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大宋金手指 > 大宋金手指第111部分阅读

大宋金手指第111部分阅读

    博雅楼学士会在此为群臣讲解智学的一些常识,特别是经济与管理方面,赵与莒自己甚至也亲自讲过两堂。无论这些官员是否听进心去了,至少这一年来,处理政事时比起以前更有条理,走程序所耗费的时间也更短。

    “耶律楚材,你这是误国!”

    听完耶律楚材的筹款方法之后,第一个出来表示反对的就是郑清之,对于他,赵与莒是越来越失望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为六部之一的主官,根本原因在于赵与莒想要用他为相,他也每每以崔与之之继任者自诩。但是去年赵与莒任命耶律楚材为建康知府,让他意识到危机,他虽然强忍了一年,可今天这件事情若再不出来反对,那么他最后的希望都要破灭了。

    因为是赵与莒老师的缘故,他对赵与莒相当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因为政见不同便会将臣子弃之不顾的人物,否则的话,真德秀只怕尸骨早寒,而自己也早就被弃置了。故此,他决意要挑出耶律楚材这一政策的缺限,一来在赵与莒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与眼光,二来则是阻挠耶律楚材获得更大的功绩——若是耶律楚材此策得在,他调入内阁的时间会提前,恐怕不足五十岁便能成为宰辅。

    那也意味着他郑清之前进之路就止堵绝,他平生志向得不到施展。

    想到这里,他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言辞不再那么尖锐,而是缓和起来:“虽然你一心是为国,但却放出三只泰山恶虎来。”

    “其一,那抓彩之举,有类赌博,如今世风日下,百姓好赌成性,多有因此而破家者。城中游手,不务生产,唯呼朋引伴,设局骗人,朝廷屡禁不止,乃至有儒生士子,亦荒费学业而乐此不疲。若以官府之名推行抓彩,必如火上加油,赌风之盛,再不可止矣。”

    “其二,商贾逐利,原是本性,狼狠羊贪,莫过于其。昔者临安豪商把持米市,投机制钱,以制有华亭之乱。陛下圣明,用商贾之利而去商贾之弊,因其输税纳帛,有助国用,故此网开一面,优容怀柔以待之。金陵为国之副都,根本要害之所,行在之咽喉,在如此重地引入商贾之资本,必使得商贾对国政要务指手划脚僭越干涉。此尤如倒持太阿,授柄于人,非智者所为也。”

    “其三,自古以来,唯闻藏富于民乃至盛世者,未闻收刮民财可得太平者。爱国债券,借贷于百姓,又有四弊。一为失朝廷体面,我大宋富有四海,户部连年节余,岁入远超汉唐,岂有向百姓借债之理?二为易为小人猾吏所用,成扰民之政,虽然耶律学士说购买与否,全凭百姓自愿,可小人猾吏或为谋政绩,或为营私利,岂有不逼迫百姓者,天子虽圣,朝官虽贤,其能一一辨识之?三为助好大喜功之风,金陵此例一开,其余地方官吏,必然学步邯郸,虽为借债之名,实际上却是巧开名目收刮于百姓,岂非苛捐杂税?四为开后世之乱端,后世执政之人,若无钱钞可用,不思开源节流,必起借债之心,卯食寅粮,岂是长久之道?”

    他这三个理由针对耶律楚材的三个敛财渠道而来,样样都是切中要害,莫说群臣,便是赵与莒也是连连点头。耶律楚材的方法不可说不好,但是,他的方法同时也有巨大的风险和隐忧,这也是赵与莒在上午不肯立刻拍板决断的原因。

    见天子对自己的质疑表示认可,郑清之心中微喜,然后诚恳地道:“耶律学士,谋国不可不谨慎,执政不可不兼顾,此三策实非善策,还请罢之。”

    耶律楚材捻着美髯,却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他扫视众位重臣一遍,见赵与莒向他点头,他这才开口道:“陛下,诸位上官,郑尚书所说,乃老成谋国之语,实为金玉良言,下官得蒙教诲,受益良多。”

    众人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并没有死心,也不曾放弃,虽然开口夸赞郑清之,却不过是欲抑先扬罢了。因为这三策事关重大,所涉及的钱财金额,更是相当于大宋年入的五分之一,故此众人不敢不仔细思考。

    果然,耶律楚材接着又道:“虽是如此,但这事间万策,皆是有利有弊,陛下亦曾有言,为政决断,不过是权衡利弊,利大于弊,虽万人所责亦可行之,弊大于利,虽天下皆劝亦不可从之。”

    “下官敛财三策,虽有诸多弊端,仔细权衡,却是利大于弊。下官学识浅薄,所见其利有六。”

    众人都是微微一笑,郑清之找出三条弊端来,耶律楚材就寻出六条利益来,针锋相对之意,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只不过不是数量多分量就重,他所说的六条利益是否大于郑清之所说的三条弊端,还要看他如何解说才行。

    “国不加税,民不沸怨,钱财自丰,此其一利也。”

    “调活死钱,勾通有无,加速国建,此其二利也。”

    “正肃民意,宣扬爱国,收揽人心,此其三利也。”

    “移风易俗,教化百姓,变害为宝,此其四利也。”

    “改造商贾,引导财货,增加生计,此其五利也。”

    “开天辟地,创新进取,为后世法,此其六利也。”

    就象群臣所想的那样,耶律楚材的六条利益完全是针对郑清之所说的三个弊端而来。他认为他的三条策略可以不加赋税而充裕国用,可以让储着的死钱变成流通的活钱,加速大宋建设,可以宣扬爱国,让百姓意识到国家建设与他们个人利益息息相关,可以让原本无绪而危险的赌博业纳入国家的管理之中,变得有秩序有节制,可以增加就业,引导商贾从盲目逐利转向义利并举,可以为后世树立一个开拓创新而不因循守旧的榜样。

    接下来,他又谈了对郑清之所说的三弊的解决之道。象是其余地方出于官员功利之心而效法,他提出将这三策的发行权收至中央,由朝廷主要是户部出面调查、研究和决策,再经朝议通过、天子加玺,才决定是否要通过这些方式来为某地方建设募集资金,这就杜绝了地方官吏为一己政绩而私自推行三策的可能性。再如担忧小人胥吏利用此策为己谋私,耶律楚材的建议便是加强司法系统的监管,同时发挥报纸的宣教作用,让这政策深入人心:“使百姓皆知其情形,胥吏便不可从中营私以自肥也。”

    总之,凡有所弊,耶律楚材都有解决之道,他说得条理分明,每条解决之道也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这证明他完全是有备而来。郑清之听他说的时候神情非常专注,最初时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但到得后来,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乃至危襟正座。待耶律楚材说完之后,群臣都看着他,等着他继续驳斥,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

    他离了位置,向耶律楚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然后默不作声地又回到位置,再也不出一语。显然,他承认自己的失败,被耶律楚材说服了。

    众臣愕然之际,却听得“叭叭”的鼓掌声响起,回头去看,却是赵与莒笑着连连点头。

    所有的人都明白,郑清之与耶律楚材存在一种竞争关系,不仅是他二人,包括如今任户部尚书的魏了翁、在楚初的真德秀、任临安知府的余天锡,他们都是今年宰辅的备选之人,他们之间隐隐相互对立,或者因为政见学术的门户派别而分成几个势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故此郑清之第一个出来阻挠耶律楚材,谁都不会觉得意外,让众人意外的反而是他一战即走,未与耶律楚材继续纠缠下去。

    赵与莒的鼓掌声中,群臣才恍然,郑清之虽然看似在政策争论上败了,却反而在皇帝心中获得加分,因为郑清之展现出来的风度,证明他是个有宰相气度之人。当今天子原本就英明而有主见,不需要太有才华的宰相执政,要的,原本就是能调和君臣气度宏阔的辅臣。象崔与之便是最好的例子,他与天子能群臣相得,靠的并不是他能制定什么好的政策,而是他在处理天子与百官关系上展示出的高明手段与灵活的方式。

    更有些大臣回想起《大宋时代周刊》曾经刊载的天子撰文,以为王安石变法失利原因,故然有王安石本人的,也有那些反对他的君子的。道不同虽不相与谋,却并不意味着要阻挠要掣肘。

    “此为君子之争也,当为后世之范。”果然,在群臣静下之后,赵与莒为郑清之与耶律楚材的争执做了定论。

    有了天子这定论,其余原本要极言激谏反对耶律楚材之策的大臣便要三思了,此时若毫无风度地去大骂耶律楚材,甚至于伏阙请斩之以谢天下,结果都是把自己推到刚愎狭隘的境地中去,故此,他们的反对虽然还是激烈,却未曾群起而攻,连说话反驳的机会都不留给耶律楚材。

    比起他们,耶律楚材准备甚为充分,他不仅有完整的如何推行这三项募钱之策的步骤,而且还有大串大串经过调查得来的数据,这些数据的说服力是无庸置疑的,到得后来,对于是否推行这三策,众人的意见达到了高度一致,那便是这三策利大于弊,理当试行。还存在争议的,便是推行这三策中如何尽可能避免或控制其自身的弊端。

    这次博雅楼的小朝会,算是开了一次先河,自此之后,大宋朝会时无谓的义气之争少了,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天子喜欢有风度和气度的大臣,那么大臣当中绝大多数便会注意自己的风度与气度。崔与之私下里曾对赵与莒说道,若是包拯还在如今朝堂之上,那么他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原因便是他太没有风度。

    耶律楚材最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博雅楼,此次政策之争,他不仅展示了自己的机智和辩才,同样也展示了上佳的风度。他原本就仪表堂堂,言谈举止都可谓风度翩翩,故此群臣对他都是赞誉有加。有些与他关系比较亲近的,甚至在出了皇宫之后向他小声道贺,他也不曾自满得意,表现得谦逊有礼。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耶律楚材将成为大宋政坛上的一颗新星。而他自己对此泰然自若,赵与莒早在将他外放之前便曾和他有言,他对自己将来的前途看得非常透彻,他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还是做出实事,积累起勋绩与声望。

    炎黄三年十二月十日,就在大宋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原地区的大战时,《大宋时代周刊》等刊载了耶律楚材撰写的三策文章,这篇文章当时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这个时候,小道消息中已经有传言,金国连派了十二位使者南来请和。

    注1:包拯曾极言进谏,当时天子为仁宗,二人都固执己见,争执中包拯不知不觉甚至登上摆放御座的台阶,口水都喷了仁宗皇帝一脸,仁宗皇帝最终无奈地听从了他。因为某个阎王殿和焚化部的缘故,电视里到处都是奴才辫子戏,有人就以为古代皇帝都是满酋胡虏那样的奴隶主了。

    二八七、天下板荡忠臣死

    “砰!”

    一个精细的瓷瓶被扔在砖面上,价值超过五十贯的瓷瓶立刻粉身碎骨,而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都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前线战事不利,金主完颜守绪连着十余日都肝火旺盛,杖死了四个服侍他的内侍和宫女,摔了二十多个瓷器,打翻了六张桌子。他原本以明君自诩,待下向来算是宽厚,这段时间里实际是郁闷得不行,方有这般举动。

    先是伊喇布哈,接着是武仙,分别在青龙堡与徐州吃了大败仗,攻取徐州,夺得宋人的技术和财富以资国用的打算,已经彻底破灭,现在他面临的是宋人的报复。

    最让他失望的还是蒙元,在伊喇布哈与武仙先后传来的密奏中,都将蒙胡的嚣张无礼大加抨击,武仙更是将徐州之败的责任全部推到了蒙元头上:孛鲁的狂悖无谋,严实的狡诈阴险,蒙胡的贪婪愚蠢,这些都是失败的原因。

    完颜守绪对失败的原因没有任何兴趣,他关心的是该如何处置目前的局势。都元帅完颜合达手中只有五万人,自保尚且不足,更别提去援救被围在永州的武仙,而从国家其余地方调集兵马,也只不过是拿些摸惯了锄头的农夫强拉来充作战力。

    “二十万人竟然被宋军六万围住……荒唐,荒唐!”

    想起军报中所说,完颜守绪脸上就浮起异样的艳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并不知道,武仙的军报中,六万宋军已经是夸大了的数据。

    “完颜平章求见。”他的怒火尚未完全遏制住的时候,一个内侍颤声来报,这给他找到了发泻怒火的口子,他飞起一脚,将那个胆敢打断他思考的内侍踢开,恶狠狠地道:“来人,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那个内侍声嘶力竭地求饶,但他的同伴根本不给他时间,一个拖着他出去的内侍还用布塞住他的嘴巴,同时心中暗暗庆幸。

    按着往常的惯例,杖死了这个内侍,也就意味着至少两三天内陛下不会再杖毙别人,他们算是暂时安全了。

    完颜守绪听得外头传来的叭叭的声音,心情畅快了些:无论如何,他还是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他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就在这时,他听得外边的喧哗声,刚刚泻下的怒火腾的又升了起来,他抓起一个瓶子正要再摔,突然心中一动:“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被他示意的内侍心胆俱裂,却不敢违背,忙不迭跑出去,出大殿下台阶时因为心情紧张,还把自己绊了一个跟头,但他顾不得疼痛,跑到喧哗之所。

    过了片刻,他战战兢兢地又跑了回来,一入殿便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完颜守绪见他这般窝囊模样,心中更为烦躁:“快说,出了何事,不说便杖毙!”

    “陛下……完颜合达平章说有紧急军情求见……”

    在得知武仙被围、宋国的荆襄军区又攻入南阳之后,完颜守绪先是命完颜合达救武仙,两次救援都被击退后,他便召回完颜守绪,同时下诏勤王,想借着这最后的力量固守汴梁。当初他决意伐宋时,完颜合达未曾苦谏,故此现在陷入困境之后,完颜守绪忍不住便牵怒于完颜合达,若时当时他力阻自己,自己岂会犯下如此大错!

    “紧急军情,他能有什么紧急军情,不过又是哪儿吃了败……”完颜守绪咆哮了一声,抬脚就要踢这个内侍,但又收了回来:“莫非……莫非武仙破围成功?”

    若是武仙破围,将军收拢来死守汴梁,凭借城池之险,或许还可以支撑上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在汴梁城下上演大逆转的好戏,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宋人自南方来,不耐北地严寒,只要一次寒潮,便足以让他们冻死……

    完颜守绪脑子里尽是如此的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他完全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

    “让他进来。”他回到御座之上吩咐道。

    完颜合达小跑着进了大殿,他面色沉寂,看不出什么喜乐,但目光却闪烁着不安,看他这模样,完颜守绪的希望立刻化为乌有。

    “又是什么坏消息?”完颜守绪懒洋洋地问道。

    “蒙胡已破绥德州,这是十二日之前的消息。”完颜合达紧紧盯着完颜守绪:“陛下与虎谋皮……”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后面责备完颜守绪的话没有说出来。

    “什么!”

    完颜守绪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听到了武仙全军尽墨,或者宋国兵临城下,他都不会如此惊讶。

    “窝阔台才不理会我们与拖雷的和议盟约,他乘着我大军东征之机,调集兵马攻破了绥德州。这是十二日前的消息,算时间,我们才下青龙堡,蒙胡便已经发动了。蒙胡尽是骑兵,往来神速,此时……只怕离汴州很近了。”

    完颜守绪目光发直,软软地瘫了下去,整个身躯都落入御座中,接着他便人事不知了。

    蒙古人的攻掠速度飞快,而且窝阔台与拖雷不同,他对于占领中原没有太大兴趣,他此次南下唯一的目的就是掳掠。这两年来,拖雷仗着通过高丽与宋国的间接贸易,聚敛了大量的财富,又用这些财货,收买窝阔台手下的部族。而窝阔台则忙于镇压那些因为铁木真的死又复叛的草原诸部,只能偶尔去金国和西夏抄掠,这让他手下的部族更为不满。在得了宋国天子的许诺之后,他立刻决心,无论金宋之间战况如何,只要金国减少了边境的防御力量,那么他便乘机南下侵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