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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明第66部分阅读

未落,便喷出了一口鲜血,两根长枪的主人不带任何怜悯的便用力的夺回了他们的长枪,这个官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胸口喷出了两道血箭,两眼一翻,便软绵绵的脸朝下扑倒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在两军阵前连续的发生着,一轮长枪刺出之后,长枪手们凭借着平日每天上千次的训练,几乎是本能的拧了一下枪杆,然后迅捷的便撤手收枪,做好了第二次刺杀的准备。

    而他们的面前立即便扑倒了一排毫无防备的敌人,惨叫声哭嚎声顿时充斥了他们的耳朵。

    一个新兵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手腕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平时训练刺杀是一回事,现在真格的拿枪去捅入人的身体,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官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然后捂着小腹正在喷血的伤口,软软的跪倒在他的面前,他彻底被这种惨烈的场面震撼了,仿佛灵魂在这一刻也出窍了一般,他不由自主的疯狂的大叫了起来:“啊……啊……”

    而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一般,第一排的长枪手集体都扯着嗓子,疯狂的大叫了起来,有人喊杀,有人却跟他一样,漫无目的的张着大嘴狂叫,一个个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仿佛像是一群厉鬼一般。

    官军那边的兵将们也被吓懵了,他们这一次冲锋,本来想着要一下撞入到敌军阵中,凭着他们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练就的本事,嘁哩喀喳的将这支贼兵一个个的斩翻,幻想着随即而来的贼军的崩溃,但是当这阵长枪突刺之后,他们的梦被打醒了,一个个惊愕的看着前面成排倒下的袍泽,不由自主的收住了脚步。

    “杀!”不待这些目瞪口呆的官兵反应过来,长枪手中的教头们便又一次狂吼了起来,带动着他们身边的新兵,再一次凛冽的将长枪朝前刺了出去。

    在他们面前顿时又一次腾起了一片片的血光,响起了一片非人一般的惨叫之声,官军顿时便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虽然他们也在奋力的搏杀着,想要用手中的武器拨开眼前朝他们刺来的这些长枪,但是不管他们如何抵抗,身上还是会被另外的长枪刺中,随即便感受着伤口中传来的剧痛,眼看着自己的血喷溅了出去,带着不甘和怀疑的眼神,一个个的扑倒在地上。

    官兵中也有人拿着长枪抑或是镗钯这样的长兵器,当面对刑天军兵卒们的长枪刺杀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放下了举起的武器,同样反方向的朝着对手刺去,可是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长枪根本没有对手的长,仅差尺许的距离,他们就要够着对手的身体了,但是对手的长枪却在这个时候捅入到了他们的身体之中,使得他们手中的武器再也无法寸进,一个个带着不甘的惨嚎声,扑倒在了地上。

    一个官兵在刑天军的长枪手将长枪捅入到他腰间之后,一边狂骂着惨叫着,一边奋力的将手中的一柄腰刀朝着前面甩了出去。

    这把刀划出一条弧光,闪电一般的落在了那个刺中他的长枪手的额头上,锋利的刀刃一下便深深的斩入到了他的额头,一股鲜血顺着他的面颊便淌了下来,这个年轻后生张了张嘴,身体一软,头上顶着这把腰刀一头便扑倒在了地上,身体剧烈的扭曲抽搐了起来,而那个被他刺中的官兵,也拔出了腰间的枪尖,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狞笑了一下,脸朝下猝然扑倒在了地上。

    蹲在长枪下面的那些刀牌手一个个左臂持盾,右手握刀紧张的朝前望去,看着一个个带着惊惧、不甘、愤怒……各种神情的官兵倒在他们面前,发出着濒死的惨吼声,身体扭曲着,面目也扭曲着在血泊中挣扎,鲜血甚至直接喷溅到了他们的脸上,让他们也各个都心惊不已。

    在连续被捅翻了一大片人之后,终于官兵有人意识到这么站着冲上去,根本无法冲入敌军密集的枪阵之中,于是有的聪明的官兵在这个时候机灵的选择了蹲下,将手中的武器奋力朝头顶挥起,架住了头顶的长枪,然后两腿猛蹬地面,如同猎狗一般的在枪林下面朝着刑天军冲去,试图从下面攻入到刑天军的阵中,瓦解掉刑天军这种可怕的长枪阵型。

    但是当他们蹲下来之后,才发现在长枪林下面早已蹲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敌军的刀牌手,一看到他们的身形,这帮人的瞳孔便都猛然收缩了起来,立即便在枪林下面迎向了他们,将手中的腰刀挥向了他们。

    一个已经蹲下的官兵看着几个人同时围向他,顿时吓得本能的跳了起来,想要朝后退去,但是他刚刚一直腰,一杆长枪便重重的杵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脖子扎了个对穿,并且迅捷的抽手撤回了长枪,这个倒霉的家伙瞪大了眼睛,丢掉了手中的腰刀,捂着被扎穿的脖子,扑通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抽搐着,嘴巴大张着,发出漏气的呵呵声,这种声音既不是惨叫,也不像是笑声,非常的诡异,他眼睛瞪着面前的一个贼军的刀牌手,朝着他伸出了一直沾满了鲜血的手,既像是想要求救,又像是要做濒死的挣扎,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的神色。

    那个迎上他的刀牌手,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牙,举起了手中的腰刀,奋力的斩了下去,一股血箭顿时腾空而起……

    第六十章 石桥攻防战、震怒

    黄强惊惧的看着前面的贼军的兵阵,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看来这支贼军根本就不是他开始想像的那样虚弱,对方的枪阵简直就是一部高效的杀人机器,往复不定的伸缩着,肆意的收割着他麾下官兵的生命,而他们的反击却在这样的阵前显得是那样的虚弱,以至于根本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步步的朝前迈步,将他手下的弟兄一排排的刺翻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支刑天军确实不是好惹的,即便是堂堂正正的于他们官军正面相抗,他们也丝毫不弱于官军一点,眼看着自己手下一批批的倒在血泊之中,无论他们作出何种努力,都始终无法撕裂对方的阵型,黄强终于也绝望了。

    他再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无法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被人杀鸡一般的屠杀,而且他非常明白,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下去,也无法挽回这场失败了,于是他凄厉的怒吼了一声,几乎是带着哭腔,大叫到:“不要冲了!撤!咱们撤!撤回东岸去!快走!……”叫罢之后,他便调转了身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身后的官兵早在他下令撤退之前,便已经纷纷调转了身体,亡命一般的朝着他们的来路上狂奔了回去。

    他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踉踉跄跄的裹在这群被吓破胆的溃兵之中惶惶如惊弓之鸟一般拼命的朝前奔逃而去,他要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简直就像是阿鼻地狱一般让他恐惧,他永远都不要再面对这支该死的刑天军了,他要远远的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这支贼军都不是人,他想不透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在他们面前虚弱无比的贼军,突然间为何变得如此凶悍,总之他再也不想打下去了,他只想赶紧回到安全的东岸去,远离这个令他这一生都难忘的地方。

    刑天军的新兵营还在一步步的朝前迈进,跨过地面上倒伏着的一具具的尸体还有惨叫着的伤兵的身体,朝着溃退的官军压过去,跟在队阵后面的那些火铳手,利用这段时间,又一次完成了装填,随着冯狗子一声令下,他们分做两拨,飞快的跑向兵阵的两翼,绕过了兵阵,在两翼迅速的列队,纷纷放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鸟铳,对准了那些试图朝着两侧奔逃的官兵,扳下了鸟铳上的龙头。

    又是一片连声的铳声响起,在新兵营两翼也腾起了一片片硝烟,刚刚逃离正面的一些官兵,尚来不及暗自庆祝自己逃出生天,便纷纷中弹扑倒在了地上。

    肖天健刚才绷紧的身体,在看到这队官军已经溃败之后,缓缓的放松了下来,抬起手指向前面的新兵营的大阵,呵呵的笑了起来:“打得漂亮呀!弟兄们看看,咱们新兵营便有如此战力,咱们还怕那贺人龙作甚?”

    和他一样,战事一起,在后面观战的诸将还有各哨战兵,都将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了前面的战场上,诸将刚才还有些担心,生怕这支新兵营不堪大用,挡不住这支官军的猛攻,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一旦新兵营溃败,他们便立即率军从来两翼压上去,接下这支官军,将新兵营撤下来退出战场,但是没成想事情并未如同他们所料的那样,新兵营在刘宝的指挥下,居然如同重锤一般的一击猛击,便一下将这支官军的攻击砸的粉碎,只是用了一刻钟不到,便打得这支官军丢盔弃甲,落荒便朝着来路溃逃而去。

    于是众人也都纷纷放松了表情,纷纷大笑了起来,现在的他们早已习惯了战场的血腥于惨烈,血肉横飞的场面已经激不起他们半点同情心了,看着新兵营如同割草一般的将官军一批批的割倒在地,他们只剩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微微的遗憾。

    本来以为这一战肯定会让他们先上,没想到到嘴的军功却落在了刘宝的头上,这让他们这帮战兵的哨将们都有点遗憾,倒是有些羡慕被肖天健派去辅助刘宝的冯狗子,纷纷笑冯狗子好命,这一下又多得了一份功劳。

    两侧土堤上的战斗也早已结束,虽然官军方面派出了一批兵将冲上土堤想要夺取刑天军的火炮,但是两侧土堤上肖天健都提前安排了一队战兵帮着黄生强的炮队防御,所以官军虽然冲了几次,但是都无功而返,被打了下去,反倒是都在土堤上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滚下了土堤未能夺走一门刑天军的火炮。

    而官军一败,这些人也自然无心再打下去了,纷纷掉头,像一群丧家之犬一般的朝着石桥逃去。

    就在官军的溃兵刚刚逃到石桥的时候,桥东再一次涌来了一支官军,两支官军一下便挤在了石桥上,进退不得,贺振本来受贺人龙之命,前来加强黄强所部的力量,打算一举将对岸的刑天军给打垮,但是没成想他们还未抵达战场,便看到黄强的手下的官兵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逃了回来,一下便堵在了石桥上,两方谁都进退不得,纷纷在石桥上破口大骂对方,让对方让路。

    贺振怎么也想不通,黄强和他的手下为何会如此狼狈的败逃了回来,不就是一支贼军吗?敌军数量又不算多,他麾下数百人冲过去,居然会被对方打的落荒败逃回来,虽然有些觉得事情不对头,但是他却想趁着这个机会在贺人龙面前立下一功,所以他下令手下不许让路,逼着黄强的手下掉头回去,跟他们一起再跟刑天军打上一场。

    但是黄强的手下这会儿早已被刑天军恐怖的战力打得是魂飞魄散,哪儿还有半点士气留在这里等死呀!他们一个个带着惊惧的神色,一边大骂一边朝着对岸猛挤过去,听着背后传来的喊杀之声,还有又一次响起了炮声,他们一个个都吓得是惊恐万状,为了能尽快退回桥东安全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惜跟贺振手下的人动起了刀子。

    一下石桥上便乱了套了,两支官军挤在一起,又是骂又是打了起来,一些实在是吓破胆的家伙,干脆把身上的衣甲一剥,丢了兵器,直接便跳下了河,泅水朝着东岸逃去,眼看石桥上挤满了人,后面的溃兵实在是等不得了,纷纷丢了器甲,跳入到了河中,一些人甚至不会游泳,也跟着跳了下去,但是一到深水,便咕嘟嘟的沉了下去。

    贺振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又看到对岸出现了一支整壮的贼军,已经杀至桥西,心知机会已失,只得下令让路,退回河东岸,腾出了石桥。

    刘宝这会儿可是得理不饶人,紧咬着官军的溃兵的后队,将一个个溃兵斩翻在道路上,一些官兵眼看逃生无望,于是干脆丢了家伙,跪在了路旁匍匐在地上,大声的叫道:“投降了!咱们投降了!大爷们别杀咱们!饶命呀……”

    追击的刑天军也不去管他们,越过他们之后一直杀到了桥头,将来不及逃走的一些官兵斩杀在了桥西,一个个火铳手重新装填完毕之后,就嚣张的站在河西岸,朝着桥面上和河水中的溃兵们开了火,像打靶一般的将这些溃兵打死在河中,河水中顿时又飘起了一片尸体,冒出的鲜血更是将半条湾子河的河水都给染成了红色,缓缓的朝着下游飘去。

    贺人龙眼看着石桥方向的乱景,额头的青筋一下跳起老高,他根本没想到黄强率部冲过河去,居然会这么快便被对岸的贼军打得大败而归,而贺振也是个笨蛋,眼看黄强所部已经败退下来,却还想着渡河过去,抢什么功劳,以至于把黄强的溃兵给堵在了河西,白白的又被贼军杀了不少,他这会儿早已是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料到,只是一支小小的刑天军,居然打得他连败两阵,使得他颜面扫地,眼看着这么小的一条湾子河,他愣是无法过去,被死死的堵在河东,却无法回师陇州,再这么下去的话,他颜面何存呀!

    于是他一边下令鸣金收兵,令贺振兵马和黄强的残部撤下来,一边怒声对身边的人问道:“白有亮和贺方渡河了没有?”

    一个部将立即回答道:“启禀将军,刚才夜不收来报,说他们二人都已经率部在上下游渡过了湾子河,正在朝着大石桥这边赶来!”

    “传令给他们,让他们不可大意!这支贼军狡诈异常,而且战力不俗!万不可再像黄强和吕品一样了!最好他们能合兵一处,再攻打这支贼军为好!”贺人龙虽然心中暴怒,但是却并为失去理智,对手下吩咐道。

    第六十一章 退缩

    黄强凄凄惶惶的回到了贺人龙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贺人龙马前,带着一脸的愧色,对贺人龙抱拳说道:“卑职参见将军大人,卑职无能,此战未能击败贼军,反倒损失惨重!请将军恕罪!”

    贺人龙面沉如水,丝毫没有安抚黄强的意思,冷着脸微微低头,冷峻的盯着马前跪着的黄强,一抬手指着黄强怒道:“黄强!你还有脸逃回来见我吗?你麾下足有五百精兵,去对付区区千余人的贼军,不但未能取下贼首的人头,反倒被贼军打得落花流水,五百精兵你只带回来了不足二百,折损兵将过半,你居然还有脸自己跑回来见我!来人,将这个蠢货给我绑下去枭首示众,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几个亲兵听令之后,立即便扑了上去,将黄强按在了地上,那绳子抹肩头拢二臂的给绑了起来,倒拖着他便要将他拖离这里到军前问斩。

    黄强被吓得是面无人色,立即大声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呀!将军念在卑职为将军效命这么多年的份上,请听罪将解释!请将军听罪将解释!”

    周围的部将们一个个也都面色紧张,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为黄强出面求情,而贺人龙满面怒色,招手让人把黄强带回来,冷着脸对他喝问道:“好!就念在你追随我贺某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你告诉我,为何会败得如此之惨?”

    黄强被押回来,按倒在贺人龙面前,头拄着地连连向贺人龙磕头称谢,稍微稳定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多谢将军给罪将机会!将军大人,咱们这次绝对是上当了!对面贼军绝非是一支普通的贼军,更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以罪将所观,对岸这支贼军,绝对是闯贼抑或是李贼麾下的精锐兵将,只不过是打了一个所谓刑天军的旗号罢了!就是要以此迷惑将军,使得我等轻敌,冒然抢渡湾子河,然后趁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贺人龙听罢之后,瞳孔猛然一缩,怒道:“一派胡言!刚才本将已经派人过去查探了他们的情况,对方兵力不过千余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高闯贼现正在围攻宝鸡县城,李鸿基又在车厢峡新败不久,损失惨重,哪儿会有这么多精锐兵马,在此设伏?黄强,你如果敢为了求活,便胡言乱语的话,我定杀你一个二罪归一!”

    “罪将不敢!罪将所说句句是实!将军也知道罪将麾下兵将并非羸弱之军,罪将也绝非是贪生怕死之辈!而此次卑职过河之后,在河堤西侧才看到贼军主力,刚才贼军布置在军前的那些人不过只是他们的辅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