去追究了。
若是他有心,只怕他也活不到今天。
建光帝沉了眼眸,半晌没有说话,慕君浩还以为他睡熟了,正要走,他又说道,“明日起,跟着老大去上朝,咳咳,姚贵妃身子也不爽利,帮朕看看她。”
慕君浩看了看他,头也没回的走了。
此刻,姚贵妃还没有入眠,手里捧着一丝小帕,不知想什么想的入神,慕君浩避开一边的小丫头,轻轻敲了敲门,姚贵妃一愣,把那帕子藏到了枕头中。
站起身,探身往外去看,只看见是个男子,蹙眉,扶了扶朱钗道,“谁?”
“老三。”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的一切都扔在宫外,没有带进来。
她忙跑了几步,给他开了门,她本不用如此,只是她心中有愧,不对慕君浩好一些,她晚上都无法入眠。
脸上带着笑容,眼里似乎还有丝丝泪花,赶紧迎了他进来,“快进来,夜里风还大的很。”迎了他进屋,又捧了小炉子给他,“拿着,洛州不比南边,初春还冷的很。”
伸手又给他倒了热茶,“暖暖身子。”
这么多年,也就是在她这里慕君浩才能松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姚贵妃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也曾天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可是自从那年听到她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扔到井里,处理干净。
那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宫娥。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在这宫中,没有人是无辜的。不禁又想到他那枉死的母亲,心中便久久的放不下。
姚琴儿看着慕君浩,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自己对韵嫔的愧疚之中。她只要一天放不开自己的心结,就一天不会对慕君浩不利。
“最近身子可好了?”
姚琴儿柔柔的笑着,“好了,不过是操心你父亲的身子,我这些个老毛病,不碍事。你和文远可见过了?”
慕君浩点头,“二皇兄还是老样子。”
姚琴儿垂了头,“你这一走就是两年,竟然比文远还要久一些。好在,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就是姚琴儿,在她心里,慕君浩的生死和她亲生儿子一样重要。
她活在自己的愧疚中,无法自拔。
“对了,文远前些日子刚从军营回来,可跟你说了?”
慕君浩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起这个,“二皇兄未曾多言,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为此事欣喜。”
姚琴儿脸上浮起一丝欣慰,“你还不知道他,总是想着的当个将军才威风些,”她顿了顿,“可是你父亲的江山总要有人去坐。”
她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娘娘的意思是?”
姚琴儿看着他,眸子平静,“想做什么,就去做,宫中的事情我会处理。”这是姚琴儿第一次和慕君浩正面提起权力纷争。
第二十章 竹林幽公子回眸
春天的空气总是最清新的,一袭白衣站在院中,手上拿着什么,似乎是在浇灌他的竹子,白颜如玉,唇角平着,双眼微挑,直起身子,听着身后的动静。
一回身,冲着白芷和她身后的两人笑了笑。点了个头算是招呼,往东边一指,就继续浇灌他的竹子,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没有被任何事情所打扰。
这两人便是一大早就守在皇子府门口的祖孙两人,陈巧儿看着高耸的府门,胆怯而又不敢多言,两个侍卫站在门口,神情严峻。
陈巧儿扶着婆婆做到一边,“婆婆,你在这里等我。”
老妇人紧握着包袱,使劲点点头,身上穿的衣服还带着些微潮,都是昨夜里现洗出来的,这是皇子府,可不比别的地方,是很多老百姓一辈子都无法踏入的地方。她虽然贫苦,这些道理还是知道的,如今进了皇子府,见的都是大人物,不能给巧儿丢人,想着,握着包袱的手也紧了紧。
张巧儿迈着步子,爬上了那台阶,抿着唇,鼓足勇气,冲着那侍卫说道,“这位官爷,我是来皇子府谋差事的,我…”
一个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小姑娘去一边玩去,这是皇子府,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他冰冷的态度,强硬的语气差点把巧儿说的哭出来。
另一个侍卫淡淡的说道,“是谁让你来的?”
“是冯公子,他说他姓冯。”巧儿紧张的说着,小手攥着衣袖,她相信那个公子没有骗她。
那侍卫皱了下眉,“你跟我来。”说着就拎着长枪走下了台阶。
张巧儿连忙跟了上去,扶起婆婆,“官爷,您慢点,我婆婆她身子不好使。”陈婆被她扶着,也不敢多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那人的身形顿了顿,竟真的听着巧儿的话慢下了步子,巧儿松了口气,陈婆感觉速度慢了下来,早晨的宁静吓得她心神不定,“巧儿?怎么走的这么慢?可快一些!”
巧儿笑着摇摇头,“婆婆你放心,还是有好官爷的,官爷等着咱们呢!”
陈婆听到这话也放下了心,不过步子却没有慢下来,呼吸急促的说道,“不成,不成,咱不能让官爷难做。这是皇子府啊,你能进来可不容易。”
她如是说着,巧儿只好抚着她的背,“好好,婆婆你别急,别急。”抬头看了看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侍卫,轻轻摇了摇头。
陈婆一步一跛,这是早年逃难的时候生了病,没有钱医,这腿慢慢就废了。
那侍卫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往回快走了几步,在陈婆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陈婆不解,伸手摸着,摸到他冰冷的盔甲,慎慎的收回了手,“这是做什么?”
巧儿也道,“官爷不必如此,婆婆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侍卫打断,“莫要啰嗦。”
陈婆只得爬上了他的背,他慢慢站起身,用手护住那老妇人的腿,“走吧。”
巧儿在后面抱着包裹,小跑着跟着他,他的步子很大,却很稳当。
陈婆趴在他背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从后门进了皇子府,她才抹了眼泪,“官爷,好人啊!”
旁的,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侍卫把他们送到竹林外,看到白芷的身影,就没有再动。
白芷也探身看到了她们,随即迎了出来,“来了啊,”笑容柔柔的,很是亲切,看到她,巧儿也放了心。
白芷也看到了那侍卫背着陈婆的一幕,不仅多看了那侍卫两眼,正想说什么,哪料得他转身竟是要离开。
白芷喊住他,“等等。”快走了两步,从篮子里拿了个馒头给他。“谢谢你。”
那男子黝黑的眸子看了看她,伸手接过那馒头,大口咬了一口,“不谢。”
“不知怎么称呼?”
这还是白芷第一次主动和一个男子说话,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这男子身上有股子英气,如此善举的人,怎么会只是个侍卫。
那男子咬了两口馒头,就往外走去,远远的甩下两个字,“兆泽。”
白芷喃喃的念叨这两个字就带着人往里面走了,“婆婆慢点,咱不急。”
冯虚在做什么的时候最不喜的就是被旁人所打扰,白芷带了人进来,也不敢吵他,只等他回身, 见他指了指东面的房间,就带着人过去安顿了。
“咱们公子人好,你们安心住下,不必担心,”帮她们安顿了衣物,白芷拉着张巧儿的手道,“我叫白芷,妹妹可叫我一声白姐姐。”
巧儿见她如此温柔,早上的紧张也放下了不少,点头,脆生生了喊了句,“白姐姐。”
白芷笑着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她指的自然是陈婆的身子,公子就这么善心,看不得人受苦。
“对了,早上可吃了?”白芷掀开篮子,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馒头和小菜,“给你们备下了。”
巧儿拿着那篮子,看了看,是两个人的分量还多一些,便放在了陈婆面前,给她倒了水,“婆婆,你先吃,我去拜见公子。”
白芷听得这话,倒是很满意,这孩子虽然出身不高,不过确实懂礼数,是个好人家教出来的,不禁想到刚刚那个兆泽,唇角带笑,煞是动人。
冯虚看着手中的竹简,眉头轻轻的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芷带了巧儿来见他,也不敢打扰他,反正两人也没什么事,相视一眼,就那么站着等他。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冯虚放下竹简,才意识到这两人在这儿,“怎的不叫我。”
白芷笑着摇头,“都安排好了。”
她办事仔细,冯虚一向是放心的,他点点头,看了看张巧儿,“以后你就跟着白芷做些简单的打扫活计,不必出府,每月的利钱,”看向白芷。
白芷接口道,“我醒得了。”关于银钱,冯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