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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79部分阅读

 周洲合上信,面上有几分古怪道:“突厥突利可汗,要求我大赵和亲,其子要娶公主殿下为妻。”

    “公主殿下?”

    周洲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安平公主。”

    书吏听了道:“使君,以你之见呢?”

    周洲道:“当然不行,安平公主虽非陛下亲生,但无论名位上与嫡公主相差无几,无论两汉,魏晋还是前朝,都没有以嫡公主和亲的事。另外我在辽东拓地五百里,契丹,靺鞨诸部纷纷脱离突利和高句丽的控制来投奔于我,数月来已收得十万之众,你说若是两家和亲,那么这些契丹,靺鞨各部还愿意不愿意来呢?”

    书吏听了点点头道:“使君所言甚是。”

    周洲露出决然之色道:“所以我决定立即上书给朝廷,言和亲之事不可取。”

    书吏听了犹豫道:“使君,和亲之事,现在已是处在风头浪尖上,想必有不少大臣已是十分支持,要推翻这事恐怕很难。”

    周洲道:“我也知道我周洲在朝堂上人微言轻,但无论如何尽力都要一试,不,是全力一试。”

    周洲当下拿定了主意。

    待下了山后,周洲与平平都在驿馆住宿。周洲连夜写了一封奏折,反对和亲之事,言现在辽东契丹,靺鞨诸部正是在突厥与大赵间站队之机。而大赵新拓五百里地,可养人口数十万,正以此为条件,让靺鞨,契丹各部摆脱突厥控制,迁徙至此,为朝廷所用,若是和亲一成,恐怕反而会让靺鞨,契丹诸部观望起来。

    所以和亲之事,绝对不行!

    周洲写完信,看向窗子对面平平的居所,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候驿站之外突然有人高喊道:“我等是幽京的临朔宫侍卫,有紧急之事面见公主殿下,尔等快快通禀。”

    周洲将信一收,走出房门,郡府的亲兵也是来到周洲面前道:“启禀郡守,看过印信了,确实是幽京临朔宫侍卫,听闻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找公主。”

    “皇后娘娘!”周洲听了顿时一愣,待想到和亲之事,心道难道这么快朝廷上就有了决定了。

    但见一行十几人穿着黄袍黑甲的侍卫走入驿站,另外还有一名女官,那为首侍卫看见周洲当下上前问道:“这位是辽东郡郡守周使君吗?”

    周洲点点头道:“正是。你们深夜而来,有什么事吗?”

    这名侍卫首领道:“皇后娘娘有命,让公主殿下明日立即动身返回幽京,末将也在此知会周使君一声,请派三百郡兵沿途护卫公主车驾,这是兵部调兵的手令。”

    周洲拿过手令,看也没看反而是问道:“公主殿下突然动身,可是为了与突厥和亲之事。”

    这名侍卫首领听了道:“原来周使君知道了,正是如此,所以才要周使君加派人马,保护公主安全。”

    周洲听了冷哼一声,当下拂袖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周洲打开窗户,但见公主卧房内灯火点亮着,可以看出两个身影,一个身影似在向另一个身影说着什么。

    说了半响,那身影突然低下头去,伏在桌案上似在哭泣。

    周洲见了这一幕,不由将拳头重重往窗户上一砸道:“朝廷社稷之安危,竟需一女子忍辱负重,要我等堂堂七尺男儿何用。”

    周洲这时候多想一头冲入屋子里,但是站起身后,又重新坐下,面上皆是恨恨之色。

    不多时,女官退出的屋子,而临朔宫侍卫也在驿站一旁住下,显然想待明日就与公主一并上路。

    周洲望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立着。

    这时候房门轻敲,周洲回过神来道:“进来吧!”

    周洲重新坐回了椅上,待他看见房门中进来之人后,不由一惊从椅子上站起道:“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平平,周洲看见对方眼眶中红红的,神色十分憔悴,显然是刚刚大哭一场,心底不由一阵怜惜。

    第七百四十二章 执子之手

    屋内,平平和周洲二人席地而坐。

    周洲跪坐在苇席上,他脑中反复想着,和亲意味什么,赵国一国的重担,竟要她这微弱的女子一人承当。

    周洲看向对面平平不知说什么才好,似感觉到周洲的心情,平平则是努力地笑了笑,回了个温和的笑容。

    周洲看向平平问道:“公主殿下,你已是决定去突厥,嫁给突利的儿子了吗?”

    平平点点头。周洲道:“你可以不接受的,皇后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定,若非陛下在江淮此事由皇后拿主意,以陛下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同意,让你和亲突厥。你看,我已经是写了奏折反对此事。”

    周洲取了方才写好的奏折,递给平平道:“我决意向天子上奏,让他取消这一次和亲之事,理由都在这里。你看。”

    平平听了接过奏折,在将其看完后,竟转手将奏折放在油灯上。

    火很快点着,将信纸烧去一角,周洲见了大惊,连忙从平平手上将奏折抢来,放在地上连踏数脚,这才将火扑灭。

    周洲上了脾气怒道:“你怎么真愿意去和亲突厥?”

    说到这里周洲又不忍直斥平平转怪到他人道:“外人道皇后贤明,我看一点都不是。若你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怎么肯将你远嫁突厥,受这份苦。她真恨得下这心。”

    平平没有说话,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和一张锦帕来给周洲,之后双膝并拢,向周洲长长一拜。

    周洲看得明白这是最郑重的辞别之礼,乃是与自己最亲的人告别时才用的。周洲看到这里,不由痴了,却见平平长拜之后,就举步离开。

    “莫非公主殿下对我有意?”周洲脑中轰地一声响过。

    周洲将锦帕放在手里,但见针线细细密密。周洲连忙将信打开,却见信中正是平平的亲笔。

    周洲见过平平的字,她的字写得不太好,至于琴棋书画什么的比起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也是不如,但对于她一个不能说话的人来说,已算得不错了。

    平平在信里写,自己去突厥之心已决,以一个女子换得两国消弭战火,百姓相安,是十分值得的。她虽不懂得大道理,但是王嫱出塞的事还是知道的,所以今日来向他拜别,至于锦帕是她绣的,临别时候留作纪念。

    寥寥几十字,周洲并未从其中看出太多意思来,但是他陡然一拍大腿,骂道:“周洲,周洲,你好糊涂,公主殿下马上即要走了,却还费了心思给你写了这一封信,可见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得知了平平的心意后,周洲顿时坐在地上,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理平平这一番深情厚谊。但自己是否喜欢公主殿下呢?回思起当年去洛阳船上,以及这几日朝朝暮暮,周洲心底有些迷茫,但又不敢真的确认这份感情。

    他突然想到一个月前,自己派到江南探访乔月心消息的人,返回禀告自己,当初自己一直念在心底的乔月心已是成婚后,他伤心难过过好一阵。他想要是当初自己能够再有勇气一些,问乔月心是否可以不去江南,而是留在山东,可能结果今天就不一样了。

    只怪当时他一时犹豫,但眼下自己又要犯这样一个错误,错过这一个好女子吗?

    周洲想到这里奋然站起身来心道,不管了,想那么多作什么,就算是公主殿下,我周洲也是一方郡守配得上。饱读诗书,为官所求,就是偶尔为了黄金屋,颜如玉,又有何不可,先让公主殿下不去突厥和亲,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周洲推开大门,门外守着十几名郡府的亲兵,眼见周洲如此,他们不由问道:“使君有何要事?”

    周洲压低声音道:“不可高声,这十几名从幽京来的使者,乃是意欲拿走公主的劫匪。”

    周洲这么说,这十几名郡兵都是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往腰间摸刀。周洲道:“不要有所动作,免得打草惊蛇,反而害了公主的安危。一会儿,你们听我号令,将他们尽数拿下!”

    “还有调动驿站的驿丁,让他们听命行事,不要害了他们性命,我要将他们抓了好好审问。”

    “诺!”当下郡兵得到吩咐,立即照办。

    稍后不过片刻,一行从幽京来的十余人尽数被周洲左右拿下。周洲也不顾他们口呼冤枉,而是命部下将郡兵的口里通通用麻布给堵了。

    做完这些后,周洲亲自走到平平的屋前,敲门道:“公主殿下,辽东郡郡守周洲,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当下屋门打开,屋内平平的侍女们都是一脸惊魂未定。

    周洲见了平平,当下急忙上前言道:“公主殿下,方才那一伙人乃是冒名顶替之人,他们冒领了皇后懿旨前来是为了要劫走公主。”

    “一派胡言!”

    周洲见了原来宫里派来的那女官来搅事。周洲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声音,屋内只余下他们三人。

    周洲进一步道:“公主殿下,微臣不愿意你去和亲,远嫁突厥,故而出此下策,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平平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女官怒道:“周洲,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方郡守居然敢知法犯法,擅自扣押临朔宫的使者,你这样做意图何为?”

    周洲听了昂然道:“就凭我周洲想娶公主为妻,这个理由行不行?”

    此言一出,平平身子一颤,顿时站立不稳。而女官的表情也是惊呆,过了半天这才恍过神来,手指着周洲道:“放肆,放肆,你太放肆了!”

    周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既是突利可汗替其子向我大赵求亲,那么我周洲替自己向陛下和皇后求亲,又有何不可?”

    “太大胆了,你难道不知婚姻之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更何况吾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婚配之事更需通过陛下皇后钦定,哪里有你这般私自决定的?”

    周洲闻言冷笑道:“你这话问得好,这话问他人,我尚不敢这么理直气壮,但是天子嘛,他当年尚且为娶李渊之女,不惜与李渊反目,敢问他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吗?他都可以如此,我周洲为何不可。”

    这女官被周洲问得顿时语塞。

    周洲大步走到平平身前,见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脸上早已通红,一双小手绞得紧紧的。

    周洲作了一个他这辈子认为最男人的动作,一把将平平的手牵起。

    平平脸颊这时候更是晕红,但却没有半点拒绝之意,任由周洲。到了这一刻周洲心道,这就是所谓的执子之手吧,不管了,就算滔天巨浪袭来,大山覆顶而压,自己也不管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人心向背

    雨雾缭绕在山间,绵绵崇山峻岭上,一道从头望不见尾的长龙滚滚行进着。赵军火红色战旗,插满了整个山头上,赵军士卒在路旁脱下牛皮靴子,将其中的泥泞挖去,再重新穿上,继续跋涉前进。

    路途上战马奔驰雨雾之中,不时后方有传骑经过,向坐在林间士卒高呼各队番号的名字,这些士卒休息过后就继续前进。

    李重九穿着蓑衣,高坐马上,与士卒们一并冒雨前进。

    前方军情如火,这几日虎牢,偃师,洛口仓同时遭到唐军南路军团猛攻的消息,已是传来,所以赵军必须加速前往解围方可。

    唐军南路大军攻势之猛烈,可以说超出了他预料范畴。以李重九布置在洛阳,虎牢,荥阳一线的两个府军,数郡郡兵,乡兵,以及王薄,孟海公辅助军团协助下,一共七八万兵力仍是应对十分吃力。

    特别是李靖兵出武关,抄袭虎牢后路,更是令赵军十分被动。

    不过就算山间行进,赵军也并非轻松,大半个河南现在都是李唐的地盘。赵军侦骑必须散得老远以提防唐军的袭击。

    不过唐军的兵力却十分畏惧赵军,只是谨守城池,并没有出城袭击赵军的勇气。

    除了盘踞各地的唐军乡卒之外,一路行来还有不少宗族豪强势力,河南一直是秦汉以来就是人口聚集之地,如颍川等郡自秦起就是人口破百万的大郡,河南各郡的人口也要远胜过关中河北。

    隋末大乱时,颍川等郡的强宗大姓都自筑坞堡,闭起门来隔绝于外自守家门。

    待赵军路过这些强宗大姓的地界时,却收到料想不到的欢迎。

    李重九此刻犹记得,当时那些宗老们,拉着自己的战马道,隋末以来,我等苦战乱已久,闻陛下行仁义之师,破城而不扰民,与百姓秋毫无犯,老朽等都是不胜仰慕,祈陛下能够留在河南,救吾等黎民于水火之中。

    李重九听老者这么说,不胜感慨,这算是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人品终于爆发了,大军入河南受到此箪食壶浆的待遇。这终于已不是论出身,看阀阅的时代了。

    姬川却向李重九泼冷水道,当年名臣赵广汉署颍川郡时,曾苦当地百姓高仕宦,喜争讼,好朋党,故而我看百姓们倒履相迎是怕我军与唐军交战时波及他们,才提前来卖好。典型的小民智谋罢了。

    张玄素笑着道,陛下,别听姬兄这一番酸腐之言,我军自平河北以来南征北战,军纪严然,论人心向背,实已不输给于李唐。李渊不过有关陇门阀,代北贵戚的支持,但河北和河南,大半个天下的民心都在我们一边,此中谁轻谁重,谁能夺取天下,天下英杰心中自有答案。

    李重九听了欣然点头,当下安抚了夹道欢迎的百姓,一路上进发,百姓迎接络绎不绝于道。李重九几乎以为河南现在已是自己的地盘了,而不是属于李渊。

    连姬川后来也不得不改口道,以河南民心背向来看,只要这次我军能守住洛阳,河南早晚为李重九的囊中之物。

    黄河边,虎牢上,大雨倾盆!

    大雨冲刷着虎牢关上每一处角落,却洗不去夯土城墙上斑驳干涸的血迹!

    赵军士卒依墙而立,不少士卒头盔早不知去了哪里,脸色烟熏火燎般乌黑,手中长刀已是砍了卷刃,铠甲上扎着未取下的箭羽。

    虎牢关被唐军围困五日以来,遭到唐军最猛烈的一次进攻,那狂风暴雨的攻势,令数处城堞一度失守,若非最后赵军主将罗士信手持铁枪杀出,连挑唐军数名勇将,兼之突然大雨倾盆而来,导致攻城的唐军一方弓弩失灵,否则虎牢关就极度危险了。

    唐军士卒望着城头上,也是充满了无奈之色。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李唐梁州总管程嘉会恼怒地言道。

    左右唐军士卒皆是满脸疲惫,尽管程嘉会让他们重整旗鼓,待雨停后再攻城,但唐军士卒望着这填埋了无数性命的虎牢坚城,却是望城兴叹。

    “这可是虎牢关啊!哪里有那么好攻的。”

    “是啊,还有这些赵军,也太顽强了吧,我们都以为快要赢了,都被他们赶下城头了。”

    “催锋营三百死士都是填进去了,这一战太伤士气了,我军还能再发动这样一次猛攻吗?”

    唐军士卒慢慢的挪动脚步,整个营内士气低迷。

    程嘉会见了这一幕当下大怒,正要上前喝骂,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旁传来:“梁将军,还是算了吧。”

    程嘉会听了声音,转过头连忙抱拳道:“李长史,方才就差一点攻破了城池,只要再来一次,末将就可以攻破虎牢了。”

    那李长史,自是行军长史李靖。李靖摇了摇头道:“已是不必了,赵国天子率领援军已是出现在开封附近,我军若是再不走,就要腹背受敌了。”

    程嘉会听了一愣道:“怎么赵军竟来得这么快?”

    李靖道:“该来得还是要来。设法知会在西面攻城的盛彦师,也退兵吧!现在也无牵制的必要。”

    说到这里,李靖看向在大雨之中的虎牢关道:“我军已是尽力了,就算是破了虎牢,也不一定能扭转战局,何况又拿不下呢?所以没有意义,再添无谓的伤亡了,就让多一点的儿郎能够生还家中,看看自己的父母妻儿吧。”

    听李靖这么说,左右唐军士卒皆是陡然心底一酸,不少人想起战没在沙场上的袍泽,都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程嘉会讶然道:“李长史的意思,是要收兵了。”

    李靖收回了方才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感伤之情,笑了笑道:“程将军,不错,我就要从虎牢前线,退兵回伊阙了,而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