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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第205部分阅读

    州,将定州势力腰斩为两截,这是朝廷定下的计策,尚首辅与袁大人如今还在岷州,张将军焉敢怠慢?”

    “李清被围在鸦雀岭,要是周同大将军能一举建功,可就一了百了了!”廖斌艳羡地道,“至不济也会将李清打得狼狈逃窜。”

    张亮微笑,“定州螳臂挡车,妄想染指中原,败亡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不过李清狡诈,鸦雀岭那里能不能留下他还在两可之间,我们这里,却是会实实在在给他一刀啊!”

    两人大笑出得营来,策马奔向前线,准备观察一下对方的防守和军容,听闻青阳守军徐克兴撤到遵化,整军备战,被这小子在青阳漂亮地耍了一记,两人倒是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对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定州将领重视起来了。

    “工事修得很不错!”看着纵横交错,令人难以一窥全貌的防守阵形,张亮点点头,旋即又冷笑起来,城头上,工事里,晃动着的人影穿着五花八门,隐约可见既有白发老翁,又有垂髫童子,“定州人病急乱投医,除了为你我徒增军功,再无丝毫用处。”

    “一战之下,便可震慑敌胆,裹协百姓守城,当真是异想天开。”廖斌也是大笑不止,看了一遍地形,两人再不将眼前之敌放在心上,策马回营,准备进攻之策。

    大帐之内,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两人进帐,来人站了起来,向两人施了一礼,道:“职方司麾下鹰扬校尉陈旦见过廖帅,张将军。”

    “你是袁指挥使手下?”廖斌眯起眼睛问道,“从全州而来?”

    陈旦垂头道:“是,小人一直奉命潜伏在全州,这一次藏身在来援遵化的乱民之中潜过来。”

    “嗯!”廖斌点点头,“说说遵化的情形吧,对方有多少军队,防御如何?”

    陈旦道:“遵化城内,并无多少正规军,除了徐克兴从青阳败逃回来的两千定州军外,稍有战力的便是全州地方守备部队约三千人。”

    “地方守备部队?”张亮哧的一声笑,“这些人抓些盗匪小贼,倒也不错,想抵抗我大军,岂非痴心妄想!”

    “张将军说得是,遵化城内,除去这些之外,最多的却是从全州各地涌来的民壮,目前人数已多达五万余人,还有人在络绎不绝地拥来,依小人估计,数日之内,涌来遵化协助守城的民众将不下十万之众。”陈旦道。

    “什么?”张亮一惊,“有这么多人?难道不是定州官叫裹协这些民众来守城的么?”张亮当然有些惊讶,如果是定州官员裹协而来,民壮必然士气低糜,不堪一战,但如果是这些百姓自愿而来,便有些麻烦。

    “不是!”陈旦低下头道:“得知我岷州军攻打青阳,意图占领全州之后,全州知州龙啸天便竖旗聚兵,三日之内,便有五万青壮汇集旗下,现在,仍有大批人自愿向遵化涌来协助守城,不过两位将军也无需担心,这些人既无盔甲,也无兵器,大都是拿着些锄头木棍,城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型军械,各种武器奇缺,对我军应无大的阻碍。”

    张亮嘿嘿一笑,看着廖斌,似笑非笑地道:“廖帅,看来全州人不怎么欢迎你回来啊!”先前曾指望廖斌能登高呼,应者云集,现在看来,情形倒是反过来了,对方倒是登高一呼,立时聚兵数万。

    廖斌脸上杀气腾腾,“这些刁民,死有余辜,不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难消廖某心头之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些刁民大概忘了廖某人的厉害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呐喊之声,隔着十数里仍然能隐约听清,可见其声浪之大,仔细辩别,却是遵化的守军正在大呼“打垮岷州军,活捉廖斌贼!”

    廖斌的脸色变得铁青,砰的一击大案,扭曲着脸孔,吼道:“准备出击!”

    岷州兵潮水一般地从营中涌出,在大营之外列好阵势,由于龙啸天挖掘的战壕实在太密太险恶,骑兵暂时没有用武之地,试想你策马冲出去,还没有跑起来,便遇到壕沟,不得不减速,有的壕沟倒是可以纵马一跃而过,但有的壕沟却是宽达十数米,而且所有壕沟最浅的也是一人来深,便是再神峻的马,掉下去也会非死即伤,更何况,在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敌军呢!

    骑兵暂时不能用,便只能步卒上了,慢慢推进,逐步填平壕沟,才能让骑兵一马平川的进行冲击。

    看着列着整齐队形,如同一堵墙般压上来的岷州军,遵化阵地上,瞬间便沉默了下来,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更有甚者,可以听到牙齿格格打战的声音,显然心中是极为害怕的,虽然如此,但却还没有出现转身逃跑的人。

    “格老子的,队列排得不错咧!”田冲伸手拈起了身边的一品弓,“老子倒要看看,还走得一段距离,你们还能不能保持这种队形?”

    在步卒作战之中,中原大陆现在都吸取了李清练军的一些方法,以严整的队形对敌人形成强势的压迫,但与定州军相比,他们在队列的推进方面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田冲所料不差,在推进了上千米之后,队形便再难保持一致性,开始弯曲起来。有的地方前突,有的地方落后。

    田冲眯起了眼睛,“等你们爬壕沟的时候,便要散了吧?”

    推进的兵卒终于到达了第一条壕沟边上,看到第一个脑袋从土石之后冒了出来,田冲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破甲箭射出。对面那人应声而倒,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人面门。

    定州军大声喝彩。

    “老田好箭法!”钱多兴奋地道。

    “准备射击!”田冲又摸上一支箭搭上弓,此时,跟随在他们两人周围的原青阳一千余名守军端起了一品弓,稳稳地搭箭上弦,瞄准,嗡的一声,上千支羽箭飞蝗一般地射了出去。

    对面立时被扫倒一片,定州所产的破甲箭,一品弓,对岷州军身着的盔甲视若无物,轻而易举地破开坚甲,将对手射翻在地上。

    但相对于千把柄一品弓,对手的数量实在太多,大量的土石被迅速推进沟里,片刻功夫,第一道壕沟就被填平。

    第七百一十二章 遵化之战(2)

    岷州兵举起盾牌,向前急奔,原本整齐的队形开始散乱,越过第一道被填平的壕沟之后,蜂涌而上,冲了上来,一道不高的土石砌成的胸墙挡在他们面前,毫不犹豫地翻身而上,不及细看,或者说根本容不得他们看,因为后面的同伴正推着他们前进,翻上胸墙,当看到胸墙之后并不是实地,而是一道深达数米的壕沟,沿着胸墙,笔直向下,坑底,倒插着的竹枪锋利之极,只来得及叫一声,便被后面涌来的人潮给推了下去。

    前面的人拼命刹住脚步,停了下来,后面的却在向前挤来,以肩抵着胸墙,几乎被挤得贴在胸墙之上。轰隆一声,整个胸墙不堪重负,倒了下来,最前边的士兵惨叫着随着胸墙跌下坑去,墙后的壕沟这才露出他的狰容。

    连同着半人高的胸墙,还有数百士兵的尸体,一段几十米宽的壕沟被填了一半起来,阵形不由一阵大乱。

    远处,田冲大笑,一挥手,“蝎子炮!”

    蝎子炮是定州所产一种轻型战具,平时能载在马上随军前进,较易携带,此时,十数架蝎子炮立即被架了起来,边缘磨得锋利的石片迅速被装填进去,随着机构扳动,强力弹簧发出铮的一声响,石片便打着旋地飞了出去,这种蝎子炮一发便是一大片,将对手一片片削断,虽然很难一击致命,但让对手受伤失去战力却是极为有效。

    防守阵地之上,大量的青壮开始之时的畏惧之心慢慢褪去,看到对手被割韭菜一般成片地削倒,一阵阵的喝彩声开始爆发出来。双方还没有肉搏接战,对手已是损失了数百人手。

    田冲却是神色凝重,对手虽然有些乱,但在片刻之后,便已恢复了过来,正自有条不紊地开始以各种战具掩护,越过壕沟,一段段粗木被钉在一齐,搭在壕沟之上,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了过来。

    一边射出十数箭,射倒了十数名敌人,田冲双臂也开始发软,放下一品弓,对钱多道:“老钱,越过这道壕沟,敌人就到了这道u字形缓坡,我们也要近战杀敌了。”

    钱多点点头,“没问题,可惜啊,这些百姓手里的猎弓疲软无力,箭矢也不行,不能破开敌甲,否则,还能给对手造成更大我伤亡。”

    “你带领本部精锐第一波冲击,我带领民壮作第二波冲击。”

    “明白!”

    城头之上,看着蜂涌而来,越来越接近防守阵地的敌军,龙啸天脸色有些苍白,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战场。

    “徐将军,城里的投石机可以用了吧,这样可以有效地支援前边啊!”

    徐克兴摇摇头,“战事才刚刚开始,这些战械必须留到最为关键时刻使用,现在敌人还只是试探性进攻,正好让我们的人练练胆气。”

    “只怕死伤会不少!”

    “活着的人会更强大!”徐克兴淡淡地道。

    龙啸天身体一振,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了,战场上打起来之后,士兵们的性命在指挥作战的将军眼中,也只是一组组的数字,将军的目标只是盯着最后的战略目标,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死多少人完全不在他们的思考之中。

    让青壮们直接上场厮杀,在血与火中让这些人完成粹练,固然不失为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却也是最为残酷的办法。

    岷州军终于冲了上来。

    钱多嚎叫一声,硕大的身躯呼拉一声站了起来,手舞着金瓜锤,大声喊道:“弟兄们,上啊!”

    一千多名定州军呼啦一声站了起来,挺着长枪战刀,从坡上站起,一阵风似地沿着坡杀了下去。

    金瓜锤舞得风车一般,每砸碎一个人的头颅,钱多都要喃喃地叫一声:“廖斌个王八蛋!”跟在他身边的老安打仗的经验却极其丰富,待在钱多的两侧,长矛犹如毒蛇一般,敲准了便是闪电般的一矛刺出,枪枪见血。

    一千多名定州军的突然反击,显然让对手有些猝不及防,而且对手占据着地利之便,居高临下,更是占据优势,从坡上直冲而下,挺枪刺来,即便被盾牌挡住,身体却也吃不住力,往往被一击便翻滚在地。

    钱多的金瓜锤更是对破盾根为有效,一锤下去,管你有没有架盾牌,都是筋断骨折,不过这种打法,却是极耗力气,连捶数十下,钱多就气喘吁吁,拄着金瓜锤,伸着舌头,大口喘息,好在他身为领兵者,身边却还有一批士兵卫护着他。

    反击凌厉而有效,刚刚冲上来的岷州兵虽然人数占优,却被这一阵打得晕头转向,惶乱之下,转身便向下跑,田冲觑准时机,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弟兄们,敌人逃了,追敌啊!”数千青壮紧跟着他一跃而起,疯狂叫嚷着猛冲了下来。

    这些防守第一线的青壮们总算每人还备配着一根木柄长矛。

    田冲的时机抓得极好,岷州兵正自后退,这数千人猛地冲入战场,却是正在对手虚弱的点上,将对手赶到u字形坡底,另一面的坡上,更多的敌人正在涌来,挤在底部,受地形所限,展转不开,倒是被这些青壮们压着打。数千柄长枪在几百米宽的战线上乱刺乱戳,根本谈不上什么阵形,什么组织,反正就是举起长枪,对着前面一通乱刺。

    对面的坡上,岷州兵在将军的指挥下,迅速稳定阵形,如飞蝗一般的箭支射过来,两边相距不到百步的距离,没有盔甲保护的民壮顿是死伤累累,嘶声大叫者有之,嚎淘痛哭者有之,更有人吃不住劲,转身便向回跑。

    正在大口喘气的钱多大怒,抡起金瓜锤,将跑回来的几名青壮一锤一个,击杀在坡顶,大叫道:“后退者,杀无赫!”

    抡起金瓜锤,直撞入岷州兵中。

    田冲挥舞战刀,左劈右砍,大声喊道:“弟兄们,挤进去,挤进去,杀到敌人中间去,对方就不敢射箭了。”

    防守阵地之上,蝎子炮拼命地发射着,压制着对方的弓箭。

    双方涌挤在谷底,杀作一堆。其实此时,防守者的数量在人数上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但双方战力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不少的青壮被洪流裹协着冲到敌人从中,一时之间,居然是手酥脚软,连长枪也举不起来,谈何杀敌,被对手砍瓜切菜般地击翻在地。

    岷州军中战鼓声声,摧促着士兵不断地发动着进攻,双方由最开始的定州方面占优势,到中间的势均力敌,再到现在的被对手压着打,也不过经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

    城头,徐克兴摇摇头,“龙知州,看到了吧,这就是正规军与普通百姓的区别,没办法了,投石机,隔断射击!”

    崩的一声响,数十台投石机同时怒吼,石弹划过长空,不偏不倚地砸在u之形坡的另一端坡顶,霎时之间,烟尘飞起之处,人仰马翻,石弹落地之后,又弹动着一路翻滚下来,更是让正从坡上向下挤压的岷州军死伤惨重。

    坡底,定州军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石弹不断地飞起,从坡顶翻越而来的岷州军越来越少,有些见势不妙,更是转身跑了回去。但在谷底的岷州军可就没这个机会了,与对手缠斗在一齐的他们,即便发现形式不妙,也只能拼命地厮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让他们逃回去。

    廖斌脸色铁青,看着从前线退回来的步卒,张亮叹口气道:“这仗看来不那么简单啊,鸣金收兵吧,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将所有军械都拖上来吧!”

    晌午时分,谷底的战事终于结束,血人一般的钱多和田冲一步步爬上了坡顶,回望谷底,那里已变得鲜红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躺满了谷底。

    开战之始意气风发冲向敌人的青壮此时都变得有些麻木,除了极少数神色如常之外,剩余的大多都是两眼发直,更有甚者,战事已经结束,他们却还执着长枪,提着砍刀,朝着空处乱刺乱砍,一边还大声地吼叫着。

    几个定州老兵觑准了空子,窜进去一拳一个将他们揍翻,然后横拖竖拉地拽回来。

    这一仗,是第一次双方的肉搏战,守军有地利之便,有人数优势,但与敌人的伤亡比率达到了惊人的一比四,谷底不过躺倒了五百余名岷州军,但近五千青壮冲下去,能走回来的却只有三千余人。

    “妈拉个巴子的!”钱多疲惫不堪地躺倒在阵地上,对着田冲嚷道:“这仗没法打,对方还没有动用重型军械,我们就打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天上石头乱飞,箭如雨下,地上刀砍枪戳,甚至还得防备着死人也会咬你一口,这些青壮不一轰而散才怪呢!”

    田冲却甚是乐观,“会越来越好的,你瞧好吧,这剩下的三千人,下一场战事一定会表现得更好。战争,能将最善良的人变成野兽,当怯懦一去,活下来的念想会让他们变得凶狠的。”

    “但愿如此吧!”钱多没好气地道,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口地呕吐,转头看时,不由大奇,正是开战之前那个想尿尿,一说话脸就红的小子,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喂,小子不错啊!”钱多拍拍他的肩膀,“干翻了几个?”

    那青年一边呕吐,一边伸出四个手指,表示自己戳翻了四个。

    钱多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了不起,看不出来。”

    城头之上,徐克兴看着面色铁青的龙啸天,缓缓地道:“这一批人还打一仗,就撤回城来,再换另一批人上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 遵化之战(3)

    生命之花从他绽开的那一瞬间开始,便不可避免地慢慢走上凋零之路,所不同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有的灿烂无比,给世间留下不可磨灭的映象,有的却悄无声息,在生命的终点无声地落入尘埃,化为春泥,开始再一次的轮回。

    正在遵化前赴后继地与岷州精锐部队作生死搏斗的全州百姓们就如同这些永远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生命一般,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延缓着对手前进的步伐。或许他们中的很多人在生命终结的一霎那也曾经后悔,也曾经想选择另一种人生道路,但当他们踏出第一步之后,生命便不再由自己主宰。也许许多年之后,在史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