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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89部分阅读

    看这些肮脏东西。”

    杨娥皇摇了摇头,言道:“天下大乱,流民亡于野,说来说去,都是杨家之错。眼下我只求天下能早日太平。”

    “停下车,我们要这车子!”

    车子陡然一停,杨娥皇从半昏半醒中醒来,只见一群拿起大棒刀子的流民半道拦住车子。

    杨暕怒喝道:“光天化日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没米吃了,王法在哪?老子老婆孩子都饿死了,王法在哪?现在这刀子就是老子亲爹,滚!”

    不久拂衣搀扶着杨娥皇依在一颗被剥光树皮的树旁,而车子扬长而去,杨暕鼻青脸肿坐在树边。

    “是二兄我没用。”杨暕重重一跺脚。

    杨娥皇言道:“二兄,别这么说。”

    噔噔!

    道旁有车轮碾路的声音,杨娥皇抬起头待见道上两辆油布小车,正缓缓驶过。

    驮载小车是青骢马,毛色鲜亮,显是饱食草料,而马车之旁十数骑骑马的青壮男子护卫在旁。这些青壮男子皆背着弓弩,行色彪悍。

    一旁杨暕重重哼了一声,他已数日没米下肚,而这些人居还有马骑乘,顿时心生不平。杨暕却没有想到,往昔他在东都时,不也是如此鲜衣怒马。

    马车本是驶过直往大路的,但这时却陡然停下。

    杨娥皇不由抬起头,这时马车车帘一开,她看见一名貂皮大衣的女子从马车内走出。杨娥皇仔细看去但见对方明眸皓齿,竟是一位罕见的绝代佳人。

    在荒山野地之中,遇到如此佳人,真是有突兀之感。不知她为何在此经过,又是往何处去?

    杨娥皇感觉杨暕看到对方时身子扭了扭,而对方脚步一顿,当下走到杨暕身前停下,柔声言道:“贵人何故在此?”

    这时一旁杨暕双手连摇,言道:“你认错人了,你说的是什么贵人,某不知道,某是逃荒来的。”

    杨娥皇与拂衣对望一眼,心道这女子竟认出了二哥身份,当现在乱世之际,他们二人身份曝光,不知有多少人,要打二人的主意。

    不过杨娥皇察言观色,他见自己二哥更多则是愧疚之意。

    对方见杨暕矢口否认,微微欠身言道:“抱歉,可能是奴家认错人。芸娘。”

    身旁一名徐娘半老的美妇人走到这女子身边,对方与对方低言几句,对方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女子将荷包捧在手里,言道:“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能帮就帮,这位兄台极像我昔年一位主顾,平日还多蒙他照顾,才能衣食饱暖,所以请勿万万推辞,也算了一点报恩之念吧。”

    杨娥皇听对方这么说,当下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姑娘说话之际,却是照顾到自己兄长的颜面。

    自己兄长昔日走马章台,结识的尽是酒肉之徒,阿谀奉承之辈,没料到今日落难之时,竟遇上几位知恩的。

    一旁拂衣却言道:“这位姑娘,这钱我们拿之也是无用,方圆百里万金难求斗米,若可以给我们些路上备用药材,如此感激不尽。”

    这位女子听拂衣说话,言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对方转过头看向杨娥皇,目光一亮,心底暗道好美的女子。对方也是自负美貌的人,但见杨娥皇若有病容,不由大生比较之意。

    这也是女子常有心态,不过他见杨娥皇面有病容,不由言道:“这位姑娘病得可不轻啊,需请良医才是。”

    “是的,我姐姐他已病了两个月了。”拂衣梗咽言道。

    那女子看了一眼天色,言道:“这天气严寒,若无避风之所,恐怕会症上加症,我这里有马车,可与你们一并避风寒。待到了歇脚之处,再请良医为你们治病如何?”

    杨暕听了言道:“可真有如此严重么?”

    那女子言道:“此乃救人一命,积累功德之事,若是齐……若是公子能信得过奴家,奴家必照顾姑娘周全。”

    杨暕听对方说话,不由摇了摇头。他心中感慨,以往这位佳人自己是求之一面而不得,但现在现在自己只恨对方不认得自己才好。

    杨暕抱拳言道:“我落难至此,也是无策,既是姑娘能够帮手,某不甚感激。”

    只见佳人微微一笑,言道:“别说那么多了,还请两位姑娘上车吧,公子可否骑马?”

    杨暕心知车内都是女眷,自己当避嫌,当下言道:“当然可以。”

    于是杨娥皇与拂衣二人一并上车,与对方还有那芸娘中年女子,挤在一车内。

    当下那佳人取出一药丸来,言道:“奴家自幼体弱,容易生病,故而常配药在身边,此药能舒活血脉,往常有什么病痛一吃即好,这位姑娘先服下如何。”

    杨娥皇点了点头,当下和水服下药丸。

    不久杨娥皇只觉得精神略好,勉强可以在车内支起身子半坐。拂衣见杨娥皇病情有了起色,不由喜极而泣。

    一旁芸娘笑了笑,从手帕里拿出一叠糕点对二人言道:“体饥方容易生病,乘现在身子好些,快先吃点东西吧。”

    杨娥皇,拂衣自是好几日没吃到东西了。

    拂衣当下拿起糕点,也不喝水就吞入。

    而杨娥皇却是取了一点一点放在唇边,动作雅致,甚至没撒下丝毫屑末。

    一旁芸娘见了称奇,这教养气度必是从小养成的,不由暗暗称奇,言道:“这位姑娘好美,大家能萍水相逢在此,也算是缘分一场。”

    杨娥皇言道:“萍水相逢,亦足感二位相救,大恩不言谢,不知可否告之姓名,我们也好铭记。”

    对方欣然开口言道:“我乃是月下名花的善才曲嫣然,这位是芸娘。”

    “原来是曲大家!当下一曲琵琶行,东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拂衣抢着言道,显然能见到曲嫣然十分兴奋。

    杨娥皇点点头,言道:“原来是曲大家。”

    她也知道对方名字,不过是因为杨暕的缘故。当时她对曲嫣然还颇有芥蒂,现在一见也知对方却不是普通的风尘女子。

    曲嫣然见长乐公主,脸庞圆润,举止端庄恬静,容貌美而不艳,越看越是喜欢。

    四人相谈越发熟稔了,彼此也是卸了不少初识之人的心防,在提起琵琶行,曲嫣然与芸娘不由相视一笑。

    芸娘不由言道:“说起琵琶行,当初还是齐王殿下所作呢?”

    而对于此事的内幕,杨娥皇与拂衣也是再清楚不过,拂衣笑道:“此事恐是个误会,所作另有其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魏征之怒

    听到杨娥皇,拂衣这么说,芸娘,曲嫣然对视了一眼,心道此事难道还有其他人知晓。

    杨娥皇笑着言道:“此事早有传闻,东都坊间传言,说是齐王殿下身旁之人抓刀所作。”

    杨娥皇轻轻一句话揭过,拂衣心知失言,当下就闭口不语了。

    曲嫣然亦是笑了笑,揭过别的话题,一行四人倒是没什么说话。

    渐渐天色渐晚,道路旁已隐隐有了犬吠人声。

    马车停了下来,杨娥皇徐徐睁开了眼睛。拂衣扶着杨娥皇下车,曲嫣然言道:“好妹妹,已是快到了黎阳了,现在城门已闭,我们在村落里休息一晚,明日入黎阳城。”

    杨娥皇点了点头,心道黎阳莫非是李密之地。

    曲嫣然见杨娥皇心事重重,言道:“妹妹,我来黎阳不过是暂住而已,奴家不过飘零之人,只求一口安乐茶饭而已,眼下天下大乱,东都打成一片瓦砾,河北能稍算安定,也只有黎阳与幽州而已。妹妹不嫌弃,暂时与我在黎阳住下,先把病治好。”

    杨娥皇听了疑虑渐去,言道:“好姐姐,你说的幽州,可是冠军侯李重九所据?”

    芸娘笑着言道:“李重九已不是冠军侯了,现在为李密封为上谷公,幽州刺史,领幽州八郡之地。此人甚是厉害,幽州之地,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威服番人,连高句丽,契丹都被他击破了。”

    杨娥皇垂下头,点了点头,手边不由摸了摸腰间。

    一旁杨暕亦刚好下车,听了这一耳朵的话,言道:“哦,李重九,此人当年一介布衣,今日居然也一方称侯道公。”

    杨暕心有不快,芸娘故作不知地言道:“哦,莫非这位公子识得上谷公?”

    杨暕傲然言道:“当然识得,此人当年不过我……不,是齐王府上一行走罢了。”

    杨暕想到这里不由一叹,东都打成一片瓦砾,自己昔日在东都宜人坊的齐王府,早就是破落了吧。

    芸娘暗暗察言观色料定不仅齐王,连这位女子也与李重九相熟,在青楼她也算阅人无数了,早就奇怪这女子身份,正要开口试探,见曲嫣然对她摇了摇头,当下将她话头止住。

    一夜无话,众人在村落中找了个人家,休息一晚后,次日即进了黎阳城。

    黎阳城之中,魏公府上。

    李密白衣纶巾,轻摇羽扇坐在主位上。李密率瓦岗军新破宇文化及,正是踌躇满志之时。瓦岗军上下大破宇文化及的十几万精锐骁果军后,亦觉得大胜之后,可纵横天下。

    众将坐在大堂之上,却乃是兴高采烈。

    “魏公此次大破宇文化及,告捷于天子,再顺势入朝,东都必倚重之,我等诸将荣华富贵,皆在魏公身上了。”单雄信开口言道。

    李密看了单雄信一眼,笑了笑。

    长史邴元真捏着三撇长须,笑道:“天子尚幼,朝中大臣元文都,卢楚,皇甫无逸之臣,皆非匡弼社稷之臣,魏公入朝,乃天下仰望之事。”

    李密笑道:“邴长史,入朝是不错,但某不为王莽、董卓,乘危邀利,而当为伊尹、霍光以继绝扶倾,匡济国难,此密之本志。”

    邴元真笑着言道:“以魏公今日匡扶社稷之功,伊尹、霍光复生也只能甘为其后。”

    李密闻言不由朗声大笑,众将也在一旁凑趣。李密左右看之大堂之上,唯有大将徐世绩一人独饮。

    李密心底对徐世绩颇有芥蒂,当日杀翟让时,徐世绩,单雄信二人皆是在堂。二人见翟让身死,自己也要加于刀斧之下时,跪而求饶。李密念二人骁勇能战,故而皆免之他们的死罪。

    李密表面上对二人虽信任有加,但心底却颇为防备,疏远,见徐世绩一人独喝闷酒,不由眉头一皱。

    徐世绩亦在喝酒,突见李密看着自己,微一惊慌下筷箸落地,连忙举杯。李密笑了笑亦举杯,小啄了一口。

    李密微微一晒,心道单雄信,徐世绩二人心有芥蒂又如何,眼下天下大势已在我掌握之中,这一度击败宇文化及,又得皇泰主信任,自己表面恭顺,实际上却有入东都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志。

    就在瓦岗众将饮宴时,突有人来报言道:“魏公,东都传来消息,数日之前,王世充率兵兵谏,夜袭皇宫,内史令元文都,尚书左丞卢楚,内史侍郎。郭文懿,黄门侍郎赵长文皆被杀之。”

    “什么?”众将中有人酒杯落地,李密勃然斥道:“慌什么,继续说下去。”

    “是,现在王世充已掌握东都全局,以兄王世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政事兵马皆由其党羽操控,天子已被架空。”

    李密仰天长叹言道:“此乃国之不幸尔!”

    当下李密立身而起,手捧酒杯一洒至地。众将见之当下亦效李密,将酒杯中之酒撒落在地。

    李密盈泪而下,喟然言道:“我与元文都,卢楚数位大臣,神交久已,此皆乃是忠于社稷之良臣,不意今日竟命丧j贼之手,大隋主幼国疑,而今天子又遭蒙难,而密欲一展抱负,尚不能作为,何为人臣?”

    见李密如此,众将皆是纷纷上前劝解,群情激动。

    众将纷纷言道:“恳请魏公下令,攻打东都,杀j臣,救天子!”

    “不错,杀j臣,救天子!”

    众将皆是振臂高呼。

    李密见此正色言道:“王世充乃窃国j贼,密绝不能与之干休。现与众将同命,告令天下,吾不破东都,誓不归黎阳!”

    瓦岗军与宇文化及的童山之战,才刚刚落下帷幕不及一个月,而这边滔天战鼓再度擂响,李密率二十万瓦岗军南下,再次攻打东都。

    幽州。

    虽到了夜间,但城内却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皆掌灯,万家灯火之下,透着一股暖暖的温馨。

    在这天下大乱之时,幽州已成为河北仅有不多的净土,百姓在此安居乐业。

    郡守府内,灯火通明,郡守府的官吏早已知晓郡守的习惯,每日不到三更,这屋内的灯火绝不会熄灭。

    一盏油灯下,魏征正在批改的公文,眼下涿郡因为流民依附,人口增多,治下忙碌之事亦越来越多。

    快近岁末,蓟县内的户数已是突破了一万户,城内拥挤颇有人满为患之感。

    这还不算上蓟县城北的草市。

    入城虽免出入城税,但在城外市集贩卖所得却需要交纳交易税,聪明的胡商汉商,故而在蓟县城外,建了一草市售卖。

    郡内的官员对于草市,颇有微词,认为如此乃是偷税漏税之举,需予以取缔,将草市封闭。

    魏征听说后,亲自往草市视察,只见城外廛肆甚盛,列肆如栉,繁华不逊色于城内之市集,况且草市因夜间没有市坊约束,不需闭门,没有宵禁。

    许多找乐子的人可以在此通宵达旦,当然如此之地,也是鱼龙混杂,治安极差之所。

    魏征看后决定写一个条陈,在草市中置一校尉所,市署令。校尉所设巡城校尉,维持草市治安,而市署令则是对草市之内,进行收税,扩大财源。

    以草市的繁华,再设立一市署令后,每月所得之钱,何止千贯,如此又可以给幽州捉襟见肘的财政,稍稍松一下脖颈上的缰绳。

    魏征写完条陈之后已快到三更。

    魏征搁下笔正要歇息,却恰好看到案上刚送来的一封公文,不由随手拿起看来。对于魏征而言,不将事务办完绝不歇息,已是他的常事。

    谁料魏征看完公文后,却怒而站起,将公文直接甩在桌案上,喝道:“岂有此理。”

    这一下直接惊醒了,本是在旁磨墨,且昏昏欲睡的书吏,书吏很少见魏征动此大怒。

    魏征深吸一口气,言道:“快备马,我要去刺史府!”

    “现在?”

    “难不成还天明吗?”

    魏征下令之后,士卒马夫立即从睡梦之中惊醒给魏郡守套上车马。

    大街之上,魏征坐车直往刺史府而去,而一路之上巡城值夜的巡骑见有人赶路,立马尽职地上来盘问,待见了是魏郡守的车马立即退避在一边。

    一名巡骑看着魏征的车马过去,不由对旁人言道:“魏郡守大半夜的出门,肯定又是谁要倒霉了。”

    “唉,还不是,我们校尉大人,整日战战兢兢,本来好两口的酒,现在值夜时也不敢喝了,还不是怕魏郡守的缘故,去吧,去吧,祸害别人去吧,不要找我们麻烦就好。”

    闲聊几句,巡城骑兵又骑马而去。

    幽州刺史府中。

    李重九揉着室得芸,正在好梦,陡然听闻有人在外敲门。

    李重九不快地醒来,连室得芸亦是揉了揉眼睛。

    “何事?”

    门外传来自己亲卫的声音:“启禀上谷公,魏郡守求见。”

    李重九听到睡意全无,当下下床,连忙言道:“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不行,卑职也是这么说的,可魏郡守说十万火急,一定要今夜见到上谷公。”

    “连觉都不让我睡了。”李重九下榻,胡乱穿鞋,魏征连夜而来,为了何事他心底有数。

    但想到对方那猪肝脸,以及那倔脾气,李重九不由头大如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官民两利

    郡守府内。

    魏征正面黑如炭,大声陈词,口中唾沫是飞了一地都是。

    “这是卑职昨夜写下的条陈,在城南草市设一市署,任一得力官员为市署令,收取税赋,如此一月所得,可增千贯!可是……可是,使君你攻下一太原郡,税赋未至,就未经商议扩军上万,敢问钱从何来?”

    “卑职自从为郡守以来,战战兢兢,每日不过睡三时辰,为郡守内安百姓黎民,外开源内节流,辛苦筹钱,但上谷公你一意孤行,卑职费劲心血又有何用,耗了半夜写下这条陈又有何用?卑职这就将它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