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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第237部分阅读

    啦啦数声,胡车儿身上束甲的丝绦尽皆绷断。

    战车被挑在空中,倒飞向南军士兵,下面的士兵立时惊呼后退,乱成一团。

    数声大喝,胡车儿一连挑飞了五辆战车,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骑兵立时越过了他的身边,冲向了这一段缺口。

    “擂鼓,破阵!”董大胜大喝道。

    战鼓之声隆隆响起,一波又一波的骑兵不断地突击着南军阵列,将阵列层层削薄,逼着南军一步步退向雾渡河冰面。

    河的对岸,艾拥军看到胡车儿如此生猛,也是骇然失色,竟然能以人力挑飞战车,如此勇将,世所难见。

    “投石机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立起来?”他厉声喝道。

    “将军,马上就好。”一名校尉满脸紧张之色,他也看出来,对岸的友军快要撑不住了。

    胡车儿喘息片刻,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手提着钢枪,再度冲了上来,看到此人满脸狰容地冲杀上来,当面的南军顿时心生畏惧,纷纷后退。

    “杀,将他们赶下河去!”胡车儿狂呼道,手里的长枪乱刺,冲入敌阵,连杀数人,身上却也是被戳中数枪,所幸没有伤在要害,虽然鲜血狂标,但却仍是狂喊着左冲右突。

    吕大临赶到雾渡河时,岸上的三千南军伤亡过半,已退到了雾渡河上,队形散乱,已被定州骑兵切割成了数块。

    “艾将军,我们顶不住了,请下令让弟兄们退回来吧!”一名南军参将浑身血迹,冲回到对岸,奔到艾拥军的战马前,拉着马缰,向艾拥军哀求道:“将军,再打下去,我的弟兄们就全要死光了。”

    艾拥军冷冷地看着他,“身为参将,你的部下还在前线拼命厮杀,你为什么为在这里?来人啊,给我拿下!”

    两边立刻冲来数名士兵,将这名参将按倒在地。

    “将军,艾将军,我不是怕死,您看看,军阵已经被冲散了,这不是在战斗,这是在送死啊!”

    “砍了!”艾拥军厉声喝道。“将他的人头给我吊在旗杆之上,告诫所有士兵,凡无命令后撤者,斩!”

    一名卫兵拔出刀来,刀光一闪,这个浑身血迹,多处负伤的参将立刻身首异处。

    “艾将军,已经架好五架投石机了。”先前那名校尉跌跌撞撞地奔将过来,身后,传来投石机的啸哪声,一枚枚石弹越过雾渡河,打大对岸冲锋的骑兵人群之中。

    “混帐,谁让你打哪里的?”艾拥军勃然大怒。

    校尉一呆,将军莫不是糊涂了,此时不进行隔断射击,还能做什么?

    看着校尉有些呆滞的面孔,艾拥军吼道:“打冰面,打冰面!”手指指着正在激战的战场,“打哪里,打冰面!”

    “明白了!”看着艾拥军一脸的杀气,校尉打了一个寒颤,转身奔了回去。

    “所有投石机,击打冰面!”

    雾渡河冰面已经开始融化,此时,成千上万人在上面激战,冰上裂纹已经越来越长,越来越深。随着第一枚石弹重重地砸在冰面上,咣啷一声巨响,一条裂缝立时延伸出去,石弹在冰面上弹起,一路跳跃着,所过之处,不分敌友,统统给砸倒在地。

    看到艾拥军以石击冰,吕大临脸色一变,下令道:“董将军,鸣金,撤回来!”

    “为什么,将军,我们马上就可以冲到对岸了!”

    “撤回来,这片冰面马上就要断了!”

    董大胜一惊,这才仔细去看冰面,那些裂缝已经越来越长越深,下面的河水受到挤压,已经在开始向上喷水。

    “撤回来,吹号,撤回来!”

    撤军的牛角号响起,正在厮杀的定州骑兵虽然奇怪,但日常闻令即行的惯性仍然让他们立即拨转马头,向岸上奔回,随着骑兵的骑蹄重重地踩踏着冰面,喀啦啦之声不绝响起,先是一块数十丈方圆的冰面轰隆一声碎裂,沉入水中,上面正在激战的两方人马立时随着碎冰沉入河底。

    这一块冰面的破碎,让众人都是大惊失色,骑兵们这才明白撤兵的用意,加速奔回。

    胡车儿却杀得太深了,他一人一马,几乎快要杀到对岸,听到撤军的号声,等他勒马马头之时,却发现身后的冰块正在碎裂,去路已是被阻断,身边数十名南军正冲杀上来,而他身边,跟上来的骑兵却不到五个。

    “干他娘!”胡车儿怒骂一声,钢枪刺劈扫,瞬息之间便将十数名敌军杀光,向前奔得数十步,却是离对方越来越近,眼看着对方奔出一队人马,冲上了河岸,怕不有近百人,胡车儿咬牙打马便向回冲。

    “杀回去!”带着数名手下,便冲杀而回。

    破裂的冰面迅速接近,胯下战马畏惧地打着转儿,不停地后退。胡车儿回头看去,对面的十兵已经扑了上来。

    “干你娘的!”胡车儿反手一拳猛击在战马胯上,战马吃痛,仰头长嘶,发蹄便向前奔去,冲到断层之前时,奋力跃起,但此时这一段河面几乎有半数都已破开,那里跳得过去,那马儿立时便掉入河中,被湍急的水流一冲,顿时不见了踪影。

    “胡车儿!”看到胡车儿掉入河中,董大胜大惊失色。

    “董将军,看,胡将军在哪里!”身边一名亲兵手指着河面,又惊又喜地道。

    董大胜循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湍急的河流当中,胡车儿抱着一块桌面大的碎冰,两腿猛弹,正在向这边奋力游来。而对岸,南军正张弓搭箭,瞄准胡车儿。

    “去,快去,掩护胡将军回来。”

    嗖嗖之声不绝,一队士兵冲下河堤,站在尚未破裂的冰面之上,互相对射。论起骑射之术,定州兵可就强多了,一轮对射,将对方倒是射倒了好几个,虽然距离有些远,不足以致命,但却是大涨己方士气。

    胡车儿终于游到了边上,几个士兵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了起来,几乎耗尽全身力气的胡车儿气喘如牛,躺倒在地上,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吕将军,末将没有能抢过雾渡河去,请将军治罪!”董大胜有些惭愧地对着吕大临说。

    吕大临摇摇头,“对面的是胡泽全的副将艾拥军,想不到胡泽全反应这么迅速,而艾拥军所率兵马是胡泽全的嫡系,战力极强,你能一战而击溃对手三千余人,只付出了不到五百骑的代价,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我们没有抢过雾渡河,现在雾渡河冰面破碎,再要打过去,可就难了!”董大胜看着破碎的大块冰面不断地冲击着远处的冰层,肉眼都可以看见越来越多的冰面破碎,冰封数月的雾渡河正一段一段的重见天日,不由大是痛悔,如果自己再早来一个时辰,那情况就会是两样。

    吕大临笑了笑,“无妨,他们阻挡不了我们几天,胡泽全部这一次千里大溃退,道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我们有时间追击他们。”

    翻身下得马来,“让士兵们伐木造桥,准备渡河攻击,命令后续部队迅速运来重型武器,压制对岸。”

    “是,末将马上去办。”

    艾拥军看着不断泛起的雾渡河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一仗,他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伤亡,但总算将吕大临挡在了雾渡河对岸。

    “加固营垒,挖壕垒墙,我们要死死地扼守在这里,掩护我们的主力部队。所有将士,准备为宁王殿下尽忠吧,直至最后一人,不得后退一步。”他厉声道。

    第八百二十五章 雾渡河阻击战(下)

    三月初五,南军断后的祖无颇部被徐基,金超以及吕大兵合围之后大败,五千南军几乎全军覆灭,祖无颇伤重被俘,原本的计划是在击败祖无颇之后挥师转向许思宇部,与熊继旺部夹击许思宇,但许思宇见机极早,撤离香炉山,奔向望江,力求与蓝玉部汇合,田丰立即命令他们转击雾渡河,与吕大临一齐击溃艾拥军后,挥师直进,追击胡泽全部,而到达望江的徐思宇和蓝玉部则由田丰汇合熊继旺,常立青二部共击之。

    雾渡河之战已经打了两天,艾拥军在大陆之上名气不显,但跟在胡泽全身边数十年,指挥作战深得胡泽全真传,两天之中,居然与吕大临打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吕大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天气转暖,雾渡河不断解冻,攻击的定州兵不但要与对岸的敌人作战,还得时时提防上游冲下来的巨大冰凌,往往有时候桥架到了一半,不是被敌人击毁,倒是毁在这些冰凌之上。

    雾渡河左岸,夜幕降临之时,吕大临一口气拉上来了近五十台投石机,上百台八牛弩,沿着河岸密密麻麻的排开,这些东西从两河口运来,着实费了他一翻功夫,吕大临不怕对轰,不怕消耗,定州军的消耗很快就能补充上,而且现在定州军的投石机八牛弩等武器都已经实现了零件的标准化生产,只要不是彻底被摧毁,损坏的这些武器很快就能重新投入战斗。

    而更让吕大临高兴的是,留守两河口的刘江成功说服何平所部投降定州,两军合并共计五千余人,也跟着这批辎重一齐来到了雾渡河,这让吕临手中的兵马达到了五万余人。

    看着河岸上林立的投石机与八牛弩,何平倒抽了一口冷气。

    “明天,要是我们再打不过河去,我就一头栽到雾渡河去。”董大胜用力地拍着投石机冰冷的支架。“吕将军,明天还是我们来打头阵。”

    吕大临笑道:“便是打不过去,你也不用投河,徐基,大兵他们明天也应当能赶过来了,两路夹击,在那一头,可没有雾渡河挡着,艾拥军过不了明天。”

    董大胜拍拍巴掌,“就是啊,吕大将军,正因为他们要过来了,我们才要加紧打过去啊,这我们养肥了的猪,可不能让别人宰了啊!那也太吃亏了。”

    听到董大胜如此说话,刘江干咳了两声,董大胜属于吕大临集团,而刘江却是田丰集团,虽然两军现在合并作战,但每个统兵将军心中自有一本小九九。这功劳嘛,自然是自家抢得越多越好。

    “董将军可别忘了,明天来打雾渡河的可还有吕大兵将军哦!”刘江不怀好意地笑道,吕大兵隶属于田丰集团,却又是吕大临的亲弟弟。

    董大胜尴尬地看了一眼吕大临,刚刚却是忘了这茬儿了。

    刚刚投附过来的何平大步起到吕大临跟前,深深一揖道:“吕大将军,何平请战!”

    何平是有自知之明,刚刚投附过来,想要得到对方的信任,自然是要交投名状的,那么明天这一仗自己当然要自告奋勇了,一看岸边那密密麻麻的投石机与八牛弩,何平便只觉得胆气格外粗了一些,在这些密集的打击之下,对方只怕根本没有什么余力还手,而自己只需要督促着士兵们架桥,冲过去,然后白刃战便好,而且只要冲过对岸,定州的骑兵必然会紧跟着冲上来,自己的部队也不会有多大危险,损失也不会太大。

    吕大临呵呵笑道:“何将军这份敢于渡河作战的勇气可嘉可佩,不过呢,何将军,你刚刚过来,对于定州军马步协同作战还不了解,所以嘛,明天,你还是观战,仔细揣摸一下定州军的马步协作,以及步步协作的精要,接下来还有的是仗打啊,艾拥军这里不过万余南军,在我们的前头,可还有胡泽全的七八万人马等着我们去吃呢,何将军,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么?”

    一席话说得何平倒是感动起来,本来他已作好了冲在最前面,为定州军打开前进道路的准备,没有想到,吕大临倒没有将他作炮灰的意思,反而让他仔细观摩定州军的作战精要,这是非常信任他啊,一时之间,何平倒有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天色蒙蒙亮,艾拥军坐在望楼之上,凝望着对岸密麻麻犹如森林一般的投石机,八牛弩,脸色惨然,傍晚时分,哨探带回了令人绝望的消息,定州军徐基金超吕大临部攻陷扬林,祖无颇五千人马全军覆灭,杨林的陷落,便也意味着自己彻底断绝了后路,自己已无处可去,连撤退都不可能了。

    营中篝火在风中熊熊燃烧,上万人的大营却非常安静,一股绝望的情绪在营中漫延,偶尔能听到压抑的哭泣声从某个地方传来。

    我们回不了家啦!艾拥军长叹一声,换作往日,这种行为必然会被以涣散军心为由拉出来斩首示众,但今天,艾拥军却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思,明天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大限了,已用不着多此一举了。

    “艾将军!”一名身着参将服色的将领走上了了望台。

    “雷洪,怕么?”艾拥军指了指对岸。雷洪是一员小将,是艾拥军一力提拔的青年将领。

    “说实话将军,我怕。”雷洪老老实实地道。

    艾拥军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也怕。”

    雷洪奇道:“您也怕?”

    “当然,明天就是我们的死期,蝼蚁尚知惜命,我安能不怕。”艾拥军叹息一声:“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怕,硬着头皮也要上,只是可惜了你了,本有大好前程,却随着我走上了死路。”

    雷洪看着天边露出的一抹曙光,道:“末将曾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等虽死,却为胡大将军及八万南方子弟兵求得一线生机,虽死犹荣。”

    艾拥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万余名精锐的成仁,为主力部队争得的只是一线生机,此去关山千重路漫漫,一路之上,不知几多险阻,到最后,不知能有多少子弟能够活着还乡。

    “青山处处埋忠骨。”艾拥军伸臂将雷洪拥入怀中。

    “何须马革裹尸还!”雷洪双臂用力地拥紧了艾拥军。

    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头蓦地跳处,万道霞瑞倾洒下来,将了望台上的两人映得金光一片。

    对岸战鼓之声震天响起,随着战鼓声,无数的士兵从军营之中一涌而出,宛如洪流,冲向河岸,数十台投石机的抽臂猛地扬起,数十斤重的石弹带着尖啸之声,越过雾渡河,飞向南军营寨。

    轰隆隆一阵响,营帐倒塌,栅栏破碎,片片血雨溅起,营中的投石机开始还击,但相比于对岸密集的打击,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和无力。

    八牛弩粗大的弩箭啸叫着越过河水,深深地扎在堤岸之上,每一根弩箭的后面,都拴着一根麻绳,定州兵越过岸堤,毫不犹豫地冲进雾渡河水之中,手扶着这些麻绳,不顾河水冰冷刺骨,开始向河对岸泅渡。一时之时,雾渡河之中,数百条人流一齐向着对岸挺进。

    上游来的冰凌已经没有了那种威胁性命的大块冰凌,发现这一点之后,吕大临立刻下令武装泅渡。

    而辎重兵们则抬着一根根一头削尖的圆木,冲下河来,几名士兵轮换着举着大锤,拼命敲击,一支圆木钉下河去,后面立刻有士兵跟上,一枚枚铁钉将木板固定在其上。木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对岸延伸。

    “艾将军,末将先去了!”雷洪挺身而起,向艾拥军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奔下了了望楼。片刻之后,一支约两千人的南军呼啸着冲出营寨,奔向河堤,最前面的一排双腿已没入水中,而雷洪,扶刀而立,位于堤岸之上。

    “杀!”雷洪抽刀大呼,在他的身后,羽箭雨一般地射向雾渡河,河水之中立时泛起阵阵鲜血,一部分士兵抽刀砍断麻绳,麻绳一断,泅渡的士兵立刻便向下游飘去。

    对岸的八牛弩支支弩箭射向河堤,每一支落下,都会将数名士兵射得倒飞而出,堤岸之上,片刻之间便布满了尸体。

    第一排定州兵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实地,双手挺着矛,这些士兵大呼着定州军万胜的口号,一步步向前面的南军迫来,在齐腰深的水里,两军短兵相接。

    清澈的雾渡河泛起阵阵红波,一个个士兵倒下,随波而去,但随即便下游定州军的木桥给拦住,时间不长,尸体已是在那里层层堆集了起来。

    胡车儿胯下的战马不停地嘶鸣着,在原地打着转儿,鼻间喷出股股白气,而胡车儿一双牛眼则死死地盯着那正在不断延伸的木桥,眼看着那桥离对岸不过三四米远了,性急的胡车儿再也忍不得,一马鞭抽在马股之上,那马已是一溜烟地奔了出去,直冲向木桥。唬得木桥上正在钉板子的定州辎重兵一个个翻身跳下水去,抱住木柱破口大骂。

    胡车儿浑不在意,驱马狂奔,到得尽头,猛提马缰,那马四蹄腾空,飞越数米长的河水,落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