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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93部分阅读

  “就这里吧,不用几天,尸首就会给狼叼走了。”

    “是,是,再走不知道会不会撞见鬼。”

    “兄弟,不是我们害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来世投个好胎。”

    两名侍卫对着尸首拜了几拜后,将之抛尸于山上后,即是离去了,他们不知道草席内的人实际上并没有死。

    这药可以令你假死,就算再有经验的太医,也会误以为你服毒自尽了,事实上六个时辰后,你就会醒来。

    这六个时辰对于你而言就是保命的机会,不能迟醒,也不能早醒,但醒来后的运气就要看自己了,若是别人在期间砍了你一刀,或是破坏了你的身体,那么就救不回来了,此去东宫寻太子自辩,实是十分危险,你自己考虑清楚了,若是不肯,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会放你回家,给你一笔银子,毕竟这件事必须心甘情愿才行。

    几个时辰后,在距离骊山温泉宫数里之外山林中缓缓醒来的乔公山,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几句话。

    乔公山睁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四周树林森森,几头可爱的麋子正在附近吃草。

    见到这一幕,乔公山不由仰天大笑。他知道自己已是保住了性命。

    几年后,乔公山已是成为了一名富家公,生活在温暖的江南,隐姓埋名地过着平凡日子。

    只是偶尔听及他人谈起这场轰动天下的李唐政变时,他终会流露出一丝笑意。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除了大赵少数几个人外,谁不知乔公山在此事中起了多么大的作用。

    在长安内,一家名为日升米铺的商家外,数不清的百姓在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翘首以盼等着进门买米。

    这时候一名店小二拿着写着米价的木牌,在店门前高高挂起。在门外拿着麻袋等着进门买米的百姓们,见了米价都是抱怨声连天。

    “米价怎么又涨了?”

    “怎么搞得,昨日还是七十三文钱一斗的。”

    “是啊,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走吧,走吧,一个月的辛苦钱,还不够买一斗米的。”

    不少百姓望着米价的牌子,长长叹气,然后拿着米袋子,拖着身子离开了米店的门面前,临走时不断回头看牌子上的米价,多希望上面的数字能改一改。

    但是这些人的身影随即被淹没,更多的百姓却涌了进来。

    “米店开了!”

    “米店开了!”

    日子还要过,百姓们还要吃饭,米价再贵,但还是有人必须买。

    在前面百姓络绎不绝地排队买米的时候,在米店的后门,风闻司的别将曹纹走进了米店。

    这日升米店,是大赵风闻司在长安城内的五处重要据点。米店上下从老板,到伙计都是风闻司的人。

    曹纹进入米店后,立即有人四面放哨,将这里监视起来。

    曹纹举步入内,当下米店老板,负责这一块联络站的老板,走了出来当下拜下道:“卑职刘摸都拜见曹别将。”

    “刘参军,都说了几次,这里是敌境,我们不必以上下级见礼。”

    “诺!”

    曹纹举步入内,向刘摸都问道:“刘参军,这长安的粮价已是到了这个地步吗?”

    刘摸都回答道:“是啊,去年李唐乘我大赵对突厥用兵时,向民间借贷购了不少军粮,长安粮价一路飞涨,另外今年年景比去年更差,消息传出后,不少长安的商人都已是在囤积了,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今日这粮价乃是长安七十余家商行昨日联合议定的。”

    说到这里,刘摸都得意地笑着道:“再说了,关内粮价抬高,不是也说明了我们洛阳对长安一直以来的封锁政策十分有效和得力吗?这都是别将一直以来的功劳啊。”

    曹纹望了一眼外面人头攒动的情景,拥挤排队的长安百姓,挥着手中的米袋,涌向粮店。曹纹强自压下心底不忍的情绪,他知道这不该是自己应该有的情绪。

    曹纹当下问道:“太子被押入温泉宫后,天策府内有什么动静?”

    “卑职无能,天策府内行事仍就是十分周密,我们无法侦得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报。”刘摸都垂下头禀告道。

    第八百零三章 温泉宫内的暗斗

    日升米铺外,百姓们抢米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

    屋内曹纹和刘摸都相对在那,却是一言不发。

    曹纹沉默了许久后才道:“这个时候,长安的天,都要变了,秦王府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不露出来。若是真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刘摸都问道:“什么可能?”

    曹纹道:“秦王府内必在酝酿一件惊天动地大事,所以封锁了一切消息,让我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是说李世民想要造反?”刘摸都失声问道。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曹纹沉声言道。

    “那么曹别将,我们该怎么做?”

    曹纹道:“很简单,用最高级密令的形式,告之长安城内所有风闻司的细作,全部动员起来,监视一切,另外立即传信至幽京,禀告陛下现在长安的情况。”

    “可是现下我们还没有确认啊!”刘摸都犹豫言道。

    “就是有三成的可能,也要尽快传去消息,”曹纹果断地言道,“要知道李唐的大乱,就是我们赵国最好的机会,我们绝不能错过了。”

    这时候,一名下属携带一头信鸽走到阁楼上向曹纹禀告道:“曹别将,信鸽急信。”

    赵军风闻司这几年之所以发展迅猛,打入李唐内部获得了大量情况,其中这信鸽的功劳,可谓功不可没。

    风闻司专思刺探李唐情报的洛阳署,下面各个据点都饲养信鸽,以便情报往来。除了信鸽外,风闻司还招募了突厥的鹰奴,用猎鹰来侦查情报。

    曹纹接过信看后,眉头一皱问道:“李渊竟连夜召见宇文颖和李世民?之后宇文颖竟又离开了温泉宫,往北而去,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刘摸都回禀道:“别将有所不知,宇文颖是齐王的人,又有杨文干有旧,必是前往庆州招杨文干。只要杨文干一来,这样李建成洗脱冤屈的机会就大多了。”

    曹纹点点,在原地踱步突然道:“若是李世民知道宇文颖前往庆州,他会如何做?”

    刘摸都沉吟道:“估计会派人半途杀了宇文颖。之后再派人告诉杨文干事情泄露之事,让他惊恐下起兵谋反,如此李建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来如此。”

    长安之内,暗流涌动。

    长安外,宇文颖一行骑着快马,正赶往庆州的路上。他被李渊委派庆州,招降杨文干。

    他之所以为李渊委派,一来是因为他与杨文干有旧,两人交情很好。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李建成对他的信任。

    李建成这一次入温泉宫面前李渊,就是向李渊推举宇文颖前往庆州,稳住杨文干。李建成派宇文颖,是因为宇文颖是齐王李元吉的举荐。因为宇文颖的弟弟宇文宝是李元吉的心腹。在李元吉被封齐王镇守太原时,宇文宝就是李元吉府上的护军。

    因此宇文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李元吉的心腹,宇文颖也借着这一层关系,攀上了李建成这条船。

    现在宇文颖自是知道眼下自己身上的重担,是否能劝说杨文干来庆州,成为能否证明李建成清白的关键,若是杨文干得知事情败露后不肯前来长安,甚至举兵谋反,那么李建成就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宇文颖得到李渊的差遣后,马不停蹄赶在路上。

    就在走到一处山隘时,突然左近侍卫喝道:“小心!”

    对方将宇文颖身子一按,但见一枚利箭从山间射下,将一名马后骑兵射倒。

    “有伏击!兄弟们小心。”唐军侍卫一并戒备起来。

    这时候山顶上,几十名蒙面的刀客涌出。唐军侍卫高喊道:“堂堂官道上,还敢截道杀人,你们眼底还有王法吗?”

    唐军侍卫威胁的话语,没有一丝作用,这些刀客都是一声不吭,之后他们举起了明晃晃的长刀直冲而来。

    两边即在官道上展开了厮杀,宇文颖此刻吓得是魂不附体,他的双腿发颤,在两名唐军侍卫的保护下,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但见唐军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砍到,而蒙面刀客死伤却是不多。看形势竟是连精锐的唐军侍卫都是不敌这股刀客。

    就在宇文颖大呼吾命休矣之时,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但见一名将领,带着几十名县卒打扮的人赶到。

    但见这名将领喝道:“吾乃是武侯贺蓃,尔等拦路贼子还不速速让开。”

    蒙面刀客充耳不闻继续厮杀,于是这名武侯率领县卒加入战斗。有了这一股生力军的加入,蒙面刀客当下不敌,被迫撤退。

    宇文颖见局势扭转,又惊又喜还不忘了道:“贺武侯,给本官抓一两个活口!”

    但见这股蒙面刀客十分顽强,且战且退,过了一会战斗结束时,只有两名负伤俘虏被抓获,有十五人被当场格杀,其余人都是逃走了。

    宇文颖向骑马的贺武侯道:“多谢贺武侯相救!”

    这姓贺的武侯当下道:“不要称谢,某也是正好接到民间有人告警,说这里有一伙劫匪要抢劫,故而带着人马随意来逛逛,却没有料到正遇到贼人劫掠。”

    宇文颖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但他不知他之所以得救,正是风闻司在其中安排的结果。宇文颖丝毫也没有怀疑,当下命人逼问这两名俘虏。但一名俘虏却乘着拷问之人不注意,抢了一把刀来,先将同伴杀死,然后再横刀自刎。

    这一幕令宇文颖等人看得都是瞠目结舌,姓贺的武侯不由纳闷道:“这股匪徒竟是如此强悍,竟是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被俘。”

    宇文颖冷笑道:“当然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人并非是悍匪,而是秦王府里的死士!”

    “秦王府?”

    姓贺的武侯吃了一惊,他不知自己竟是卷入了这么高层的斗争。据说秦王与太子间不睦早已不是一天良田的事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温泉宫内,李建成与李世民二人,皆是垂首,站在李渊的面前。

    李渊看着两个儿子,一时也不知谁说得是真话,谁说得是假话。但是双方各执一词,似都有道理。

    李渊对着二人道:“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哪个家里,没有父子反目,兄弟失和之事,但是父子兄弟之间哪里有什么大仇的。眼下李重九灭了突厥,下一步马上就要对我李唐用兵了,但是你们兄弟二人呢?还是整日地斗个没完没了的。这哪里是我大唐的太子,我大唐的秦王,依照朕看,两个人统统都给朕废掉,都该下牢,好好给朕反省。”

    听李渊这一顿训斥,李建成,李世民二人一并跪下道:“父皇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息怒。”

    “息怒,息怒,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李渊猛烈地咳了几声,然后道,“朕的病还没有痊愈,你们就给朕来了这一出,朕眼下不是生气,而是痛心,朕是怕将来归天后,无颜见你们的母亲窦皇后,她临终前交代过朕,要朕好好看着你们,平安长大,但现在三娘连爹都不认了,不提也罢,元吉性子急,不成器,玄霸早夭,朕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在身边,平日里寄予厚望,但是你们俩这等表现,让你们母亲在天之灵如何能够告慰。”

    李渊一面说,李建成是一面哭,而李世民也是垂下头。

    李渊看了两个儿子这个样子,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待杨文干从庆州回来,一切自有公论,这几日你们就给我住在温泉宫里,好好反省。”

    “诺,父皇,儿臣告退。”李建成,李世民二人一并站起,离了殿外,等候二人的都是几十名侍卫。

    “二弟,到了这一刻了,你还是要与我争这东宫之位吗?”李建成对着李世民喝道。

    李世民转过身来对李建成道:“太子殿下,你这话世民不明白,我们既是君臣,也是骨肉,其中难免有人在兄长面前挑拨,还请兄长切莫相信。若是我们失和,最后便宜的,只是在背后故意制造我们兄弟矛盾的李重九。这李重九就是见不得我大唐兄弟和睦这一幕。”

    “你休要将一切过错都往李重九身上推,你待孤几分,孤很明白。”

    李世民听了当下道:“太子殿下,这么说,世民也没有办法,但公道自在人心,世民一贯不屑于对别人解释,但今天可以破例对天立誓,我李世民对于东宫储君之位全无窥视之心。”

    听李世民这么说,李建成微微一愣,但显然也没有轻信。

    但是中侍卫从看来,却是李建成咄咄逼人,迫使李世民不得不被迫立誓,自白心迹。这等议论自是悄悄在宫人之间传开来。

    而李世民回到自己的院中后,自是被附近的侍卫牢牢监视起来。

    李世民丝毫没有拘束之感,反而在自己的屋内练起了字来,待到用膳时,一名太监入内压低声音对李世民道:“秦王,小人是薛婕妤的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李世民看都没看一眼言道:“记得。”

    “薛婕妤问秦王是否是要往外待个话,小人可以效犬马之劳。”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不必。告诉薛婕妤,不由担心,对于一切孤早有了万全之策!”

    第八百零四章 兵谏前夜

    李世民继续在温泉宫里安之若素地练字。

    李建成则是长吁短叹不已,在宫里有几分乱了手脚。

    而作为二人的父亲,又是李唐皇帝的李渊,则是因为两个儿子相互攻讦之事,十分心痛。

    但是就在李渊忧心的时候,镇守长安的裴寂却十万火急地派人告之李渊,镇守河内的大将李神通急报,李重九从幽京率领二十万大军翻越太行山南下攻唐。

    消息一出,李渊简直不敢置信,据他所知,李重九刚刚远征突厥完毕不过两个月,元气未复。几十万大军兵马疲惫,而是草原北方未定,高句丽乙支文德不稳,又兼之南面宋金刚正在与林士弘交战。

    李重九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李唐。以李渊对李重九的了解,他不会在未准备就绪之下,骤然出兵与自己决战,这与他一贯谨慎持重的风格大不相同。

    所以理智上判断,李渊丝毫不信李重九出兵攻唐,但是摆在他案头上,那封李神通的信里则是言之凿凿。李渊对李神通一贯十分信任,尽管他屡屡损兵折将,所以李渊对他信中所言没有怀疑。

    三月,长安城已是到了滛雨霏霏的时候。

    朝雨浥湿了街道上的黄尘。

    长安城今日的晨鼓似响得晚了一些,各坊要出门的百姓催促了半天,坊丁这才缓缓地将坊门打开。百姓们惊奇的发现,今日长安的街道上,似与以往有些不同。

    往日早起的武侯,这个点上早已是策马巡街,但是今日却是换做了长安的南衙禁军巡上街头。各个街道都是戒备森严,面对着朱雀大街的,几个公侯的府门,此刻都是紧紧关闭着,一股不寻常的暗流在长安城城内涌动。

    天策府里开出一辆马车,马车后跟着几名秦王府的卫士,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三人一并都在马车内。

    房玄龄缓缓地道:“昨日刺杀杨文干之事,已是失败,为他人所救。”

    侯君集听了冷笑道:“公孙武达,刘师立训练多年的秦王府死士竟还是失手,真是令人意外。”

    房玄龄道:“事情确实有所蹊跷,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刺杀,还有乔公山从泾水船上,居然能够生还,我猜测这二者并非是巧合。”

    杜如晦道:“是啊,长安可不是秦王与太子两家在唱对角戏。”

    房玄龄笑着道:“是的,我明白,但这些对于大局而言,并无关紧要。”

    “是的,从昨日起,我们编造的谣言已是长安内散开,李重九率胡汉大军二十万,从幽京出动,翻越太行山向蒲津而来。眼下诸位文武大臣都已是相信了这消息,我们奉有秦王从天子那请来的圣旨,长安内外禁军,守军皆由我们节制,眼下已是牢牢将长安内外控制起来。”杜如晦在一旁徐徐说来。

    “眼下长安就是秦王的,谁也翻不了这个天。”

    侯君集听了,虎目中闪动道:“那么两位军师,我们已是控制了长安,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围攻温泉宫吗?”

    “不可,”房玄龄摇了摇头道,“这是下策,温泉宫还有五千北衙禁军值守,天子毕竟是大唐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