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弄潮 > 弄潮第27部分阅读

弄潮第27部分阅读

    呵呵,开发区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原来我们厂也打算在开发区建一个分厂,但是这两年厂里不太景气,这事儿也就撂下来了。”马正奎一脸艳羡,“还苦差事呢,别人怕是争都争不来吧。”

    赵国栋也不多解释,谁也不是傻子,开发区与江庙自然没有可比性,就算是城关镇现在也未必比得上开发区的地位。

    “唉,真有舍不得啊,江庙这边刚刚搞顺,工作也上了路,还打算今年在局里争争头名呢,这又挪地方了。”赵国栋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赵所,哪里工作都差不多,开发区地理位置重要,现在县里把那边当作重点来打造,一旦发展起来,前景不可限量啊。”

    马正奎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开发区的情况,对赵国栋能够如火箭一般蹿升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也得承认这个家伙早就不是往日那个厂子弟了,不但屡破大案要案,而且和地方政府甚至连纺织厂的高层关系都搞得相当紧密,这没有点本事不行。

    “哎,试试吧,新建所,起初肯定困难,不过领导既然把担子交给了我,再咋样也得把它弄好才行。”赵国栋摇摇头,“熊书记不在就算了,我还说和他道道别呢。”

    “呵呵,赵所,反正你家还在厂里,随时都要回来,等熊书记回来,啥时候还得给你饯饯行啊。”马正奎很爽直的道:“上一次我们两个单位的较量还没见分晓呢,总还得来再捧一碰吧。”

    第三节 广阔天地

    徐春雁站在走廊里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浮起一种难言的苦涩,他要调走了?虽然马正奎说得有些道理,他家还在厂里,但是一旦去了县里,只怕回来时间也就不多了,而且再无业务往来,想要碰上一次面都不容易了。

    想一想熊贵仁那阴冷中充满滛欲的眼神,徐春雁就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两姐妹到现在都还生活在他阴影下,那一晚交锋过后,熊贵仁似乎老实了许多,但是徐春雁清楚,熊贵仁就像一条毒蛇一般蛰伏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姐妹俩,而赵国栋一走,只怕熊贵仁就要对自己姐妹俩露出獠牙。

    一股悲苦而又自怜自艾的情绪笼罩着回到办公室的徐春雁,甚至连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有觉察到。

    马正奎恰到好处的走了,整个保卫科只剩下徐春雁一个人,看着徐春雁孤苦的背影,很显然这个女人听到了自己马正奎的谈话,才会这般。

    “雁姐,干什么?”赵国栋叹了一口气。

    “啊?”惊得一下子转过身来,一边连忙拭去眼角的泪痕,徐春雁强作笑脸,“小赵所长来了?”

    “你都听到了?”赵国栋没有理睬对方的敷衍,径直问道。

    “听到了。”徐春雁脸色一连几变,最后才道:“恭喜你了,去开发区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想法呢。”

    “哼,就那么回事罢了,哪都是干活的命。”赵国栋摇摇头,“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日子还不得过?”徐春雁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莫不是你还能把我调到你们开发区去?”

    “那我没那本事。不过你觉得非要呆在这厂里才行么?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赵国栋扬起眉毛。

    “你什么意思?我一个女人孤身一人,能出去干什么?”徐春雁脸色骤变。但是立时转念一想赵国栋也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莫不是你还能把我养起?”

    这一句话出口徐春雁才发现巨大的语病,但是想要挽转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一烫,只得将头扭在一边。

    赵国栋心中一痒,包二奶这种方式似乎在这个时代还不流行。要随着港台商人大举进入大陆才会兴盛起来。没想到自己还会遇上这样的调侃。虽说对方是一时口误,但是还是让赵国栋有些心动神驰的感觉。

    “雁姐,走出去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路很多。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赵国栋觉得自己这番话缺乏说服力。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当然可以增长见识经历。但是对于一个孤身女人来说就是灾难了。女人青春韶华就那么一段时间。谁愿意风里来雨里去挣扎颠簸?

    “你不用说那么简单。我身边很多人停薪留职过,外面的世界也许是很精彩,但是绝对不适合一个像我这样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女人去漂泊。”

    徐春雁摇摇头,昔日车间里的伙伴不是没有嫌工作辛苦收入又低而出去的,但是几乎结果大多相仿,要么就是一身创伤灰溜溜回来,要么就是变成操持皮肉行当的边缘人群。

    赵国栋得承认对方很有自知之明,无权无势又无钱,能干什么?而且还长得这样漂亮,走到哪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男人们垂涎对象,随时可能被恶狼一样的男人们所吞噬。

    “我可以帮你!”赵国栋一直在琢磨着怎么说,但是这一句话出口之后他发现自己心情似乎突然间轻松下来。

    “你帮我?你帮我干什么?你又凭什么帮我?”徐春雁心中猛然一跳。随即冷然问道,“你是在看我可怜想要施舍给我?”

    “难道说人与人之间就真的没有一点真诚互助的可能?你觉得我想要帮你似乎存在某种不轨意图,和老狗熊一样?”赵国栋目光清冽,直视对方。

    徐春雁被赵国栋清冷的目光一扫,反而有些惴惴不安,低下头来:“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你没有必要这样做,那只会害了你。”

    “害了我?害了我什么?”赵国栋当然明白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人言可畏,雁姐两姐妹名声不好。你前程远大,那会毁了你。”徐春雁鼓起勇气抬起目光:“你放心,我不会向什么人屈服,大不了回车间里去。”

    赵国栋笑了起来,人言固然可畏,但是世界如此之大,脱离了这个狭窄的圈子,时间很快就会将一切洗刷得干干净净,几年之后,连纺织厂都不会存在了。谁还会记得你?

    “雁姐,相信我。纺织厂支撑不了两年了,就算你现在不出去,两三年后你也一样会和厂里其他工人一样面临困境,还不如趁早离开去闯一闯。”赵国栋目光明澈,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自信让徐春雁无法不相信对方。

    “现在厂子虽然有些不景气,但是这么大一个厂,政府不会不管。”徐春雁有些犹疑,厂里今年效益急剧下滑,这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几个厂领导整日里都在忙着外边联系业务收款,光是从那些领导脸色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就连老狗熊这几个月来保卫科这边都来得少了许多。

    “管?怎么管?一家两家可以管,十家百家政府也能管得了?”赵国栋摇摇头,“你好好考虑一下,雁姐我是为你好,呆在这厂里没意思,你看房子全辞职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么?”

    房子全已经成了厂里的新闻人物,承包了第二监狱的砖厂后,每一次房子全回厂里总是趾高气扬,一群昔日的工友们不时被他请到饭馆里大吃大喝,赵国栋很反感房子全的这种暴发户作风,但是房子全一次醉了之后告诉赵国栋,他就是要让厂里那些曾经踩踏他蔑视他的人看看,他房子全活得比他们好。

    赵国栋除了叹息之外再也没有劝过他,好在房子全之后也就收敛了许多,不过房子全发了财的事迹早已经在厂里传了个遍。

    “我就知道房子全肯定是你撺掇下辞职的,他真的发了大财?”徐春雁扬起漂亮的柳叶眉,丰润的嘴唇总有一种让人想要舔舐的冲动,明亮的眼眸此时又恢复了不少神采,先前寥落寂寞的神色似乎又藏匿到了心灵深处。

    “不是我撺掇,是我让他辞职的。”赵国栋淡淡的道:“砖厂也是我帮他联系的,发没发财我不知道,不过一年下来挣个十万八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十万八万?!”徐春雁被赵国栋的话给震懵了,厂里工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三四千块,一年挣十万八万,难道说房子全在印钞票不成?

    “怎么,不相信?连十万八万都不挣,我怎么会让他辞职?”赵国栋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要打动对方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现身说法,“要不你去问问他,看我是不是夸大其词。”

    “不可能,不可能!”徐春雁下意识的连连摇头,“你在骗我,是不是?”

    “骗你?有没有这个必要?雁姐,你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你就像井底之蛙,你走出去之后固然会遭遇风风雨雨,遭遇坎坷挫折,但是不经历风雨怎么会有彩虹?”赵国栋苦笑着摇头:“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徐春雁容颜微动,秀眉一蹙,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似乎被赵国栋方才那番话所打动,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话语。

    “好了,雁姐,我的传呼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去开发区报到,另外我也可能会出去几天,可能传呼会收不到,如果我没有回传呼,你就打这个大哥大号码

    “你要上哪儿去?”惊惶中地徐春雁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合适。

    “上海,不会呆多久,估计也就一两个星期就会回来。”赵国栋笑了起来,这个美少妇虽然年龄比自己长几岁,为了求得更好的生存环境和熊贵仁也是斗智斗勇,但是在自己面前却总是暴露出软弱的一面,或许自己真的给人以人畜无害的感觉?

    赵国栋知道自己必须要去上海,虽然这个时候看上去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眼下局里人员尚未确定下来,而且派出所办公地点也正在装修,看样子还得半个月才能正式入住,给朱局和瞿韵白说说请几天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记忆中中国股市第一次收购战应该就在这个月内爆发,这是赵国栋印象中相当深刻的一次收购战,而且事后报纸上也是连篇累牍的报道了这次收购战的经过,延中甚至将宝安告上了法庭,这样一个机会如果不利用实在对不起自己。

    作为一个资深股民,梦境记忆中日后股市上纷纷攘攘地庄家操作就太多了,但是大部分赵国栋只能模糊地记起有那么一回事儿,具体情况却再也回忆不起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梦境中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自己都能记清楚,那自己真的就要成神了。

    第四节 英雄所见略同

    “情况怎么样?”

    “哥,行情好极了,今天收市的时候都拉到十一块八了。”电话中传来的是赵长川略带兴奋的声音。

    历史没有改变,宝延之战终于还是展开了,那自己的历史会因此而改变么?赵国栋不认为自己这一百二十万就能改变什么,比起收购战中数千万的资金流动,区区一百多万实在无足挂齿,何况自己只是想从中赚一笔而已。

    “嗯,继续观察。”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国栋断然道。

    “好,哥,你啥时候过来?”赵长川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不过来,我和德山都觉得心底不踏实啊。”

    “你们按我的意图行事就行了,其他不用担心。我会过来,但不是现在。”赵国栋想了一想,“你们是在大户室么?”

    “嗯,海通证券这个营业部还行,环境和服务态度都不错。”

    “好,你们俩就给我老老实实猫在那儿,有什么变化及时给我联系,我过来之前会给你们打电话。”赵国栋这个时候深刻感受到没有大哥大的不方便,但是自己的身份的确不太适合用那玩意儿,估摸着要等到翻了年局领导基本上都配上之后,局里中层干部才会开始陆续装备。

    “蔡哥,山东、浙江考察情况怎么样?”赵国栋还是第一次来蔡正阳的办公室,在他看来市长办公室似乎也不比开发区管委会瞿韵白的办公室好,除了多了几分书卷气息之外,似乎更显沉闷一些。

    “诸城那边似乎刚刚开始动作,对于我们的造访也感到十分惊讶,甚至有些害怕,不过我们也表明了态度,只是借鉴了解,都还在探索阶段,还算好。总算了解到一些真实情况。”蔡正阳对这一次出去考察显然感触很深。

    “对了,国栋,你是怎么知道山东诸城的动作的?好像就是山东那边对于诸城的动作都持观望态度,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他们在让诸城方面去趟地雷阵似的,看看上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嘿嘿。改革么。不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么?这可是邓老人家说的,都是新鲜事物。谁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就得有人去尝试。先行者固然可能会被地雷炸死。但是一旦趟过关,也许就能抢占先机。有些时候往往就这一步就是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撵上呢。”

    赵国栋没有正面回答蔡正阳的问话,而是将话题岔到一边。

    “唔。听你的意思诸城的动作你觉得值得一试?”蔡正阳目光闪动。

    “各地实际情况不同。不能强求一致。但是我觉得选择一些条件成熟或者说影响不大的企业来试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符合邓公的摸着石头过河的理论。错了,改过来就是,对了也可以进一步加快步伐放开。”

    赵国栋若有所思地一笑。诸城经验一直要到几年以后才会真正被推广开来。但是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任何经验都有他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但是要承认,诸城经验对于缺乏活力地国有中小企业来说的确具有普遍性。

    “国栋。你的观点和宁法书记的看法一致啊。我向他汇报了诸城国有中小企业改制的做法。他也主张选择一些规模较小、效益不好或者一般的比较典型的企业来做试点。看看是否有利于激发企业活力,让实践来检验这种做法的正确性。”

    蔡正阳心情也很好,至少他这一次提出的考察山东诸城经验得到了宁法书记的认同,而且回来之后宁法书记还专门单独听取了自己的详细汇报,这意味着宁法书记对于诸城经验颇感兴趣,而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蔡哥,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用在我和宁书记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或者用在你和宁书记身上差不多?”赵国栋笑了起来。“浙江那边的情况呢?”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浙江的开发步伐超出我们的想象,尤其是你提及的那几个地区,蓬勃发展的私营企业给我们这些中西部地区去的官员们带来的观念冲击简直难以想象,但是有些步伐是不是迈偏了现在还很难说,我们这一次出去的几个县委书记县长在路上就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谁也无法说服谁,但是都不得不承认浙江的宽松环境是当地私营经济快速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而私营经济现在恰恰成了当地整个经济的增长点。”

    “噢?激烈的争执?关于什么?”赵国栋很好奇的问道。

    “那就是私营经济作为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中的补充部分,能否毫无限制地放开让他们发展。”蔡正阳若有所指的沉吟道:“这可是关键。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发轩然大波,没有谁敢轻易在这一点上表态。”

    “宁书记怎么看?”赵国栋知道一个地区的主要领导的观点往往会影响到一个地区一段时间的发展速度。而这种作用在一个一把手相当强势的地方往往更显突出。

    “宁书记没有明确表态,我们安原不比浙江,内陆地区无论在接受程度和发展上都无法和沿海相比。”蔡正阳也很难猜出宁法的想法,在诸城经验上宁法态度很明确可以尝试,但是在私营经济发展问题上却吝于表态,这让他很是纳闷。

    “没有明确表态?嗯,这是不是一种表态呢?”赵国栋狡猾的一笑一语惊醒梦中人,也许是他在乎宁法的表态,蔡正阳恍然大悟,“国栋,你小子脑瓜子还真灵呢,怎么就能一下子想到?”

    “呵呵,蔡哥,你是当局者迷啊。宁书记从浙江过来,他岂能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为什么不表态?安原实际情况是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想法却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作为安原省会的市委书记要想有所作为。那就必须毫不犹豫地推进安都经济的快速发展,但是在具体手段上却有着许多可供操作的策略,嗯,比如说,少说多做或者说只做不说,这样是不是一切都显得有圆转余地呢?”

    赵国栋巧妙的留了半截话。蔡哥也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得那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