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江山国色 > 江山国色第98部分阅读

江山国色第98部分阅读

下自己的五脏庙,怎么能行。”

    这名士子,正是郡学的学生,当日在招贤楼言,此天下大乱之际,士族门阀必会夺取天下的周洲。

    当日他在招贤楼的争辩之后,事后为周旭训斥了一番,告诫他以后此事放在心底,不可为外人而道,否则有大祸。周洲十分感谢周旭对自己的爱护,但日常仍是我行我素,言谈无忌。

    周旭对这位本家,也只能是又爱又恨。

    一旁姓贺的士子笑了笑,当下从自己考篮里取出五个鸡蛋,分了两个给周洲,言道:“家父给我准备得太多了,分你一点。”

    周洲一愣,见对方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不由心底一阵感动。

    周洲家境贫寒,父亲幼时见背,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操持,入郡学后虽是衣食文墨皆有郡府补助,但日子仍是过得紧巴巴的,故而考篮之内,除了两个炊饼别无他物。

    周洲生性豪迈,对此不以为意。但周洲没有拒绝同窗的好意,仍从对方手里接过两个鸡蛋,言道:“早点收拾吧,马上要入考场了。”

    说话间,一名穿着锦袍的士子从二人面前经过,身后还有书童替他提着考篮,考箱。

    此人举止潇洒,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卓尔不群之风范。周洲自是认得,此人乃是他郡学的同窗,出身涿郡赵氏的赵欣,当日与他在招贤楼辩论过。

    其人家世甚好,才华亦是出众,深得郡学祭酒周旭,以及多位博士的赏识,与周洲在郡学之中可谓比肩,皆是这次科举一二名的热门人选。但二人一贯也是彼此看对方不对路。

    赵欣看了周洲一眼,转而对他身旁正百~万\小!说的人,言道:“贺兄,现在才临时抱佛脚,不觉太迟了吗?”

    大考之前如此说,分明是乃打击他人之信心,其用意不易于歹毒。此姓贺的士子名叫贺信,赵欣言毕只见他脸色一白,但对于赵欣这般有深厚背景的同窗不敢招惹,当下敢怒不敢言。

    周洲上前言道:“朝闻道,夕可死亦,难道赵兄,不知书不论何时读都不会太迟的道理吗?”

    赵欣哈哈一笑,正待开口反驳,一旁几名同为士族出身的士子,走到赵欣身旁言道:“赵公子,和这等穷酸有何闲聊,我们到门前去,衙门的马车说不定已是到了。”

    赵欣点点头,回过头来对二人笑着言道:“希望二位好运吧!”

    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见对方远去,贺信愤愤不平地言道:“周兄,你这一次一定要替我们寒门子弟,争一口气,让这些生来眼高于顶的士族子弟们知道,我们寒门之中也是有人才的。”

    周洲点了点头,这时门外车马粼粼之声想起,一旁店小二进来言道:“几位,赶紧了,郡学衙门的马车都到门外了。”

    当下周洲,贺信都是肃容,提起了考篮,背着考箱,当下随着店小二大步朝门外而去。

    此刻店门之外,天色仍未大明,坊门未开。

    坊内一片寂静。

    一群士子,以及民间贤良,门阀子弟都是聚在招贤楼门外,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缓缓驶来。

    “上车了!上车了!各位高才,不要误了时辰。”蓟县县衙的衙役,捕快也是一并出动,马车周围甚至还有披着铁甲府兵押送。

    周洲,贺信二人也是一并上了马车,与六名士子一并挤在一处。

    “坐稳了。”车夫一抖马鞭,车子就颠簸摇晃的走起。

    而在车外,招贤楼的掌柜,伙计,帮工则是一并站在门前抱拳言道:“望几位高才,能鱼跃龙门,一朝高中!”

    周洲,贺信二人脸上都浮起笑意,车内的士子都是彼此打气,自言一定会的高中。

    马车一路前行,街边的百姓顿时停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到了坊门之前,坊丁亦是开门放行不敢阻拦,而将要出门的百姓拦在了车后。

    幽州城的空空旷旷的大街上,上百名府军步卒护卫着十几辆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

    大街之上的巡城游骑见了,不但没有上前阻拦,还撤开拦街的木栅栏放行,让士子的车队快速通过。

    不久后十几辆马车,停在了郡守府的门前,这据说以后郡试用的贡院还正在建之中,故而涿郡第一次的郡试,选在郡守府之中。

    看着郡守府前威武的石狮子,大部分考生都是屏息静气。

    一旁也有人小声嘀咕,揣测着这次主考官是何人?

    “按道理来说,最有资格主考的应是周祭酒吧,不过为了避嫌,最不可能也是他。”

    “这还不知道,既来了郡守府,郡守府之中,何人最尊,当然是魏郡守。此科举开幽州之先河,乃是一郡的论才大典,魏郡守即便日理万机,也该来住持一二吧。”

    “若是魏郡守监考,那我等岂非打十二个小心,此人执法无情,万一有所纰漏,恐怕就此生出头无望了。”

    说到这里几名考生都是脸色一白。

    “你们都错了,据我所知,我们都是涿郡本地考生,魏郡守当然也要避嫌,故而最有可能还是刺史府的温长史,或者是陈司马二人。”

    旁人言道:“辅诸兄,所言有理,温长史以才学闻名,先帝当年全国招四科举人,不过十几人中举,温长史乃是其中之一,故而被授予文林郎之职。以他的才学,担任主考绰绰有余。”

    “这么说来我在家父那,见温长史数篇公文,其文辞简约,对仗工整,描写铺排,极为细腻,颇有北齐文林馆之文风,我们模仿此风而作,必可大增考中的希望。”

    “真是金玉良言啊,我这就记下,当年文林馆的文章,当年西席令我背了不少呢,让我想想还记得几首。”

    正说话之间,郡守府左中右三面大门都是缓缓开启,当下所有人都止声。

    大门内走出官吏,兵卒,让考生排队进场,一个个检查考生的考引,户籍文书,核对容貌后,再对考篮考箱搜检一番后,这才放考生入内。

    这一路搜检得十分仔细,耗时十分长,待到了日头高照,已有了几分热气。

    这一番搜检方完毕,众考生一并入了大门。

    之后在辕门前停下,等候进入考场。

    “是,魏郡守!”

    “看,还有温长史!”

    幽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考生之中,不少有士族官吏的子弟,随过家长在乡礼饮酒上见过二人,故而一眼认出。

    这二人一并前来,那么到底谁是主考官呢?

    众人纷纷揣测。

    “噤声!”

    “噤声!”

    一旁郡守府的官吏大喝言道。

    这时魏征,温彦博二人退到一边,举手作揖,辕门中又是一人前来,看到此人,不少考生都群情激昂了。

    他们在心底暗道,没想到主考官,居然是李刺史。

    只见李重九来到场中,对众人言道:“诸位有的认得,也有不认得在下,某乃是幽州刺史李重九。”

    此言一出众考生皆是低呼,顿时吵作一团,一旁官吏连忙大喝言道:“噤声,再乱言者革除郡试资格。”

    众考生这才闭口,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郡试乃是一郡论才大典,幽州郡守府从乡野贤良,以及郡学之中,各取五名士子,一共十人入郡守府为官。最优者,授正七品之职,有缺补缺,次者二人,授从七品,有缺补缺,其余七人授正八品,于郡守府内为六曹属吏三年,再行外放地方。”

    众人考生虽早已知道,但听李重九轻口说出,不由都是激动。

    以往士族子弟,布衣出仕,称为释褐,能一上来为七品,从七品官吏的,都是只有一流门阀子弟方可的,而眼下以才学论取,实乃是稀罕之事。

    众人眼底不由都生出希望来。

    第四百零四章 得鱼之时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以往高门士族垄断一切,非得推荐,焉能为官。

    而今日的科举之道,以才学取士,给与任何人相等的机会,读书人都有几分自傲,在场的人,谁不认为自己没有希望考取。

    一道康庄大道等于摆在众人面前。

    李重九看众士子目光之中闪烁激动的神色,微微一笑,当下言道:“郡试两日,考生不得不出考场,本人亲为主考官,而温长史,陈司马,魏郡守,卢郡丞为副主考,同考官十二人。”

    “同考官先阅卷,各位士子的卷子糊名后,都会由两名同考官审阅批注,凡有一人认为可取,都不会罢黜。合格之卷,再由四位副考官同阅,决定十名士子的卷子,此十人就是最后可入郡府为官。最后由本人亲自阅此十人之卷,以定名次。”

    此等安排众士子无不心悦诚服,如此着实杜绝个人喜恶而取士的弊病。

    “诺!”

    众士子一并拱手,李重九微微一笑,此乃是明清时取士的办法,现在被自己照搬,尽管一直被后世诟病不已,但对于眼前这个时代而言,实在是先进了。

    众士子皆是喜笑颜开,唯有周洲冷笑,一旁贺信低声问道:“周兄,为何发笑?”

    周洲言道:“此乃是帝王之术,你看过去取士,士人只会感激于举荐之人,在于一州中正,朝廷于此却无恩惠,而眼下此权却集于主考官之手,将来为官的十人,必是政见与李刺史相合,又蒙起亲自点录,对于此其如何不感恩戴德。”

    “举士之恩,恩同于师,此非笼络人心的大好手段?”

    贺信恍然大悟,言道:“周兄真是高见。”

    周洲想了想,言道:“不过此对于我们寒门士子而言,大有好处,好了,李刺史亲荐关系,为官后等于其门生,也算有了背景,不怕被同僚排挤了。”

    “正是,正是。”

    李重九又道完考试的规矩后,当下士子们一并入场。

    在过辕门之前,赵欣恰好与周洲,贺信二人一同入门。

    赵欣看了周洲一眼,放慢脚步笑道:“周兄,此番郡试,能独占鳌头的,非吾即汝尔,可敢与我一赌?”

    贺信在一旁言道:“周兄,莫言听他胡言,他这是要扰了你,不让你取好名次。”

    周洲听了言道:“尽说无妨。”

    赵欣言道:“我们二人任何一人若落第者,便请所有同窗去得月楼小宴如何?”

    明月楼乃是涿郡最贵的酒楼,赵欣这么说,显然是给周洲施加压力。

    “无聊。”周洲冷笑一声。

    这时突有一人从旁经过,将贺信的考篮撞了一下。

    贺信不慎,考篮里几张炊饼丢在地上,对方视若不见,从炊饼上故意踩过去。一张上好黄澄澄麦饼子上顿时印上一个满是乌泥鞋印。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那人嘴上这么说,都脸上却满是笑意。

    一旁的官吏,恰好被挡开视线,没有见着这一幕。

    赵欣见此哈哈一笑,当下大步跨入门去。

    周洲,贺信二人怒目而视。

    周洲帮贺信从地上捡起炊饼,贺信拍了拍饼子,勉强笑道:“无事,看来还能吃得,周兄莫要为此动气,影响了郡试。”

    周洲目光森然,却暗暗下定决心。

    当下百余名士子皆是按照发下的考牌,进入各自的考棚。

    考棚三面通透,有茅草覆顶,左右有府兵站岗,考官巡弋,小吏监督,将考生作弊的几率几乎杜绝为零。

    每数个考棚中还有大水缸,乃是考生喝水,或是灭火之用。

    周洲见此不由叹服,本以为幽州初次科举会有很多缺漏之处,但没想到一一却安排得如此细致,仿佛主考官主持过很多科考的经验一般。

    周洲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李重九从一千年后,照搬而来的规矩。

    周洲进入自己甲三号考棚,考生入场讲了一堆规矩,之后到了所有都安顿好,要发放试卷时,已是快到了午时。

    很多考生这时候都开始医治肚饿,周洲也从考篮之中,掰开半个炊饼,放入口中,想到方才赵欣同伴欺负贺信之举,心底不由大怒。

    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如此不是中了小人的j计,当下周洲深吸了一口气,从考篮里拿去鸡蛋来细细剥着,调匀自己情绪。

    当一个鸡蛋吃完,试卷已是发下,周洲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面阅卷,一面研墨。

    在高台上看着试卷的发放,作为主考官,李重九出题的用意是如此的。

    试卷考得还是这个时代,读书人必读的四书五经,四书乃是必考题,五经乃是选考题,这是第一张卷子。

    此外还有天文地理算术农识,这是第二张卷子。

    最后则是策论一篇,这是第三张卷子。

    四书五经,只是简单填空题,或者是将文言文引申其意的,这都是基本常识。

    四书五经都是国学的基础,先贤之思想,要当官不能不识字,不能不会断句,不能不懂文言文,这都是官员基本素养。

    虽说李重九的韵文,标点已在民间小有普及,特别是怀荒,御夷二镇上喜好汉学的番人,更是热衷,但对于传统的士子而言,是看不起这些的,认为是连下里巴人都不如的东西。

    第二张卷子,也是基本常识,天文地利不用说了,基本算术都不会,也配当官,至于农识在这以农为本的国家,农业知识,也是当官基本素养。

    在李重九用意之中,第一张,第二张卷子分数比重都不大,最重拉开差距的,还是策论这一篇上。

    策论乃是古今科举都逃不开的,汉朝取士,就有策问一说,宋朝取士,则为策论,明清则为八股,到了天朝,还有申论。

    按照千百年来,中国考官的用意,考试都是大同小异,如果说前两张卷子,是考核你是否具备,可以当官的能力,那么基本智商正常,有经过一番培训的人,都是可以合格的。

    至于最后一张卷子,就是考验你当官能力有多强。

    李重九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士子们在考场之上沙沙书写的样子,不由感慨万千。

    为国求贤,乃是国家第一等大事,不用说李唐,就是李世民一个天策府的人才储备,现在也是胜过自己一筹两筹。

    李重九深叹什么叫求贤若渴,不由想到,自己六年前在怀荒镇第一次取士,当时怀荒镇八千多百姓,能书写言辞通顺,词能达意的人,只有二十多人,也就是相当于现代中学生的水平。

    其中翘楚,姬川,刘易,周旭三人,换做台下士子,才华与他们在伯仲之间或者胜过他们,不知多少。

    现在这里乃是一郡人才菁华,自己在幽州两三年,方才有得如此气象,或许将来他们之中,就能有自己的房玄龄,杜如晦。

    记得姬川当年与自己言道,郡学县学之事,是授之与渔之事,最少要十年之功。但没有想到从怀荒镇到幽州,不过短短五六年,李重九今日已是到了得鱼时候。

    李重九走下高台,巡视考场,大多数士子解答第一第二张卷子,都是毫无阻碍,一气呵成,显然这考试水平,比当年怀荒镇那些人,强了不知多少。

    不过到了第三张卷子上,不少人却都卡在这里。

    第三张策论,乃是考生自由发挥,自书其见解,但正因为没有格式规范,故而也是最难。

    李重九看到这里,心底有数。

    第一日考试,到了夜晚,官兵给每名考生,一盏油灯。

    众考生有的挑灯夜战,有的则是拿起了被褥,直接先睡一觉,明日早起再答。

    一夜之中,官吏们不敢大意,这时候一来是考生最有可能作弊的时候,二来万一考得累的士子,万一睡去将油灯打翻,考场内酿成大火,那可就糟了。

    提心吊胆的一夜平安渡过,次日考生继续答题。

    李重九正坐在高台上批阅公文,这时却看到有一名考生从考棚出来,直接交卷,随即扬长而去。

    卷子从同考官手中,再转至副考官卢承庆手中,卢承庆来到李重九面前,言道:“启禀上谷公,此乃最早完卷一名士子的试卷。”

    李重九接过卷子,扫了一眼,对方的名字周洲,涿郡并没有周氏大族,看来不是士族子弟。

    李重九阅此试卷后,不由一震,站起身问道:“此人身在何处?”

    周洲大步走出门外,回到招贤馆,相熟的掌柜,伙计皆是上前见礼,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