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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96部分阅读

    入大半了,兵器哐当哐当,杂沓的脚步声噪杂的很。以这种噪杂之音,左近数条街都应该听得到才是,为何没人出来探头,确实让人生疑。

    “新镇寨千户所官兵前来剿灭反贼,文安县城的百姓们,你们不必再躲藏了,都出来吧。”许尚义高声叫道。

    余音袅袅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却无半个人影出现;许尚义皱紧了眉头,后面的兵马进来了,自己在前面不动,让后面的进城的兵马拥堵了起来,于是不得不策马往前走,行不到数十丈,道路弯转往右,只见街道上黑乎乎的横亘着一道物事,天色太暗,看不清是什么。

    许尚义命人前去查看,片刻后就听查看的士兵回禀道:“千户大人,是桌椅大树木头拦住了道路,过不去了。”

    许尚义一惊,这城内街道上横亘着障碍是何道理,猛然间心头一惊,叫道:“停,传令后面的兵马暂停进城。”

    话音未落,便听见后面的城门口的士兵一阵嘈杂马蚤乱,夹杂着惊骇的大喊大叫之声;许尚义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大人,城头上有人射箭。”

    “啊!”许尚义一惊:“不好,中埋伏了,赶紧退出城门外。”

    兵马一阵大乱,许尚义带着人掉回头来欲往百步外的城门口赶,便听到一阵乱叫乱嚷之声响起,隐约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吊桥被拉上了,出不去了。”

    许尚义惊的魂飞魄散,片刻之后,便听的四方铜锣锵锵,紧接着?接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四起,前面堆积在街道上的屏障冒出火苗,瞬间便成一道数丈高的火墙,将进城之路堵得严严实实。火光下,两侧的断墙后,大树旁,房脊上,城墙头冒出无数个人影来,一个个手执火把,龇牙咧嘴的张口怪叫。

    许尚义魂飞魄散,明白自己已经着了贼兵的埋伏了,贼兵引诱自己进城,将自己困在城门口这数百步的街道上,前有火墙阻隔,后面的吊桥已经拉起,这是瓮中捉鳖之势了。

    更让许尚义胆寒的是,四周的贼兵身影岂止是四五百人这么点,起码数千之众,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左侧高大的木楼顶端高处,一人边笑边喊道:“官爷,还记得小人么?”

    许尚义眯眼观瞧,高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人影,其中一人将火把凑近照亮自己的脸,高声笑道:“小人是杨虎啊,城外咱们刚见了面,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许尚义简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贼兵居然还懂用计,故意在城外安排人给自己假情报,诱惑自己进城来,自己还深信不疑。

    “放下兵刃束手就擒,不然爷爷们可不客气了。”杨虎高声叫道。

    许尚义怒喝道:“反贼,你等居然敢造反,也不怕诛灭九族之罪。”

    杨虎身边一名疤脸虬须的汉子朗声大笑道:“狗官,这时候还在说嘴,官逼民反,除暴安良,天经地义之事,给你十息时间,放下兵刃,你家刘爷可以留你全尸。”

    许尚义怒骂连声,高声下令:“杀上城头,放下吊桥,让城外兄弟能来接应。”

    众官兵鼓噪往城墙上进攻,刘六一声令下,顿时箭雨如簧,标枪棍棒石块雨点般的从两侧砸下,紧接着,手拿各色简易兵刃的贼众蜂拥而出,将官兵堵在街上,双方混战在一起。

    城门外也是乱作一团,兵马正进城的当口,城头上忽然现身数百人,弓箭一阵乱射,石头一阵乱砸,顿时将行走在吊桥上的进城兵马杀的人仰马翻;前面的赶紧往城里冲,后面的赶紧往护城河外退回,被城头的贼众将吊桥拉了起来,一下子将城内城外的官兵分割开来。

    随着许尚义进入城中的只有五百兵马,隔在城外的有六七百人,但苦于无法进城,明知城内兵马中了埋伏,却只能隔河相望,无法援救。

    陈宝大吼着下令弓箭手往城头上射箭进攻,一面派数骑沿着护城河疾驰,想寻找能渡河之处,以及其他城门处是否能进入么,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罢了,贼兵既然设了这个套儿,又怎可能留下进城的道路。

    天色已经全黑了,好在正值月半,一轮皓月升起在东方的天空中,让陈宝还能见得到城头上的情形,但这丝毫无助于战事,射光了所携的箭支,城头上的贼兵也不过被射杀了上百而已,依旧无法攻入城中,而此刻城内已经是一片屠杀炼狱了。

    许尚义全身浴血,手中的大刀砍杀了十几名贼众,无奈贼人人数太多,随着士兵的一个个倒下,五百士兵能站着的不到七八十个,他的心也在渐渐变冷,大势已去,今日恐要命丧于此了。

    “反贼刘六,可敢与我一战?靠着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许尚义吐了一口血水怒喝道。

    刘六也是全身浴血,双手的两柄钢刀都卷了刃,他身先士卒,也杀了十多名官兵。闻许尚义挑战之言,啐了口吐沫缓步走上前来。

    “六爷,犯不着跟这厮单挑,他是激您呢。”身边的众兄弟拦阻道,他们见识了许尚义的勇武,担心刘六不是他的对手。

    刘六斥道:“什么话,你们是让你家六爷今后缩着头被人背后闲话么?都让开。”

    厮杀中的众人都不自觉的停了手,自动让开一片空地,刘六提着滴血的双刀上前龇牙笑道:“你要单挑,便如你所愿。”

    许尚义默默走上前,将头盔扶正,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沉声道:“好,虽是反贼,倒不失为条汉子。”

    刘六呵呵而笑道:“用不着你拍六爷马屁,拿出你的本事来手低上见真章。”

    许尚义道:“好,但我有个提议。”

    刘六笑道:“我知道,不用你说,你若胜了,我便放了你和你的手下出城,我若胜了,你便命手下弃刀投降,免得多伤人命。”

    许尚义嘿嘿笑道:“就是这个话,但我若输了你便是个死,你若输了我也不会留你性命,咱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刘六舔着嘴唇上的鲜血笑道:“好,快人快语,我喜欢,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听见了,便是我死在这位官爷手里,你们也需遵守诺言,不然我死不瞑目。”

    众人默然,这时候讲道义可不是时候,刘七暗中使个眼色,杨虎等人会意,悄悄命人在暗处拉上弓箭,伺机帮忙。

    许尚义拱了拱手,忽然大喝一声,拖动大刀疾步上前,行到刘六身前丈许处猛然间身子弹起在半空,大刀如一道闪电化了个半圆兜头朝站在地上的刘六砍去。

    刘六高叫一声:“来得好。”

    身子一扭躲过当头劈砍,许尚义身子落地,后腿横扫,刘六又是一个腾跃,堪堪躲过这一记扫腿,口中叫道:“来我文安县城便是客人,我让你两招了,现在该我了。”

    话音落下,手中双刀舞的飞起,上砍下削连环出招,一时间‘当当当’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两人斗在一处,生死相搏之际都不留后手,出手狠辣快捷,看的周围的众人手心渗出冷汗来。

    第八章 刻不容缓

    第八章

    两人眼花缭乱打得不可开交,数十个回合之后,依旧难分伯仲。

    许尚义心中焦躁,自忖今日必死,索性兴起两败俱伤搏命之心,见刘六左手短刀横披过来,竟然不躲不闪,挥起大刀往刘六腰间横扫,任凭刘六的左手刀砍在自己的臂膀上,想拼着挨上一刀也要劈了刘六。

    刘六高声大骂,左手刀砍上许尚义手臂的瞬间,手上借力,身子拔地跃起数尺,只觉得脚下一凉,心中大叫:完了!

    待落下地来,脚底一阵刺痛,踩在满是瓦砾石头的地面上,咯的龇牙咧嘴,忙退后检视一番,只见自己的两只靴子底被许尚义的大刀削飞,两只靴子的靴帮完好无损,但双脚却是光溜溜的踩在了地上。惊喜之余,也不由得咂舌不已,刚才若跃起矮了半寸,这一双脚掌便没了。

    再看许尚义,右臂上被刘六一刀砍中,又是刻意的用臂膀挡刀搏命,这一刀砍入骨头中,半只手臂几欲砍断,此刻鲜血喷涌,显然已经废了;手中的大刀本就是双手使用的兵刃,右臂已废,慢说是再打过,便是拿也拿不住兵刃了。

    刘六哈哈大笑道:“官老爷,还要打么?”

    许尚义仰天长叹一声,高叫道:“皇上,臣尽忠了。”说罢左手竖起大刀,伸脖子在刀刃上一抹,顿时一腔热血喷溅而出,身子僵立数息后噗通倒在尘埃之中。

    官兵中传来惊呼大哗之声,一阵马蚤动,杨虎高声叫道:“狗官已死,你们还要拼命么?还不放下兵刃投降!”

    几名百户旗官大吼道:“反贼,休想,兄弟们杀啊。”

    众官兵士兵眼珠子都红了,奋起余勇大吼着举起兵刃,杨虎怒骂道:“自寻死路,那也没法子;兄弟们,将他们统统砍了。”

    片刻之后,战事便告结束,许尚义带进城中的五百余名官兵无一活命,尽数捐躯。

    皎洁的月光下,北城门门楼之上,一颗人头被长杆挑起到半空之中,借着杆头的?

    ??灯,城外的官兵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千户许尚义的人头,顿时一阵慌乱;陈宝知道,此处不可再留,贼兵是不知道自己带着多少兵马,这才没敢出城进攻,此刻当务之急便是赶紧从撤兵会保定,将消息赶紧禀报上去。

    陈宝立刻下令,全军掉头回撤,一刻也不敢停留。

    ……

    新镇寨驿馆的院子里,霸州卫指挥使陈卫听完陈宝的叙述,心头一阵紧缩,贼兵看来已经成气候了,不但会用计谋引诱,而且贼众的势力也并非像之前所知的那般只有数百人。

    许尚义勇武无敌,治军有方,他的手下兵马可不是一盘散沙,正因为如此,许尚义才被委以重任,独自驻守在霸州之南的新镇,他亲自率领的五百兵马竟被全歼,可见贼兵数目定是超过了数倍,文安县的贼众数目保守估计也在两三千人之数,这下子可棘手了。

    陈卫迅速的在院中踱步,思索着对策,陈宝低声道:“指挥使大人,咱们需的赶紧上报朝廷,贼兵已然成患,须得调动河间府以及周边卫所官兵合围才是。”

    陈卫停步喝道:“不成,不能上报。”

    陈宝愕然道:“那是为何?”

    陈卫皱眉道:“本官说了不能上报便不能上报,本官会即刻派人回霸州,将霸州卫剩余三千兵马尽数调集来,咱们五千多人马难道应付不了贼兵不成?”

    陈宝道:“可是……大人!”

    陈卫摆手道:“住口,我意已决,不许多言。”

    陈宝只得住口,心中却直犯嘀咕,霸州卫兵马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剿文安贼众,一来,贼众人数恐有数千,数量上并不占多少劣势;二来贼兵并非乌合之众,种种迹象表明,这些贼兵中亦有会算计的能人。如今只能四方合围尽数歼灭之,假以时日,贼兵的实力必然更加的壮大,那便更是不是一个霸州卫所能应付的了。

    但嘀咕归咕归嘀咕,上官既然下令,陈宝也不敢多言,只得拱手应诺,陈卫见陈宝脸色愁苦,身上也是狼狈的很,于是缓和了语气安慰道:“陈将军辛苦了,此战非你之过,是许尚义轻敌所致,你且带着手下兄弟回营休整,新镇千户所千户之职暂时由你代替,去吧。”

    陈宝殊无欢喜之意,垂头丧气带着人告辞离去。

    陈卫已经一点点睡意都没有了,他立刻下令手下亲卫连夜回霸州,命留守霸州的三个千户所的兵马即刻动身赶来新镇汇合;看着几名亲卫趁着月色骑马奔出,陈卫才稍稍松了口气。

    陈卫有陈卫的打算,文安乱民造反,身为霸州卫指挥使,第一次派出了一百名士兵去平息,被全部歼灭,第二次调集新镇寨一千多兵马前去镇压,又连主将带兵马损失了五百多人,前后七八日间便折损六百多兵马,这个锅他可不愿背着,这时候上报朝廷,请求周边州府兵马协助,那自己便永远要背着这个黑锅取不下来了;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便是倾巢而出,将贼兵叛乱一举平息,才能扭转局势,这也是陈卫不准上报的原因。

    陈卫回到房中,斥走两名陪侍女子之后,在案前坐下,沉思片刻亲自磨墨提笔,写下了送往兵部的呈文:“……贼兵虽众,但我霸州卫大军已至,现如今局势已经得到控制,贼兵虽负隅顽抗,但难敌我官兵骁勇,卑职数日内定平息叛乱,凯歌高奏……”

    ……

    八月十九日夜,宋府的大门被哐哐敲响,守夜的仆役识得门外之人乃是北镇抚司镇抚候大彪,忙开门让候大彪进门来,并立刻叫人通报给内堂。

    不一会宋楠睡眼惺忪的来到花厅之中,候大彪忙上前行礼道:“宋大人,大事不好了,果然被你料中了。”

    宋楠皱眉道:“坐下说话,来人,给候镇抚沏茶。”

    侯大彪落座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份信来,递上道:“大人,这是保定锦衣卫千户所孟郊送来的密信,请大人过目。”

    宋楠接过,抽出信笺在烛火下展开,迅速的看了一遍,脸上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缓缓道:“果然,果然是麻烦大了,文安的事情越来越难以收拾了。”

    侯大彪点头道:“大人之前便提出过担忧,现在已经印证了,照孟郊得到的消息来看,文安县的贼兵已经达三四千人之多,霸州卫恐难以应付了,但据卑职所知,兵部并未收到关于此战的消息,那新镇千户所千户许尚义战死的消息也并未上报,这是何道理?”

    宋楠皱着眉头思索道:“霸州卫的陈卫是在搞什么名堂?他难道真的以为凭他霸州卫的力量可以歼灭已经呈滚雪球之势的文安贼众?简直是太幼稚了;此战过后,贼兵的声势更大,本来观望的一些人也必然入伙造反,下一次贼兵的兵马恐不止四千人了,也许六千,也许八千,也许上万都未可知。”

    侯大彪搓着手道:“大人,咱们怎么办?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吧。”

    宋楠道:“自然不能坐视,但此事并非我们辖内之事,咱们确实无权干涉,也许陈卫不上报乃是另有原因,更也许是兵部另有安排。总之,明日我先探探刘大夏的底,若他也连此事都不知道,那便是陈卫想自己扳回这一局而私自隐瞒了战报,到时候我便要将实情告知刘大夏了,如何定夺,那是刘大夏的事。”

    侯大彪点头道:“大人所虑甚是,卑职吩咐孟郊全力打探消息,及时上报,一有消息即刻来禀报大人。”

    宋楠点点头,侯大彪起身告辞,宋楠却忽然道:“且慢。”

    侯大彪道:“大人有何吩咐?”

    宋楠缓缓踱步,侯大彪不敢打搅,看着宋楠的身影一言不发,宋楠终于停下脚步道:“你明日上午准备一下,咱们恐怕要亲自去一趟才成。”

    侯大彪愕然道:“大人要亲自去?”

    宋楠道:“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我怕周边的县府都会波及,须得防止贼兵攻击周边县府,我锦衣卫衙门的职责虽不是平叛剿匪,但在文安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周府,卫所官兵的数量甚至不及我锦衣卫缇骑数目多,这个责任咱们要担着。”

    侯大彪道:“但是,大人以何理由离京呢?皇上那里问起来怎么说?毕竟此事咱们还没到插手的时候。”

    宋楠道:“明日早朝后我会觐见皇上,不能坐视形势崩坏,我不能置身事外了。”

    侯大彪点点头道:“好,卑职即刻去准备。”

    第九章 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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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之上,兵部尚书刘大夏高调宣布,文安县的暴民造反之事已经得到控制,称霸州卫指挥使陈卫率军击溃文安反贼主力,反贼四下奔逃,匿于乡野山间,现正四下缉捕捉拿,数日间便可平息暴乱擒获匪首云云。

    文武官员闻奏顿时长松一口气,纷纷喜逐颜开,称赞兵部行事果断,刘尚书胸有丘壑说到做到;刘大夏也是趾高气扬,翻出前几日宋楠说的那些话来,言语之中讽刺宋楠杞人忧天多管闲事。

    宋楠心中惊讶万分,本来还以为刘大夏知情不报,故意隐瞒消息,以免造成恐慌,待平息之后方一并公布实情,