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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0部分阅读

    兄是上党人,我听阁下口音,还误以为是河北一地。”

    李重九闻言不置可否。

    李密笑道:“我冒昧了,李兄请讲。”

    李重九笑了笑,拿起一个倒盖的酒杯,放在桌子中央,以手指道:“此乃是我们所在东都,天子驻跸之地,此位于天下之中,总八方而为之极。东都这所在,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李密微微一笑,对于李重九此言,不置可否。

    李重九言道:“天子驻跸东都,还有一个原因,当世内门阀士族之势,盘根错节,故而当今天子建东都,多有取代大兴,以摆脱关陇士族对朝廷影响力。”

    听李重九之言,李密脸上换上了异色,心道:此人倒是不学有术,一介布衣,亦能对朝堂上局势,如此了解。

    对方今日见我难道别有用意,陡然之间李密想到近来他筹谋的一件大事,不由汗流浃背。

    李重九拿起两个碟子放在酒杯左右两边。

    李重九指得酒杯左边的碟子,言道:“此乃关陇!”复又指向右边的碟子,言道:“此乃山东!法主兄以为,天下形势当以何为重。”

    李密见李重九在考校自己,当下想也不想,笑着言道:“这还要问吗?当年张良有云,关陇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

    李重九笑了笑,拱手言道:“法主兄真博学多才,但是若以地利之分上,法主兄所言即是,但以天下形势却不可如此论之。”

    李密手捋长须,双眼微眯问道:“李兄,请讲!”

    李重九当下言道:“法主兄,在此我先大逆不道的问一句,你觉得我朝还有几年国祚?”

    李密听李重九之言,登时双目森然。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若是李兄觉得我胡言乱语,大可报官,将我缉拿,我当束手就擒。”

    李密熟视李重九良久,笑了几声道:“若非我为天子免官,此刻定然将你拿去官府,不过眼下我白身在家,你说什么,我只当不在其位,亦不谋其政好了。”

    当下李密言道:“天子一意孤行,征伐辽东,以我看难以取胜,若是大败,百万精兵丧师辽东,那么我大隋天下最多支撑不过五年。”

    李重九当下不由鼓掌,李密果然是卓识之辈,这时间与历史上说得分毫不差。

    李重九言道:“法主兄待我推心置腹,那么我也直言了。正所谓夫起事者,必先起于东南,而收功于西北。”

    李密闻言点头,言道:“不错,以秦汉论起,确实是刘邦,项羽作事于东南,而最终西上攻陷咸阳灭秦,成就大功。”

    李重九笑着言道:“这就十分容易了,法主兄,你看陇西乃是士族门阀之地,亦是我大隋朝根基所在,此并非起事之地。而山东,眼下我大隋朝如日中天之时,已是群豪并起,若是将来革鼎天下,必是以东至西。”

    李密赞许道:“甚是。不过门阀势力深厚,即便慢上一步,亦不由落后于山东。”

    李重九点了点头,取过两个碟子,言道:“法主兄所言即是,将来可期,争夺天下者,必是由山东或是关陇而出。山东乃是寒家子弟,地方豪强,关陇乃是士族门阀以首。”

    李密目光闪闪问道:“那么李兄,以为哪一边可以获胜?”

    李重九言道:“实不可预料,但是毋庸置疑,豪强要成就汉高祖般,布衣而终有天下的霸业,就必借助士族之望,而门阀要夺取天下,则必借重豪强的力量。”

    李重九话音一落,李密顿时霍然而起,酒水被他震得满桌皆湿。

    李密对着李重九深深作揖,言道:“李兄,真旷世奇才,一语道破天机。”

    李重九听此不由神秘般的笑了笑,作为掌握历史大方向所在的穿越者,这一切的知识对于他而言,就是后世出八百块钱,请人代写历史论文的水平。李重九方才所谈的基调,实际上就是历史上李唐夺取天下的路线。

    若是去网上看下资料,随随便便都可以掰出一大堆,折服这些历史名人。

    李密当下言道:“我愿请李兄为幕僚,不为师,持弟子礼,恳请李兄辅佐于我。”

    第三十三章 李密之异心

    听李密的话,李重九笑道:“法主兄言重,在下年纪轻轻,不过一点山野村夫之浅见,何来当得赞赏。”

    李密摇了摇头,言道:“李兄过谦了,这若是浅见,天下再无人敢在李兄面前言语了。”

    李重九微微一晒,朝窗外看了一眼道:“今日良晤,雅兴不浅,天色已是不早,也当到了作别的时候。”

    李密听李重九要走,当下站起身言道:“李兄为何匆匆要走,在下还要与足下把臂详谈,请教一番才是。若是阁下有心,我可以引荐一二朝廷重臣于李兄相见。他们闻李兄高才,必然赏识。”

    李重九笑着道:“多谢法主兄好意,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无心仕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将来你我会有再见一日。”

    李重九经历商场多年,言谈之间,自有一股令人不容拒绝的决断。

    李密虽有心想要挽留下李重九,但是终还长叹一声,言道:“好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李兄大才。”

    李密脸上虽是一片十分不舍之意,但也只能送李重九至门外。到了白马寺门外。

    李密突然问道:“李兄,我在有一事请教,以你之见,若取天下,东都该当如何?”

    李重九指着脚下,言道:“法主兄,东都确实守不如雍,战不如梁,而若不得东都,则雍、梁无以为重。东都不可为基业之根本,但是若决天下之归属,则在于东都。”

    李密凝思了一会,决定再劝言道:“李兄,以兄之才具,功名荣华如探囊取之,青云之路唾手可得,为何屈身为布衣,不将一身抱负施展,而空老于林泉之下?”

    “法主兄,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李重九笑了笑,当下深深一揖后,策马而去。

    李密遥看李重九离去之背影,露出不甚惋惜之色道:“士家门阀之中多乃尸位素餐,庸庸碌碌之辈,如此真见识之大丈夫,却屈身田舍之中,委实可惜。”

    当下李密想了一下,对一旁牛车上的车夫,言道:“立即挽车,往楚国公府上一趟。”

    “是。”车夫回答言道。

    上了牛车之后,李密眼中浮出一丝森然之色,自言自语言道:“若有此等人杰所在,何愁楚国公大事不成,必要强留此人,为楚国公效力。”

    再说李重九待离李密视线之后,当下奋力一抽马鞭,催动坐骑,官道之上策马狂奔。一路之上李重九不肯停歇,直向南行了近四十里路之后,自己的坐骑已是吃不住,口吐白沫,无力再奔。

    李重九就弃了马匹,自己扛着了包裹,独步弃了官道而走。当夜李重九没有投客栈,也没有去农家中休息,而在官道旁一座弃庙中歇息。

    李重九没有点火取暖,而裹着厚厚的皮袄子,在庙里躺着。

    入夜后,听闻不时有健马从官道上飞驰而过。李重九当下点点头,心道李密果然还心胸狭隘了一些,自己展露才华之后,对方招揽不成,就起了强留之心。

    这才是枭雄本色,没什么好愤怒的,换做李重九易位处于李密的份上,也会断然采取此举,甚至会做得更过。对于李重九眼下而言,结交李密,只是隐隐一个念头。李密发达是在将来,也不是现在。

    这时候的李密在杨玄感麾下做事,若无意外,不用多久杨玄感就要起兵谋反。这次谋反的结果,众所周知,杨玄感兵败自杀,李重九是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去找这个晦气的,甚至连火中取栗的念头也不会有。杨玄感的败亡不可避免,李密所献的上中下三策,哪一策都救不了杨玄感。

    原因无他,而杨玄感谋反,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都无法推翻仍是强盛的大隋帝国。而计谋是实力相差不会悬殊时才有用,这时候谋反,就算李密有三百策,也只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大隋征伐高句丽,乃是国战。两邦正争,争夺彼此民族气运之战。无论李重九是否喜欢隋炀帝,都不会趁此机会做出任何事来。至于李密嘛,李重九更看好的是他的以后,而非现在。留一断缘分,等他将来执掌瓦岗寨后,李重九再去投奔不迟,否则现在的翟让,看看王儒信就是知道,他的格局有多大了。

    不生火的一夜,在寒彻入骨的初冬,实在是自找罪受。李重九半冻着半醒着,在弃庙之中睡了半夜。

    次日天未明,李重九就出发,一路上不时李重九听到有快马在道上疾驰,一到这时李重九就避入道旁。至于乡村更是不敢进了,洛阳天下脚下正是封建统治最根深蒂固的区域,当地里正若见了不明陌生人,搞不好即擒拿之,或者抓之见官。

    待到蒙蒙大亮时,李重九这才进入深山。

    洛阳所在三川河谷,是山河四塞之地,但内部却是一马平川。李重九进入山地,即明白距洛阳远了一分,距离自己所往的地方,却又近了一分。

    行了半日,才遇到一个山中猎户。

    李重九向他问询了去轩辕关的道路后,又花了五百文买下了他身上的虎皮兽衣,以及两块稻饼,一串干肉后,择行向东。

    进入山区之后,四面皆是莽莽重山,李重九有些不辨路线,之后路上所遇药农,猎户,樵夫待看见李重九操持陌生口音,更是对他心有怀疑。期间有一名樵夫甚至将李重九引入别路,引乡民来抓。

    李重九一见如此,将自己二石弓取出,对空连射三箭。对方见李重九露出如此惊人的一手箭术之后,这才放弃了打算。

    之后李重九掏出肉好问路,重金诱惑之下,这才找到了出路。山间无日月,天气亦越来越寒。

    茫茫大雪之中,李重九跨着长刀,背负重弓,一身蓑衣于山林之中穿行。

    待出了洛阳八关之一的轩辕关后,李重九立于山上,向南望去,见南方大山巍峨,合四野之势,犹如中天梁柱耸立。一问路人方知眼前是中岳嵩山,当下李重九喜不自胜,此行从上党郡跋涉千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第二卷 少室山

    立身乱世

    第三十四章 少林寺的真相

    嵩山位于河南郡崇阳县,有少室山,太室山之分。现在是大雪纷飞之时节,天气甚寒。

    少室山上但见三两披着蓑衣的僧人,踏雪而行,在山道台阶上留下一行长长足印。

    五峰耸立,石碑如林。

    少林寺方丈普胜,已是四十多岁了,因其生性沉稳,善于组织,故而在寺内威望很高,无论是寺内修持多年的僧人,还是新进的僧人对他都是十分信服。眼下一贯平和,处事有条不紊的普胜方丈,却面容紧皱,似有重忧。

    此刻在方丈精舍之中,数名穿着褐衣的僧人,正盘膝坐着似在争论着什么。

    一名三十多岁,甚为年轻的僧人看向方丈普胜道:“师兄,眼下天下流民四起,行打劫之事,我听闻辕州那边已闹开了,聚集了一伙数千的流贼,当地官府拿之毫无办法。”

    “这群流贼,四处打劫富户,我看终有一日,会来到少室山来,方丈师兄我看敝寺上下应早作防备。”

    “师弟过虑了,”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白眉僧人,双手合十,言道:“芸芸众生,皆乃平等,你说那些流贼,我看不过乃是实在为饥饿所迫的百姓,若是他们来寺,我们自当救济,何谈驱之。”

    “师兄你有所不知。”那年轻僧人摇了摇头,心道这位师兄整日参禅,丝毫不通事务。他如何知道这些数千流贼,万一若是杀上山门来,岂是几石几斗米可以打发的。

    这名年轻僧人看向方丈,言道:“师兄,自先皇赐下百顷田来,本寺有此食田供应,故而上下三百僧众方能不事辛苦,专心于佛事。但是这百顷良田虽好,但亦遭流贼所眼红。他们以为我少林寺多有积粮,到时候恐怕会上门来抢夺。”

    “而师兄你说施予,但是这点粮如何够分,全寺僧众还指望着支撑到明年秋季,那时若动起来手来,就是一场法难。”

    方丈普胜闻言点了点头,他师弟说的不错,当年隋文帝笃信佛教,故赐给少林寺百顷良田。故而少林寺僧人,从此不必如其他僧人般,辛苦地出行乞食,讨来残羹剩饭下肚。僧人们甚至不必亲自下田劳作,雇下佃农耕地,全寺上下都过得颇为富裕。而眼下倒是成了流民眼红之处。

    一旁那年老僧人,犹自言道:“师弟,实在可笑,流贼怎么会马蚤扰这佛门清静之地,再说就算来了,敝寺自有佛法护持,怎会惧这些流贼。”

    这年老僧人不通事务也罢了,还一副想当然的样子,普胜实在有几分听不下去,当下问道:“师弟,你有何办法?”

    当下那年轻僧人,言道:“方丈师兄,眼下这天下不太平,我看这官府一时是指望不上了,以我之见,还是令敝寺僧众操练一些棍棒,万一流贼杀上山门来了,也好护持佛法啊!”

    “师弟此言差矣,”一旁老僧人连忙反对,言道:“佛门清静之地,岂可言打打杀杀,若此不是耽误了修行。”

    那年轻僧人苦笑几声,幸亏方丈普胜,是个明白人,言道:“师兄,性命都不在了,何谈修行佛法。”

    “此事不可,万万不可。”老僧人犹自反对。

    普胜想了想,这位师兄资格甚老,自己一时也无法反对,当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言道:“不如如此,若是师兄担心操练棍棒,耽误了修行,不如让师兄弟们操练时,念诵佛经,如此……如此可叫作禅武合一吧!”

    正在这几名僧人商议如何对付外头的流民时,一名沙弥来到精舍门外,合十禀告言道:“方丈师伯,外头有一位少年,说是从太原郡而来,来寻觉远师叔!”

    “太原郡!”普胜方丈回忆了下问道,“觉远已归寺了吗?”

    那年老僧人,言道:“方丈师兄忘了,这都快大雪了,觉远该早回寺内坐腊了。”

    普胜笑着言道:“多谢师兄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既然这少年远道而来,来见觉远必有要事,就让他见一面吧,不过不可耽搁太久,以免搅扰了佛门清静。”

    “是,方丈师伯。”当下这名小沙弥退下。

    而方丈普胜则一捋僧袍,接下方才的话题,言道:“以我之见,除了僧众之外,山下的佃户也可以召集起来,要知道若是流贼来毁了田地,他们没有地耕,也是与我们一同受苦。”

    这个意见,这两名僧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这时那三十多岁的僧人,开口言道:“皆是佃户可以召集,那么我们也可以从流民中找些强壮,擅长武艺的人来,给他们饭食,由他们出面替我们训练佃户,到时抵御流贼。”

    普胜方丈闻言,呵呵笑道:“不错,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就在方丈精舍之中,几名少林寺的僧人,还在商量如何抵御这即将迫近的流贼时。跋涉千里的李重九,此刻已身在了少林寺中。

    大雪簌簌地在身旁落下,雪花扑面而来,李重九的蓑衣毡帽之上,都是细密的雪粉。

    在这白雪皑皑的五|乳|峰下,李重九踱步而上,与后世那想象之中,规模宏大的少林寺不同,历史上少林寺几兴几废,现在不过是一个位于嵩山少室山下的普通寺庙罢了。

    来到一间颇为简陋僧房之外,李重九除下毡帽蓑衣,悬挂于外,小沙弥对李重九合十道:“居士,觉远师叔,正在羯摩,请你在此稍待。”

    见这小沙弥颇为伶俐乖巧,李重九笑着言道:“多谢小和尚。”

    听李重九这么说,小沙弥反而是慌了,连连挥手,言道:“我不是一个小沙弥,怎么敢当此尊称呢,敝寺上下亦只有方丈一人可当此称呼。”

    听小沙弥解释,李重九这才记得不同于后世的泛称,和尚这时是一种尊称,只有一定资格的僧人,才可以称得。

    如佛教中,不到二十岁的出家众称作为沙弥,受过比丘戒后,方可称做比丘,至于和尚可视作,沙弥比丘戒时的受戒师。

    李重九闹了个大乌龙,倒是令这小沙弥,看向李重九目光之中,多带了几分警惕审视的味道,似乎觉得此人如此乱戴高帽子,难道来寺中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