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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05部分阅读

    不由大怒言道:“那个王八羔子,破坏老子的大计,取我的大斧来。”

    王马汉话刚说完,一旁陈克,赵全庭等十几名大将连忙上拦起,言道:“大战之前,上谷公千万交代,将军乃是一军之主,不可上阵杀敌,否则拿我们问罪。”

    王马汉见了不由大怒,言道:“你们都俺闪开,否则我劈了你们。”

    众将上前死命抱住王马汉,王马汉这才罢手。

    见王伏宝如此悍勇,幽州军前方指挥的校尉,亦是对其重点照顾,后排的箭手弩手,专找王伏宝射去。

    王伏宝仍在血战,其身上早是血透重甲,铠甲上亦是插了十几支箭镞,众夏军士卒也是不要命了一般,纷纷舍身上前为他挡箭。

    易水滔滔,冲刷着河岸,河滩之上,血肉涂地,浮桥上夏军的士卒陆续涌入了北岸,悍然接过战死袍泽的长枪,跟在王伏宝身上,向幽州军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突击。

    在王伏宝的奋战之下,又是三道浮桥一并修好,上千名夏军士卒在河对岸取得了立足之地。

    易水河畔,窦建德观战已久,陡然将腰间长刀一拔,向天空一刺大声呼喝道:“夏军,威武!”

    易水南岸近十万夏军,一并拔刀向天,齐声大喝言道:“威武!”

    随即众士卒们一并刀剑拍击着盾牌,齐声呐喊,顿时声作惊雷,伴随着战鼓,为北岸的袍泽助威。

    在河北岸高地之上,李重九见到夏军这群体欢呼的一幕,不由脸色一变,自顾言道:“窦建德的夏军,果真不比一般的义军,虽不见得有多么勇猛善战,但全军上下战意如此高昂,真乃是劲敌。”

    第四百二十七章 秘密武器

    就在河水对岸,张玄素看着夏军快速从浮桥而过,投入北岸的攻势。

    一千人的重甲士卒在北岸取得立足之地,随即两千人的身着红袄,扎着黄铯头巾夏军轻甲步卒,手持长枪弓箭亦是陆续渡河。

    张玄素见之向窦建德,言道:“启禀陛下,敌军在易水布防许久,若是如此轻易被我们攻占滩头,那么以臣之见,其中必然有诈。”

    窦建德听了问道:“张爱卿,你觉得敌军诡计在哪里?”

    张玄素语塞,想了一番言道:“这微臣尚且不知,只是觉得不妥。”

    一旁纳言宋正本冷笑,言道:“我军在河畔浴血奋战,已取得优势,张黄门不至于因为一句心觉不妥,而令我军白白放弃现在取得一切,退回河去吧。”

    窦建德点点头,言道:“张爱卿,宋纳言说的有道理,眼下战局对我军乃是顺风,若是骤然退过河去,恐怕军心会动摇。”

    窦建德说完,几名大将纷纷言道:“我军五倍于幽州军,纵然有十面埋伏,又何惧矣。”

    张玄素当下不再说话,作为臣子只要尽到自己劝谏责任即可,至于陛下听不听,就是他的决断了。

    这时河岸,王伏宝率夏军开始反击,刀盾兵在外,长矛手居次,而弓箭手在后,排列成一个锥形阵形。在后面越来越多渡过河的夏军加入这圆阵。

    王伏宝举着铁枪突击在前,势不可挡,正面无人是其三合之将。而他左右亦是跟着二三十名夏军老兵,这些老兵披着重甲,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好勇搏命之徒,在王伏宝左右以命相护。

    当年王伏宝就是如此,一马当先率着夏军数百精锐,奇袭薛世雄的左御卫军成功,以一挡百,大破三万精锐府军。

    王伏宝固然骁勇,但幽州军亦是死命抵抗,双方士卒以性命相搏,兵器在空中打得砰砰直响,弓弦的崩动,箭矢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钢刀短刃相互捅去,士卒们使劲浑身解数,在两军的边缘之处,犹如一巨大的绞肉机般,将本活生乱跳的士卒绞入,变成一堆豪无生命的血肉。

    尸体在脚下堆叠了一层又一层,两军士卒开始还是踏着泥地前进,后来就是踏着残肢碎肉前进了,分不清脚下这堆肉是敌人是战友。士卒心底考虑是先站稳了才是,否则一个下盘不稳,吃了对手一刀,自己也要成为这尸山血海的一部分。

    战到现在,以王伏宝之勇,亦不过前进二十步,之后再难挺进一步。他挥动着长枪,暗暗心惊,这幽州军不仅作战顽强,并且训练有素,彼此配合十分默契,远胜过以往自己对付的朝廷官兵,甚至薛世雄当初练过的府兵,也没有这般强悍。

    不仅仅是身战中的王伏宝,连河畔边观战的夏军士卒,也是惊呆了,这是有多久没有打过这样的硬战了,这几年夏军扫南平北,无所不利,连薛世雄都败在他们手中,一直打胜战的军队,就会有骄狂之气,小视其他对手。

    但而今幽州军的勇猛善战,令夏军也是吃惊不已。王伏宝何人,夏军第一骁将。他与其麾下的士卒,乃是夏军一等一的精锐,但却与对面的敌军,打的旗鼓相当也就罢了,但幽州军这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战法,却深深印在他们脑中。

    窦建德亦是默然,一旁凌敬看出窦建德脸上凝重之色,言道:“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此乃有燕丹遗风,士卒堪比关中锐卒,为天下之雄,而李重九的府兵,操练更不同于朝廷府兵,朝廷的府兵若平时没有战事或是上番,春夏秋三季耕种,冬季校阅练兵,操练最多不足百日,而我听说,幽州军的府兵平时都是不事生产,每年操练都在三百日以上,故而才如此精锐。”

    听凌敬之言,刘黑闼等大将,不由震惊问道:“李重九扈养如此多牙兵,哪里有这般多的开支?”

    在夏军将领眼底,完全脱产的常备军,只有将领身边的亲兵牙兵才有可能。如此刘黑闼这样的大将,扈从的牙兵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凌敬言道:“李重九有幽州,太原两郡之富庶,还有怀荒,御夷二镇与番人互市的钱粮所得,还向民间借贷,方才有这般多钱粮养兵,况且即便如此整个幽州的府兵,也不过三万多人而已。”

    窦建德看了凌敬一眼,言道:“可是我夏军十万人马,也只有一个王伏宝啊。”

    随着战事进行,被窦建德誉为十万军中,唯独一人的王伏宝也陷入了苦战,幽州军的盾阵枪阵,大大抵消了他的个人勇武的勇武之地,令其陷入疲战。

    王伏宝亦是人,人有气力尽时,现在他喘息加剧,当下退后数步,让副将顶上去,自己歇一口气。王伏宝一疲,夏军的冲击势头也是暂时停止。

    作为主帅观战的李重九看到这一幕,言道:“夏军攻势已疲,但渡河已有三千之众,若是再坚持一下,我怕前军不能抵挡。”

    一旁姬川言道:“正是,虽有引诱夏军再添兵的打算,但我看王将军也是不能再战下去,否则我军再退后,八梢砲就够不着了夏军的浮桥。”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正室,立即吹号,令周书佐他们射石脂弹。”

    在距离河边两百五十步之处,周书佐和李作匠二人,正率着数百名士卒,站在八门八梢砲之前。

    周书佐正在几名作匠坊的新丁前,言道:“上次攻打太原郡时,某就凭着这大家伙,轰破城楼了!你们不要慌,这里不就是血腥味重了点,就和平日在校场时一般操作,打准了,使君会有重赏。”

    几名新作匠纷纷点头,但脸上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初经战场之人都是如此一般的表现。

    周书佐一副久经沙场模样,哼了一声言道:“不要给我丢人。”

    一名作匠言道:“书佐,一会真的要上石脂弹,这是我们作匠坊,两个月前才研制而出的,因为太过珍贵,当初从西域商人那,重金才购得五百斤石脂。当初书佐你说太贵,两个月来也只是试射三发,眼下要我们真的将这剩下十五发都射出去,我怕出了什么闪失。”

    “有什么闪失,我就宰了你,”周书佐怒吼道,“当初校场上,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一下打过去,就是烧了一大片地,你要射远了,我不怪你,若是射近了,烧到我军士卒,乱了阵形,你我都要拿去问斩一百次都不够的。”

    这名年轻的作匠,被周书佐这么恐吓,差一点吓得晕过去。

    李作匠是老好人,当下言道:“不要担心,按照当初说一步步作就好了。”

    李作匠虽这么说,还有一名年轻作匠一肚子牢马蚤地言道:“此物如此危险,为何当初上谷公,还要我们作匠坊制作,再过几个月,让我们掌握纯熟也是好了,现在临阵磨枪,万一伤了自己如何是好。”

    周书佐双眼一眯,言道:“你懂什么,上谷公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这头蠢驴可以揣度的。谁料到这石脂平日作油灯,都嫌烧得臭,但作此兵器来,却如此厉害,这是何等的先见之明,与之相较,冒这点风险算什么了?”

    对于石脂弹的威力,众人都是了然,当下一并点头。

    这石脂烧起来有怪臭,平日拿来点灯不是,煮饭也不是,平日也就西域番人,不嫌弃,但等闲也是用不着。但一日李重九在幽州市集见到此物时,居称此为原油,令周书佐将之全部买下,用之炼制成油弹。

    周书佐本是将信将疑,但听李重九说,在西域诸侯各国,都是用此物来打战,烧船,无往不利,费了三个月终于研制成功,今日准备配合射程超远的八梢砲发射。

    “上谷公有令,射石脂弹!”

    “诺!”周书佐答允一声,当下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没有试砲,直接将石脂弹都给我打出去。”

    随着周书佐一声怒吼,作匠坊的匠人以及数百名乡兵士卒,都是操作起来。

    八门八梢砲揭去砲衣,露出其狰狞的面目来。

    在远处观战的窦建德,看了不由诧异,向宋正本,张玄素,凌敬问道:“三位爱卿,见多识广,这是何物?”

    张玄素仔细看了一会,言道:“回禀陛下,此乃是抛石机,不过幽州军作得甚大,故而一眼看不出来。”

    宋正本冷笑言道:“幽州军的抛石机,显然是要抛石砸断我们的浮桥,可惜是河面如此之宽,凭着几门抛石机,又如何砸中,就算砸中,再派士卒下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修好。”

    凌敬亦言道:“不错,若是方才我军渡河时,对方拿出,尚有顾忌,但眼下木已成舟,我军已有三千战士渡河,再拿之无用矣。”

    窦建德听了点点头,但心底却涌起强烈的不安之意,同样的张玄素也是如此,他深知以幽州军的手段,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这八梢砲必有自己想不到的妙用。

    第四百二十八章 火烧易水

    八门八梢炮犹如巨兽一般,蹲在幽州军的阵营之中,对着易水上六道浮桥虎视眈眈。

    几名作匠来回的调整炮位,校准目标,待一切就绪,才向周书佐禀报一个可字。

    “装石脂弹。”随着周书佐一声喝令。

    一旁的士卒,小心翼翼的将漆黑的石脂弹,装入石窝之中。此石脂弹,用秘法封装石脂。虽是将石脂密封,众人搬运时,仍是小心翼翼,生怕疏忽坠落爆炸。

    八门八梢炮皆是装填完毕,周作匠将手一挥,精赤着身子的士卒们,上前拉起了炮索。到了此刻士卒们的呼吸都不由一滞,连周作匠都是神情庄重。

    李重九,姬川,王马汉都将目光放向了八梢炮之上,看费数月之功研制的秘密武器,是否能一举奏效。

    周作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厉色,陡然大喝:“放!”

    士卒们猛然拉动炮索,只听咯咯的数声,投臂一震,在石窝中的石脂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猛然向渡河之上砸去。

    窦建德军士卒早就防备了这庞然大物,待石脂弹飞射时,夏军的后排士卒都是下意识的就举起了盾牌,挡在头上。

    但夏军士卒从缝隙中看着这黑漆漆的东西从头顶飞过,不由都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砰!

    一个石脂弹在河滩附近砸开,似传来一番碎瓦破罐的声音。藏身在盾牌之后士卒,瞬间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

    随即轰地一声,方圆十步之地皆着。

    火!火!

    众夏军士卒惊恐的尖叫,整个人在火中翻滚,扑打着自己身上,犹如黑油般黏着起火的地方。

    不过这扑打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八梢炮真正的目标却是横铺在河面上的六道浮桥。八梢炮距离浮桥有两百多步,要准确校正,确实十分有难度。

    六道浮桥之上,只有一道直接被石脂弹稍稍擦了点边,其余的石脂弹多了落空砸在了河里。

    区区一道浮桥受损失没什么,窦建德以及夏军大将,还有夏军士卒都是松了一口气。确实河面太宽,六道浮桥又是分开搭设的,敌军的抛石车要想命中确实不易。

    窦建德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样子,对左右言道:“敌军果真是想焚毁我军的浮桥,若是他们的抛石机再多一点,我们倒也没办法,但现在却是不惧。”

    众将连连称是,但这时刘黑闼向河面上一指言道:“不对,陛下你看。”

    随着刘黑闼指去,河面上出现异边,只见这黑漆漆的东西直接在河面上碎裂,整个河面上,却浮起了一团浓稠的黑油。黑油在河面上,竟然滚滚燃烧起来。

    黑油不仅仅会燃烧,而且还是顺着河流飘向浮桥,只见燃烧之中的黑油顺着河流从上游而下,一座座浮桥沾染而上。

    瞬间火势骤然而起,顺着浮桥燃了起来,一旁夏军防损的士卒,脱下衣袄沾湿河水,拼命地甩打着着火之处。

    “哈哈,夏军一定不懂,石脂弹真正的厉害,是于水面上燃烧,并顺水漂浮吧!”周书佐哈哈大笑,石脂弹试射成功,他当然是最高兴的。

    说完周作匠大手一挥,言道:“弟兄们,将剩下的石脂弹都给我打出去。”

    “诺!”

    发出命令之后,周作匠发觉自己却是多此一举了。

    只见浓稠的石脂顺水漂浮,连带的六座浮桥一并起火,周军的士卒,不知石脂的原理,甚至用水来浇灭燃在河面上的石脂。结果石脂反而顺着水势,越烧越大。

    北风再是一刮,风助火势,浮桥上木头瞬时燃起。

    河面之上火势越扩越大,六道浮桥竟是眨眼之间一并化作火龙,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不仅仅是浮桥,连河面亦是成一片赤红色的火海。

    夏军的士卒看的都是目瞪口呆,这样的一幕,若是旁人观之,实在蔚为壮观。

    但是六道浮桥都烧毁,而他们的三千将士,却是截断在河水北岸,断了归路。

    呜呜!

    北岸号角声响起,幽州一支上万人的生力军出现在战场右侧。

    一杆薛字大旗飘扬,正是幽州军大将薛万彻。

    幽州军乘着桥断之时,以猛虎搏兔之力,投入所有兵力,两万人马倾巢出动围攻夏军区区三千人马。

    河岸边上近十万将士,皆是不忍闭目。

    “杀!”

    此时此刻,河岸边三千夏军,却是齐齐呐喊。

    “谁愿与我赴死!”

    一高昂的声音,隔着河岸清晰的传入夏军士卒的耳底。

    “是,王将军!是,王将军!”

    看着王伏宝率军重新向幽州发动攻势,夏军士卒不由双目盈泪。

    窦建德这时亦虎目泛泪,奋然来到擂鼓前,从士卒手里接过鼓槌,奋力朝牛皮大鼓上擂去。

    夏军大将见窦建德魁梧的身躯,在大鼓捶鼓时,亦是自己振作起来,各自奔走。

    “快,找人去上游浅滩渡河。”

    “有没有会水的士卒。”

    “给我扑灭这大火。”

    “对,你给我个准,重新在河面上搭一座浮桥要多久。”

    窦建德对此充耳不闻,仍是奋力地在大鼓前锤鼓,激昂的鼓声,一声声响起。

    王伏宝仍是在河岸边,挺枪杀去,一旁围着王伏宝三千人马,幽州军士卒越来越多,夏军士卒逐渐稀落。

    半响之后,王伏宝的将旗,淹没在乱军之中。

    三千夏军人马,亦尽数陷在了河滩旁。

    喧嚣停歇,窦建德手中的鼓槌,坠落在地,陡然他坐倒在地,双手捶胸,哭道:“王兄弟,是某害了你啊。”

    夏军大将刘黑闼等人,亦是一并拭泪。

    张玄素亦是上前哭道:“陛下,此时悲恸亦是无济于事,保重龙体才是。”

    众臣亦是一并跪下,言道:“陛下还请节哀。”

    窦建德怒道:“节什么哀,我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