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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第228部分阅读


    白龙岗守将振武校尉孙长品振臂高呼。

    南军不像定州军那般战马充足,一个营一般只配备一个哨的骑兵,约五百余骑,但此时五百余骑分散驰来,却也是气势逼人。

    崩的一声,八牛弩破空而至,强横的弩箭将马上骑士远远射飞,射中战马,也是当即将战马贯穿,最前面的十几骑人仰马翻。

    数百骑散成一个极大的攻击面,速度极快,让城头之上根无无法瞄准,每一次射击,只能是撞大运时的发射。

    更多的战马冲了上来,不足三米高的城墙根本无法挡住骑兵,快速奔驰到此的骑兵猛拉马缰,战马腾空而起,直接冲上城墙,有的跃起高度不足,直接撞击到城墙之上,战马脑浆迸裂,马上骑士却在那一霎那之间,腾空跃起,直跳上城来。

    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孙长品手中的斩马刀用力挥动,他虽然人瘦小,但双臂力气却是极大,这一刀下去,将一头跃上来的战马马头嚓地一声斩下,鲜血哗地一声喷将出来,马上骑兵跌下马来的一瞬间,身上已是多了几支长矛。

    “把他们赶下去!”孙长品提着血淋淋的长刀,扑向又一个敌人。

    距离战场十数里一处密林之中,吕大兵骑在马上,默默地等待着,不时有哨探奔来向他报告军情,四方堰方向飘起的狼烟他也看见了,却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弟兄们,我会给你们报仇的。”他在心里道。

    “姑爷,动手吧,对方攻势太猛,白龙岗那点人马,挡不住的。他们的城墙太矮小了。”拉里拉塔听了哨骑的汇报,急道。

    一边的脱脱用力地点点头,“姑爷,干吧!”

    “等等,再等等!”吕大兵道:“必须等到他们的步卒也投入战斗,城池将破未破之际,我们才能一举破敌。”

    “白龙岗还能支撑多久?”拉里拉塔道。

    “我相信定州军的弟兄们。”吕大兵沉声道,回望了一眼在他身后,一排排整装待发的骑兵队伍,数千人的队伍此时没有一点杂音。

    几乎没有什么缓冲的时间,从一开始,戴与诚就采取的是四面强攻的战术,矮小的城墙几乎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就地砍伐的木材只需要简单地钉在一起,向城墙上一搭,便可缘着木材爬上来。

    孙长品麾下算上所有的后勤辎重伙夫人员一起,也不过千把人,散开在长约数百步的要塞城墙之上,阵形单薄得可怜,完全依靠着定州兵强悍的个人战斗力,才勉勉守住城墙,但还是时不时有些地方被突破,孙长品手里没有一个人的预备队,只余下他自己,提着斩马刀,在城墙之上奔来奔去,那里有危险,他便出现在哪里。

    与四方堰的薛华一般无二,战事一爆发,孙长品便立即开始纵火焚烧城里的物资械重等储备。

    四方堰,将近一个时辰的搏斗,城墙之上已经堆满了敌人,守将薛华浑身上伤,和残存的百多名士兵退到了城楼之中,沿着城楼的楼梯,轻伤员在前,重伤员在后,能站着的便站着,不能站着的便坐着,躺着,但不管是什么姿态,他们的手上都紧紧地握着刀枪。

    薛华胸前中了重重一刀,被破开的甲胄脱下来扔在一边,一条撕开的被单胡烂地裹在身上,他已经虚弱得几乎不能动了,身体斜靠在孙二狗的身上,二狗开战不久,便没了一条腿,被战友们抢下来抬到这里。

    “薛大人,我们守不住了。我们要死了!”孙二狗带着哭音道。

    薛华摸了摸孙二狗的脑袋,“二狗,别哭,定州军流血不流泪。”

    “可是我害怕,大人!”孙二狗紧紧地拽着薛华,身体发抖。

    “有什么好害怕的,战士战死沙场是最荣耀的事情,比老死在病床上强多了,二狗,这一次咱们有机会进英烈堂,世世代代享受定州人的贡奉了,哈哈哈,不,不止,以后还会享受天下人的供奉,因为大帅是铁定要取得天下的。二狗,你想想,几百年之后,好多人都没了,但我们的名字,我们的灵牌还在英烈堂中,你兴奋不兴奋?”

    似懂非懂的二狗点点头,“兴奋。”

    “还有啊,咱们虽然死了,但是老家里的家人可以分到一大块田地,能拿到一大笔抚恤金,以后就衣食无忧,而且还会受乡人遵崇,你说好不好?”

    说到这里,孙二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啊,可以分到一大块田地,大人,我是从全州来的,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没想到就为家里挣了一大块功田。”

    城楼之下,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与惨叫声,薛华看了一眼孙二狗,“二狗,还能动吗?”

    “能动!”

    薛华笑道:“先前我让你弄来的油脂呢,泼在楼上,点燃罗!咱们回定州啦!”

    一大桶油脂倒在地板上,城楼里的士兵挣扎着爬到了一起,孙二狗颤抖着手掏出火折子,几次却没有打着,薛华笑着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一抖手,火折子哗地一声,冒出了火苗,“弟兄们,咱们回定州啦,军歌唱起来!”

    黄火土此时已经提马到了城下,城上只余下城楼一处还有战斗,对手在作最后挣扎,黄火土发现自己下达的不留一人的命令根本就是多余的,对手没有一人逃跑和投降,除了城楼之上幸存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战死在城墙之上,自己以极端优势的兵力,又是突然袭击,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还死伤千余人。

    城楼之上,突地响起嘹亮的定州军歌,雄浑的歌声直冲云宵,伴随着军歌之声的,却是城楼之上冒出的火苗。

    黄火土脸上肌肉突突直跳,手紧紧地抓住了马鞍,这一仗,他赢了,但心里却没有一点胜利之后的快乐。

    起大风了!

    大风卷起四方堰的熊熊大火,卷向城墙,城上的士兵惊叫着返身跑了回来,便连城下的黄火土,也被火势逼着向后退了数步,后退的同时,他却看到,城楼之上,那些原本还在台阶之上的定州兵紧握着手里的武器,高唱着军歌冲进了熊熊燃烧的城楼。

    “冲锋!”白龙岗,吕大兵猛地举起自己的点钢枪,高声喝道,两腿一夹,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而在他的身后,脱脱与拉里拉塔怒喝一声,一左一右,紧跟着冲了出来。数千战马奔腾,成千上万只马蹄踩在地上,大地在震颤。

    白龙岗下,戴与诚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墙,对手的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不到百米的一段城墙,依托着城楼作着最后的顽抗,胜利已经唾口可得了,他不由得露出笑容,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能拿下这一要塞,便成功地堵住了下堡坪最后的退路。

    “将军,将军!”身后传来声嘶立竭般的叫喊声,一名校尉面无人色地策马狂奔而来。

    “怎么啦?”戴与诚怒喝道。“慌什么慌,有什么可慌的?”

    “将军,骑兵,大队的骑兵!”校尉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骑兵?”戴以诚莫名其妙,但紧接着,他的面色便变了,大地在颤抖,远处轰隆隆犹如雷声正滚滚而来,久经战场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大队骑兵来袭的征兆。

    “骑兵,敌袭!”校尉终于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列阵,列阵!”戴以诚疯狂地喊了起来。

    孙长品已经快要力竭了,平时在手中犹如玩具的斩马刀此刻沉重无比,每一次挥动,都似乎有上千斤之重,最后的时候快要到了,孙长品甚至想丢下手里的大刀,任敌人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他的身边只有二三百人人负伤的士兵了。

    向前狂攻的敌军忽地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孙长品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着敌人疯狂地撤下城去,匆匆忙忙地城下整军,紧接着,要塞的城墙便震颤起来,“骑兵,骑兵,一定是我们的骑兵!”孙长品大叫起来,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霎时之间几乎失控。手一软,斩马刀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戴以诚此时完全顾不上白龙岗马上就要得手了,也顾不得城上的二三百残兵了,从大地震颤的强度,起码有数千骑兵正奔袭而来,如果自己不在对方袭来之前列成军阵,今天这里便是自己的死地。

    “骑兵出击,延缓敌人进攻!”在攻城之后还余下的三百骑兵也知道到了急要关头,策马挥刀,向着蹄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明知是螳臂挡车,此时也只能迎上去,只是为了为身后的步兵争取到一点时间。

    第七百九十五章 溃败在胜利之时

    戴与诚绝望地看到,数百骑兵便像是几滴水花,掉进了汪洋大海之中,连个泡沫也没有鼓起,就被汹涌而来的潮水所淹没,对面的骑兵宛如浪涛,正一波一波地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而此时,他麾下刚刚从城下撤下来的大部分士兵还正在匆忙的列阵,到处都是奔跑和惊慌失措的士兵,而已经在自己身前列成军阵的士卒如此之少,阵形单薄的有些可笑。

    如此的厚度,对方一捅即穿,根一就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地。散乱而没有厚重队形为依托的步卒,遇上了骑兵,从来都是被屠戮的对象。

    “戴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亲兵惶急地道。

    戴与诚痛苦地闭上眼睛,走,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在骑兵的追杀之下,不知会有几人有机会活下来。刚刚胜利的喜悦瞬间便化为泡影,从天堂到地狱来得是如此之快。

    拨转马头,戴以诚向着四方堰方向逃去,那边,还有黄火土的数千部卒。身边的亲卫紧紧地簇拥着他,快马奔逃。

    戴与诚一逃,本来在他身前站了三列的军队瞬间崩塌,士兵们紧跟着他们的主将转身便跑,丢掉了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这个时候,不是比赛能不能跑过马,而是看你能不能跑过自己的同伴,因为对手砍杀掉在后面的同伴的时间,便是他们逃亡的唯一机会。

    扒在城楼之上,孙长品看着下面奔腾而来的骑兵将一个个的敌人追上,砍倒,兴奋的又叫又跳,全无一方守将的威严,而在他的身后,残存下来的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器,也是欢欣鼓舞,从阎王殿门前转了一圈回来的他们,此时仍是犹如梦中。

    “可惜啊!”孙长品转身看着要塞内尚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这么多东西,一把火全没了!”一句话说完,忽地跳了起来,“快,救火,抢东西,能抢多少是多少!”

    伤痕累累的数百残兵丢掉手里的武器,飞快地向下跑去。

    对于骑兵而言,没有什么比追杀溃兵更为快活的事情了,看着战马接近对手,看着对手回头时那惊惶失措的表情,战刀斩下,看到喷涌的鲜血,这些红部骑兵彻底地亢奋起来,怪叫着纵马飞驰,有的更是挥舞着绳套,准确地将远处的逃兵套住,然后拉飞起来再重重落下。

    这场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吕大兵便鸣金收兵,敌兵已经完全溃散,而他也并没有多长时间,攻克了四方堰的另一部敌军随时有可能过来支援,一旦被对手缠住,让蓝玉的大军赶上来,自己可就不妙了,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大踏步地走进白龙岗,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焦黑的家伙满地奔跑着,这是燃烧过后腾起的灰尘落在这些人的身上,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孙长品,你还活着吧,你在哪里?”吕大兵大声喊道。

    “吕将军,我在这里!”一个黑漆漆的家伙一路小跑着过来,“将军,我来了。痛快,这一仗打的,哈哈哈!要是将军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我这里的军械物资就能保存下来。”孙长品两手在脸上一阵乱抹,还是漆黑一片,只露出两只眼睛眨呀眨的。

    “早来就不会打得这么顺了!”吕大兵道:“要是让对手缠上,可就大不妙。你还有多少人?”

    孙长品指指正在救火抢东西的士兵,再指指城楼,“能动弹的和不能动弹的还有不到三百人,其余的都,都阵亡了。”

    吕大兵难过的闭了一下眼睛,一个多时辰,便阵亡近七百人,战事的激烈可见一斑。“抬上不能动的,我们马上撤退。”

    孙长品眨巴了一下眼睛,“将军,我们为什么要撤退?敌人已经被击溃了,四方堰那边虽然也有敌人,但那里是将军骑兵的对手,您看看,我们从火场里又抢出了不少东西,足以支撑我们守到阳泉援兵过来。”

    吕大兵摆摆手,“你不清楚情况,这两支敌军只是对手的先头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呢,白龙岗不可能守住了,我们撤回阳泉。”

    “这么多敌人?”孙长品吸了一口凉气,他还以为只是两支偷袭的敌军呢?

    “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走!”吕大兵厉声喝道。

    卫州城,田丰接到了来自芦州李清的密令,看完信的内容之后,田丰不由大惊,大帅临时改变了战前计划,对他在卫州的布署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大帅的计划如果成功,诚然可以一举改变战局,但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预定的吕大临的援军不会抵达,来得是芦州兵,而且总数只有一万,芦州兵与定州兵的差距那就太大了。

    而且现在他手里的大将都撒了出去,魏鑫在下堡坪,田新宇,吕大兵等人都在那里,卫州城中,能机动的兵力实际上并不多,田丰揪着胡子,烦恼不已,这一仗该如何打啊?

    “报!”一名信使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吕大兵将军急件。”

    吕大兵?田丰一惊,怎么不是魏鑫?

    几乎是将信使手里的急件一把抢了过来,田丰急急地撕开,蓝玉突袭白龙岗和四方堰的消息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田丰不由一呆,他没有想到,蓝玉居然在许思宇还没有到达的情况下便率先出击,这一次,自己的判断出现了误差,通知两地撤退的信使明天才会出发,但这两地已经失守了。

    “招集所有将军以上军官来行辕会议!”田丰吩咐道。

    主公既然决心已下,什么抱怨也必须放下,在现在的战略之下,自己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守住卫州城,吸引更多的敌人进入卫州,为主公的奇袭打下良好的基础,只是如此一来,魏鑫在下堡坪挺得住么?

    “胡闹!”监察院中,清风拿到八百里加急从芦州送来的急件,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将军身系定州安危,怎么能亲身犯险,八百里瀚海,岂是那么容易过的?李思之和吕大临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阻止?将军颁下军令,严禁高级将领亲自上阵搏杀,自己却以身犯险,这算什么?”

    看到清风涨得通红的脸孔,纪思尘道:“小姐,主公一旦下定决心,李知州与吕将军只怕无力阻挡,再说翰海凶险,人尽皆知,主公进入之前,一定会作好万全准备的。”

    清风颓然坐下,“世上之事,那有什么万全之策的?思尘,叫孙泽武过来。”

    片刻之后,孙泽武出现在清风面前。

    “孙泽武,你马上带领飞鹰,一人双马,赶赴芦州,将军在那里应当还有一个准备期,你赶过去护卫将军进瀚海,你们飞鹰都受过这方面的特训,过瀚海比普通士卒更有经验。”

    “是,院长。”

    “记住,即便你死了,飞鹰死光了,也得保证将军不能掉一根毫毛,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清风抬起头,厉声道。

    孙泽武砰地行了一个军礼,“是,谨遵院长吩咐!”站起身来,大步出门而去。

    “小姐,尚书桓已经抵达洛阳,安若素这个小组负责他在洛阳的一切事务。”看到孙泽武离去,纪思尘递上去一份文件。清风稳了稳情绪,将文件接过来丢在一边,并没有马上看,“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关一走了。”

    “关一真有用么?说不定他一回去就会被袁方杀掉!”纪思尘道。

    “只消关一将尚书桓抵达洛阳的消息带回去就够了,他死不死与我们关系不大,你不要小看了这个人,恐怕他死不了。”清风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小姐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纪思尘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清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瀚海啊瀚海!看来沱江之败还是将军心中的一根刺啊,否则他不会坚持由自己率兵进入瀚海的,清风数年来第一次真正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