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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97部分阅读

    德才刚刚立国,黄帛还未齐备,故而圣旨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白绢,只有末尾盖着窦建德的印信,以辨真伪。

    刘黑闼接过圣旨大声一念。

    ……着令汉东郡公刘黑闼,自决行事,临机决断,一切之事可不必上询……

    听到这话,众将心底的大石皆是一落,张君立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刘黑闼,心道窦建德身为夏王,对于他这位同乡还真是优厚啊。

    张君立当下言道:“末将愿率军为先锋,攻取此城。”

    刘黑闼看了张君立一眼,哈哈大笑言道:“好,传令下去明日全力攻城,就有将幽州打痛了,李重九方才肯从恒山郡回师。”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路齐胜

    真定城城中,李唐的恒州刺史王公政,正负手看着公堂上书着‘有德有典’的牌匾,默然出神。

    有德有典出自尚书皋陶谟,原文出自是天叙有典,天命有德。当初他来恒山仕官,他的族兄送来此匾勉励,而他归顺李唐后,特意将此匾额挂在公堂之上。

    此话乃皋陶所言,李渊入关中后奉皋陶为李姓始祖,故而他将此匾挂出,也算官场上奉行的一套手段,别人谈起时,他也可言之滔滔,将来传入别人耳中,对自己的官声有所好处。

    不过现在王公政看着这有德有典四字的牌匾,却有另一番心情。

    在王公政看来,现在李唐夺取天下之势,乃是板上钉钉之事。故而他早就将李渊当作未来天下之主来出仕。

    可是眼下真定城外,幽州军大军包围,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幽州军将郗士陵的人头直接挂起,向城内招降,王公政见之时不由失色。

    郗士陵兵败被杀,郡兵主力被歼,以王公政所知,凭着城内不满千人的乡兵,要抵抗幽州军的攻势,不易于痴人说梦,一旦若是城破,自己和妻儿不免作为阶下囚。

    想到这里,王公政不由恻然,但若说要投降于幽州军,王公政却没这打算,因为他不看好幽州军能夺取天下。李唐将来才是天下之主,到时若自己因今日一时贪生怕死降了幽州军,那么李渊岂可会要他这等反复之人,再降第二次。

    与其如此,倒不如做一个守节之臣,将来大唐得了天下,他也好青史留名,何况还有永安王援军这一最后的希望。

    想到这里王公政下定决定,言道:“来人!”

    “诺,使君。”一名衙役走到公堂来。

    王公政言道:“传令下去,本城壮丁,十人为一伍,尽数发往城下守城,另外城中富户也不能免,抽其部曲,家丁一并听候调用,若有违令不从者,杀!”

    “诺。”这名衙役听令后,正要转身。

    “慢着。”

    “使君还有何吩咐?”

    王公政言道:“另备一副棺材,扛上城头。”

    “敢问使君,要棺材何用?”

    王公政正色言道:“此乃告喻百姓,本刺史要与此城共存亡,若是城破,此棺留之自用。”

    衙役听了不由肃然起敬,言道:“诺,使君。”

    真定城下。

    看到守军拉着青壮上城,李重九即知对方不肯投降,在原先的历史上,百年后之后,颜真卿之堂兄颜杲卿固守真定城与安禄山的叛军血战到底,最后城破被俘。颜杲卿押往洛阳被杀。

    而今颜真卿,颜杲卿的曾祖,颜师古正在李渊麾下任起居舍人,颜师古之兄颜相时,为天策府参军事,乃李世民麾下十八学士之一。

    见到真定县城的刺史王公政,抬棺上城之景,李重九不由想到,若是将来李唐得了天下,此人必是名留青史,自己则如安禄山,史思明一般,为后人纸诛笔伐,若自己得了天下,那么后世谁还会记得这王公政。

    成王败寇的道理,真是古今不易。

    但是在现在看来,真定城必失的情况下,王公政还拉青壮守城,这纯粹乃是多造杀戮。

    “我军大军云集,敌军负隅顽抗,真乃是心存侥幸。”

    “上谷公,请让末将出战!”

    徐世绩,薛万彻二人一并请命,当下李重九允诺。

    砰!

    战鼓擂动,幽州军的士卒,身披甲胄,扛着云梯,半截船开始攻城,因为城池并不坚固高厚,防御兵力不足,故而其他如楼车,盾车等攻城武器都没有打造。

    随着幽州军靠近城头,城头上稀疏得射出一排弓箭,李重九见之不由摇了摇头,这箭矢疲软无力,可见敌军装备有多么低劣。

    至于城头上,民壮和乡兵乱哄哄的堆在一起,面对攀城的幽州军显得手忙脚乱。

    看到这里,李重九心觉得接下来的战斗,悬念已是不大了,稍有担心的就是王马汉阻截永安王李孝基的援军,以及尉迟恭是否拿下了井陉关。

    此刻在井陉关,战况激烈。

    井陉关乃是天险,而井陉之道,正是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的险道。

    井陉道是太原郡与恒山郡连接唯一通道,再往北就要翻越数百里路,从雁门郡走飞狐陉入上谷郡,抵达幽州。而往南也要走上百里路,从滏口陉由上党郡而至邯郸,邺城。

    自古以来从山西攻打河北,要翻越太行山脉,只有这三个天然的孔道可走。

    每一处都是险地,不过井陉之道虽险,但当年王翦灭赵,正由此而过,韩信灭赵,亦是由此而过。

    身旁城畔这条绵蔓水,当年韩信灭赵,就是在此水畔背水列阵,一战大破二十万赵军。

    尉迟恭虽知自己不能与王翦,韩信相比,但他率五千人马,攻打此关已有六日。守军不过是三流的乡兵,但攻城的却是幽州军第一流的精锐。

    但就是这三流人马,凭借着井陉关之险,却硬生生抵挡了尉迟恭于此处六天。

    尉迟恭面色不由有些凝重,一张黑脸更沉,数百士卒于关下伤亡,守城的守军亦是伤亡不小。

    就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关卡的大门,在烧了两天两夜后,终于被撞车轰塌。

    尉迟恭麾下的士卒,见此当下冒着城头守军疯狂射下密集的箭矢,杀向关门。

    守军要推出塞门刀车堵门,但是却晚了一步,幽州军士卒砍翻了守军数人之后,直接杀入城内。

    看见城头上终于插上幽州军大旗,尉迟恭终于方落下一块石头,井陉关一下,太原郡至河北的通道,终于打通,从此以后即可畅通无阻。

    “立即向幽州禀报,就说我武卫军血战六日后,攻下井陉关,现我尉迟恭率军往灵寿县,与薛将军,以及上谷公会师。”

    尉迟恭刚刚攻下井陉关之后,真定县的攻城战也是快落下帷幕。

    夜幕低垂,真定县城头之上,火把通明,喊杀声不止。

    城墙的马道,垛口之上,皆是布满了尸体,断枪长矛,鲜血泊泊从城蝶,马道之上流下。

    守军尽了自己最大努力,进行抵抗,但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壮,以及从没有打过战的乡兵,以及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满口空谈的刺史王公政,在身经百战的原瓦岗士卒,以及名将徐世绩面前,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在攻城战中,徐世绩先是佯攻城东,后又佯攻城西,守军疲于调动,最后被徐世绩乘势一举攻破城北城门。

    城北城门一失,真定县也是大势已去。

    接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城墙低矮的城东,城西陆续告失,县尉,乡兵校尉不是被擒,就是被杀,城中乡兵见县尉,校尉都被俘了,也是纷纷投降。

    最后只有刺史王公政固守城南城门,带着几十名族人家仆部曲,以及上百乡兵,衙门里的衙役,捕快,弓手,在此顽抗到最后。

    到了最后尽数为薛万彻全数歼于城头之上。

    王公政血染官袍,被五花大绑押至李重九面前。

    李重九言道:“王刺史你以你一人之意,让数百无辜之人枉死,是否问心有愧?”

    王公政抬头看向李重九,振振有词地言道:“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有何所憾,吾等都是为大唐守节,虽死犹荣,汝等跳梁小丑,不过暂且苟活,幽州不过弹丸之地,将来天子天兵一到,必戮之。”

    李重九看了王公政一眼,言道:“尔欲搏名,我就成全于你,来人推出去斩了,枭首悬于城门之上。”

    之后在王公政越来越远的大骂声之中,徐世绩,薛万彻皆向李重九抱拳言道:“上谷公,真定城已破。”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传令下去,张榜安抚百姓,除了王公政之外,其余之人一律不究。还有各将约束部下,不准擅闯民居,任何人敢在这时乘机劫掠j滛,一律杀无赦。”

    “诺。”将领听令后,当下将消息传下去。

    不久由李重九亲兵组成的稽查营,开始在城内巡逻。瓦岗军军纪的良莠不齐,李密初时尚好,但后来各部反王纷纷投效后,军纪也是败坏。

    故而李重九在此,就是给徐世绩他们定下规矩,让他们日后造此而行,不可如瓦岗军后期那般坏了军纪。

    不久一名将领前来禀报言道:“永安王李孝基的援军,得知灵寿县失守后,不敢来援真定县,仓皇撤兵往襄国郡,而王大将军率骑兵夜袭,大获全胜,生擒永安王李孝基。”

    众将闻言不由皆是讶然,王马汉不仅狙击李唐援军成功,还是生擒敌军大将,此简直乃是意外之喜。

    李孝基乃是李渊堂弟,可谓是其亲,眼下生擒在手,对于李重九而言,绝对是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战俘。

    一桩喜事未毕,又是一桩而来,又是一名将领匆忙奔来禀报言道:“启禀上谷公,尉迟大将军,率武卫军,已是攻破井陉关。”

    徐世绩,薛万彻皆是大喜,向李重九言道:“恭喜上谷公,贺喜上谷公,如此恒山郡合郡已为我军所有。”

    第三百九十八章 自知者明

    攻陷真定,井陉二县之后,恒山郡剩余的滋阳,房山,九门三县居是不足为虑,李重九檄文一到,三县县令皆是携本县户籍图册至真定县向李重九投降。自此恒山郡八县,合郡为李重九掌握。

    李重九坐在真定县原先王公政的刺史府内,在大堂上看着从各县献上的户籍,山川险要之图。李重九得知,恒山郡现有人口八万三千户,虽不足最盛时的一半,但也是李重九麾下,仅次于太原郡,涿郡的大郡了。

    昨日就在李重九刚刚攻下恒山郡时,涿郡郡丞魏征亲自书信给李重九。

    此信乃是幽州十万火急的疾报,原来刘黑闼率夏军经过两日攻城,已攻破固安县,现在陈兵于良乡县下,刘黑闼兵锋极盛,大将徐武率府兵乡兵屡次与夏军小规模交战,但都不能取胜。

    刘黑闼不仅逼近良乡县,而幽州城城下亦发现夏军前锋轻骑出没,魏征心中言道城内士族百姓皆是惶恐不已,城内谣言四起说,窦建德已率十万夏军从乐寿出发,来攻打幽州,故而魏征现在恳请李重九平定恒山郡之事后,立即班师,坐镇幽州。

    李重九见信后,心道果不其然,薛万彻率八千府兵这才出幽州不过七日,窦建德的大将刘黑闼,犹如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口扑了上来。

    对于刘黑闼,李重九不敢掉以轻心,对方历史上,在窦建德被平定后,又东山再起,两度收服河北。当时归附的李唐名将,如徐世绩,李道玄,薛万均,薛万彻,罗士信在他手上,都是或败或死。

    现在对方来攻幽州,李重九若不回军,万一真被他攻下蓟县,那么李重九好容易在幽州积攒一点的威望,就全数丢失了。

    回幽州之事,刻不容缓,不用说窦建德,雁门边境的刘武周,宋金刚,也绝非安分的主,万一被二人两路来攻,而李神通再从上党出兵收服恒山郡,李重九到时候不仅涿郡,雁门要失陷数县,就连刚攻下恒山郡也保不住。

    不过尽管现在李重九,急于回幽州,但却不得不考虑,恒山郡平定后,则考虑谁来镇守此要地。

    恒山郡连接太原幽州,乃是进出两地的关键孔道,井陉县又乃是天险,战略位置极其重要,非大将不能镇守。

    李重九意属于徐世绩,郭孝恪二人留之镇守,以恒山郡一郡之地,为这一万多瓦岗军精锐的钱粮所出,应是不成问题。万一有事,以徐世绩之才,李重九也方放心委以一方重任。

    但姬川却与李重九私议,言徐世绩,郭孝恪新附,心思难测,不可委以地方镇守的重任。

    不排除姬川在李重九面前,说这番话时,颇有中伤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李重九作为幽州军的领导者,对于每名下属的意见,都必须考虑在内,不考虑立场,姬川此言着实是有道理的。

    就在李重九细思之际,门外士卒禀报:“启禀上谷公,齐王殿下在门外求见。”

    齐王杨暕,提及此人,李重九脸上不由浮过一丝不快之色。

    从黎阳返回幽州,大军这一路紧行慢行半个月来,杨暕的表现有目共睹,多次私下接触自己将领与瓦岗军将领,使小手段拉拢人心。

    但杨暕如此,不得不说是,使错了手段,瓦岗军上下对于大隋都没有好感,不用说这位昏君之子了。齐王当年在东都时的纨绔之名,稍一传播,众人皆知,于是对于齐王的拉拢,都是开始敷衍,若非碍于他乃是李重九贵宾的身份,早有人将他轰出帐外了。

    人有野心,李重九是不介意,但齐王的野心与其实力,却十分不匹配,这倒是令人着急了。

    至于杨娥皇却与其兄不同,这十几日来,每日都来军帐内,与李重九见礼,丝毫不避嫌,虽是简单的说几句话,但其中的关心却油然而出。

    李重九对于兄妹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却有几分狐疑了。两世为人,男女之情经历得也多了,杨娥皇目光中闪过的柔色,李重九如何看不出。

    但李重九始终不知为何对方会看上自己,莫非是奉了他兄长的意思,想到这里,李重九不由犹豫起来。

    不过听说齐王杨暕来见,李重九还是摆足了礼数,亲自出门降阶相迎。

    杨暕看到李重九,笑道:“上谷公有礼了,来,不要在门外说话,里面谈。”

    杨暕是想极力表现出笼络李重九的意思,但这么说,反而令李重九十分无语,他倒还是丝毫不客气,真将自己当作主人来了。

    到了堂上,杨暕倒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李重九的主位上,李重九坐在一旁的胡凳上,问道:“不知齐王殿下来舍下,有何明示?”

    齐王杨暕摆了摆手,笑着否认言道:“没什么大事,孤就是来坐坐。”

    李重九不由默叹一口气,言道:“齐王殿下,贵人事忙,怎么可能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切但还请直言。”

    齐王杨暕见此,手指着李重九笑着:“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孤王就直说了,上谷公眼下你麾下兵马十万,又据幽州此龙虎之地,不知有何良图啊?”

    嗯,又是涉及天下的大命题,李重九自穿越到隋末后,终有人这么问,说来说去,自己都说得烦了。

    李重九不假思索,正色回答言道:“当初天子尚在时,因被j臣李渊诬陷,不过是为了自保,而今天下纷乱,百姓疾苦,李某只思为社稷黎民,做一番贡献。”

    齐王杨暕听李重九说了一堆,但又似什么都没说,于是只是按照之前想好的继续言道:“上谷公,真乃是胸怀天下之辈,当初之事,乃是天子误听了小人之言,上谷公虽聚众一方,却没有反对朝廷,也算没有自绝于天下。听闻上谷公不久前,还为天子发丧,此足以见得上谷公仍是我大隋忠贞之士。”

    李重九言道:“当初若非有天子的提携之恩,重九焉有今日,后虽遭李渊诬陷,罢黜为民,但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岂敢有丝毫怨怼天子之意。”

    杨暕闻言不由抚掌大笑,言道:“我就知道重九,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当年在洛阳齐王府的时,孤就知道,故而用你在身边,要作提携,委以重用的。”

    李重九听杨暕这么说,突然想起当年在东都时的旧事,对方当时要用自己,可没什么好意吧。

    不过李重九言道:“当年我在上党犯下人命案,一路逃至东都,当时若非齐王收留,恐怕我父子都为官府缉捕了。齐王殿下,世态炎凉,恩情又岂有长久,我们能相交到此,实在不易啊。”

    李重九此言暗暗在点醒杨暕,但杨暕却没有听出李重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