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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第267部分阅读

    闭,一股闷热之气在秦开元推开门时,仍是扑面而来。

    宁王静静地卧在床上,一张毯子紧紧地裹着已十分消瘦的身体,苍白的脸庞上,颧骨高高耸起,凌乱的头发霜华早染,虽在梦中,但眉头仍然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秦开元站在床前,凝视着父亲的脸庞,心中伤感不已,曾几何时,这张脸是那么的意气丰发,指点江山,激昂意气,整个大陆都在他的意志之下颤抖,但眼下,却只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一个普通老人而已。曾经的一切豪气干云都已成了过眼烟云。

    门口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着,秦开元招招手,秦平蹦蹦跳跳地到了床前,牵着父亲的手,看着床上的宁王,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为什么爷爷每天都这样睡呢?我这几天偷偷来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爷爷醒?”

    秦开元牵着儿子的手,坐到床头,微笑道:“没什么,爷爷累了,想多睡一会而已。”

    “可是我想和爷爷玩!”秦平伸手去扯毯子。

    “平儿!”秦开元低喝了一声,秦平赶紧缩回了手。

    “爷爷要醒了!”秦平忽地指着床头,惊喜地道,床上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听见床头有人说话,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的儿子孙儿。

    “爹,我回来了!”秦开元俯下身子,低声道。

    “开元啊,你回来了?怎么样,情况怎么样,稳住孟均健了么?”宁王一把抓住秦开元的手,有些紧张地问道。

    秦开元沉默不语,看着父亲的模样,真不知道如果自己把实情告诉他,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还能不能顶住?看着秦开元的神色,宁王眼中的希望之火慢慢黯淡下来,“孟均健终于还是倒向定州了么,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秦开元低声道:“父亲,羌族已经全部反叛了,马兰花聚集了十万羌兵,定州兵四万余人,都已汇集到塔罗寨下,不日就要展开进攻了。”

    宁王昏浊的眼中突地闪过一丝精芒,低声道:“塔罗寨五峰环绕,是自古以来的天险之地,只要军械充足,不缺粮食,士兵用命,对手想要打下来,根本不可能。开元,从进山的那一天起,我就在为这一天作准备,坚持,挺住,我们在塔罗寨多坚守一天,洛阳的天启获胜的希望便大一分。”

    秦开元看着父亲,恨恨地道:“可是父亲,我们为什么要为天启卖命,要不是他们,我们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一地步?”

    宁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与天启,也就是你的皇叔之间的争斗,以我的完败而告终,但是儿子,这是我们秦家的家事,兄弟即便争斗得你死我活,但当有外敌来侵之时,我们还得抱在一起共抗外侮,儿子,我们不是在为天启而战,我们是为秦氏祖宗而战,为秦氏子孙而战,为秦氏天下而战,你明白这个道理么?”

    “我自然明白,可是这一仗打下来,我们这一脉可就要断子绝孙了!父亲,我们没有一丝胜的希望,而且,我也不认为洛阳有获胜的希望。”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宁王睁大眼睛,看着秦开元。

    秦开元心一横,对父亲道:“父亲,山上的将领也好,士兵也罢,都已没有战意,儿子看到的,听到的,都让人灰心丧气,恐怕不等对方进攻,塔罗寨上已经军心涣散,一击即溃了。”

    宁王怔怔地瞅着秦开元。

    “士兵们不知道为何而战,将领们更不愿意进行一场必败的战役,父亲,我们已经没有一战的资本了。”

    宁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儿子的意思是……”秦开元犹豫了一下,“儿子的意思是,既然已到了这一地步,我们为什么还要替天启卖命,我们得替自己打算一下,不若与定州展开谈判,相信以我们现在塔罗寨上的实力,李清也不愿意付出惨重的代价来要我们父子的性命。”

    宁王霍地坐了起来,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猛地一伸手,抓住秦开元的领口,“你在说什么?你要投降?”

    “不是投降!”秦开元挣扎了一下,但宁王抓得是那样的紧。鸡抓般的手骨节突出,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呼地喘着粗气。

    “不是投降,父亲,我们可以与李清展开谈判,在保证我们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我们放下武器,父亲,事已至此,何苦再坚持,坚持又还有什么意义?”

    秦开元一把抓过秦平,将他举起来,举在宁王的面前,“瞧瞧吧,这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他还是那么的小,什么也不懂,父亲,你愿意看到平儿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吧,如果不投降,等到定州兵和羌兵打上来的时候,他们还会放过平儿么?”

    看到秦平那张惊恐之极的小脸,宁王轰的一声倒回到床上,嘴里,鼻子里,眼角里,慢慢地渗出鲜血,抖索着手在枕下摸出一柄刀来,颤抖着举起来,居然一刀就斩向了秦平。

    秦开元大惊,猛地向后一退,“父亲,你要干什么?”

    “我的儿子孙子,宁肯战死,也不能投降!”宁王嘴里不停地涌出血沫,看着退开的秦开元,手里的刀当的一声跌在了地上。

    秦开元惊恐地又退开几步,宁王多年的积威使他胆战心惊,即便此时宁王已是一个垂垂待死的老者,他也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宁王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

    房门一声轻响,一身戎装的马兰花出现在门前。分开许久,秦平显然已经有些不认识这个女人了,看着这个有些熟悉,却有陌生的女子,秦平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平儿,你不认识母亲了么?我是你的妈妈呀!”马兰花伸开双臂,看着已长高了不少的儿子,眼中涌出泪花。

    秦平迟疑片刻,母子连心,终于还是挣开了父亲的手,跑了几步,投入到马兰花的怀中,“妈妈!”

    “我的儿子!”马兰花带着哭腔一把将秦平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马兰花,马兰花,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杀了她,杀了她!”宁王躺在床上,连扭动一下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声音也含糊不清。

    马兰花抱着秦平,冷笑着走到床边,看着明显已到了弥留之际的宁王。

    “你杀我父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有今天?”

    宁王的手竭力的想要抬起来,手指不断地伸缩着,似首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脸上肌肉抽搐,每一次的抽搐,七窍之中都会涌出大量的鲜血。

    “你还想抓住什么,你想要刀么,你还想杀我么,你还想杀我的儿子么?”马兰花大笑着呛的一声抽出刀来。

    “兰花?”

    “妈妈!”

    秦开元与秦平同声惊叫起来。

    马兰花看着两人,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即便是一个女人,也不会去杀这样一个垂死的人,哪怕我恨他恨到了骨头里,更不会亲手杀死我丈夫的父亲,我儿子的爷爷。”

    马兰花蹲下身来,将腰刀塞到宁王的手中,冷笑道:“你要刀,我给你刀,可是你还有力气挥动刀吗?”

    宁王五指如鸡爪,紧紧地抓着刀柄,那刀竟然一寸寸地抬了起来,慢慢地指向马兰花的胸膛,马兰花却冷笑着挺起胸膛,看着刀尖一寸寸地顶到胸脯上,“来呀,你还有力气刺穿我的心脏么?”

    当的一声,刀再一次跌落。

    马兰花站了起来,“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你会落到这个下场吧,你害得我父亲尸骨无存,我便想收尸也无从收起,但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选说一个好地方将你下葬的。”

    说完这句话,马兰花最后看了一眼瞳孔已慢慢地扩散的宁王,抱起秦平,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随着门响的声音,一代枭雄宁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有一双仍然睁得大大的眼睛在诉说着他满腔的不甘。

    “父亲!”秦开元卟的一声跪倒在地,号淘大哭起来。跪行到宁王的床前,伸手轻轻替他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宁王的房外,进山的南军将领们默默地站了两排,看到马兰花抱着秦平走了出来,都是不言声的躬身行礼。

    “易帜,迎接定州军清风院长,田丰将军,郭全将军上山!”马兰花厉声道。

    午时,塔罗寨主峰,以及外围屏障五座小峰之上,南军旗帜缓缓降下,定州军旗高高升起,两万南军放下武器向定州军投降。沿着险峻的通道,定州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恭迎着清风一行人等缓步上得峰来。

    宁王的尸体已经入棺,巨大的棺木被安置在塔罗峰顶,看着这个定州崛起的过程之中曾经最为强大的敌人,清风等人都是感慨不已,一代英雄如此落幕,实是让人唏嘘不已。

    “为他上柱香吧!”清风感慨地道。

    “急件,宁州急件,宁州李思之大人十万火急密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清风等人霍然回过头来,看着一名信使正飞快地向着他们奔来。

    众人心里都是一沉。

    第九百三十二章 过山风的逆袭

    清风,田丰等人急步迎了上去,一边接过信使手中的密件,清风一边问道:“青州那边出什么事了?”

    清风不问宁州而问青州,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李思之十万火急地发来急件,肯定是跟青州战局有关,现在过山风六万主力陷在青州昌化,是最为牵动众人神经的大事,如果过山风在青州出了大问题,那会导致整个兴青秦甚至勃州战区的连锁反应的。

    信使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回禀诸位大人,监察院军情司从青州传回捷报,过山风大将军在山阳大破洛阳军,击溃洛阳万理所部,斩首万余,万理狼狈逃回昌化,翼州营与飞翎营追杀百里,斩获无数,短时间之内,万理所部对过大将军已没有威胁。”

    “好!”素来沉稳的田丰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愧是我定州军首席大将,于绝境之中有神来之笔。这一下子,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来调整兵力了。”

    郭全也是笑得搓手跺脚,实在难以想象,过山风是如何在绝境之中倒打一耙的。

    清风高兴之余,却仍是十分冷静,“过山风这一场大胜,只不过是改善了他自己的处境,使他在青州境内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进行调整,但于整个秦州战事帮助却不大,最多只是牵制住青州境风洛阳兵力无法进入秦州作战,秦州的关兴龙仍是处于绝对劣势,我们这边必须继续加快步伐,调集兵力,大举进入青州,与过山风汇合,合击昌化,然后进击平卢,塔城,成化,反攻入秦州,以解秦州之围。”

    “院长说得是正理。”田丰道。

    时间回溯到数天之前,过山风所部。

    山阳城池不大,但正因为如此,三千驻军守军便显得非常充足,而过山风所部要进入宁州的话,山阳就是必须第一个拔掉的钉子,翼州营在九月初九抵达山阳之后,旋即切断了山阳与外部的所有联系,同时将山阳城外所有的秋粮一股脑地抢收回来,以补军粮不足,山阳城外的百姓,可是给翼州营驱逐和四散逃亡,所有军中能够使用的东西被李锋洗劫得一干二净。

    九月初十,锐健营抵达,猛烈的攻势立即展开。姜黑牛知道全军现在的窘状,拔掉山阳,这还只是第一战,打掉山阳之后,城内的补给会给定州军以更多的喘息时间,攻势一经展开,姜黑牛便不遗余力,疯狂地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城墙遭受着投石机猛烈的打击,山阳小城,城墙虽然够宽,能够四马并驱与城墙之上,但整个城墙并没有外包条石或者青砖,只是有黄土夯实而已,在投石机和八牛弩的猛烈打击之下,大片大片的崩塌,只是半天,便有许多地方垮塌了不少,不少地方只余下一半的宽度。

    驻守山阳的洛阳将领岳子巍名不见经传,但正如大多数中原将领对于守城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一样,面对着锐健营万余人一波又一波的海潮般的攻势,他楞是守得滴水不露,让姜黑牛无隙可乘。当然,这也与山阳城小有关,姜黑牛一次能展开进攻的兵力也着实有限。

    “弟兄们,定州军是强弩之末,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只要撑一天,一天就够了!”岳子巍挥舞着弯刀,从城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大声地给士兵们鼓着气,“他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堵住他们等待大部队赶到,我们就立了大功,打败了他们,弟兄们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跟我上啊,弟兄们!”

    从晌午激战到天黑,城上城下,火把通明,姜黑牛除了数次打上城头之外,一无所获,恼火之极的他正准备自己赤膊上阵,亲自带队冲锋的时候,过山风以及海陵营赶到,不管姜黑牛多么的不情愿,过山风一声令下,海陵营旋即接替了他的进攻位置。

    “过大将军,我还能打,再给我一个时辰,我一定打下山阳,他们已经顶不住了。”姜黑牛大声争辩道。

    “你还打个屁!”过山风怒道:“瞧瞧你的士兵,还有劲儿么,还是你准备亲自带队上去,闭嘴吧你,现在你,和你的士兵,给我就地睡觉。”

    姜黑牛恼火地低下头,心道到底不是过大将军的嫡系,这眼看着就要打下来了,桃子却被熊德武摘去了,真他妈的不爽,但过山风积威甚重,在过山风严厉的目光之下,殃殃的离去了。

    岳子巍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竟然在夜里也发动攻城战,但这也同时说明了对方的处境极大的不妙,如果自己守住了城池,想必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城头之上燃起的道道蜂火直上云宵,向友军求援,同时岳子巍将自己所有的兵力也投入了进去。

    海陵营的攻势更凶更猛,但城上的反击也愈加疯狂,战事打到这个份上,城上城下的士兵都已是疯狂了。

    “上城了,上城了!”姜黑牛看到大批的海陵营士兵登上城墙,不由跳脚高喊起来,“要破了,要破了!”

    “破个锤子!”过山风啐骂了一句,“鸣金,收兵!”

    “啊!过大将军,要破了,城要破了!”姜黑牛一下子跳到了过山风的面前,睁大眼睛看着过山风:“你疯了?”

    过山风瞪了他一眼,姜黑牛一下子又蔫了。

    看着登上城头的定州士兵又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刚刚已经几乎绝望的岳子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居然在行将得手的时候又退了回去。

    “感谢佛祖!”岳子巍双手合什,看来对手也是支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血泊里,岳子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定州兵向后退去,这一退居然就没有停留,一直退到了十数里开外才扎下营来。

    姜黑牛,熊德武两人都是气呼呼地看着过山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桃子就这样没了。

    “很气愤,觉得我在乱命,是吧?”过山风看着两员大将,笑问道。

    “末将确实不解!”姜黑牛道:“大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过山风叹了一口气,“打下山阳又能怎样?背后万理的数万洛阳军还在那里。不会因为我们打下山阳便退走。”

    姜黑牛与熊德海都是一怔,两将都不是笨人,听过山风这话头一出,立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大将军是想打背后的追军?”

    过山风霍地站了起来,“不错,我猛攻山阳,让山阳持续向万理求救,就是要给万理造成一种错觉,而我的真实目标却是万理本人。”

    “你们没有发觉布扬古一直便没有来,而翼州营在入夜之后便已经走了么?”过山风阴沉地一笑,“我们马上也要开拔,想必这个时候,万理正在加紧赶路吧,我们迎头冲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场苦仗,特别是你们两军,都已苦战数场,还能上么?”过山风盯着两人。

    “能打!”两员大将霍地站了起来,“打垮万理。”

    万理的确大意了,山阳一直在燃烧的蜂火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