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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33部分阅读

    在无定河上。

    雪落纷纷,便桥已是一层白色。

    数万赵军与突厥十万铁骑对峙河水两岸,虽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却少了数日之前剑拔弩张的味道。

    大雪连天之中,突厥与赵军士卒,身上不知不觉都覆了一层雪粉。

    李重九与处罗二人一南一北策马而来,处罗穿着熊皮裘衣,李重九则是披着羊毛大氅。

    两人下马后,目光对视,处罗哈哈大笑,仿佛未见的老友般言道:“赵王。”

    李重九抱拳言道:“可汗,有礼。”

    二人一并举步登上了无定河浮桥。

    桥面的木板,咔嚓咔嚓响动,二人于浮桥当中站立,彼此站得都是恰到好处,位于河心,不肯再向前一步。

    “果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处罗心底暗道,待走的近处一打量李重九他不由心惊,此人竟如此年轻,想到天下霸主之中,自己已是四十有几,李渊则是五十多岁了,而此人不过才二十多岁,以他的精力,再担任王位二十年,绝不成问题,只要其励精图治,天下到时还有何人可制得他。

    想到这里,处罗不由暗暗后悔,议和的决定。

    李重九笑着问道:“可汗为何面露诧异之色?”

    处罗心道此人察言观色果真厉害,自己才稍稍露出这一抹惊叹的神情,就被他察觉了。

    处罗毫不掩饰地言道:“只是惊讶于赵王的年轻,我想二十年后我与李渊都老了以后,赵王却是精力旺盛,这中原大好山河,恐怕就要归赵王所有了。”

    在李重九看来,处罗说话坦荡而真诚,这绝非是愚蠢,相反是他的魅力所在。

    李重九露出欣赏的神色,言道:“可汗说笑了,吾李某虽有志于天下,但却不是穷兵黩武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人兴兵侵略赵国,我绝不会出兵。”

    处罗闻言笑了笑,言道:“赵王说的是,我们草原上的好汉子,不打不相识,这一次突厥与赵国交兵,虽是失和,但是也叫我认识了赵王这样一位的好汉,真也不枉费了我来中原走一趟。”

    李重九言道:“能结识到可汗这位朋友,也是孤的荣幸,可汗如有意思,两家议和后,大可在幽京长住,孤愿一尽地主之谊。”

    处罗哈哈大笑,言道:“若是我在幽京长住,恐怕草原上早就乱翻了天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也是,只有可汗这样的雄主,才镇得住各野心勃勃的番部,孤对可汗佩服不已。”

    处罗冷笑一声,言道:“好说,也只有赵王这等英雄人物,给我看住李渊这条老狗,我才不怕他反咬我一口。”

    李重九处罗二人面上虽一片和睦,但言语中却相互交锋。李重九心道谁说突厥人都是直肠子的,处罗此人胸中之城府丝毫不逊色于李渊。

    见了处罗如此,李重九更坚定了扶植突利,来抗衡其之心,否则有这等人物在草原之上,真是赵国的心腹之患。

    两人说到这里,李重九的部下,当下牵过一匹神骏的白马,以及一碗金碗孤来。

    李重九言道:“今日孤与可汗,就于这无定河上起誓,杀白马为盟,从此赵与突厥,相为兄弟之邦,再不相侵!”

    处罗言道:“本汗在此与赵王,于这无定河上起誓,从此赵与突厥,相为兄弟之邦,再不相侵,长生天为鉴!”

    说完处罗拔出金刀,刺入白马的脖颈。

    白马悲嘶一声,脖颈上鲜血泊泊流出,李重九处罗各自从金碗内将血酒喝下。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千里戈壁

    喝下血酒后,李重九和处罗各自将手伸进金碗中,以手将血抹在嘴唇边上,以示恪守盟约。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各自抱肩,身后突厥赵军士卒亦是举起武器,大声欢呼。

    处罗朗声大笑,当下回身。

    赵与突厥定下盟约,除了互不相侵外,还承认自大洛泊以东,潢水以南尽为赵国,室得奚,木昆奚的疆界,另外两家自每逢秋末,春初,各进行一次两次大的互易。

    突厥将分两次进三十万牛羊,战马给赵国,以换取赵国等价的丝绸,布帛,茶砖,生铁,美酒。

    在商议过程之中,两边出现一些小的不愉快,突厥颇不愿意将突厥马出售给赵军,以增强赵军实力,而赵国也提出,若是你不将战马出售,我们也不将生铁卖给突厥。

    两家各执一词,对于突厥而言,虽有西域各国可以提供生铁,但赵国生铁价钱低廉,性价比高一些。

    而赵国对于突厥战马的需求,却是可有可无,毕竟赵国还有火儿慎,乌珠穆沁草原上战马出产。最后两边各退了一步,突厥提供突厥马的儿马,而赵国则将生铁出售。

    当然两国也是有所保留的,就如同赵国绝不会将国之利器,弩,床弩,八梢砲出售给突厥人一般,突厥人也不会将锋锐无比的突厥弯刀,卖给赵人。

    就在处罗可汗议和后返回大帐,以统特勤为首突厥诸部长老,一并向处罗提出疑难。

    统特勤言道:“可汗,这一次调动诸部翻越燕山攻打,契丹,奚,霫,西域诸部,还有柘羯,附离兵马近十五万,再加上攻打赵国上谷,雁门,怀荒镇的五,六万控弦,一共二十万铁骑。但这一次攻打赵国,却只攻破了几座县城,抢到了东西,还不够了我们诸部塞牙缝,眼下议和,没有东西犒赏子弟们,下一次出兵,怎么让诸部卖力啊?”

    处罗神色微冷,言道:“好啊,我将兵权给你,你倒是给我去攻幽京啊,若是你能率诸部给我拿下幽京,我就将这可汗之位让给你,让你来作我们突厥人的头狼,怎么样?”

    处罗积威之下,十数名突厥将领皆是不敢再说。统特勤也是微微服软,言道:“可汗,只有头狼才能当狼王,我不过是一头獒犬罢了,哪里有资格担任可汗,可是攻赵之事,确实让弟兄们不甘心啊。”

    处罗见统特勤服软,正和颜悦色地安抚,突然一名骑兵前来疾报,言道:“可汗,不好了。”

    “何事惊慌?”处罗厉声一喝。

    这名骑兵为处罗威势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边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咄苾开口言道:“慢慢说来。”

    阿史那咄苾为人宽厚,故而很多突厥人暗中以为,若是阿史那咄苾为可汗,会比严厉的处罗而言,突厥人日子过得会好多了。

    这名骑兵言道:“怀戎城在今日早上遭到突袭,我突厥五百士卒,全数被歼!”

    “什么?赵军是从哪里来的?”统特勤上前问道。

    “是从怀荒镇出兵的。”

    原来是怀荒镇,御夷二镇的赵军,众将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竟翻越长城攻破怀戎城。

    众将面面相窥,觉得与赵军战斗力着实也太恐怖了,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谁还敢质疑处罗退兵的决定。当下统特请噗通一声跪倒,向处罗请罪言道:“可汗,是我低估了赵军的实力,还请可汗惩罚于我。”

    处罗将统特请扶起,言道:“算了吧。”

    说到这里处罗看向诸将言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不甘心也要甘心,中原虽天下大乱,但汉人之中也是有如同李重九,李渊这般的枭雄,汉人拿坚城为塞,我们一时攻破不了他们,但没有什么坚城可以固守一辈子的,正如再坚固的盾,都会被矛击穿,再大的磐石,也会被水流磨平,汉人我知道,只要我们继续挑拨他们内斗,让他们自相残杀,将来势力削弱,就是我们突厥大军一战攻下。”

    处罗疾言厉色说了一通,然后言道:“相反我们突厥人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还有汉人一辈子也无法跨越有千里戈壁,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突厥人的屏障,所以我们永远不会被打败,永远不必惧怕于汉人,我们要的只是寻找合适的机会。”

    “可汗英明!”帐内的突厥将领,皆是一并高呼,奉处罗如神明一般。

    但赵德言却喃喃自语言道:“千里戈壁?现在突厥还哪有什么千里戈壁。”

    赵德言自嘲一笑,自处罗打定主意将汗庭从漠北的于都斤山迁至漠南的铁山后,已是没有大漠千里瀚海的遮蔽。

    在突厥数位可汗刻下的碑文中,都有提及,没有任何地方方比于都斤山更好。突厥能够最有效控制诸部的地方即是于都斤山。只有在这里汉人畏惧于千里瀚海,才不敢远征大漠,必须看突厥人的脸色行事。

    赵德言心知这千里瀚海对于突厥人而言,就简直是比长江,黄河,潼关,川蜀等要害还要险要之地。

    历史上千里瀚海,只有被中原王朝突破一次,那一次乃是中原王朝最强盛的,汉武帝在位之时,在对匈奴取得一连串胜利后,才调集十四万战马,以及五十万步卒,以倾国之力打造了这后勤补给军团,将卫青,霍去病的十万汉军骑兵,运过了漠北。

    这才取得了决定性的漠北大捷。但这一战的结果,汉朝虽胜犹败,举国元气大伤。

    但是现在处罗离开了突厥人世世代代居住的于都斤山,而将汗庭迁徙至了漠南的铁山,实话言之,无论是李唐,还是赵国,都有这个实力,打倒铁山脚下。

    之前大隋内乱,元气大伤,处罗将汗庭迁至漠南,进取中原乃是明智之举,但现在赵,唐两雄鼎立,不是没有与突厥一战之力。

    赵德言忧心忡忡,他不知自己是否要提醒处罗可汗,但眼下恐怕提醒了也没有用,毕竟朝令夕改,将汗庭再迁回于都斤山,对于处罗本人的威信是一个巨大打击,可以相信他的可汗之位到此也就到头了。

    不过也是赵,唐内部决战没有解决前,两国奇袭突厥之事,暂时还不太可能,除非两国能够联手,这简直是杀了赵德言也不会相信的事。

    第五百三十七章 萧皇后的贤婿

    武德三年年末。

    突厥退兵已近半月,幽京城迅速从战火之中出走,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时已近至岁末,幽京又临大雪。

    在城中最繁华的南街之上,早上刚下过的大雪,被堆在坊墙两旁。

    现在南街上,上万幽京的百姓们都拥挤在街道上,相互推搡。

    作为幽京捕快的司徒丘不得不出面,带着十几个弓手,出面维持秩序。不过凭着县衙那点人手,明显不够,巡城兵马司,也是出动一个营。

    司徒丘看着穿戴着整齐革甲,维持秩序的巡城兵马司士卒,不由目光一热。

    他因在对突厥的幽京保卫战中,表现出色,已马上要进入巡城兵马司了。巡城兵马司主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更重要是仅次于廷卫军的幽京重要保卫力量。

    一旁一名弓手走来,向司徒丘拱手言道:“头儿,马上就要高升了,弟兄们几个都替你高兴啊。”

    司徒丘微微一笑,淡淡地言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还不是一样在城里做官。”

    弓手笑着言道:“头儿,你这还不是忽悠弟兄们吗,你这次升作巡城兵马司校尉,下面可是有两百号人啊,那还不是风光。”

    说到这里,司徒丘面色微微露出一丝得色,但只是一抹而过。

    “司徒丘,囚车马上就要到了,你这里如何了?”

    “蔡铺头!”

    众弓手都是一并施礼,司徒丘当下行了个参见上司的礼仪,言道:“属下这里一切正常,一会囚车经过时,绝不会有人生事。”

    蔡捕头见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心道本以为这司徒丘高升以后,会不将我这昔日的上司放在眼底,但这小子依旧是这般恭敬,真是懂得做人。

    蔡捕头笑了笑,拍了拍司徒丘的肩膀,以一种上司的口气,言道:“司徒丘,你马上就要去巡城兵马司赴任了,老哥对你没的说,为人聪明,干练,懂得人情世故,恐怕以后老哥我都要仰仗你照拂了。”

    司徒丘连忙言道:“蔡捕头言重了,以后还要你关照才是。”

    蔡捕头笑了笑言道:“好说,好说,巡城兵马司的徐郎将与我连襟,到了地头,你就报我的名字,他必定会关照你的。”

    司徒丘闻言露出大喜的神色,言道:“蔡捕头对属下的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蔡捕头闻言哈哈一笑,当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

    众弓手听了一并上前,向司徒丘恭贺言道:“头儿,这会真要和你道喜了,你道这徐郎将是何人?”

    作为李唐的细作,司徒丘怎么不知此徐郎将如何,但他还是城府破深的,装着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何人?”

    “此人乃是当今徐都尉的亲侄,你可知徐都尉,在幽京府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不说魏府君对他期中,就是赵王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啊。”

    “是啊,攀上的徐郎将,就是攀上徐都尉,有了徐都尉的依仗,就有了魏府君的关照,将来能蒙赵王看重,就能飞黄腾达了。”

    司徒丘笑了笑,心道这话过了,凭着他的了解,徐武此人乃是幽京当初降将,并非李重九嫡系出身,能力又十分平庸,故而能官至幽京府都尉,已是到了头了。

    至于幽京府府君魏征,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从不拉党结派,想要他提拔,别想了,而赵王听说最器重有才能之士,自己这的本领能不能为赵王器重,还是两说。

    但无论如何成为巡城兵马司的校尉,对于为李渊当了十年家奴的司徒丘而言,他在幽京三年来一路走得风生水起。

    他司徒丘能走到今天,并非靠着李家的帮忙,这一切全全部部都是自己的努力。

    赵国用人乃是唯才是举,不以出身门第视人,他才能有这番成就,若是在李唐他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见不得天日细作的罢了,就算不是细作,也是家奴。

    但想到身为细作的宿命,司徒丘差一点仰天长叹,他奋斗来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奈何这一步已是越走越深,回不了头了。

    “头儿,今日我们在招贤楼搓一顿,弟兄们几个给你接风!”

    司徒丘淡然的点了点头,这时有人言道:“囚车来了,囚车来了!”

    幽京百姓一并蜂拥而上,司徒丘连忙喝道:“不要乱!”

    县衙的捕快,弓手以及巡城兵马司的士卒一并将长枪竖起,将百姓拦在了身后,给原本十余丈宽的南街上,留出了一个五丈宽的街面。

    但见前头大理寺的牌子高高挂起!

    两辆囚车在数百名赵军士卒簇拥下推出,但见囚车的白练上书着‘奉诏令斩逆臣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

    而囚车之上,宇文兄弟二人,手脚皆是戴着重镣。

    人群中一名老者言道:“一代枭雄,落此下场,真是可叹,相较而言,刘黑闼死则死矣,却如霸王自刎般悲壮,窦建德虽身为阶下囚,将来却不失王侯。相较之下,宇文化及却是惨多了。”

    一名老儒生言道:“宇文一族深受皇恩,却在江都行弑君之举,实乃是丧心病狂,吾肯不能生吞其肉。”

    还有人言道:“昏君杀了就杀了,反正李渊要杀他,李密要杀他,谁杀不行,宇文化及杀了就成大逆不道了,真是笑话,我看此人倒是真豪杰,敢作敢当,那句大丈夫岂不可一日为帝乎,就算刘项二人复生,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真是无父无君之言,你这个狗贼,老夫今日用这拐杖打死你。”

    “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动粗!我可是郡学的学生。”

    “书都读都狗身上了,还学生。”

    “夫子说了,我大赵从不以言获罪,说说又如何了。”

    街上的人都争吵成一片,劝架有之,看笑话有之。

    身在囚车上的宇文化及见四方吵作一团,心道这与自己想象一幕,完全不同。

    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作五鼎烹,乃是他的大志,故而到了此刻,他也想过自己在史书上留下滔天骂名,也想过在临刑一幕,无数人朝自己扔着鸡蛋石头,如此才不枉费了大丈夫的一生。

    但眼下看着这些庸人吵作一团,宇文化及不由冷笑,这些愚昧的世俗人,岂能懂得我宇文化及究竟要得是什么。

    街道四周吵杂,但天空却静谧地落雪,宇文化及看着一点雪花,落在自己的睫前,不由轻笑,自言自语言道:“人生真是寂寞啊。”

    城北临朔宫。

    宫墙之中,瓦砾正在清扫。

    萧后踏着雪,走在临朔宫的宫道上。

    突厥入侵时,曾攻入了临朔宫。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