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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92部分阅读

实上早已是投靠了李渊,从李密杀翟让之初,他就明白李密并非是能夺取天下之主,故而暗中与李唐往来。

    眼下李密兵败于邙山,正是给他劝动李密的机会。

    见李密不语,府缘柳燮装出十分诚恳的样子,言道:“魏公,正如方才秦王所言,天下大势,皆为李唐所有,以天时论之,民间有谶言,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所不知,所言者,李氏将代杨氏为天子。”

    一旁王伯当言道:“这话我也听过,但谶言岂能轻信?”以往谶言在瓦岗军中人人皆知,无非李密也是姓李,但现在形势一转,变成了李渊。

    柳燮拱手言道:“无论信或不信,但前朝之谶,如亡秦者胡也,大秦亡于胡亥,代汉者当涂高也,曹操为魏公,魏乃是门阙,立于道上,当道而高大者,魏也,却无不应谶。而今李氏当为天子,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谁能不知。”

    王伯当争不过柳燮,顿时哑然无语。

    柳燮继续言道:“天时即天命,此一也,李唐现据关中,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东顺黄河,乃是顺流而下,在此对山东河北用兵,如高屋建瓴也,何况并州又握李唐之手,天下地三分,李唐已据其一,天时地利有之,此二也。”

    李密,王伯当面色阴沉皆是不语,唯有柳燮声音咄咄逼人的回响在二人耳边。

    “李渊出身陇西李氏,乃关陇门阀,其母为独孤氏,其儿媳长孙氏,皆为代北贵戚。而李渊在朝为官二十年,人称德厚,交游广阔,如卢赤松,靳孝谟等旧吏,与之无不交好。李渊入得长安,故而士族,官宦无不归附,关陇,代北门阀为其门下行走,地方郡守,皆不战而降,以郡以城来投,岂非人和,此三也。”

    “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归之,李唐夺取天下,大势所趋,魏公何必迟疑不断,不如现在附之,功可比于窦融,若是……悔之晚矣。”

    柳燮说到最后,几乎声泪俱下。

    王伯当亦是言道:“末将无话可说,恳请魏公自定。”

    李密看看柳燮,又看看王伯当,干笑了两声言道:“你们皆是我心腹之臣,我胸中已有定计,明日曲大家来府中献乐,我决定分请秦王李世民,上谷公李重九一同赴宴。”

    第三百八十章 杨暕之意

    黎阳城之中,小酒肆内。

    书着老祥子三字酒幡子上,早已是起边破旧。

    酒肆内只有几张矮塌,塌上铺着几张破苇席,来来去去也只有几个客人。

    四十多岁的,满脸沧桑的掌柜正在给一客人沽酒,而一旁老得掉牙,走不动路的老伙计,正端着一叠卤豆子,蹒跚地走到一个客人面前。

    这客人醉醺醺地言道:“老板,我要牛肉,怎地给上得是豆子。”

    掌柜左右看了一眼,连忙走到此人面前,言道:“客官莫要作声,不说小店没有牛肉,就是有,也不敢上啊,律令上言杀牛者,徒三年。”

    这客人看了勃然大怒,一把揪起掌柜的衣服,喝道:“告诉你,这里卖些劣酒,我平日也就忍了,什么牛肉,在东都时龙肝都吃过,你莫非看我寒碜,故而不给我上菜。”

    说罢这客人挥舞起拳头,掌柜连忙言道:“客官,小人这就给你去别家寻来。”

    说罢,对方方才放下拳头,重新坐在矮塌上一杯酒一杯酒的入肚。

    不久掌柜回来,身旁却带着五六个穿着葛衣破袄的大汉。掌柜朝这客人脸上一指,言道:“就是这厮!”

    说罢,五六个大汉一并入内,正要七手八脚地这客人拖出店门,一旁有人立起喝道:“休要动手。”

    两名客人从一旁桌子站起身来,手中把着明晃晃的刀子。

    店家一见当下言道:“莫要误会。”

    其中一名客人将手一止,言道:“我可以将此人带走吗?”

    “请便。”

    “我不认识你们。”这被拿下的客人挣扎,但随即被二人推出,来到一横巷。

    “我不认识你们。”

    “但我们认识你,齐王殿下。”一人回答言道,对方放弃了挣扎怒道:“我不是齐王,你们是谁?”

    两名掳走对方的客人中,一名男子收了刀子,笑了笑言道:“齐王殿下贵人多忘事,当年在西京时,我们曾经见过一面,请恕方才冒昧,在下乃是秦王帐下长孙无忌。”

    “长孙家?”杨暕双目一挑。

    “家父正是右骁卫将军讳晟。”

    “忠良之后,”杨暕点点头,言道,“不错,我正是齐王,你们找我来有何事。”

    “秦王说,黎阳乃是险地,不可久留,故而恳请齐王能够入关中,必以王爵之礼待之。”

    杨暕怒道:“不必了,关中孤是不会去的。”

    长孙无忌正色道:“齐王殿下,当今天下除了吾主善待宗室之外,其他反王如李密,宇文化及之流,闻之齐王殿下在此会是何反应,到时齐王殿下身份被揭破,岂非落入虎口。臣父乃是大隋之臣,臣心向大隋,也是为齐王殿下现在处境着想,不忍殿下身陷险境。”

    杨暕听长孙无忌说得诚恳,言道:“你倒是有几分忠心,念着我杨家的恩德,好吧,我就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长孙无忌抱拳言道:“如此在下就静侯佳音了。”

    说完长孙无忌二人,看杨暕摇摇晃晃地回了得归楼的样子。长孙无忌的随从,不由冷笑,言道:“齐王果真乃是无能之辈,难怪隋主不肯将天子之位传给他。只是这么无用之人,还请回长安作甚?空耗米粮而已。”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言道:“就算空耗米粮,也要将他养着,隋主逝于东都后,宗室中数他身份最为尊贵,我们大唐虽用不着他,但是落在其他别有居心人手中,恐怕会迎奉此人为天子,打出为大隋复辟的口号,到时也可占得几分名分大义。”

    那随从言道:“原来如此,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杀之,以绝后患。”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若是可以,他当然采用此法,省事简单,但谁叫秦王爱屋及乌呢。

    因得归楼之中,都是女子,曲嫣然只能给杨暕在楼安置了干净的房间,虽没有与龟奴,仆人同住,但杨暕也是觉得大折了身份。不过因为曲嫣然,杨暕也不会抱怨。

    杨暕直接去寻杨娥皇。

    杨娥皇见杨暕一脸酒气,当下言道:“二兄,你又喝酒了,不是说不要浪饮吗?万一酒后失言,为人窥破身份怎办?我这就给你端一碗醒酒汤来。”

    杨暕一甩手,推开杨娥皇,言道:“我没醉,这点酒醉不倒我,哼,你让我不喝酒,不喝酒我还能作什么?整日在这屋内,看这些龟奴,仆人吗?闻这些脂粉之气吗?”

    杨娥皇见杨暕作色,当下不说话。杨暕借着酒劲自顾骂了一阵后,当下坐下言道:“不过这样日子,也没几天了,我已决定离了这鬼地方。”

    杨娥皇见此不由言道:“不是说好,等曲大家去魏公府献艺之后,再一起去东都吗?”

    “谁要去东都?”杨暕冷笑言道,“王世充在那篡权,挟我杨家的名义以令诸侯,司马昭之心已然,我去东都不是寻死路,就是当傀儡。”

    杨娥皇见此喜道:“二兄,你终于想明白了。”

    杨娥皇几乎喜极而泣,心道自己这位二兄,终于回心转意了。

    杨暕哼地一声言道:“今日李唐秦王府帐下一个长孙无忌来找我,代北贵戚长孙氏知道吧,长孙无忌乃是长孙晟的儿子,他来找到我说,要我西入关中,李唐会保我世代王公的地位。”

    杨娥皇言道:“前日秦王与长孙无忌来得归楼,寻过我们兄妹二人,也是谈及此事。”

    “哦,居然还有此事,为何你不告诉我?”杨暕问道。

    杨娥皇言道:“兄长,你这几日都在外彻夜不归,我哪里找得你?”

    杨暕哼了一声,怒着言道:“那你不会来寻我说吗?”

    “我。”

    “你眼里还有无我这个兄长?”杨暕不快地言道。

    杨娥皇低下头,问道:“那么兄长你答应了那长孙无忌吗?”

    杨暕深吸一口气,言道:“天下诸侯之中,眼下也只有李家承袭我大隋旧制,李渊确实比李密,王世充之流好多了,料想我们去那,李渊不会亏待我们的。”

    最终还是要在长安吗?杨娥皇心底顿生茫然,手间不由握住了腰间的香囊,脸上浮过一丝黯然之色。

    “不过,”说到这里杨暕脸上陡然浮出一丝寒笑,他言道,“不过李渊乃我杨家家奴,我堂堂齐王怎会去投此篡逆之贼。”

    杨娥皇露出一丝讶然,问道:“那二兄,既非关中,也非东都,你到底意欲何往?”

    杨暕笑了笑,上前搭住杨娥皇的肩膀,言道:“妹妹,你这几日不要怪我,都是流连于酒肆之处,孰不知酒肆之处,都是走南往北的贩夫商贾,从他们口中,天下大小之事都逃不过我耳。”

    杨娥皇对杨暕不由有几分刮目相看,歉然言道:“二兄,原来如此,这几日是我错怪你了。”

    杨暕笑道:“我们兄妹二人,自幼长大,何必说这些生分话,你可知道眼下的幽州刺史是谁?”

    “二兄。”杨娥皇心底猛然一颤,不由脱口而出。

    杨暕笑道:“你绝对想不到,此人乃是我当年府上一行走,嗯,你也知道的,就是李重九,你可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此人当年雁门救驾有功,为父皇封为冠军侯,后为李渊这匹夫陷害,割据自立,听说此人能征善战,威服番人,远至辽东,强如李渊父子,在他手底都讨不得好,但说来说去,他也是我齐王府的人啊。”

    杨娥皇神色微冷,问道:“二兄,莫非你要去投他?”

    杨暕颇为奇怪自己妹妹的反应,但仍是正色言道:“不错,但不是投他,而是要他迎我为天子!”

    杨娥皇身子一震,手掩其口,杨暕却跪下,向东面叩拜三下言道:“父皇龙驾西归,宇文化及之仇不共戴天,我杨暕时刻铭记,不敢忘之。”

    “二兄。”杨娥皇听杨暕听此,不由心底震动。

    杨暕站起身来,言道:“妹妹,我乃是父皇之嫡子,皇室之中地位最尊之人,为我杨家复仇,还有这大隋存亡断续的重责,舍我其谁。”

    “李重九虽为幽州刺史,但我听说其出身低微,故而幽州太原士族不能归心,但我不一样,我乃是天家贵胄,只要振臂一呼,河北士族望之还不景从。李重九现在有势力,无大义,而我有大义,无实力,若我们能合二为一,幽州算什么,席卷河北乃至天下都易如反掌。”

    杨娥皇看着杨暕,他这位二兄,在这数月奔波之中,皮肤黝黑了,嘴边亦留了胡渣,伤疤,显然沧桑憔悴了许多,比之当年养尊处优的样子全然不同。

    杨娥皇不由苦笑,言道:“二兄,你当年若能如此,父皇哪能不将皇位传给你。”

    杨暕甩袖笑了笑,言道:“现在也是不迟。”

    杨娥皇言道:“可是李重九在幽州也是一方诸侯,他如何甘心自让其位。”

    “这有何不可,一介布衣焉敢奢望天下,当年翟让可以让给李密,李重九又为何不效仿翟让。”

    “然后待势力稳固之后,你再如李密杀翟让般,将李重九除掉吗?”杨娥皇问道。

    杨暕犹豫了一下,言道:“他若识趣,将来不失封妻荫子,若是不识趣,我自好狠下心了,怎么说他也是我齐王府出来的人,杀了他,大义上也不亏。”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二雄相会

    杨暕自顾说着,但见杨娥皇紧闭嘴唇,亦心知自己有几分失言,将心底话不知觉的就说出来了。

    杨暕言道:“妹妹,这几日我在酒肆打听,碰巧知道李重九,为助李密率三千人马从幽州而来,这几日正好在黎阳,我决定这就当门去寻他。”

    “二兄!”杨娥皇拉住杨暕的衣袖。

    杨暕看了杨娥皇一眼,言道:“怎么了,你不同意为兄这么做吗?我知你心存仁慈,但为了祖宗社稷,为了我大隋的万世江山,必然的牺牲还是要的,想当年高祖,父皇平定天下不知杀了多少人?”

    杨娥皇看向杨暕,言道:“二兄,我担心的并非是李重九,而是你,李重九乃是当世枭雄,他不招惹别人的,也就罢了,而你这么图谋他,可是自取杀身之祸。”

    杨暕言道:“妇人之见,李重九不过一介莽夫,只要我能得幽州士族支持,收拾他还不容易,好了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不,”杨娥皇拉住杨暕言道,“二兄,一朝兴亡自有定数,若是你打定了谋夺他人基业之心,如此我宁可不去幽州,而去关中。”

    “关中,”杨暕怫然言道,“去关中,就是一辈子作个笼中鸟,李家要我们叫,我们就得叫,供人观赏。你愿意吗?”

    “关中也非我所愿,但是二兄,若是你真要去幽州,我就将你这些图谋,都告之给李重九。”

    “你敢?”杨暕怒喝言道,当下将右掌张开,看见杨娥皇目光定定的看向自己,满眼的求恳之色,当下不由将手掌放下。

    杨暕言道:“你将我野心告诉李重九,为兄必死而矣,你难道要帮一个外人来害你兄长吗?你要说就说去吧,这是我想到的最后出路,你不让我去做,就和杀了我没什么两样,早死晚死又有如何呢,国仇家恨不能雪。你去吧,你现在就去,帮一个外人来害死我,也好过我日日受亡国之痛。”

    “二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娥皇已是泪如雨下,拉住杨暕的袖子。

    杨暕转过身去,气鼓鼓的负手站立。

    杨娥皇深吸一口气,言道:“二兄,那你非要去幽州也好,但你答允我,复兴大隋之事,自有定数,你万万不可强求,一切量力而行。”

    杨暕见杨娥皇回心转意,转过头去,顿时哈哈一笑,言道:“为兄晓得。你放心,为兄行事自有分寸。”

    “如此我就放心了。”杨娥皇低下头。

    之后杨暕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屋子,看陈设破旧,不由眉头一皱。但想起若非曲嫣然在自己落难时收留,现在哪还有片瓦栖身。想到这里杨暕不由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气量真是宽广了很多,若是以往必是大发脾气了。

    “患难见真情,乱世见人心,”杨暕自言自语地言道,“汉高祖有泗水亭长之时,刘备也卖过草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苦其……罢了,就这个意思,我已不是当年那齐王了。”

    杨暕又左右踱步,自顾言道:将来若大权在握一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宇文化及必诛连九族,李渊,窦建德,李密等人必要授首,至于曲嫣然落难时相救,必然报答,她毕竟出身青楼,身份是低微了点,不能立为皇后,不过没关系,我将来定要将她册为贵妃,以报答今日之恩。“

    就在杨暕细细思着将来掌权之后的事时,杨娥皇已是回到了香闺之中,坐在榻上,默坐了一会,陡然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杨娥皇当下拿出方砚,和水研墨,之后取出一布帛来,提笔蘸墨挥就。

    杨娥皇写得很快,一行精致的小楷落于纸张之上,她在宫中时,曾向虞世基学过隶书,向虞世南学过小楷。虞世基在外虽被骂为j臣,但待她却是极好,虞世基擅长草隶,其弟虞世南,极擅楷书。

    虞世基曾说公主的字,甚得古风,虽是有些恭敬之词,但杨娥皇对自己的字也甚满意。

    写就之后,杨娥皇将布帛收起,当下唤过拂衣,言道:“此物你就交给城南驿站的一名姓长孙的侍卫,就言我与兄长已是答允秦王之请了。”

    拂衣顿时讶然,言道:“公主,我们真的要去关中吗?”

    杨娥皇点了点头,言道:“我已是决定了,回来再与你解释,不过此事需瞒着二兄,从你后廊下楼,若碰到他就说给我买胭脂。”

    “是,公主。”拂衣看了一眼手中的布帛,当下纳入袖中,转身出屋。

    杨娥皇站到窗外,待见拂衣的身影没入街角,方才回到榻上。

    杨娥皇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就要身入关中,终于不能履幽州一步,泪水簌簌而下。这一度杨娥皇悲从心来,伏在塌沿悲泣不可抑制,榻上锦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