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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30部分阅读

兵锋直叩他们的目标幽京城下。

    一杆矟毦战旗之下,头戴银色兜鍪的步利设驾马立于山岗之上,如雄鹰俯瞰一般着眺望远方雄伟的幽京城墙,以及城内城外那连绵望不到尽头的屋舍。

    上万突厥,霫部的骑兵蚁聚于步利设的矟毦战旗之后,在突厥骑兵更远的后方,黑烟冲天,那是被洗劫一空的昌平城,事后遭到了突厥焚毁。

    步利设将视线从远处收回,在东面几处赵军的火墩子,正仓皇地冒着狼烟。

    “步利大人,是否要拔掉这汉人的烽火台!”

    步利设冷笑一声,向进言的部下言道:“蠢材,就这让烽火台,给汉人带去惊慌和恐怖,告诉他们,我突厥人的战马已要踏上幽京的城墙了!”

    说到这里步利设拔剑朝西面的幽京一指,喝道:“将汉人知道我们狼的子孙们的厉害!”

    “乌帕!”

    “乌帕!”

    突厥,霫部众骑兵一并在马背上举起弯刀,齐声高呼,之后突厥,霫卒的骑兵策马犹如洪流一般向山下漫过。

    但见在西天的红霞之下,幽京愈发清晰,在天地相连之处,那巍峨的东门重檐歇山顶的城楼轮廓,镶嵌在晚霞之中,楼宇间一片火红。

    城墙高耸,那素土夯实的城墙下,则是东门草市,榷场所在,没有的城墙的保护,故而在突厥人眼底,犹如没穿裤子的女人,随时等着他们的蹂躏。

    突厥人一贯有让附庸部族,在前探路的传统,故而先锋打头的,乃是霫族都伦纥斤部俟斤厥都的一千霫族骑兵以及一千突厥骑兵。

    厥都乃是霫人的标准打扮,梳着辫发,尾端绑着大大小小的铜铃。他看着寂静毫无声息的草市,榷场,不由起疑。

    厥都将手一止,两千骑兵在外停下,一旁的汉人向导上前问道:“俟斤大人,为何停下?”

    厥都看了对方一眼,言道:“里面静静的,有古怪。”

    汉人向导哈哈一笑,言道:“俟斤大人,眼下汉军的主力,都在南面,幽京城内只有老弱残兵,普通百姓见到大人你的军威,早就吓得尿裤子了,跑得没影了,哪里还有人。”

    厥都听了顿时释疑,大声言道:“儿郎们,既然百姓都跑了,那还等什么,给我抢!”

    都伦纥斤部骑兵听了皆是回应一声,想到幽京的繁华,富庶,众骑兵们都是精神一震,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策马涌入了东市。

    这劫掠也是先后快慢,虽说十分之七八,要被厥都俟斤拿走,而厥都俟斤也拿出三分之二所得交给突厥人,但纵是如此,对于霫人也是大赚。

    但见一片狼藉的生药铺,鞭杖行,打铁行,成衣店,霫族骑兵立即涌了进去,翻箱倒柜,而突厥人则不屑这些,他们等着坐地分赃就好,索性轻骑向前。

    见此一幕,身在皮毛的库房内埋伏的陈克的冷笑一声,言道:“其贪婪之极,真是天助我也。”

    但见霫人骑兵没入了东市街道一半,陈克一声令下,埋伏在房屋顶上的赵军士卒,纷纷举弓拔箭对准屋舍下霫族突厥骑兵。

    霫族骑兵犹如不知,他们眼底现在只有屋舍里的一切,而这时竟无人抬头看向头顶。

    “咻!”

    鸣镝飞上了天,霫族骑兵抬起头,茫然不知这时候俟斤为何发出作战命令。

    突然锣鼓声四面响起。

    赵军士卒见霫族,突厥的骑兵竟肆无忌惮的劫掠,早就已是同仇敌忾。

    弓拉作满月,长箭射如飞蝗。

    东市的长街上,一股股猩红鲜血的飙射而出。

    第一轮的箭矢贯透突厥,霫族骑兵的身体,随即杀声四起,屋顶的赵军士卒,整个人一跃,手举着横刀,一刀狠狠剁向胡人骑兵的身上。

    突变四起,马上的胡人骑兵还未从第一波的箭雨中做出反应,手里的弯刀还未出鞘,鲜血即从腔体之中飞洒。

    赵军士卒纷纷从房顶上扑下,拉拽着胡人骑兵从马背上摔落在地上。

    还在前头疾行的数百名突厥骑兵,待见后方霫族骑兵被截杀,当下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猛踢战马回援。但这时四面赵军士卒,从屋舍中杀出,在狭隘的街道内,四面长枪飞舞朝马眼处乱捅。战马突然受惊,将奔驰中的突厥骑兵纷纷掀落马下。

    不过突厥战士都是勇猛之辈,在经过最初的惊慌后,迅速稳定下来,与冲上来的赵军下马搏杀。

    赵军大多数都是训练不足三个月的新兵,但胜在保卫家乡而战,凭着是一股血勇之气,而狭隘的街道,更是抵消了突厥人强弓劲马的优势。双边厮杀在一起,居然打了一个不分上下。

    见到赵军在草市内,与突厥人激战,藏身在草市内的胡商,百姓也是不甘寂寞,上前助阵。

    草市里的胡商都是勇猛之辈,这些敢走南闯北的胡人都不俗的胆识,过人的武艺,战阵之道虽是不行,但个人厮杀倒是有一手。他们都操刀绰枪加入了赵军,一并冲上街头与胡人骑兵交战。

    而屋舍内的手无寸铁的百姓,则纷纷拿起的锣鼓,或者家里的盆啊锅啊,一阵乱敲,口中呵呵地发喊为赵军助威。

    胆大的后生们甚至直接奔到屋前,拿起一盆盆面粉,朝街道巷子里的突厥骑兵洒去,而更多的百姓商人则是上了楼,揭了家里房顶的瓦片,朝突厥人的脸上飞掷。

    一边掷,还一边骂。

    “龟儿子,叫你来抢!”

    “叫你来枪!”

    “我们汉人不是好欺负!”

    “吃大爷我这一板砖!”

    市井之言,什么污言秽语都有,还夹杂着异国强调。

    突厥人除了与拼了命的赵军巷战厮杀,还要留神头顶上的砖头,瓦片。

    突厥人在草原上打了一辈子战,纵马游骑,长弓引箭,生下来却没有打过这样的糊涂战,最后只能迅速地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所淹没。

    杀入草市的突厥,霫人当下溃不成军,霫族俟斤厥都率着上百霫人勇士,本想将陷入阵中的儿郎们救出来。

    结果遭到了一片锅瓦瓢盆的袭击,厥都甚至差点被一脑袋大花盆砸中,吓了出一声冷汗。

    “撤!”

    牛角号长长吹起,纵横草原的突厥人,仓皇狼狈而逃。

    厥都只带出了千余人,幸运的从草市里逃生,其余尽数陷在了里面。

    “胜了!”

    “我们打胜了!”

    “突厥狗被我们打跑了!”

    数千草市内的百姓,一并与血战后的赵军士卒们振臂齐呼。

    不少百姓都是泪流盈眶,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陈克见之一幕,亦是暗道侥幸,果真若非依靠的地利,这些勇猛的突厥骑兵并非他麾下的乡兵能抵挡的。

    但见突厥,霫人骑兵已是远远退去,而草市内则是一片瓦砾,陈克对士卒言道:“突厥人马上就会反扑而来,立即带着百姓们从东门退入幽京城。”

    命令一下,草市内的百姓纷纷不解,他们一并涌到了陈克面前,问道:“将军,我们打胜了,突厥人被我们打跑了,怎么还要撤。”

    “将军,我们可以守住这里。”

    面对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们,陈克亦是感慨许多,只能解释言道:“我们打跑的只是突厥人的前锋,这一次翻越长城的突厥人,恐怕有几千,至少几万,我们必须退入幽京去。”

    “几千,几万怕什么,还不一样被我们打跑,将军我们不怕死,我愿守住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

    陈克见群情激昂的百姓,不由头大,这边士卒又跑来,言道:“将军,郡学县学的几百名士子也来了。”

    “什么?”陈克吃了一惊,这些士子来凑什么热闹。

    但见一群士子来的阵前,领头的士子对陈克言道:“将军,眼下国家有难,我们士人应挺身而出,身赴国难,恳请将军让我们军前效力。”

    陈克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子们脸上涌动的慷慨报国之色,顿时掩面言道:“我的祖宗啊!”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中二少年

    陈克的掩面无奈是有理由的,眼下这些人是什么,乃是国子监,郡县,县学中的士子。

    士农工商四民,按照严格的封建等级社会,士子是位于社会的精英阶层。而眼前这几百名士子,就是赵国的珍宝。

    若是他们有什么闪失,叫陈克如何交代。

    陈克虽是一派武人,但还是抱拳礼数周全地言道:“你们谁是领头之人?”

    一名士子满满正气地言道:“为国赴难,义之所为,何需领头。”

    答非所问,正在陈克头大如斗时,一名头戴方巾,面如冠玉的士子出首,言道:“这位将军,在下王傅,我等一番拳拳报国之心,还请将军许可。”

    陈克看了对方一眼,但见对方手握一柄宽剑,神色平和,显然是见过世面,并非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并非经过元明清科举制度的残害,手无缚鸡之力。

    秦汉时士人尚武,汉时士子人人佩剑,故而汉朝能出投笔从戎的班定远丝毫不足为奇。而唐宋之时,士子更吟着以男儿自当配吴钩,横取关山五十州,崇文亦尚武,功名马上取,书生而万户侯!

    而到了明清儒生,圣人六艺只余下书了……

    故而陈克看到国子监,郡学的士子们,各个仗剑持枪,而那些在国子监中读书士族子弟都有自己的伴当,如部曲,家丁在后牵马持槊,一个个凶神恶煞,确实亦是一股力量。

    不过陈克虽以为这些士子可以一战,至少比平民强点,但也绝非突厥骑兵的对手。

    当下陈克言道:“诸位,你们要报国是公堂上,而不是战场上,这里是刀口舔血的地方,万一折损了,叫末将怎么向赵王交代。”

    士子王傅闻言微微一笑。

    王傅也是来历的人,其先祖乃是与谢安齐名的名相王猛,也算是名门之后,家道殷实。

    王傅入县学,郡学一路就学,学业虽是平平,但王傅此人也很有志向,有乃祖王猛一般视天下如筹的气度,入国子监后又得大宗师周旭看重,因其家世显赫,处事老练果断,事事敢于出头,众士子们都隐隐以他为首。

    王傅垂手言道:“将军,这里有百姓,我们实……”

    就在王傅开口的一刻,这时有人从城南那骑马而来,向陈克言道:“将军,城南!城南!”

    陈克吃了一惊言道:“城南也发现敌军了吗?”

    “不是,城南好多的船!大船,是我们赵国的大船!”

    听闻此陈克不由仰起头,失声言道:“断然是南征大军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皆是不同,王傅心底暗道,不好,王上这一回师,我王傅这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没有了。

    而士子们有的是高兴,有的则是失望。

    陈克左右赵军士卒们却是一片欢腾。

    陈克言道:“慢着,此事还要确认才放心,立即派人去城南察看!”

    不久陈克派出侦骑返回,神色激动言道:“将军,千真万确,确是我们赵军的战船,现在城南永济渠的码头上,船只都停满了,都是我赵军的士卒正在下船,黑压压的人马数不尽啊。”

    得到确认的消息,士卒百姓皆是一片欢腾,有人还言道:“终于把援军盼来了。”

    陈克脸上难掩喜色,问道:“向他们通报我们草市此处的战况了吗?”

    “与一名正在下船的将军说来,他言立即派士卒来此增援。”

    “幽京有救了。”百姓们相拥而庆。

    陈克对左右言道:“眼下我军援军主力已到,不必再畏畏缩缩了,弟兄们在王上面前给我打起了精神了,不要丢我的脸面!”

    “诺!”

    左右赵军士卒轰然答允,他们眼下听闻南征大军主力的抵达后,士气高昂,目光之中都是燃烧战意,恨不能给这些在家门口作威作福的突厥人,迎面一个教训。

    这时天色已是渐黑,但听见隆隆的马蹄声,从城南大道上传来。

    陈克心道说来就来,这也来的太快了。

    王傅上前言道:“将军,眼下天色已黑,来骑看不清楚,不一定是我援军,也可能是突厥骑兵绕袭我军身后,恳请提防。”

    陈克赞许地看了王傅一眼,心道这小子倒还是谨慎。

    当下陈克对士卒言道:“确认来人,准备迎战!”

    现在不待陈克号令,士卒们皆是一并上了屋顶,百姓们亦是准备就绪,整个草市看起来黑漆漆的,仿佛没有人迹。

    马蹄声到了草市入口停下,陈克听马蹄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内停止的,不由讶异,这需要高超的骑术,而这么好的骑术,似只有生于马上,死于马上的突厥人放能做到。

    不过庆幸是来的骑兵不多,听马蹄声只有数百骑如此,作为一名战场老将,陈克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陈克看到他一旁王傅一脸兴奋,仿佛跃跃欲试一般,心道这小子也是不安定的主。

    “什么人?”赵军士卒问道。

    “奉命前来增援东市!”

    “你们是赵军哪一部的?”

    陈克听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言道:“你们是哪一部的?哪位将军的帐下!”

    陈克心底大疑,心道怎么连自己身份都不报出,当下喝令点火!

    说完草市屋舍上,一片火把燃起,陈克亲自登上房屋,但见黑夜之中,对面数百骑兵也是持着火把站立。

    见之一幕,陈克差一点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王傅在一旁问道:“怎么真是突厥人假扮的吗?”

    陈克则是扯着嗓子言道:“末将陈克,拜见赵王!”

    “哦,原来是赵王!”

    士卒和百姓皆是大出意料。

    但见陈克急冲冲奔到街上,而四面赵军亦是从屋顶下来,百姓们亦拥到街道上。

    而这支赵军骑兵中传来一声朗声大笑,一名年轻男子策马而出,言道:“原来是陈克,许久未见了。”

    陈克激动地言道:“正是末将,陈克参见赵王,赵王千岁!”

    作为国子监中的杰出学生王傅,早就是惊呆,他但见那年轻男子,只是普普通通穿着戎装,但那从容的气度,一见即知是位于人上之人。

    但见李重九翻身下马将陈克扶了起来,陈克言道:“王上,怎么冒此之险,亲至乱军之中,突厥人刚刚打到幽京城外,这里十分危险。末将恳请王上立即入城,以策万全。”

    李重九闻言朗声一笑,言道:“当初我刺杀始毕时,突厥二十万大军,都没有奈何我的,今日这区区几千人马,又何足放在眼底,更何况幽京乃是我大赵的地盘,我在自己家门口若还畏畏缩缩,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之人笑话,我李重九无胆。”

    李重九此言一出,一旁的赵军士卒,以及百姓皆是纷纷叫好。众人眼底都是露出崇拜之色,这才叫真正的胆色,睥睨群雄,同样的话,放在其他人口中说出,只会觉得其大言不惭,但唯有李重九这么说出,众人皆是心服口服。

    而对于年轻士子的王傅不由佩服起来,心道这才是真英雄,目无余子,天下舍我其谁,果真霸气。

    他想起幽京人人相传,当初李重九凭着一张弓,万军之中刺杀始毕可汗全身而退,从而一战成名天下晓之事。而李重九战马马鞍一旁正放着六个满满倒插白色翎毛的箭袋,见之一幕,王傅更是佩服。

    当下王傅双目一转,心道既是逮不到突厥人,那么也要在君王留下印象,效仿一下毛遂自荐又如何。

    想到这里王傅迈步上前,一旁李重九侍骑见有人接近,当下喝道:“何人!”

    王傅高声言道:“国子监士子王傅前来拜见赵王!”

    王傅脸上微笑,他料想以国子监的名字,李重九不会拒见。

    果真李重九言道:“哦,国子监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陈克言道:“国子监郡学的三百士子,言国家有难,应挺身而出,身赴国难,故而来军前效力。末将不允,他们还不走。”

    李重九露出赞赏的神色,示意左右让王傅进前,而后发问:“汝籍贯何处?”

    王傅作揖言道:“回禀赵王,在下乃是渤海人士,先祖讳景略。”

    李重九正色言道:“莫非是扪虱论天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