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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第18部分阅读

纵队、冀鲁豫军区部队,并举汴(开封)徐(州)段会战,在张公店地区歼敌第一八一师五千余人,俘虏了敌中将师长米文和。

    更大的会战即将在眼前展开。

    徐州。

    刘峙坐着他的黑色轿车来到机场迎候顾祝同、郭汝槐。他从汽车上出来后,军官和土兵们哗的一声,一个整齐的军礼,使他心中多日来的忧烦烟消云散。他注视着自己面前那整齐的方队,心中生起一种优越感。

    他在随从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向飞机舷梯,此时,顾祝同和郭汝槐已走下飞机。他们相互寒暄后,刘峙陪顾祝同检阅军队,军乐声中,他让顾祝同享受了总统才能享受的辉煌。

    阅兵之后,他们驱车直奔“剿总”司令部,由作战厅厅长郭汝槐部署兵力。顾祝同挺直腰板始终保持着军人姿态,在肃穆气氛中,他的目光从与会将领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端坐在他左手的是己略微秃顶的黄百韬,黄百韬眼中有一种凄苦之情,在座的这些将领中,他和黄百韬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黄年轻时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但大约和出身寒微、营养不良有关,身材比较瘦小。他早年是北洋军阀李纯的传令兵,李纯见他勤敏好学,便将爱婢许配给他,并送他到金陵军官教育团学习。从此开始了宦海中的沉浮生涯。

    军阀混战中,他为张宗昌所俘,成为张宗昌的部将。后来蒋介石北伐,他又投靠了蒋介石。蒋介石解除杂牌军将领兵权的惯用手段是保送到陆军大学学习。于是黄百韬成了陆大学员。但黄百韬不死心,仍然兢兢业业地研究军事,以图东山再起。果然,在他任军事委员会中将高参时,因为写了一篇极为漂亮的军事论文,备受当时军政部长何应钦的赞赏。黄百韬因此与蒋介石有了瓜葛。1941年他进入了顾祝同的圈子,当了顾祝同第三战区的参谋长。但因终非嫡系,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的命运犹如狂涛中的一叶扁舟,几遭杀身之祸,也几次被捧上巅峰。几乎每一次中原大战都把他推到幕前。这次大战他的命运又将如何呢?顾祝同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把目光向下移去。

    第二兵团中将司令官邱清泉端庄而坐。顾祝同太了解他了,因为黄埔时他们就是同学。这位雨庵弟可不像黄百韬,他从少尉排长一步步擢升为中将兵团司令,一直为蒋介石所宠信。他东征西讨,成了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他那受过伤的上唇被缝了数针,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痕,一说话嘴就歪,一脸的骄横不羁。

    这时,正值郭汝槐宣布“第二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邱清泉听后满脸喜色。目前他兵驻河南商丘,尽管他出身书香门第,素以儒将自居,但却迷信得很。他觉得商丘这个地名与他姓氏相克,是“伤邱”的谐音,因此屡请国防部,要求换防,苦于无什么理由,国防部一直未准。现在他要离开这个不祥之地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郭汝槐继续宣读着:“第七兵团应确保运河西岸,与第一、三绥靖区密切联系……海州驻军向西撤退……。

    作战方案是顾祝同参与拟定的,他自然不听便知,此刻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用锋利的目光打量着会场上的每个人。

    李弥、孙元良、冯治安……

    郭汝槐讲完后退到一边。顾祝同毫无表情地提出想听听在座各位的意见。

    会场上出现了瞬间的沉寂之后,黄百韬站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职部坚决执行命令。但据侦察报告,这次陈、刘合流,野心在于图战第七兵团。我已发现共军的主力正从临沂一线向我扑来……”他认为第七兵团远离徐州,地处孤立,易被击破,“唯有仿效拿破仑的困式集中法,将第七兵团收扰于徐州近旁,方能解除共军的威胁。”

    “不对!”只听一声大叫,邱清泉几乎拍案而起,他歪咧着大嘴,不屑地斜了黄百韬一眼,“总座,我已抓住共军第三纵队侦察员,目前陈刘‘共匪’已对我部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总座!”李弥站起来,目不斜视,一字一顿他说,“我部也侦察到共军主力正向我逼近。”

    冯治安吞了唾沫,欲言又止。他深知他的部队才处在最前沿,要说受到共军威胁,首先得是他。但他不好说,自己的部队是杂牌军,历来就是当炮灰的,说也没用,黄百韬尚且受邱清泉等辈的轻慢,何况自己呢?

    比冯治安更高明的是第十六兵团中将司令官孙元良,他虽身出黄埔,血统高贵,但却从不做物凌人,像这样有伤和气的争论他从不参与。

    “各位,共军真正垂涎的乃是徐州!”刘峙出来讲话了,他那苍老的声音在会场上嗡嗡作响,“徐州是‘剿总’所在地,徐州不保,群龙无首。因此,城内必须拥有雄厚的兵力,万万不可大意!”

    共军主力到底在哪里?他们的作战意图何在?顾祝同见将领们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只得草草散会。

    11月6日晚,李以励在李延年的陪同下来到黄百韬的兵团指挥部,他们没有寒暄,更没有热情的奉承之言。黄百韬把二李带到军事地图前,愤怒他说:“二位请看,顾总此次的部署是不是扯淡,是不是有意在偏袒邱清泉。

    粟裕的部署分明是打我七兵团。可徐州会议上,邱清泉硬说共军打他,简直是扯淡。我部若在新安镇与共军决战,势必会造成孤立无援。如果速撤徐州,二兵团又还未在这河上架桥。堂堂中原大地,几乎成了华山一条道黄百韬说道这里,“啪”的一声将红木指挥棒往桌上一扔,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又说:“国防部计划朝令夕改,命令变化无常,以致于我军处处被动,却怪将帅无才。”

    李以励安慰到:“老兄不要太紧张,你现在下辖五个军,十万人马,粟裕能奈你如何?”

    李延年满脸笑容,拍拍黄百韬的肩头说:“焕然,这也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黄百韬满脸苦笑:“我黄百韬对党国是忠心耿耿,不计个人名利,到头来,唉!……暂且向西转移吧。”

    11月7日,徘徊在新安镇一带的黄百韬兵团,向西逃跑。

    粟裕发出命令:“敌人跑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把他们消灭在那里!”

    华野一、六、九纵队和鲁中纵队及中野十一纵队从新安镇以西地区沿陇海南侧向西追击。

    新安镇的群众,知道解放军来了,纷纷走出家门,为战士们送来热水。他们边给战士们诉说黄百韬兵团的罪行,边叹息道:“你们早来一步就好了。老广(六十三军)下午三点才从这往西跑了。”

    粟裕命九纵队二十七师:“继续向新安镇西南的马家围子追击,截住六十三军!”

    二十七师战士紧一紧裤带,不顾饥寒,不顾疲劳,直追出一百三十华里,在堰头镇一带截住了敌一五二师。

    就在华野围攻黄百韬时,何基沣、张克侠率部起义了。第三绥区的突变,给在劫难逃的黄百韬当头一棍。

    黄百韬心想:“第三绥区的倒戈,不等于为共军打开了东北大门吗?这下,粟裕南下徐州,切断陇海线,没什么问题了。”

    黄百韬率部继续撤退。

    黄百韬命第一百军掩护第四十四军,第二十五军掩护一百军,依次撤离。

    但撤至运河时,黄百韬傻眼了。顾祝同原来明明答应派工兵团来搭浮桥,却不见人影。黄百韬,看着远河铁桥上蠕动的人流,心乱如麻。

    眼下,粟裕炮兵部队向运河铁桥猛轰。顷刻,残臂断腿在烟雾中横飞。

    黄百韬声泪俱下:“何基沣、张克侠,不该在此关键时刻叛变!还有顾祝同,怎么能背信弃义,隔岸观火呢!”

    见状,李弥走至黄百韬面前、笑笑说:“老兄,你不要着急,刘老总特别关照,要你注意贾汪方向的共军的动向,同时,命令我部、邱清泉部、孙元良部向徐州靠拢,我们要在徐州与陈毅、粟裕决一死战。”

    黄百韬无奈他说:“打就打吧。我想邱清泉是靠不住的,我们弟兄可要好好协作啊!”

    黄百韬的意思是他的部队先过河,让李弥的部队掩护。可李弥想的却正好与之相反。

    李弥道:“没问题,你我弟兄还用客气吗?不过,我先走了。刘总催得紧啊!”说完,李弥钻进了汽车。

    黄百韬看到李弥绝情的样子,长叹道:“完了,大势已去!”黄百韬强打精神吩咐身边的副官:“通知各军军长,速到碾庄议事。”

    11月9日。华野指挥部。

    华野代司令员粟裕正在读毛泽东发来的电报:陈邓,粟陈张,并谭王:齐电悉。(一)徐州敌有总退却模样,你们按照敌要总退却的估计,迅速部署截断敌退路以利围歼是正确的。(二)陈邓直接指挥各部,包括一、三、四、九纵应直出宿县,截断宿蚌路,四纵不应在黄口附近打邱清泉,而应迅速攻宿县,一纵在解决一八一师后,应立即去宿县。华野三、广两纵的任务是对付邱清泉,但应位于萧县地区以南面向黄口、徐州县攻击,以便与宿县我军联结。如敌向南总退却时,则集中六个纵队歼灭之。(三)

    粟陈张应今谭王集中七、十、十三纵及由南向北之十一纵,以全力向李弥兵团攻击,用迅速手段歼灭该兵团的全部或大部,控制并截断徐州至运河车站之间的铁路,运东主力则歼灭黄兵团。(四)只要以上几点办到,就能破坏敌人总退却的计划,遭我全部歼灭,并占领徐州。现在不是让敌人退至淮河以南或长江以南的问题,而是第一步(即现在举行之淮海战役)歼敌主力于淮河以北,第二步(即将未举行的江淮战役)歼敌余部于长江以北问题。(五)敌指挥系统甚为恐慌混乱,望你们按照上述方针,坚决执行,争取全胜。此时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

    读罢电文,粟裕又拿起地图。深思一顿后说道:“张克侠、何基沣两个冒着生命危险,率五十九、七十七军官兵起义,这下可挫了黄百韬的锐气。

    命令部队,乘胜追击。“

    正当黄百韬碾庄被围,战事吃紧之际,杜聿明由北平回到了南京,并得到了蒋介石的嘉勉。但他预感到,在此刻获嘉勉令总是又有赴汤蹈火的差事了。

    果然,12日晚,刘峙打来了电话。杜聿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刘峙说:“光亭,你回来了,你快点来吧。”接着,刘峙在电话中将徐州的处境加以详细说明。陈邓粟裕主力威逼徐州,何基沣、张克侠又倒戈,黄百韬被粟裕围在碾庄。黄维来援,却后为追兵,路又不畅。如此等等。

    杜聿明越听越感到为难。他先对刘峙说:“好吧,我先见过老头子之后再谈。”

    杜聿明刚放下电话,顾祝同又来电话了:“光亭,你怎么样?还好吧?共军主力陈兵于徐州城下,徐州危在旦夕,黄百韬退至碾庄,实已无法西撤。光亭,你出山吧!”

    杜聿明压住恼怒缓缓他说:“国军将领中的能人大有人在,光亭不才,我想最好是另选高明,免得误国误事!”

    顾祝同坚持道:“除你老兄,眼下谁还能担此大任呢?光亭,在党国危难之际,你不会不管吧。”

    杜聿明勉强说:“那自然是。只是我刚从北平回来,身心都感到非常劳累,还是请顾总长在总统面前另荐他人吧。当然,若非光亭不可,光亭当然愿为党国尽忠!”

    顾祝同道:“也好,我再看看。不过,你还是做好去的打算。我当然会在总裁面前替你说话的。”

    顾祝同倒是真的向蒋介石说了杜聿明的难处,但蒋介石不容说情,说:“谁再动摇军心,格杀勿论!”

    杜聿明第二天一大早又到何应钦府上去讨教,但何应钦同顾祝同的观点一样,劝他立刻去徐州。

    杜聿明自知如果再不去的后果是什么。

    13日下午,蒋介石在总统府召开军事会议,蒋介石问杜聿明:“光亭,你对解救黄百韬兵团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

    杜聿明一怔,啪地一个立正,直挺挺地站立在蒋介石面前,说道:“光亭没有意见,唯校长意见为己意见。”

    蒋介石还是沉着个脸道:“那好,你明日就去徐州,一定要解黄百韬兵团的围。”

    “是!”杜聿明答道。

    11月11日,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

    华野四、六、八、九、十三共五个纵队在特纵的配合下,由粟裕直接坐镇指挥,从四面八方向黄百韬兵团发起收缩性进攻。

    12日,中野三纵陈锡联部完成对宿县的包围。华野完成包围敌第七兵团第四十四、一百、二十五、六十四师的艰巨任务,并歼灭了担任侧翼掩护的第六十三军,开始对第七兵团进行围攻战。

    黄百韬仍然受困于碾庄。

    黄百韬知道:此时能救他的只有邱清泉,可邱清泉过去曾与他有过矛盾和积怨。靠邱清泉来相助,显然不大可能。李弥倒是蛮忠心的,但李弥力量有限。近日从南京来了杜聿明,但杜聿明能救出我吗?“

    黄百韬思来想去,不免有些绝望。

    炮声不停,火光满天,一片厮杀。黄百韬眼里布满了血丝11月19日。周家寨,华野司令部。

    粟裕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是上午10点,总攻碾庄圩应该开始了!”粟裕拿起电话,向各纵司令员下达了攻击命令。

    万炮齐轰,硝烟弥漫。

    炮击了半个小时后,冲锋号响起。八纵战士从战壕内冲出,扑向敌阵。

    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怎么搞的?八纵司令员张仁初赶到前沿一看:原来六百发炮弹就没有命中目标。

    张仁初怒冲冲地拿起了电话,摇通了炮团团长武鸣亭的电话:“武鸣亭,你怎么打的?!半个小时了,你连黄百韬的火力也找不到,你到前沿着看,再给你半小时,还消灭不了敌之火力,我就毙了你!”

    武鸣亭慌忙跑到前沿一看,傻眼了。敌人的火力点原来并不在第三道鹿寨的盖沟处。“他妈的,好鬼的黄百韬,让老子白费了六百发炮弹!”武鸣亭边骂边回到炮兵指挥部。

    炮兵再次猛射后,前沿的步兵又开始冲锋,喊声震天撼地。

    华野八纵向碾庄纵深突进。

    华野九纵在艰难地渡过水壕之后,直逼黄百韬兵团指挥部。

    碾庄。国民党第七兵团黄百韬指挥部。

    黄百韬忐忑不安地在指挥室内来回踱着步。

    突然,二十五军副军长杨延宴匆匆忙忙地跑来:“黄司令,黄司令,快走吧!”

    黄百韬见杨延宴这副样子,一脸不高兴:“慌什么!共军打到什么位置了?”

    杨延宴回答:“碾庄南门已被突破。”

    “邱清泉现在何处?”黄百韬问。

    “原地未动!我们只剩下了尤家壶和大院上两个村子。”杨延宴惊慌地答道。

    黄百韬若有所思他说:“孟良岗一战,我军若能齐心协力救张灵甫,张灵甫是不会死的。今天我是第二个张灵甫,这是报应!”

    杨延宴连忙解劝:“司令,您不能想不开呀,党国需要您,弟兄们需要您!”

    黄百韬拉住杨延宴的手,感慨他说:“我老了,无所谓,你们还年轻,一定要冲出去。走吧,你们走吧!”

    说完黄百韬掏出手枪,闭上眼睛,对准了自己的太阳岤……

    11月23日。华野司令部。

    粟裕坐在小椅子上,微偏着头,望着墙上的地图出神。

    副参谋长张震轻轻走过来,压抑着无比的亢奋,小声说:“粟司令,谭(震林)、王(建安)报告,碾庄战斗圆满结束了!”

    “嗯?”粟裕放下双手,脖子直了,怔怔地看着张震。

    “碾庄战斗已经结束了!”张震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放开嗓门大声说,“黄百韬兵团已被全部歼灭了!”

    “哦!”粟裕平淡地应了一声,他的脑袋突然一歪,身子一软,椅子嘎吱一声几乎倾倒。

    张震急忙上前搀扶住粟裕,呼喊着“粟司令、粟司令……粟裕晕了过去。

    若干年后,粟裕对妻子楚青谈起此事时说:“那时太紧张了,上至中央军委,包括主席,下至我们,开始都对黄百韬兵团的战斗力估计不足,后来我们碰了钉子,可又不敢向主席叫苦,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