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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第95部分阅读


    两人表情也是丰富无比,或皱眉,或开颜,或假作亲热,或半晌想不起对方,或公式化的言语,或真心诚意的邀请,总之这一个小时时间里赵国栋算是见识了这些个领导们的繁忙。

    两个领导电话似乎是在较劲儿一般次第响起,挂了又响,几句话结束之后又放下,然后再响起,循环往复。

    送走涂明义之后,赵国栋才送蔡正阳返回交通厅。

    “国栋,你这段时间也不轻松吧?县长和副县长虽然只有一个字差别,但是那可相差千里啊,很多人一辈子都只能在副职上挣扎,而也只有当了县长书记你才能真正明白为人做官的真谛。”蔡正阳仰靠在车靠背上闭着眼睛道,“这一次老柳又帮了你大忙,至少帮你节省了三年时间,嘿嘿,三年,对于一个仕途上跋涉的人来说,那是多了无数个机会啊。”

    赵国栋只是默默听着,此时蔡正阳的每一句话对于他来说都是肺腑之言经验之谈,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起来得太快,以至于很多方面都只能通过摸索来熟悉,而摸索却很容易出问题,能够有人指点无疑可以帮自己迅速进入角色。

    蔡正阳何许人?安都第一县的铁腕书记,能把一个经济最发达的大县摆得四平八稳,经济却蒸蒸日上,那没有点本事不行,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用在这份上最贴切不过。

    “国栋,我能帮你的自然帮你,但归根结底还是得落到你自己头上,花林这种穷县对你也是难得的锻炼,这两三年里我建议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花林干点实事,当然该宣传也得宣传,领导眼睛雪亮,只要你能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有那位领导能视而不见。”

    赵国栋感觉得到蔡正阳也对自己这样快速蹿升有些担心,所以才会循循善诱提醒自己,这也正好说在了赵国栋心坎上了。

    第七节 敲打

    “蔡哥,我知道我这会儿是根基虚浮飘摇不定,但是柳哥有句话说得好,机遇一旦错过便不再来,花林这一次的变动也是无心插柳之举,先前我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等到逼宫之势已成,我若退缩,那就是自断臂膀。”赵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根基虽然虚浮,但是我有时间来慢慢稳固,两年时间足以让我在花林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出来。”

    蔡正阳慢慢睁开眼睛盯了赵国栋一眼,慢吞吞地道:“你知道这一点就好,我就担心你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容易,让你滋生骄傲自满的情绪,觉得世事不过如此,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也许一跤跌下去,你就再也爬不起来。”

    一时间赵国栋脊背上冷汗涔涔,他没有想到蔡正阳能够一下子就看出自己内心深处隐隐泛起的得意,虽然表面上他时时表现得十分谦恭,但是内心深处却一直认为自己今天得到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有那么多大佬的支持,有那么多人脉资源,如果还不能顺风顺水,那才真是无能。

    但是正如蔡正阳话语中隐藏的意思指出的一样,官场中除了人脉资源外,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实绩,上边的提拔可以一次两次帮你,但是最终你手上没有一点拿得出来的东西,那当你走到一个被人用显微镜来观察的位置时,你就会发现自己一切原本颇为自傲的东西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蔡正阳在这方面是深有体会。

    他之所以能走上副市长又走上交通厅长位置,除了良好的人缘关系以及上级领导的赏识,更重要的就是华阳县在他执政期间经济一直保持着高速发展,毫无悬念的成为安都市乃至安原省的第一县,担当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的副市长之后,安汽大宇落户安都,凭空为安都增添几十个亿的工业产值,碧池汽配产业园和江口汽配开发区蓬勃兴起,一跃成为中西部地区的汽配产业基地。

    正是有这样的深刻体会,他才担心赵国栋在这方面走得太过一帆风顺,没有一点实实在在拿得出手的政绩奠底,而一旦有个波折,或许就会原形毕露。

    “蔡哥,我受教了,回去之后我知道该怎么做。”赵国栋面带愧色,诚挚无比地道。

    “你明白就好,你脑瓜子聪明,眼光更是不凡,唯一不足就是缺少真正的磨砺,原本我希望你在江口那边好生打磨一下,但是条件不成熟才让你来了厅里,这一次下花林很难得,花林底子薄,基础差,但越是这种地方越容易出成绩,而且成绩稍稍醒目一些就能引起领导的关注,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蔡正阳语气平静,但却是句句金玉。

    “这年头上边首要看什么?就是看一地经济发展,而经济发展指标是什么?gdp!提及一方经济必谈这gdp,而gdp怎么增长?唯有发展工业!我也听了你的一些设想和做法,很好,像引进旅游开发项目,推广养殖业发展,这都不错。但是在目前,你想要作出成绩,还是得落到工业上来,尤其是一些拉动gdp增长的产业!”

    “像你们引进的大华公司和三叶公司就相当可行。这两家企业在业界都有些名气。你能把他们拉来足见花林的确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你应该借助这个东风,继续深挖潜力,比如畜产品的深加工和副产品的加工。随着大华公司和三叶公司在你们这儿落户,必定会吸引一些和他们构成上下产业链的企业的兴趣,比如皮革加工、毛发加工等行业。”

    “另外你也说你们那里丰富的果、茶、林产品的加工行业也应该想办法引入外来企业。现在你们交通瓶颈即将打破,应该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我建议你不要整日呆在花林处理那些琐碎政务,丢给你那些副手们!一来可以让他们感觉到你放权是对他们的信任和重视。二来可以腾出精力来干大事!”

    “什么是大事?能够给一地带来变化发展的事情就是大事。对于你们花林来说,怎么样引进企业,发展经济,增加税收,这就是大事!对于你们这种经济弱县财政穷县就更是如此!至于内部管理、日常事务、关系平衡。甩给你的副手们。你完全可以遥控指挥!不要满足于当一个事必躬亲或者说体味权力快感的庸俗县长。你现在是该埋头苦干的时候!”

    “你有这方面的优势,那就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这方面的优势。在这两年时间里好生让你们花林面貌来个大改变,让领导们了解你绝不是只是依靠背景或者关系的软脚虾。而是能实实在在做出事情来的真正人才!”

    “安都这边的信息不是你们花林所能比拟的。信息的不对称使得越是贫穷落后地区往往就是最需要获得信息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反而最闭塞,也就使得他们会丧失更多的发展良机。所以我建议你们县应该在安都设一个办事处,简单朴素些,但是要起作用,不要办成接待办!”

    在回交通厅这半个小时路上,蔡正阳给赵国栋好生上了一课,也让赵国栋明白过来现在什么才是他最迫切需要干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花林财政每年入不敷出,要想从根子上改变,四处化缘张罗那都是治标不治本,唯一办法就是发展工业,培植税源。而蔡正阳也说得没错,自己就适应该利用自己在省里边这些人脉资源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

    赵国栋也一直在琢磨,自己如果要腾出精力来招商引资发展企业,很大程度上就需要把一些本该由自己来掌握的权力分摊给其他副手,其间曹渊就将扮演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但是这个人物能让自己放心么?

    赵国栋清楚自己当然不需要担心经济问题。

    无论是沧浪之水还是天孚公司都让自己几辈子都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像沧浪之水这种完全属于家族的私营企业如同吸金一般带来海量财富,虽然随着日后饮用水行业竞争日益激烈,沧浪之水的利润率不可能再有如此之高,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沧浪之水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而开始向规模化和专业化方向发展,吉林长白山矿泉水水源区和安徽池州的基地建设已经踏出了这一步,而国内其他企业还远没有做到这一步,唯一可虞的就是日后国际食品行业的巨头们将要涉足这一产业,沧浪之水要做的就是要和康师傅、统一以及达能这样的巨头们贴身肉搏。

    自己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但是并不代表自己的同僚们也不需要考虑这一点,之所以让桂全友去了解曹渊的品性就是基于这个考虑,如果一个最重要的助手在品性和本质上不值得信任,那么赵国栋就不得不考虑怎样来化解这样一个难题,唯有在副县长中另外物设人选,而其中的麻烦又要多许多。

    但是无论怎样,赵国栋都决心要好生在花林发展上作一作文章,这是不变的基调。

    虽然在安都还有很多的领导朋友需要拜会,像副省长甘萍,这位副省长对自己观感颇好,很有必要进一步加深印象,虽然她只是非党人士的副省长,但是有些时候这种超然地位反而能够更凸显其立场的公允。

    又比如说熊正林,已经正式就任省纪委副书记的熊正林可以毫不客气的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了,虽然他不能让某人升官发财,但是他绝对可以阻滞某人升迁,而现在已经是宁陵市委常委秘书长的尤莲香更是他的心腹,对于赵国栋来说,拉上这条线也很重要。

    还有刘兆国、雷向东、郑健、乔辉以及邱元丰、朱星文这些朋友,但是赵国栋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一切都得以工作为重,而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让全县干部们安安心心满满意意的过好这个年。

    办完一切该办的事情,赵国栋和曹渊一干人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花林,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花林那边几乎是天天电话来催着,晚上就是团拜会,赵国栋这个新任县长如果不出席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赵国栋几乎是紧赶慢赶撵到了晚饭前赶回到了花林饭店。

    六个区工委的书记、副书记、二十五个乡镇的党委书记和乡镇长、各局行的一把手,以及所有县领导班子都全述要参加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团拜会。

    团拜会一结束,基本上也就标志着一年的工作打了总结,该给干部职工们兑现的也就要兑现了,这年头,过年就是花钱,对于领导们来说也就是意味着一个难熬的年关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什么?!”赵国栋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漱口盅都要落在地上了,“马道军死了?!怎么死的?!死因查明没有?向罗书记报告没有?”

    堂堂县公安局长在大年三十早上死了,这简直称得上是天大新闻了。

    第八节 暗锋

    桂全友也是脸色灰白,这大年三十遇上这种事情,不管死因是什么原因,那都是一晦气的事,这对于刚刚经历了大换血的县政府领导班子也是一个当头闷棒。

    “已经向罗书记汇报了,这边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法医已经赶去了,另外也通知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法医过来,他是死在家里的。”桂全友顿了一顿,“估计可能是心肌梗死。”

    “死在家里?他老婆都不知道?”赵国栋一听死在家里可能是心肌死心中就放下大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心肌梗死那就说不清楚,只要别是谋杀暗杀这一类的诡异情节就行。

    “他老婆睡另一间房,听说昨晚老马回家很晚,凌晨三四点钟才回家,他住县公安局宿舍里,门卫说他回家时气色就不大好,好像挺疲倦的样子。”桂全友脸色有些古怪,但是赵国栋却没有注意到。

    “这个老马是怎么事儿?这都大年二十九了,咋还玩的这么晚?在谁家打麻将还是咋的?身体不好也注意一下,心脏有问题最怕疲劳过度。”

    赵国栋把毛巾丢进盆子里,萧牡丹自打桂全友急急慌慌跑进来时就赶紧跟了进来,见赵国栋把毛巾扔进盆子里,连忙接过脸盆把水端走。

    见萧牡丹走了,桂友才压低声音道:“他老婆现在闹腾的厉害,估计老马昨晚是在外边歇的,办完事儿才回的家。”

    赵国栋一听便回过味儿来了,在宁陵这边办事儿办完事儿这个词语含义很丰富如果语不同那就意味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办男女之间的事情,在通俗直白一点,那就是做嗳。

    “老马在外边有女人?”赵国栋吟道,这可是麻烦事儿,劳累至死,可是在女人身上积劳成疾而死,这说出去也够丢花林县公安局花林县政府的脸了。他家里人也是,这种事情藏着掖着办了也就算了呗,这会儿翻腾出来不是专心要让老马在下边也不安生?

    “嗯,好多年了,老马和家里那位关系很淡,听说县里边有个相好。”桂全友言语也有些遗憾,“那人我也见过,三十好几了,是供销社下岗职工,正是如似虎的年龄。老马都五十岁的人了,身子也一般,咋能经起这索取无度旦旦而伐?”

    赵国栋啼笑皆非,这个时候桂全友还给自己卖点文字白,“老桂,啥时候你还说这些?马道军又没有死在那女人肚皮上,要死也是回家咽的气,又不是马上风(注),能说个啥?这事儿就按照一般的因病死亡办了就行了,别闹得沸沸扬扬。”

    “罗书记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三十了,遇上种事情,那家属又不依不饶说这中间有问题,说不定是那女人下下毒咋的咋的,好说老马保不准还有什么存折遗产落在外边一类的屁话,非要把老马昨天晚上的行踪闹个一清二楚才行,庞书记在现场就答应查一查,给对方有个交待。”桂全友一连无奈。

    “胡闹!”赵国栋有些来火了,“这不是故意要替咱们县里抹黑吗?庞钧他是啥意思,把公安局上下弄得人心惶惶,让县公安局成了全市笑柄就能让他长脸了?”

    桂全友沉默不语。

    赵国栋压抑住火气,当然清楚其中关节。马道军是老资格公局长,庞钧却是从乡上起来的政法委书记,虽然是县委常委,但对于公安局来说他这个政法委书记简直就没有半点发言权。

    马道军能够这样自然也有其仗恃,一是和现在的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严立民关系密切,二是马道军对于县委县府的一把手绝对服从,就这两条让庞钧和马道军的斗法从来都是处于劣势,庞钧在公安局里中意的人毫无例都靠边站,甚至明确提出要提拔的干部连县局党委会提名都通过不了,这让庞钧与马道军之间也是势同水火。

    这政法委书记管不了公安那你基本上就是一个空架子,法院检察院都是副县级单位,受人大监督更严格,你想要安排个啥更受约束,司法局就是一空壳子,拿给你也没啥意思。

    “你去协助庞钧处理老马后事,把我的意见转达庞钧,就说是我说的,只要法医尸检没有问题,缩小影响面,尽快处理。那边家属你去安排,在丧葬费上酌情多考虑,把那边安抚下来,务必不要闹大。”赵国栋上任头一遭遇上这种事,心里也是一百个不痛快。

    “赵县长,这只怕不大好吧,庞书记他在亲自处理……”桂全友有些为难。

    “没啥不好!公安举是县政府组成单位,你是政府办主任,公安局长出了事儿,你这个政办主任出面处理天经地义!庞钧那边我会给他打电话!”

    赵国栋言语间已经有了一些火气,本来和庞钧之间的关系还行,但是这种事情上你要借题发挥那就不是折腾公安局而是打我赵某人的脸了。

    “罗书记,老马去了,我安排老桂去帮忙处理后事,如果尸检没有问题,我建议尽快处理后事!至于说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揪住不放。这大年三十闹腾沸沸扬扬,对于县委县府形象来说也是不好,您看行不行?”赵国栋想了一想之后先给罗大海打电话。

    “嗯,我同意你的意见,老庞已经到了现场,会同市公安局的同志尽快进行尸检,你让老协助老庞处理后事吧。”罗大海也很赞同。

    “我的意思是让政府办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不要再多头折腾。”赵国栋加重语气。

    “唔,也好,就让政府办去出面处理,我给老庞打电话。”罗大海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他也听出了赵国栋话语中的火气,心中暗自埋怨这庞钧不会做人,县班子新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